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看上去好可憐。
話又說回來,這樣的眼神也能裝出來的嗎?
我覺得不能吧……
也對,江書言這麼害羞一個人,不找個由頭,哪裡敢光明正大地和我表白?
怕是想通過假戲慢慢真做吧……
我越想越有可能,堵在胸口的悶氣也瞬間舒緩下來。
雖然我沒有要和他談戀愛的想法,但我也不能太傷人吧……
這樣想著,我也剝了兩隻蝦放入江書言的碗中。
我看見江書言愣了一下,隨即很甜地對我笑了一下,於是我更加肯定了這個猜測。
我就知道江書言其實愛慘了我!
我的心情變得松快起來,不小心注意到一直埋頭苦吃的江書言鼻尖出了小汗珠,我撇了撇我旁邊的紙巾盒,正猶豫要不要抽幾張紙給他,就見他忽地抬起頭,和我對個正著。
「老……」
我的心髒狠狠一跳,眼睛迅速地移開視線。
江書言的嗓音被辣得有些啞,這一秒我感覺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我下意識地繃直脊背。
身上很快就冒出一層汗。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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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這麼多人面叫我老公真的不太好啊……
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是不是要趕緊截住他的話頭制止他?
如果來不及了已經叫出來了,那我是不是得罵他讓他別亂叫?
可是這樣他不會哭吧……
算了……
難道我就這樣出櫃了?
不對。
我踏馬是個直男來的!
「老遲,幫我拿張紙。」
江書言說話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聲音讓人很舒服。
我的心重重地沉下,因為緊張而繃住的身體猛地往椅子上一靠,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好像莫名有點悶。
「遲凜,愣著幹嘛呀?江書言叫你遞紙沒聽見?」
我呆呆地看著我身旁的梁超越過我,拿著紙巾盒遞給江書言。
江書言眯起眼睛對他甜甜一笑。
我不知道為什麼扭頭瞪了梁超一眼。
誰知梁超和我對上視線後一驚,大呼道:
「臥槽遲凜,你怎麼臉這麼紅啊?和猴屁股一樣!」
我更加用力地瞪了梁超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雙手重重揉了把臉,從指間的餘光瞥見江書言看著我勾唇笑。
臉更紅了。
沒事對我笑這麼甜做什麼?
你再怎麼勾引我,我也是直男!
回到寢室已經有點晚了,另外兩個室友爭先洗完爬上了床,看見江書言面露倦色,我就催他先去洗澡。
差不多過了十五分鍾,浴室沒有了淅淅瀝瀝的水聲,下一刻傳來浴室門打開的聲響。
「我洗好了,老公。」
聲音從耳邊響起,輕到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見。
但我還是一激靈,下意識轉頭去看躺在床上的兩位室友,見他們戴著耳機玩手機才放下心來我,應了句「好」就彎腰去整理衣物。
我沒有去看江書言,差不多過了半分鍾,對方身上淺淡的香氣才消失在鼻尖,我松了一口氣,聽見江書言爬上床的動靜才敢合上被我翻爛的抽屜,拎著睡衣準備去洗漱。
轉身間一抹晃眼的白就這樣映入我的眼睛。
江書言隻穿了一件寬松的短袖,下身沒有套睡褲,細長白皙的雙腿因為爬上床的樓梯而微微繃緊,露出流暢好看的線條。
我看見他的大腿後方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臥槽!
「遲凜你怎麼流鼻血了啊?!」
嘈雜的叫聲讓我回過神,抬手摸了摸鼻子,果真摸到了溫熱的液體。
梁超把耳機從耳朵上拽下來,探出半個身子看著我,繼續大驚小怪道:「怎麼回事啊遲凜!你小子是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我心下一緊,一瞬間有種別戳破心事的窘迫,下意識地往江書言床上看去。
他已經爬上床蓋上了被子,聽見動靜後也微微坐起身探出頭,一臉新奇地看著我。
我迅速地從桌上抽出紙巾擦鼻血,臉上手上都沾上了鮮紅的血跡,一想到自己這樣狼狽的模樣被江書言看見了我就不得勁,近乎是落荒而逃地跑進了浴室。
「就是上火了!」
我惱羞成怒地對梁超丟下一句敷衍的解釋,頭卻不敢轉過去,生怕看見江書言的嘲笑的表情。
丟人!
丟人!
丟人!
等再三照鏡子確保自己不再流鼻血,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寢室已經強制熄燈了。
我放輕了動作爬上床,怕吵醒睡對床的江書言。
剛躺下手機便亮了起來,在漆黑的寢室格外刺眼。
我拿起手機解鎖屏幕,赫然看見了江書言的消息:【老公,你還好嗎?怎麼流鼻血了?】
意識到頭對頭的江書言並沒有睡著,我噌地關掉手機,拉上被子閉上眼睛假寐。
下一秒耳邊卻傳來溫熱的吹氣聲,熟悉的味道無孔不入地包裹著我,我聽見了江書言委屈得小聲在我耳邊抱怨:
「老公,你怎麼不回我消息啊?」
我猛地握緊拳頭,被子下的雙腿繃得僵硬,閉著眼睛裝死。
「哎……」
大概過了十幾秒,我聽見了江書言微弱的嘆息聲,隨即耳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終於……終於放棄和我說話了……
下一刻,臉側貼上了什麼柔軟溫熱的東西,停頓了兩秒,便一觸即離。
我聽見了江書言重新躺下的聲音,可是我卻猛地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泛著微弱光的白熾燈,渾身僵硬。
我這是……我這是又被江書言親了?
