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哎,對了,你們誰還記得含章剛剛出生時的樣子?」


「我這當娘的,生他的時候不太好,差不多在床上養了半個多月才見著他。」


太監首領平安回話:「奴才記得。」


我的身子一僵,忍冬立刻察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強忍不露出異樣,輕描淡寫地說:「哦,說說看。」


「皇孫出生時,奴才有幸跟著娘娘一起回的謝府。」


「小皇孫剛出生時,才一點點大,那是奴才第一次見著剛出生的小孩,嚇了一跳呢。」


袖子下我的手緊握成拳:「你一直在產房外伺候嗎?一步都沒離開過?」


平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那倒也沒有。當時娘娘情況有些不好,謝夫人說在相國寺供奉一尊觀音,讓奴才去取了。」


「等奴才回來,小皇孫已經出生了。」


我不著痕跡地出了一口氣,又看向旁人:「還有誰,當時還有誰跟我過去了?」


立夏應道:「奴婢也去了,不過也沒有見著小皇孫落地,殿下命奴婢給娘娘做吃的去了,說您吃了東西才有力氣生產。」


隨著她的講述,我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但還是強打精神,誇張地開口:


「哎呀,既然沒有一個人記著含章剛出生的樣子,看來隻有去問殿下了。」


我怕引人懷疑,又強撐著聊起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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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眾人散去時,我才癱軟地倒在床。


身後的忍冬也澀著嗓音回答:「奴婢也沒有見著小皇孫落地。」


「當時娘娘提前發動,家裡一點準備也沒有,殿下就命奴婢回宮給小殿下拿被褥。」


「奴婢當時想讓別人去,是夫人說,小殿下金尊玉貴,容不得半點閃失,非要奴婢來拿不可。」


「等奴婢拿著包被回去的時候,小殿下正好出生。」


我接著Ťû³又問她:「那你回去的時候,產房裡可有我們的人?」


忍冬仔細想了想,臉色有些不好看:「沒有,產室裡沒有我們的人。」


她一副驚懼交加的模樣,不知所措地望著我,室內蔓延著一股窒息般的沉默。


許久之後,忍冬忍不住了,艱難開口:「娘娘可是聽說了什麼?」


我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了。


我盯著床頂的百子千孫帳,那是內務府送來的,宮裡最好的繡娘用金絲銀線繡了半個月才完成的。


見我沉默,忍冬繃不住了,伏地哭起來。


「忍冬。」我喚她,「你下午帶著立夏做的魚羹回謝家一趟,到了那裡,給我仔細看看,看看那府裡的究竟是人是鬼。」


「把我這些年在京裡收攏的人手都用上,銀子也別怕用。」


「還有,你不用急著回來,就算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當年相關的人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還有,給屠叔叔寫信,讓他進京一趟。」


忍冬領命而去,屋子裡又是一般死一樣的寂靜,我把臉埋在被子裡,絕望地痛哭失聲。


 


晚上,高暄與高含章父子倆相攜而來。


我忍住把倆人撕碎的衝動,擠出一個笑容:


「呦,真是稀客,我們的皇長孫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我對含章一向管教嚴格,他很怕ṱūⁿ我,一向與我不親近。


但之前的他,對我畏懼裡摻著孺慕,而不像現在,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也許是年齡小,還沒有做到說謊信手拈來的程度,含章一直垂著頭不敢看我。


高暄做出和事佬的樣子,在我倆中間打Ṱṻₐ圓場。


我冷眼看著如坐針毡的高含章,心裡知道,無論結果如何,就憑他和高暄聯合起來瞞著我,我倆的母子緣都已經盡了。


高暄借口有公務在身,隻坐了片刻就走了。


他一走,我就打發走了渾身不自在的高含章,又沉思片刻,讓平安去把何氏叫來。


何氏是高含章的乳娘,面忠實奸,不是個善茬。


我怕她教壞孩子,早就想把她打發出去,隻是顧慮高含章,遲遲沒有行動。


但現在,有這麼一個人在高含章那裡,反倒更順我的意。


何氏過來了,我先是問了高含章的一些日常起居,見何氏對答如流,顯然花了不少心思把持住了高含章的衣食住行。


我很滿意,誇贊了她的忠心和能力,並給她了一個恩典,讓她的親生兒子做了高含章的宮外行走。


並暗示她,隻要服侍好高含章,他們一家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何氏千恩萬謝地下去了。


她是個聰明人,從來不會放過往上爬的機會。


夜色清朗,春風拂過廊下的玉蘭花,傳來陣陣花香。


現在,就等一個結果了。


這個結果來的很艱難。


忍冬心思缜密,很快就查清了謝纖然以及那些人的去向。


據忍冬說,謝纖然就住在謝府後邊的一處小院裡,有一道側門相連,裡面隻有從小伺候她的奶娘及兩個小丫頭。


忍冬說,和謝纖然住在一起的,還有兩個小孩,一個三四歲左右,一個七八歲,喊她娘。


我氣笑了,在東宮,高暄除了我和惠安外,還有幾個沒有名分的侍妾,但除了我有孩子外,她們都無所出。


因此,宮裡一直對我有所不滿,認為我悍妒。


卻原來,我白白被潑了一身髒水,他們在外面兒女成雙啊。


找到謝纖然很簡單,但找當年生產時在場的人就要困難得多。


由於時日久遠,很多人都沒了蹤跡,尤其那個府醫和當時接生的穩婆。


等忍冬千辛萬苦地找到他們的消息時,才發現他倆都死了。


穩婆是家裡走水,一家老小都燒死了。


而那個府醫,在返鄉途中遇到了水匪,也是屍骨無存。


看來是被殺人滅口了。


忍冬詢問我接下來怎麼辦,我沉默片刻,右手無意識地摸了下小腹。


這是我最近常做的一個動作:


