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公主府,未來的皇帝魏朝又恨我入骨,肯定不會輕易召我回宮,更不可能讓我有機會插手後宮之事。


無法智取,隻能強攻。


可無奈的是,我缺了最要緊的一項。


——兵。


一千禁軍說多不多,隻能錦上添花,無法逆挽狂瀾。


原本我瞄準了傅宸的舊部,可他不知犯什麼倔脾氣,硬是不肯配合,我也隻能另想他法。


「拜見殿下。」


衣著精致得體的莫三娘推開門,看見我,露出喜悅的神色。


這幾個月,她把生意幹得有聲有色,別出心裁地做出了雕花肥皂、玻璃酒杯等物,在大魏掀起了一陣熱潮,也為我賺得盆滿缽滿。


其中不是沒有趁機使絆子、想要刺探情報的人,但隨著掛著皇家玉牌的馬車出入了幾趟後,他們便乖乖安分下來。


其間,父皇聽聞我和驸馬吵架,還曾宣我入宮,讓我休要胡鬧,安生和傅宸過日子。


我滿口答應,隔天就去青樓招了幾個小倌。


消息一經傳出,眾人皆罵我荒淫無恥,父皇反倒放了心。


大概隻要我不把「歪心思」放在魏朝身上,無論做什麼,他都不在乎。


宮中的探子告訴我,這對天家父子似乎也有了隔膜。


攻略者為了上位對父皇極盡討好,曾獻過幾張築齡長壽的丹方,魏朝對此卻十分鄙夷,沒少因為這事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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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態度經不起比較,自然會讓父皇不滿。


莫三娘問我:「殿下可有要事吩咐?」


我從思緒中抽身,出神地看著她。


我荒唐的名聲傳出去後,再來鋪子,難免會聽到些風言風語。


原本我並不在乎,可莫三娘卻辭退了他們,狠狠立了規矩。


她雖然不說,但答案都在行動裡,且次次叫我滿意。


「你可信我?」


我說:「所有鋪子中的銀錢,全部換成糧草,且要分批從外頭的糧商中買,不要走漏風聲。記得,要粗糧。」


莫三娘一臉困惑:「殿下,可是這粗糧中有什麼玄機?」


「你隻管做便是。」


等入了冬,果真數月暴雪,各地災情不斷,一封封折子雪花似的飛向皇宮。


魏朝和親信們立即著手開倉放糧、立棚施粥,可惜他們位高權重,看不見一隻隻螞蟻早已蛀空了根基,一層層克扣下去,發到災民手裡的隻有一層薄薄的稀粥,壓根不能充飢。


莫三娘一臉欽佩:「殿下若此刻站出來,便可一洗身上的汙名,狠狠打了他們的臉!」


我沒說話。


此刻站出來施粥,固然能謀一個好名聲,也能扭轉我在百姓心中的印象。


可我綢繆這麼多,並非隻圖一個虛名。


「時機未到,」我說,「且再等等。」


等什麼?


災情愈發嚴重,朝堂上每日爭執不休,文人騷客的詩句也從吟風弄月變成了憂國憂民,而此刻,曾被傅宸擊退過的北雁再度出兵,險些踏破大魏的國門。


這下子,傅家的門檻幾乎被御醫踏破了,父皇當真對傅宸的身子上了心,可早已無濟於事。


傅宸回公主府那日,我正在接待魏朝。


17.


他穿著玄色深衣,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不喝茶,隻冷冷轉著腕間的珠子:「你倒是好本事,哄得傅宸傾心相待,將一身行兵作戰的本事傾囊相授,隻為了向我討一份恩典。」


傅宸與北雁對戰多年,經驗豐富,若有了他的指點,御敵將會輕松許多。


我虛偽地笑笑:「驸馬心系大魏,是為了天下蒼生。」


魏朝重重一哼。


他狹長尖銳的眉尾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如今你可放心了?他一日活著,就能保你一日平安,這就是你的目的吧?為了逃離我,甘願委身於這種殘廢。」


「殿下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啪」的一聲,瓷杯被狠狠掼在地上,魏朝俯身掐住我的脖子,迫近我,我的後背被椅子鉻得生疼。


我聽見他森森道:「魏子珺,你盡管得意一段時間。待傅宸死後,你終究還是要回到我的手上。」


話音未落,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魏朝貴為太子,挨巴掌的次數屈指可數,驟然被我這個「下人」冒犯,他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憤怒,而是不可置信。


也正是這一愣神的工夫,我趁機從他雙臂間鑽了出來,心跳快到震得胸腔發疼。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興奮極了。


