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兩方人馬打鬥的時候,我被一棍子敲暈了。?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是在柳家,丫鬟給我端來一碗苦得冒酸水的藥。?
沒想到我才和這玩意兒說再見沒多久,又得開始喝。?
我一口悶完連忙問起她昨晚的事,人性本質就是八卦,她眼睛一瞪坐在我床邊就給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昨晚姬珩有多牛!?
他不僅沒讓猥瑣男佔便宜,還直接一刀斷了猥瑣男以後的念頭。?
他把人家給閹了!?
所以才被打得那麼慘,但是美人光芒在身,猥瑣男被閹了都沒舍得殺他。?
我心裡對姬珩肅然起敬,就不急著去看他了,悠哉地吃起小丫頭剛給我拿來的點心。?
果然有錢就是好,吃了這麼久的苦,這點心差點兒給我甜哭。她又給我拿來一身質地上好的綢緞,我摸著這面料,又差點兒落下貧窮的眼淚。?
屋外傳來丫鬟通報的聲音,話音未落,柳小姐打起簾子進來了,她長得美,有一雙靈動的小鹿眼,瞧見了我,先是眉眼一彎,然後露出一排小巧的牙齒。?
高門大院養出來的貴女,雖然性子有些驕縱,但待人接物都是恰到好處的溫和,她先向我道謝,再是贊揚了我的勇氣,說我是個令人敬佩的女子。?
我給她誇得飄飄然。?
說完這些,她略微沉默了片刻,笑著問出她最在意的事:「方姑娘和泊澤,是什麼關系?」?
「朋友。」?
柳沅敏得到想要的回答後沒再問,輕淺地笑著邀我一起去瞧瞧姬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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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珩住得不遠,我們從外面的走廊一直走,拐個彎,再沿著一條石子路繼續走就到了一個垂花門,他就被安置在這處僻靜的院落裡。?
丫鬟通報後我們才進去。?
這間屋子格外涼爽,陳設也十分清雅,我們撩起珠簾走到裡間,隔著一道屏風看見姬珩坐在床上。?
我們繞過屏風,在床邊坐下。?
他看著很憔悴,本就沒有痊愈的身子遭此一難更加虛弱了,不過一個晚上,我感覺他瘦了好多,搭在身上的衣服比以往都要松垮。?
「泊澤,你好些了嗎?傷口可還疼?」一進來,柳沅敏的目光就沒離過他,看著姬珩的模樣可把她心疼壞了,忍不住落淚。?
我適時地摸了摸身上,哦,沒有手帕,一邊服侍的丫鬟很有眼力見兒地遞上一方。?
「不過挨了幾鞭子,卻惹你傷心了,是泊澤的過錯。」姬珩眼裡溫柔得好像能揉出水,「我並無大礙。」?
「已經不疼了。」?
他露出一抹安撫的笑,說話間似乎扯痛了傷口,秀麗的眉頭一皺,這副強忍著痛故作堅強的模樣,更加惹得柳沅敏心疼。?
?「你快別說話了,安心地躺著吧。」?
柳沅敏哭得眼睛通紅。?
11?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似乎才記起我還在旁邊,臉「騰」地紅了。「瞧讓方姑娘見笑了。」話沒說完,外頭突然進來個人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柳沅敏神色沉了沉,不舍地看向姬珩,百般叮囑後,道了一句 「我再來看你」?
便匆匆離去。?
屋裡服侍的丫鬟也被姬珩打發下去,轉眼隻剩下我倆。?
人一走光,姬珩偽裝的面具瞬間卸下。?
「疼死了。」他一邊說,眼睛一邊看我。見我無動於衷,又換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叫喚了一句:「傷口好像又裂開了。」這模樣活像生病的孩子討求安慰。?
「你自己不是說不疼嗎?」我走了過去,湊近看見他胸前白色的中衣有血浸出。我下意識地伸手出去,然後又連忙縮了回來,抬起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聲。「我去找大夫給你看看?」?
「不必了!」姬珩收起可憐模樣,莫名地沉下一張臉,又突然笑了起來:「昨夜那樣拼命,如今我人在這兒,你倒沒了動靜。」他莫名地生起氣來,「哪怕是問一句我昨個兒發生了什麼?」?
「昨天你生死未卜,現在你不是沒事了嗎?而且,你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想起他的英勇事跡,一臉崇拜,「牛啊兄弟,真是吾輩楷模!」?
我豎起大拇指,姬珩懵了,反應過來氣得瞪我。?
「好好養傷,我回頭買隻雞燉了給你補補。」?
他臉色越來越黑,仍是不死心地試探:「你親手燉嗎?」?
我很誠實地搖頭:「我可不會,不過放心,我拎去廚房一步不離地看著他們燉,保證沒人投毒!」 ?
他氣得一句話不想說!?
氣了半天,我茫然無措不知道怎麼了,姬珩似乎發現沒意思,無奈地嘆氣:「昨天那一棍子可還疼?」?
我摸了摸後腦勺:「還好。」?