「接著找,高暄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人都殺光,總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些人找出來。」


我讓忍冬去尋一個機靈點的人,要生面孔,不要和我們有任何牽扯的,去接近何氏的家裡人。


忍冬應諾,但還是懷疑道:「何氏奸狡冷酷,去接近她家裡人有用嗎?」


我也知道,隻是先下一枚棋而已,左右也費不了什麼。


時光荏苒,轉眼就是兩個月過去了。


到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高暄陪著皇帝去避暑了,他一走,整個東宮都清靜不少。


聽雨亭,往日關著的窗戶全部打開,抬眼一望,就能看見湖裡盛開的荷花和青翠欲滴的荷葉。


亭子的四角擺著冰盆,斜眼看去,能看見冷氣如煙嫋嫋上升。


我躺在涼塌上,翻著賬簿,這裡記錄了高暄父子倆的往來花銷。


雖然我知道真正的秘密不會記錄到這上面,但還是一頁一頁看得仔細。


這時,一支塗著鮮紅蔻丹的柔夷捏著一粒蓮子遞到我的嘴邊,蓮子嫩白,但那手更是潔白無瑕,宛如上等的羊脂玉。


我微微張嘴,蓮子瞬間滑入喉嚨,甘甜脆嫩。


那玉手卻不肯離去,調皮的摩挲著我的雙唇。


「別胡鬧。」我很是無奈。


「就胡鬧,一本破賬簿子有什麼好看的嘛,你都翻了半天了。」惠安嘟著嘴,面上淨是不滿。


我隻得放下賬簿向她解釋:「這裡面含的東西可多了,就比如這一條。」


我指給她看:「上個月內務府țű₍送了幾支湖筆過來,你猜他都給誰了?」


惠安猜測道:「送給外邊的那兩個小賤種了?」


我擺擺手,笑的異常開心:「總共九支筆,他自己留了兩支,這損毀的兩支應該是送出去了,可還有兩支,你看看,都給誰了?」


惠安凝神一看,也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哈,他居然賜給了乳娘的兒子,哈哈,他給自己的親兄弟一人一支,卻給了一個奴才兩支。哎呦,這可樂死我了。」


見惠安笑得前仰後合,我扶住她,不讓她摔下去。


我搖搖頭:「看來我們的皇長孫也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了,學會收買人心了,隻是這收買的人也太上不得臺面。」


惠安止住笑,對這話不屑一顧:「什麼皇長孫,不過是大賤種生的小賤種罷了。」


我笑了笑,對惠安的話不置可否。


沉吟半晌,我和惠安商量,看她有沒有法子找一個女人送進宮。


惠安問什麼想的女人。


我的眼前浮現了謝纖然的樣子,柔弱,高潔,如風中搖曳的梨花一樣楚楚可憐。


惠安了然,說包在她身上。


這時,立夏進來匯報,說忍冬進宮了。


我就要起身,卻被惠安又拉了回去。


她柔弱無骨地伏在我背後,胳膊緊緊地箍住我:「姐姐,你再陪我一會。」


聲音黏膩,吐氣如蘭。


我無奈地又留了一會,才匆匆離開。


一回到寢宮,忍冬難掩興奮地對我說:「娘娘,屠二爺到京城了。」


我也扯開一抹大大的笑容,二叔來了,真好。


二叔不是祖父的兒子,他姓屠名從善,是一個遊俠兒。


當年祖父致仕以後,立誓要遊遍大好河山,於是帶了個老僕去出發了。


結果第一次出門就遇上了盜賊。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縱使祖父才華蓋世,照樣躲不過被劫財害命的下場。


危急時刻,是屠二叔路過,救下了祖父。


祖父看著被嚇壞的老僕,僱了輛車送他回去,隻身與屠二叔結伴同遊。


我聽祖父講這段過往的時候,曾經不解地問祖父:「您就不怕他也不是好人嗎?」


我這話可不是無的放矢,屠二叔身高八尺,滿臉橫肉,一看就是個作奸犯科的人物。


當時祖父哈哈大笑,說了我一句:「年紀不大,想的不少。」


見我不服氣,他認真地跟我解釋:


「老夫自認還是有幾分看人的本事的。從善此人,性若稚子。」


事實證明,祖父看人很準。


屠二叔義薄雲天,一路護送著祖父遊歷名山大川,後來又加上一個我,祖孫三人的足記遍布了整個王朝。


那是我最幸福張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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