原來反抗魏朝也沒有我想象得這麼難。


原來太子殿下也並非千金之軀,挨了巴掌,臉一樣會腫。


沒什麼可怕的。


就像當初聽到攻略者心聲的時候那樣,我仿佛看到有一扇大門正徐徐打開著,門的背後濤聲千裡,光芒萬丈。


「魏子珺!」


魏朝憤怒地吼著,抬腳就要像之前那樣踹我,我大笑著看著他:「我的夫君為了大魏鞠躬盡瘁,而你卻要在這折辱他的妻子!魏朝,這就是你的為君之道嗎?!」


魏朝湛湛停住腳,氣得雙眼猩紅,胸口起伏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撅過去。


「魏子珺,你放肆!」


有那麼一刻,我感到他是真的想不管不顧地上前,可隨即響起的聲音拽回了他的理智。


是傅宸。


他一身白衣,輪椅上的身影被日光描得虛而薄,隻說了四個字。


「太子殿下。」


魏朝身體一僵,聲音慍怒,臉上生生扯出一抹假笑:「傅將軍放心,孤隻不過和皇妹開個玩笑。」


隨後,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袖離去。


傅宸悶聲輕咳:「公主受驚了。」


我看著傅宸。


他精心設計了這麼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我自然會全力配合。


不斷上升的好感值,就是我給他的甜頭。


「驸馬歸家的這些時日,清減了不少。」


我搖搖頭,一改從前的冷淡,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側臉。


他身上很涼,如同一塊冷玉,聲音也是淡淡的:「多謝公主掛念,臣無事。」


「怎麼還叫我公主?」


我嗔怪:「莫非你也信了流言蜚語?讓你歸家,是怕你住不慣公主府,思慮過重,傷了身子。我能為你做得不多,隻是你應當知道,我的心意。」


說著,我蹲下來,將手蓋在他手背上,情意綿綿地仰視著他。


「傅郎願意回來,想必也是想通了吧?世事無常,我們不如敞開心扉,坦誠相待,珍惜這段時光。」


傅宸眼睫抖動,輕笑兩聲:「......是。」


「想通了。」


他說:「臣本就時日無多,何必再考慮身後事?既然公主與臣兩情相悅,那臣便......冒犯了。」


說著,他反手攥緊我的手,分明自己是個病人,力道卻甚是恐怖,生生將我拉起坐在他懷中。


我下意識抗拒,不想壓在他的斷腿之上。


他卻箍著我的腰,不許我離開。


那張瘦得有些凌厲的臉埋進我的肩窩,聲音沉悶狠厲,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


「無論公主想做什麼,臣都舍命奉陪。這樣,可滿意了?」


我忍著肢體接觸的怪異感觸,主動環著他的脖子,輕哼。


「不滿意。」


我要他的命做什麼?


我要的是他的權,他的威,他的勢,他的名。


可他卻會錯了意,將冰冷柔軟的觸感印在我臉頰上。


我吃驚地低下頭,他仰著臉,清冷的雙眼定定地看著我,眼珠黑得人心裡發慌。


「魏子珺。」


他字正腔圓地叫我的名字。


「——我心悅你。」


他說。


18.


說過這句話的攻略者,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個個都舌燦蓮花,誠摯懇切。


可傅宸說的,卻與他們大不相同。


「你我初遇,並非聖上殿前賜婚,而是更早。」


他說:「早在七年前,我就已經見過你了。」


七年前,我暗自盤算。


那時候,我已經被帶出了冷宮,在魏朝手底下忍氣吞聲,苟且度日。


又要提防著不被攻略者的糖衣炮彈俘獲,哪曾留意過旁的男人?


「殿下對臣自然是沒印象的。」


傅宸看著我的神色,輕嘆了聲:「七年前,我娘還在人世,皇後娘娘在宮中設宴,我卻迷了路,誤入了一片桃林。」


我神色微變。


「猶記得,那年四月春寒,枝頭疏冷,滿地殘瓣。你隻穿著素衣跪在那裡,看著比桃花還輕。」


他怔然地看著我,手臂不自覺收緊:「......我還以為你是哪裡犯了錯的下人,可後來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位冷宮裡的殿下。」


冷宮裡的殿下。


我是大魏唯一的公主,可在宮裡,卻無一人敢喚我公主。


其中的緣由,說來話長。


我父皇和皇後娘娘乃是青梅竹馬,自他們還在東宮時就伉儷情深。


直至我出生前,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一直是風靡京都的一段佳話。


父皇當太子時府中隻有一妻,後來當了皇帝,也並未選秀填充後宮,而是獨寵皇後許氏,大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架勢。


三年後,皇後誕下太子魏朝。


又三年,許家被查出勾結逆黨,全家下獄,皇後跪在大雨中苦苦求了一夜,流了腹中成型的女胎,也沒能換得父皇高抬貴手。


而也就是那一夜,父皇寵幸了我娘,有了我。


自此,父皇開始廣納後宮,這些宮闱舊事也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湮沒在那個雨夜,再無人提起。


