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此,我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蠢蠢欲動的小嘍啰聽的。


柔風吹拂,枝葉簌簌作響,傅宸輪椅碾在鵝卵石上發出轱轆轱轆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分外鮮明。


我看到傅宸緊繃的肩膀放松了,便知道,林子裡藏著的人退縮了。


領路的宮女在庭前駐足:「稟榮安公主,到了。」


庭內的人負手而立,衣袍上的四爪巨蟒耀武揚威,宛若活物。


我沒有絲毫意外:「太子殿下。」


魏朝轉過身,視線冰冷輕蔑,在我和傅宸身上掃過。


隨後,一聲嗤笑。


「果真是一對璧人,好生般配。」


12.


傅宸像是聽不出他的敵意,淡聲答:「多謝殿下誇獎。」


魏朝嗤地笑了:「皇妹,這就是你要找的良人?」


我沉默。


在我入了魏朝的眼後,曾有段日子,他拿我當作身邊小寵逗弄,萬般「寵愛」。


直到有次,附身成太子伴讀的攻略者將我抵在假山石上,傾心告白。


我正虛與委蛇之際,魏朝從假山後走出來,笑容燦爛,一腳將那伴讀踹進池水裡,命太監看著,不準他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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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扣著我的下巴,一字一頓問我,難不成喜歡這種貨色?


我說:「未曾。」


魏朝反而臉色陰沉:「他是本太子的伴讀,你連他都看不上,還想看上誰?」


我搖頭:「我所求的良人隻有一點。」


「——包容我的一切。」


我不需要凌駕於我之上的夫君,也不需要與我並肩而立的戰友,更不需要對我百依百順的男寵。


我所要的包容,是予求予取,是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亦是引頸受戮,甘願屈居於我之下,受我驅使,為我蕩平一切障礙。


魏朝放開我,朗聲大笑:「痴人說夢!」


確實是痴人說夢,世上哪有這樣的男人?


符合這一條件的,唯有臣民。


我靜靜想,我是有野心的。


攻略者大概做夢都沒想到,正是他們的出現,才讓我愈發認識到愛情之輕、權勢之重。為了那唯一的目標,我甘願長久忍耐。


我輕輕笑著,柔順低頭:「皇兄說的是,是子珺異想天開了。」


隻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距離那次談話已有七年之久,魏朝居然仍然記著。


我看了眼傅宸,答:「是。」


魏朝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陰寒恐怖,他冷呵一聲,重復了一遍:「——是?」


隨後,用力扣住我的下巴,那可怕的力道似乎要將我捏碎。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兩雙相似的眼睛裡倒映著彼此,魏朝一字一頓。


「孤的皇妹,真是好本事——你以為,嫁給一個殘廢,你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傅宸爆呵:「放開她!」


魏朝沒有回答,他隻是鉤鉤手指,就有兩個侍衛上前,推走了傅宸的輪椅。


轱轆轱轆的聲音越來越遠,魏朝的手掌卻越來越近。


我垂著眼簾靜靜等待著,終於如願聽到了「噗通」兩聲。


魏朝漫不經心地抬起頭,陡然色變:「你敢!」


隻見傅宸正端著小巧的袖中弩,箭頭指著魏朝的方向。


玉白的臉頰冷肅,哪怕是有些虛弱的身體,也依舊透著股凜冽的威嚴。


他說:「殿下,放開臣的妻子。」


13.


別說魏朝,連我都有些意外傅宸此刻的舉動了。


雖然給他那把袖中弩的本意就是如此,但心底裡,我並沒有把他當作我的救命稻草。


傅家此刻正如烈火烹油,一丁點小水花都會激起滔天巨浪,他這樣聰明,居然還肯為了我頂撞當朝太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不信他會被區區一把輪椅收買,難道我身上,還有什麼他需要的東西嗎?


正在此刻,我卻突然聽到熟悉的提示音。


【好感+20】


轟!


大腦「嗡」的一下,霎時間一片空白。


緊接著,一股毛骨悚然的滋味從脊骨蹿上來,頭皮一陣發麻,全憑我數十年的偽裝技巧才能維持平靜,不在兩個男人面前露出異樣。


心裡,卻如同用一把秤砣系著,沉沉往下墜。


——傅宸居然也是攻略者?


——傅宸果真就是攻略者!


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哪個更多一些。


我隻知道——


我依然聽不到他的心聲。


這一刻,恐慌猶如火苗,在我的每一寸皮膚裡橫衝直撞。


心髒突突跳動,震得胸腔發疼。


傅宸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來時,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那種,失去倚仗的不安、惶恐、不敢置信。


大抵是看我面色發白,傅宸臉上多了絲狠勁,手指一松,袖劍「哆」的一聲貫穿魏朝的袖袍,釘在柱上。


魏朝將牙齒咬得咯吱響,但他好歹還有腦子,知道不能將事情鬧大,因此硬是咽下了這口惡氣,將我狠狠一推。


我踉跄幾步,跪伏在傅宸膝前。


傅宸緊緊攥住我的手,俄而松開,對著帶路的婢女狠聲:「還不快將公主扶起來!」


「我沒事。」


我揉了揉發痛的膝蓋站起來,對傅宸展露笑顏:「多虧了夫君。」


他將臉一撇,漠聲說:「走吧。」


這招實在高明。


哪怕明知他是攻略者,依舊無法阻止我的好奇和在意,好感值不受控制地上漲。


欲迎還拒,真是聰明的戰術。


14.