我感覺鼻腔熱熱的。
著急得抬手去摸,發覺並沒有摸到什麼液體後才放下心來,還好沒有再流鼻血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一閉上眼睛就是那雙白到晃眼的腿,這誰睡得著!
怎麼會有男生的腿長得這麼白淨啊!
6
我決定先回家住一段時間。
你們不要誤會,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先冷靜一下而已。
畢竟整天和江書言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天天被黏著叫老公老公的,還對著你撒嬌,這時間久了誰都要懷疑自己的。
一旦拉開距離不和江書言經常見面,我想我很快就能夠恢復正常狀態。
我真的是個直男……吧?
【老公,你家裡的事情還沒處理好嗎?
【什麼時候回寢室啊?】
我正躺在家裡無所事事地刷手機,看見江書言的消息跳出來那一刻下意識地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體。
真的不是我有多期待江書言的消息啊!
也不是我在刻意等他的消息!
隻是怕寢室出了點什麼事我不能按時趕到罷了。
比如梁超又曠課被抓了。
比如梁超有表白失敗了。
江書言發了兩條文字和三條語音。
我的指尖落在屏幕上,頓了兩秒還是按了下去。
江書言輕緩的嗓音在我的房間響起。
「老公,三天沒有在寢室看見你了……」
聲音真ẗűⁱ好聽,隔著聽筒聽上去更顯溫柔了,故意拖長的尾音像是在委屈撒嬌。
黏黏糊糊的,真不像話!
手指不受控制地再次按了一下。
「老公,三天沒有在寢室看見你了……」
就在我要重復聽第三次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般一震,打了自己一巴掌,這痴漢的樣子到底是誰?
我用力搓了把臉,重新拿起手機聽第二條語音。
「老公,明天晚上我在學校大會堂演現代話劇,你會不會來看?」
不會!
當然不會來看!
我有那麼闲嗎?
我一邊作為直男內心堅定地拒絕江書言的邀請,一邊點開了第三條語音:
「遲凜,你是不是討厭我才搬出去的?」
這條怎麼又改叫我名字了?
我愣了一下。
聽江書言對我叫了一周的「老公」,乍一聽到他叫我名字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就不叫老公了呢?
是生我的氣了?
我想著便著急忙慌地再次點開語音,反復聽了七遍,發現他的語氣果真沒有第一條這麼軟這麼甜了!
我猛地從床上站起身,攥著手機赤腳在地板上來回踱步,對著屏幕敲敲打打。
「來。」
刪掉。
「你怎麼不叫老公了?」
刪掉。
「看情況吧。」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幹脆閉著眼睛點了發送。
江書言秒回:「哦。」
哦?
「哦」是什麼意思?
是不開心的意思吧?
我握著手機幾乎要盯穿屏幕,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哄他,於是隻好打開搜索軟件,斟酌了幾秒,打下幾個字:
怎麼哄對象?
你們不要誤會,這不是我真把江書言當對象的意思。
哄人嘛,都一個原理。
你們就說對不對吧。
7
晚上七點四十一分,距離江書言的演出隻剩下十九分鍾。
我坐在出租車上頻頻看表,五分鍾卻隻挪動兩米的速度讓我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我懊惱地拍了拍腦門,早知道早點出門了,也不知道自己捯饬半天換七八件衣服是在幹嘛。
堵車的長龍一眼望不到頭。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八點了,我一咬牙直接下車就往學校飛奔。
倒不是我有多想看江書言的演出,隻是怕我不到場的話他又會不開心了。
哄人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當我氣喘籲籲推門進入大會堂的時候,話劇已經開始了。
我抹了把汗,弓著腰找了個離舞臺最近的空位坐下了。
視線有目的性地掃視兩圈,最後落在舞臺中央身穿一襲白裙的人身上。
看清面容後,我的呼吸不由一窒。
江書言原本就長得清秀耐看,化了淡妝後更是精致了,黑色的長發落在肩頸處,更顯溫柔的氣質,整個人像個洋娃娃似的。
「我靠,那個人也太好看了!」
我微微轉過頭看了一眼低聲贊嘆的女生,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
江書言也沒告訴我他是男扮女裝啊……
我感覺我的心髒跳得有點太快了,我懷疑再快一點下一秒就得叫 120 把我拉去搶救了。
什麼?
你說我心動了?
怎麼可能啊!
現在的江書言不是女生的裝扮嗎?
那看到這麼好看的女生誰能忍住不心跳加速啊!
我純直的。
「老公。」
熟悉的聲線讓我應激似的坐直了身體,抬眼看向舞臺上的江書言。
看到他側對著我,對著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說話時我才驚覺他這沒有再叫我。
習慣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甚至下意識地想去應他。
我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江書言和舞臺上面的男人親密地互動著,從擁抱到牽手,最後親吻。
我知道大概率是借位的,但我還是猛地攥緊了拳頭,覺得這個畫面怎麼那麼刺眼呢?
我終於分出一點視線落在江書言旁邊那個男生的身上。
長得沒我高。
眼睛沒我大。
腿沒我長。
鼻子沒我挺。
剛剛抱江書言的時候差點一個踉跄摔倒,要是我的話抱著江書言跑兩千米都不是問題。
所以力氣也沒我大。
8
我臭著臉看他們演完話劇,觀眾陸陸續續地離去,我站起身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向後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