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主動包攬、及時止損,他在宗門內的人際關系也受到了影響。
畢竟他受到的處罰可是實實在在的。
因此,他算是徹底記恨上了我。
Who care?
在他蹲短期大牢的時候,我已經開始選他的替補了。
8
陸清州為什麼會陷於孤立無援,最終悽涼死去、無人得知的境地?
除了薛晉的忽悠、造謠,他人的漠視,就是他身邊親近的人實在太少了。
師尊琢白算一個,畢竟他雖然人不靠譜,但地位和財力擺著,修煉資源就沒少過。
小師妹一個,可一人之力抵不過眾口爍爍,自身都難保。
還有誰呢?
沒了。
竟然就沒了。
他可是陸清州啊。
一柄旭鴻劍,蕩平十四州。
踏平城鎮的萬千魔獸,皆喪命於他的萬劍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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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惡狠厲的魔修大能,也成了他劍鋒上一抹傲然戰績。
甚至足以毀滅修真界的災變,都不及他不動如山、馭風凌空的身影耀目。
追隨他的人千千萬。
書中寫到的為什麼這麼少呢?
有薛晉的阻撓,有其他幾個人渣的屠殺,可根本——
是作者對他的惡意。
是書中世界掌控者,無處釋放人惡,最終施加於他身上的千般苦難。
折斷他的傲骨,摧毀他的意志,讓他淪為供人泄欲的玩物。
隻因他太過耀眼,刺痛到了書內外人的心髒。
而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我要他始終耀眼、奪目,熠熠生輝,無人拿捏無人踐踏。
我要他登頂大道,將那些企圖拉扯他的人甩得遠遠,讓他們認清——
雲、泥、之、別。
陸清州救過那麼多人,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薛晉有良心。
知恩圖報,是人的美德,不是狗屎的。
所以我開始遊歷,走過陸清州拯救過的地方,與那些將他作為榜樣的孩子們交談,然後笑著詢問他們:
「要不要見陸師兄一面?」
我相信,見識過修真界瑰麗和陸清州真人的他們,會非常樂意留在天衍宗修煉。
而這就是我給陸清州準備的力量。
培養一心一意擁護他的人。
哪怕他被汙蔑、被構陷、被無中生有顛倒黑白,也有一群人始終信任他、敬重他。
發聲、奔走,永遠永遠伸出那隻手,不讓太陽墜入泥潭。
而圍繞這一切的根本,是陸清州他自身的善良、正直,他的剛正不阿、平等公正。
師尊琢白根本不知道,我替他收了一堆弟子,現在排名已經到了十八位,甚至可以和大自在殿的佛修們打個來回。
至於在精不在多?
笑死。
千挑萬選,不也挑中了薛晉這個萬中無一的屎嗎?
總有人會始終偏向陸清州的。
9
在宗門做準備的同時,我還去找過其他幾個人渣。
妖皇、魔尊、鬼王……
一個個要不受過陸清州恩惠,要不也曾是陸清州敬重的對手,卻打著愛的名義,宣泄獸欲、惡心至極。
我想過殺死他們,在他們未成長起來之前。
可每當我想動手時,就有無形的力量阻止我,幫他們規避災難。
天道、劇情、作者?
不重要。
一次殺不死,那就千千萬萬次。
現在幹不掉,就設局、安插、孤立,循序漸進,一點點磨掉他們的光環。
就像他們對陸清州做的那樣。
憑什麼光芒被堙滅,而汙濁卻能長存於世?
沒有光,萬物便不復存在。
薛晉都特麼幹到大牢裡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一次次的外出歷練,年歲漸長,修為愈高。陸清州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古怪和無語。
他欲言又止:「師妹,剛才掌門傳信,說是你頻繁出入魔鏡邊界,已經引起了那邊原住民的恐慌,問你能不能減少一下歷練次數。」
我撓撓臉:「啊?還行吧。師兄你知道的,我一向親民。」
陸清州想了想,覺得有理。
然後把掌門信件拿了出來。
影像中,新掌門哭喪著臉,都快求爺爺告奶奶了。
「師叔,算我求您了,出去的時候能不能變個臉。魔界投訴快 call 爆宗門外交處了!」
我掏掏耳朵,裝聾作啞:「哎呀,師兄,外邊小鳥嘰喳喳,天氣真不錯啊。」
陸清州目光默默飄向窗外。
常年清寒的冰天雪地裡,師弟妹們正在跟弟子熱烈互毆。
他點點頭,贊同了我的說法。
「去吧,有事情記得叫師兄。」
我活潑轉身,歡快道:「再見了師兄,今晚我就要遠航。」
白駒過隙,距離陸清州獻祭修為的節點愈來愈近。而我也不再是當初的修真小菜雞,而是鈕祜祿·大乘老油條。
老人們一批一批退休,上來的都是他們兒女或親傳弟子。
現在的天衍宗,我敢說第二,隻有陸清州敢說第一。
連薛晉那個弟弟都不敢比。
笑死,他個渡劫渣渣。
10
臨走前,我去了趟薛晉的洞府。
禁制?
