沒幾日,一身孝服正賣身葬父的陳俏俏被痞子糾纏,當此危難之際,遇上了正在為宮秋月挑發釵的六皇子。
六皇子看到這張酷似宮秋月的臉,晃神了。
他大方地替陳俏俏處理了地痞流氓,又替她葬父,安排她的去處……
小院裡,陳俏俏自解羅裳,說不要名分,隻想報答恩公。
六皇子倉皇而逃。
又幾日。
秦樓裡出了一個有名的清倌人叫作浮香。
有人為她寫下了「冷月浸衣帶,浮香暗處尋」這樣的詩句,一時間,她聲名大噪。
無數風雅之人蜂擁而至,等著搶下她的初次。
六皇子喜歡這句詩,喬裝一番去了秦樓。
贊嘆此女與此詩簡直絕配。
他不知道,這不過是他前世為浮香寫下的詩。
後來,他買下了浮香……
再後來,他遇見了一個開店的廚娘以及一個良家女,她們無一例外,都與宮秋月有幾分相似。
六皇子覺得太巧了。
仿佛一夕之間,宮秋月那張臉到處都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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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去查,竟一無所獲。
他隻好努力說服自己,可能宮秋月其實也沒有那麼獨一無二。
再後來,他在廚娘的小店裡喝醉酒,在浮香的懷裡醒來……
他徹底沉淪了。
九皇子說我欠他一個人情,如果不是他出手,這些女子的來歷不可能掩蓋過去。
我無所謂道:「沒有你,大皇子自會出手,殿下該謝我,幫你去掉了一個搶宮秋月的競爭對手。」
他沉了臉。
「你為什麼那麼恨宮秋月,你們是姐妹!」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可抑制地笑了,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
「殿下,兄弟姐妹對你我這樣的家世來說,有什麼意義呢?不過,這次我承殿下的情,殿下欠我的三個誓言,兌現了一個。」
他仔細地看著我,薄薄的唇吐出來幾個字:
「你這個瘋婆子……」
他似乎還說了什麼,但我並沒有聽清。
10
很快,我和寧逍的大婚之日到了。
宮秋月在大婚前一天回來。
她一身缁衣,風塵僕僕而來,幾多狼狽。
她不顧形象地闖入我的小院,目光如欲噬人。
「你回來了,宮瑤光,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我回眸,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妹妹不去陪太後禮佛,千裡迢迢地回來,此時又割舍不下塵緣了嗎?」
「你為什麼給九皇子送駿馬?為什麼給六皇子送美人?你到底還幹了什麼?」
她神色陰沉地質問。
我笑了,朱唇輕吐:
「因為,我討厭你呀!你喜歡的我統統都想毀掉,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我母親到底是怎麼去世的嗎?」
宮秋月杏眼微睜,冷笑出聲。
「不是被你克死的嗎?」
我的手忍不住攥緊。
「我問錯人了,我應該去問你姨娘,妹妹幹脆替我去地府問一問,好不好?」
我從牆上拿下一支弓,緩緩搭滿弓,指向宮秋月。
宮秋月有點慌。
「宮瑤光,你瘋了。」
我冷笑出聲。
眼前的宮秋月其實很狠。
我明明記得第一世,宮秋月的姨娘活到我抄了宮家時。
可第二世,宮秋月的姨娘卻早早就死了,據說是被我克死的。
如今第三世了,宮秋月的姨娘在我重生那日掉入湖裡,依舊死了,據說是被我氣到,快步走時,腳下打滑,落入湖中。
這讓我不由得疑惑。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宮秋月為什麼偏偏讓她死了呢?
除非,那個人很重要。
縱觀她的一生,唯一出彩的時刻,便是與我母親爭奪夫君的時候,我有理由懷疑,她與我母親的死有關。
宮秋月如今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已經確定,母親不是被我克死的,而是被人謀殺的。
宮秋月一點點往後退,我的弓射了出去,落在她身後,擋住她的去路。
她淚流滿面。
「姐姐,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你要殺我。」
「孽障,你要殺,就來殺了我。」
父親進來,氣勢端凝地擋在宮秋月面前。
他凝視我,毫不掩飾眸中怨毒。
我輕聲道:「父親,她的姨娘殺了我的母親,您還要護著這個罪人嗎?」
「有罪的分明是你,你不要仗著自己要嫁給大皇子就在府中放肆,若我不想,你照樣嫁不了大皇子,還不把弓放下,給我去祠堂鬼跪著反省。」
「本宮倒要看看,是誰想動本宮的王妃。」
寧逍的輪椅吱吱呀呀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清冷的眸子凝視我,對我點頭後,看向父親。
父親不得不尷尬地賠罪,寧逍不置可否。
宮秋月和我冷冷對視。
良久,父親領著宮秋月離開,走之前,她不甘心地問我:
「姐姐,你真要嫁給大皇子,你曾經說過,大皇子殘廢,你瞧不上他,是不是他逼你?若是他逼你,妹妹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嫁去大皇子府。」
我情深義重的好妹妹,又在四處表演她的姐妹情深。
我說:「滾!」
寧逍說:「不能滾!」
父親稍稍松口氣的間隙,寧逍淡淡道:「掌嘴五十,再滾!」
父親急了。
「殿下贖罪,還請殿下看在老臣的份上,饒過秋月,她隻是擔心姐姐,有些心直口快而已,隻要殿下肯饒了秋月,明日老臣一定說服陛下參加殿下的婚宴。」
寧逍清清冷冷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不勞太師辛苦,一切隨緣吧。」
11
宮秋月硬生生地挨了五十下,嘴都爛了。
她哭著滾出我庭院時,父親徹底崩了。
「大皇子,你仗勢欺人,老夫一定要參你一本!」
「太師請自便。」
父親氣急敗壞地走了。
塵囂落定。
我看向寧逍:「你來做什麼?」
他緩緩從懷裡拿出一支釵,「來給你送這個。」
那是一支流光溢彩的鳳凰釵,璀璨金光中五色寶石熠熠生輝。
前兩世,我大婚時,都收到了這支釵。
沒想到,這一世,是他親手送給我。
我伸手接過,自然地插在頭上。
寧逍目光灼灼地看著步搖閃閃,頗有幾分不自然地說道:「這是我母親的遺物,你戴著很好看。」
「如此貴重,我不能收。」
「這是我母親給未來兒媳婦的,除非你不想嫁我。」
我的心跳似乎停了。
若這是他給自己妻子的,那前兩世,為什麼給我?