次日,我一大早就去了酒樓。


那女子早在廂房裡等候,見了我恭敬一拜:「貴人,民婦願意。」


她抬起的側臉紅腫,雙眸也潮潤,可那雙眼卻是那樣堅定,目光不移地看著我。


我笑了:「甚好。」


在宮中多年,我也培養了不少可信之人,如今萬事俱備,東風,也將吹起那烈火燎原。


當然,利用起傅宸來,我也毫不手軟。


「殿下近日對傅某頗為熱情。」


傅宸放下手中的棋子,無奈地看著我:「說罷,這次是借幾個護衛,還是投什麼廠子?」


那日之後,他待我的態度與往日沒什麼區別,雖然不再故意說些混不吝的話,但也沒有借機與我增進感情。


我索求什麼,他一並應予,從不過問。


但更多的,也沒有了。


好像我曾聽到的好感值提示,隻是一場幻覺般。


我託腮在他對面落座,拾起黑子與他對弈。


「你對我的態度,不也變了嗎?」


我說:「一子,一句,如何?」


傅宸眼底波動,抬手堵住我的黑子:「殿下,慧極必傷。」


「你怎的不說前半句?」


我盯著他,落子:「還有一句——情深不壽。」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我說:「你喜歡我吧?傅宸。你知道父皇容不下你,怕牽連我。所以新婚之夜,才會故意醜態百出,想逼我休夫。」


傅宸手一抖,袖袍拂倒了一大片棋子,整個棋盤變得一團糟。


他氣息起伏,眼皮微顫:「臣不懂殿下在說什麼。」


不知是否有我聽不到他心音的緣故,看著傅宸下意識躲閃的眼神,我不禁在心裡感嘆。


演技真好。


我差點就信了。


15.


我抬手,蓋在他手背上,不允許他逃開。


他的手很涼,因為瘦,所以骨骼感分外鮮明。


我望著他日漸蒼白的臉色:「你我是同一種人。傅宸。」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銳地道:「微臣殘軀病體,不敢與殿下相提並論。」


然而手掌卻紋絲不動,好像我的手是壓住他的山石,無力掙開。


我面容傷感:「我知我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不能成為你的助力,可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傅宸,你考慮了我,考慮了傅家,卻唯獨沒有替自己考慮。」


經過這些天的調查,傅宸斷腿一事水落石出。


——是他的繼母在為他準備的衣物上塗了特制香料,一旦與另一種香融合,便會使馬兒發狂。


物證並不難查,人證卻在一夜之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想必那婦人之所以膽大包天到敢謀害名將,不光是為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兒子能繼承爵位,也有我父皇默默放任,甚至推波助瀾的原因。


而傅宸明知如此,卻為了所謂的忠孝,選擇了沉默。


又或許,他本想做些什麼,身體卻被天外來物佔據,無力為自己申冤。


我作出憐惜的模樣:「你不必擔心會牽累到我,我早已是父皇的棄子,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讓我也為你做些什麼。」


傅宸笑了:「是為我做些什麼,還是為殿下自己想做些什麼?」


我一愣。


他抬起臉,黑眸雪亮,像是能洞悉一切。


隨後,輕輕問我:「那日,侍衛分明摸到了我袖中異物,卻沒有聲張。殿下給他看的,究竟是什麼?」


我攥了攥手心。


想不到他居然這麼敏銳,我分明刻意遮擋過那枚玉佩,還是被他察覺了。


好感值欻欻往下掉,可傅宸卻無動於衷。


他究竟在搞什麼把戲?


先捧後摔,讓我更在意他?


還是借機威脅我,迫使我更依賴他?


我可不會順他的心意走。


我當即冷了臉,甩袖站起來,失望道:「本宮想一個人靜靜,驸馬暫時回家小住一陣吧!」


區區一個攻略者,我還治不了你了?


傅家與傅宸早就有了嫌隙,我不信他這次回家,能住得舒服!


傅宸沒有異議,隻是拿袖掩著唇,悶悶咳嗽了兩聲。


除了我需要他之外,他的存在感其實很稀薄。


逆來順受的態度,也與我想象中殺伐果斷的傅將軍大不相同。


府上婢女也偷偷說,傅將軍脾氣未免太好,連小廝都敢糊弄他,還一點也不計較,混得連男寵都不如。


我也不禁惱恨攻略者,如此作踐傅宸的身子,汙蔑他的人格,讓他連死都不得安生。


可剛剛升起的一點微末的同情,就迅速被我掐滅。


我可憐他,誰來可憐我呢?


攻略者附身傅宸,於我簡直是天賜良機,我若再畏首畏尾、聖母心腸,隻怕來年草長鶯飛,府上隻剩一抔黃土。


16.


拉攏傅宸不成,我不得不想些新的法子。


從攻略者的心聲中可以得知,傅宸的斷腿似乎是某種不詳的預兆,大魏最重要的一根頂梁柱倒下,自此內憂外患不斷,天災連連。


父皇沉迷煉丹把自己給吃死了,魏朝匆匆上位,哪怕再勵精圖治,也抵不過我從中攪弄風雲的齷齪手段,在某日突發惡疾離世。


我趁機挑唆剩下的皇子們彼此廝殺,最後扶幼弟上位,又在攬權後殺了他,自己稱帝。


——可尷尬的是,由於攻略者的介入,這些史實通通變了。


我沒有被皇後培養成聯姻的棋子,反而早早與她對立。


我也沒有留在皇宮,反而被父皇賜了驸馬。


我那幼弟......更是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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