我不知道父皇對皇後還留有幾分真心。


若說沒有,她依舊穩穩當著她的皇後,十幾年來無人敢撼動其位。若說有,他又這般絕情地誅了許家九族,還在皇後肝腸寸斷之際,於一門之隔壓倒了我娘。


至於皇後的心思,就更難猜了。


若說她還愛著父皇,可她哪怕初一十五也不讓父皇踏進宮中半步,任憑父皇磕藥磕得醉生夢死,也淡定地敲她的木魚,禮她的佛。若說不愛,她又活活磋磨死了我娘,將我送至冷宮。


不僅如此,凡是新進的秀女,通通被灌下了絕子湯,饒是僥幸生了龍子,也大多病恹恹的。皇子更是一身隱疾,活不長久。


如此惡行,父皇居然也願意縱著她。


他們像是話本子裡行至陌路的一對怨侶,分明被恨意的刀鋒磨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放手。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疎夫妻。


無論他們情深情淺,苦的終究是我們這些小角色。


皇後恨我父皇,於是折磨我娘。


魏朝恨我父皇,於是折磨我。


他們這對母子,倒是一脈相承地不講理。


19.


我被傅宸勾起舊事,心情難免低落,也沒了配合他的興致。


任由他顫著聲,一句句說著他與我有多麼相似,同樣被後母虐待,又是怎麼被逼著上了戰場。


生死關頭,腦海中回想起的竟然是我跪在桃林裡的倔強身影。


「......某與殿下雖然素昧相識,可七年來,殿下對我而言,早已不僅僅是殿下了。」


我巧笑嫣然:「我竟不知還有這層緣分?傅郎與我,果真是佳偶天成。」


他銀丸似兩粒清凌凌的眼睛凝視著我,像是看穿了我此刻的虛偽、欺騙、言不由衷。


欲言又止半晌,垂下眼輕嘆。


「殿下心裡有怨,臣可以幫你。」


「——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我聽得昏昏欲睡,恨不得打個哈欠。


隻想對他說幾個字——


​‍‍‍​‍‍‍​‍‍‍‍​​​​‍‍​‍​​‍​‍‍​​‍​​​​‍‍‍​‍​​‍‍‍​‍‍‍​‍‍‍‍​​​​‍‍​‍​​‍​‍‍​​‍​​​‍​‍‍‍‍‍​​‍‍​​‍‍​‍‍‍​​​‍​​‍‍​​‍‍​​‍‍‍​​​​‍‍‍​​​​​‍‍‍​‍‍​​‍‍‍‍​​​​‍‍‍​​​​​​‍‍​‍‍‍​‍‍‍‍​‍​​​‍‍‍​​​​‍‍‍​‍​‍​​‍‍​​​‍​​‍‍​​‍​​​‍‍‍​‍‍​‍‍​​‍‍​​‍‍‍​​‍​​‍‍​‍‍‍‍​‍‍​‍‍​‍​‍​‍​‍‍‍​‍‍‍‍​​​​‍‍​‍​​‍​‍‍​​‍​​​​‍‍‍​‍​​​‍‍​‍​‍​​‍‍​​‍‍​​‍‍‍​​‍​​‍‍​‍​‍​​‍‍‍​​‍​​‍‍‍​​‍​​‍‍​​​​​​‍‍‍​​​​​‍‍​‍‍‍​​‍‍‍​​‍​​‍‍​​​​​‍​​​​​​​‍‍​​​‍‍​‍‍​‍​​​​‍‍​​​​‍​‍‍‍​‍​​​‍‍‍​​‍​​‍‍​‍‍‍‍​‍‍​‍‍‍‍​‍‍​‍‍​‍​​‍‍‍​‍‍​‍‍​​‍‍​​‍‍​‍​​‍​‍‍​‍‍‍​​‍‍​​​​‍​‍‍​‍‍​​​‍​​​‍‍​​‍‍‍​​‍​​‍‍​‍‍‍‍​‍‍​‍‍​‍​‍​‍​‍‍‍​‍‍‍‍​​​​‍‍​‍​​‍​‍‍​​‍​​​​‍‍‍​‍​​‍‍​​​‍‍​‍‍​‍‍​​​‍‍​​​​‍​‍‍​‍‍‍​​‍‍​‍‍‍​​‍‍​​​​‍​‍‍​​‍​​​​‍​‍‍​‍​‍‍​‍‍​‍​‍‍​‍​​‍​‍‍‍​​‍‍​‍‍‍​​‍‍編得很好,下次別編了。


攻略者們向來是第次前來,108 號怎麼會知道七年前的舊事?


他們若能互通有無,也不會不知道,這十年來,我一刻都不曾被打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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