……
大婚當日。
父親沒來。
陛下也沒來,但他的聖旨到了。
聖旨中斥責寧逍無禮,讓我們婚後府中自省,不必入宮。
我們在眾人揶揄唏噓的目光中成了婚。
他牽著紅綢艱難地滾動輪椅,我上去推他。
他拒絕了。
「這件事,必須我自己做。」
我松了手,跟在他身後,將紅綢拽得直一些。
因為喜婆說,紅綢直溜溜,萬事順悠悠。
明知是討喜的話,但這姻緣畢竟是我千辛萬苦爭來的,我還是希望以後諸事順遂,能讓我早達夙願。
成親當晚,寧逍該走的流程一個都沒有少走,隻是到了洞房的時候,他惆悵中帶了幾分窘迫離去。
「你獨自歇著吧。」
「寧逍……」
我站起身,不由出聲,可真叫住了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我明知道,他是個半癱,什麼都做不了,讓他難堪嗎?
我轉移了話題:
「你若信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走過去,俯身在他耳邊低聲細語。
暖氣哈到了他耳朵上,他耳尖微動,湧上紅色。
那一刻,我手有點闲,想揪。
他點點頭,完美避開我的手。
我心有遺憾,嘴上卻平靜道:「你打算如何辦?」
「我會派人盯著她,你放心吧。」
12
春去秋來。
天氣一日比一日寒。
我和寧逍來到歸雲寺。
而此時的歸雲寺亂了。
一向身體強健的太後受了寒氣,臥病在床。
宮秋月一面命人往宮裡送消息,一面和大姑姑一起無微不至地照顧太後。
她正忙亂著,我和大皇子造訪了歸雲寺,隨侍在側的太醫立刻為太後診脈,穩住太後的病情,我們一行人順理成章地住下來。
秋葉一片片落下。
宮秋月出其不意在我耳邊輕聲細語:
「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嫁給了大皇子?你圖什麼呢?他一個早死鬼,有什麼值得你謀算?」
早死鬼三個字,戳中了我。
不知為何,那一刻,我心有點疼。
我順勢一耳光抽在宮秋月的臉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眼眸蓄滿淚,迅速跪在地上。
「妹妹哪裡得罪了姐姐,姐姐說我一定改,隻求姐姐別生氣,仔細手疼。」
我回過身,便看到了身體好轉出來散步的太後,以及太後身側古井無波的大皇子。
太後沉了臉。
「逍兒,這便是你求著本宮賜婚給你的王妃?哼!胡鬧!歸雲寺不是她囂張的地方,你們下山吧,以後不得來此。」
太後氣惱得拂袖離去。
宮秋月眸底嘲諷一晃而過,她站起時,輕聲在我耳邊道:「姐姐,快滾下山吧,沒有誰可以阻止我。」
她得意離去。
我心中微沉。
太後這場病來得太早了些。
大概宮秋月不想如我一般在山上伺候太後到她快薨逝才獲知秘密,她想更早一些,故而太後才在山上短短半年就病了……
13
我和寧逍離開歸雲寺。
而此時京中發生巨變,陛下今日風疾發作,總是喊頭痛,宮中御醫無可奈何,已經從天下廣尋名醫,若是真能治好陛下的病賞金萬兩。
此訊一出,一時間京城名醫雲集。
九皇子和六皇子四處尋找名醫入宮,都想在陛下面前爭得頭功。
我們回到京城後,寧逍幾次遞帖子進宮都被拒。
寧逍盡了心,便不再理會此事。
可宮中又傳出信來,說陛下頭疼得愈加厲害,需要嫡子的血才能治愈……
聞悉此言,我驚住了。
因為前兩世,根本就沒有這一出。
陛下的確有頭風,但他的頭風是在太後去世後才發作,而不是現在。
有些東西變了。
我和寧逍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