在大乘期的陣修面前,他有資格說話嗎?
冰靈根習陣法最佳,當初的大長老就是陣修大佬,見我不由起了愛才之情,哪怕隻是私下往來,也願意教給我許多精妙的陣法。
偶爾聲討一下便宜師尊,惋嘆當初自己來晚了一步。
現在我都成長老了,他還致力於挖牆腳,他真的,我哭死。
白天我被陸清州摁在地上暴揍,體驗劍法之精妙。晚上我就一腳踏進層層殺陣,熬夜升專精,每天隻留下兩個時辰的打坐冥想時間。
誰看了不說一聲牛馬修真人。
薛晉的防護堪比漏網,好久之前我就數次潛入,他都瞎的像個 AV 裡的社畜丈夫。
我輕車熟路打開了密室,裡面畫著一個巨大古怪的法陣,中間是一方正白玉盒,兩隻青黑色蠱蟲蠕動,身上暗紅色紋路時不時亮起。
這就是原書中薛晉以精血飼養,控制了陸清州的青璃邪蠱。
中此子蠱者,將無條件聽從母蠱持有者的命令,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體和思想違逆,連自殺都成了奢望。
陸清州那麼一個驕傲清正的人,怎麼能容忍自己卑躬奴顏,肆意凌辱呢?
隱蔽的角落,我收起了留影石。
又居高臨下望著蠱蟲,手中靈草捏碎,細碎的紅粉光塵落上去,消失不見。兩隻蠱蟲稍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
既然薛晉這麼喜歡,讓他也體驗一下好了。
整理好一切,我剛要出去,突然感受到了禁制啟動的波動。
實話說,如果不是怕影響了之後的計劃,我真想現在一刀給薛晉個痛快。
物理閹割最好。
清除痕跡,向後一退,我隱入給密室打的篩子洞裡。
薛晉和兩個人進來了。
「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到底有沒有完全把握?」前者聲音煩躁。
「你急什麼,都已經籌謀這麼久了,怎麼一點耐心都沒有?」另一個陰柔的男聲回道。
第三人陰森森道:「你們最好說到做到。陸清州到手之後,幫我對付白逸真那個女人。」
喲,這不我便宜弟子嘛。
原書中任人欺凌,被陸清州收入門下的未來鬼王。我緊趕緊慢把他救下來,派去荒原之地鍛煉修為,這孩子……
嘿,咱也是憑實力入駐人家心頭刺榜一了啊。
陰柔男嗤笑:「不過一個粗心大意、胡攪蠻纏的女修,竟然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他譏諷道:「這麼膽小,還是別參與我們的計劃了吧。」
薛晉立馬反駁:「想都別想,沒有我,你們連天衍宗的山門都進不來。」
「呵。」
那人又問:「我交給你的蠱蟲怎樣了?」
三人踱步到白玉盒前,陰柔男觀摩了一會:「不錯,夠我們控制陸清州了。」
臨走前,薛晉說:「你們最好快點,夜長夢多。我最近總感覺有人察覺到了。」
「多愁善感、杞人憂天。」
「就算真的被人發現,殺了便是。」
待洞府內沒有了他們的氣息,我才現出身,暗自咂舌。
仨瞎哥。
別殺不殺了,先去治治吧。
手中晶石上下拋,是新鮮出爐的留影。
11
我沒打算瞞著陸清州。
原書中,他驚才絕豔、問鼎大道,是一切修真者心中的榜樣。
卻無一人指引他七情六欲、人心詭譎,不知人性險惡。
我在時,便要護著他。
因為他不光是師兄,老師,更是我的朋友、知己。
是歷經數年,早已放在心上的家人。
而若我有一天不在,我希望他能自己看清那些人性的醜惡,處變不驚,幹碎所有陰謀陽謀。
向世人昭告,神不被褻瀆。
兩塊留影石交上去,陸清州看完陷入緘默。
大殿清清冷冷,宛若細雪盤旋,冰涼沁入皮膚,卻並不刺骨。
相反,冰靈根享受著這裡的溫度。
我無聊地四處環顧,從掛著的一柄柄殘缺木劍,到案牍上堆疊的志怪故事書,還有陸清州不知何時研發的新品甜點,一點點看過去。
我並不擔心陸清州會心境不穩、道心破碎。
自謠言事件後,他便與薛晉漸行漸遠。
跳出局外,看的更多,自然也就清楚那人的本性。
這隻不過是個【入局】的理由而已。
末了,對面的人發話:
「小師妹。」
我突然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不想說便不用說。」
「但如果有困難」
「記得喊陸清州。」
抬頭,和他對視。
青年站起身,想要靠近。眸光清亮,如蝶翼般的長睫顫動了下。
眉眼微彎,仿佛漾著一池雲錦春水,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端坐高山之巔的冷雪神花,自願走下祭壇,絲絲縷縷的風中是他的沉靜餘輝。
沒有後悔、沒有不甘、沒有痛恨,有的,隻是自愛中蘊養出的清風明月。
不是師兄,是陸清州。
我突然笑了。
瞳眸晶瑩瑩的,像是夜幕揭開,驀然露出了滿天星辰。
「好,陸清州。」
這幾個字輾轉從口中念出。
我說。
陸清州,我們會好好地走下去。
12
我去了天衍宗的周邊城鎮。
有執律堂的弟子巡邏,見到我,行禮尊稱一聲白長老。
我擺擺手,問了她們隊長的位置。
幾個少女尷尬地面面相覷,支支吾吾,不知怎麼開口。
我和善道:「沒事,忙去吧,我自己去找她。」
轉身反手掏出尋音紙鶴,跟著它走到了本城最大的清倌坊。
濃妝豔抹的白面老鸨見到我眼前一亮,笑著要拉客。
我拿出一大袋靈石,單刀直入說出了自己要找的人。
片刻後,高挑明豔的少女眼神遊移,在我面前打哈哈:
「師尊,您今天怎麼有空來這了啊……」
我用靈力關上門窗,阻斷了她所有奪路而逃的可能。
「你這招聲東擊西師尊我十五歲就不玩了。」
溫悅正襟危坐,立馬認錯:
「對不起師尊我再也不來了。」
我:「大家都是要放松的,想來來就是了。隻要別在上班時間,或者吃幹抹淨不認人了就行。」
「我來找你是因為另一件事。」
掌門信令丟過去,溫悅的表情嚴肅起來。
神識一掃,渾身氣質一凜,赫然是執律堂首席的鋒芒與銳利。
「師尊,什麼時候行動?」
「等我指令。」
我指尖蘸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聲音輕到似乎隨時會被風吹散:「天道不公。」
卻藏不住野心。
「我便偏要爭定了這公道。」
13
天衍宗白逸真打上妖皇殿,卻和妖皇裘金一同失蹤的消息傳了回來。
比起世人議論紛紛兩者的關系,天衍宗內氛圍卻更加沉重。
因為白長老的魂燈焰火驟弱,搖搖欲墜,似是九死一生。
薛晉聽到消息時,心底狂喜。
往日白逸真跟老母雞護崽似的,死盯著陸清州,讓人無從下手。
現下她出了意外,生死未卜。時機成熟,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至於裘金怎麼樣,本也是互相利用的關系,他還巴不得少一個人共享陸清州呢。
帶上青璃蠱,面前是宗門大殿,還未假惺惺地露出擔憂姿態,便兀然被殿內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青年今天難得穿了一身玄底流雲紋的衣裳,墨發半披,身若冬柏,挺拔修長。
桃花眸內冷肅沉寂,隻隨意望過來一眼,便如利刃抵在脖頸上,生冷發寒。
長劍出鞘,盡顯鋒芒。
是與平常天差地別,從血腥、廝殺中走過來的陸清州。
薛晉突然喉嚨發緊。
心底有莫名的不安。
直到掌門拿出了他密室的影像,嚴正問責,他驀地抬頭!
目眦欲裂。
「此乃陷害!你們看不出來嗎?!」
新掌門平日看著吊兒郎當,此刻坐在上首,卻十分威嚴:「薛長老,白師叔臨走前將其交給我,說是雖然你做了錯事,或許也有苦衷,讓我不要聲張。等她將裘金帶來問罪,再一同審問。」
他痛心疾首:「可沒想到,裘金竟如此心狠手辣……白師叔生死未卜,我也不能再隱瞞。還請您在執律堂暫住一段時間,等白師叔回來吧。」
薛晉站了起來。
他面色陰沉,沉鬱的雙眸緩緩掃過在座所有人,出乎意料扯了扯嘴角。
「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