「我看看。」他不由分說地拉住我的手,我一時沒留神,被他拉過去彎著腰撐在他身側。?
他低頭翻我頭發,冰涼的指間落在皮膚上,帶來陣陣酥麻。?
「腫了。」他竟然揉了起來,「本來就不聰明,還偏偏傷了腦袋。」?
我微微地側頭看他,他也正好微笑著低頭看我,四目相對時,我隻覺得心「怦怦」直跳。?
這人在撩撥我!?
拿著一張魅惑眾生的臉,這誰頂得住啊。?
「我,我還有事!」我語無倫次地推開他,目光閃爍,「先走了!」?
我慌慌張張地逃出去。?
身後的姬珩,明媚的笑容卻一點點地凝固。?
12?
在柳府轉悠了一上午也沒看見柳沅敏,問了一圈人,還是個腦子有些問題的丫鬟告訴我她被罰去跪祠堂了。?
等我再見到她,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被人扶著一瘸一拐地從祠堂出來,看見我先是欣喜,下一刻又不好意思起來。?
「每次糗樣都叫姑娘撞見了。姑娘找我有事嗎?」?
「我是來告辭的。」?
她睜大眼:「是沅敏招待不周嗎?姑娘這般急著走。」?
「當然不是。」我忙擺手,「是繡紡那兒無故曠工會扣錢!」?
她卻笑了起來:「既如此,不如辭了那來柳府做事吧。我們家也有個小繡紡,事不多月錢也豐厚,姑娘若來我找哥哥說一聲。」?
聽著很心動,但是這高門大院的總覺得麻煩會很多。她看出我的糾結,善解人意地又說:「姑娘不必急著答復我,先考慮考慮。」?
我和她相談甚歡,見她開心,趁機推銷護手霜,這也是我來找她的目的。可當我拿出小罐子裝的護手霜時,她面上的嫌棄也是掩飾不住的。?
當初為了省錢,用來裝護手霜的罐子都是買的最廉價的。?
禁不住我軟磨硬泡,她還是接受了,並答應一定會用。?
我的開心溢於言表,隻要她用得好,我的護手霜距離打進高端市場就又近了一步!?
我離買房也就又近了一步。?
正開心著,柳行秋穿著赤色官服來了。乍一眼見我,僵著臉問了句好,便陰沉著臉看向柳沅敏,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見他面色不善,我識相地告辭。?
柳行秋一下了早朝就往這兒趕,滿肚子的怒火在看見自家妹妹憔悴的模樣後瞬間沒了,他背著手在屋子裡踱步,一臉煩躁。?
「從今往後,你不許再見姬珩。」?
柳沅敏大驚失色,湿漉漉的眼睛「哗啦啦」地落下淚,急得語無倫次:「哥哥,我們是兩情相悅,我,我不要嫁給王家那紈绔。」?
她直挺挺地跪下去,哭得梨花帶雨:「哥哥,我隻一個心願,求你和父親成全。」?
「兩情相悅?」柳行秋如聽了笑話,看著柳沅敏義無反顧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姬珩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他何來真心!這人陰險狡詐得很,他接近你不過是為了威脅我與父親!」?
「哥哥,泊澤不是的,他是真心的!」柳沅敏泣不成聲。?
柳行秋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真心?大周的皇帝把他丟去哪裡折磨,你知道嗎?他向來睚眦必報,肯吃了這樣的啞巴虧?他找上你不過想借著我們柳家的勢往上爬。」?
「不是的,齊國愛慕他的貴女多不可數,若是為了權勢,他何必找我!」?
柳行秋看著自家妹妹,頭疼不已,冷峻的面容上爬滿無奈:「沅敏,我們柳家品階雖不高,卻是手握兵權,而且……」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幽幽地鎖定柳沅敏「你是柳家唯一的血脈!他算準了我們不可能拿你去賭。」?
柳家隻有柳沅敏一個獨女,而柳行秋隻是養子,這是齊國眾所周知的。?
柳沅敏抿著唇,垂在身側的手握緊:「這不過是哥哥的一面之詞!」?
柳行秋氣得摔門離去,下令關她一個月禁閉。?
13?
已到盛夏,整個世界在毒辣的太陽底下升溫,空中的熱浪陣陣翻騰,街上隻有賣茶水和瓜果的老翁躺在樹蔭底下打瞌睡,貓狗都逃得無影蹤,唯一還能與驕陽抗衡的,就是孜孜不倦的蟬鳴。?
我前腳剛踏進繡紡,老板娘就從身後堵上來,雙手抱胸斜著一雙三角眼看我:「喲,這是攀上哪家高枝了?還記得來我這兒。」?
她上手扯我衣服:「嘖嘖嘖,這是叫哪個男人看上了,出手這樣闊綽。」?
我從她手裡扯回衣裳,堆著笑解釋:「姐,實在是對不住,和人打了一架,打輸了,在家躺了半日,不如你就罰我半日工錢吧。」?
她從鼻孔裡冷哼一聲,吊著眼睛白了我一眼:「你忘了我這兒的規矩?無故曠工按規矩是要踢出去的。不過,」她語氣突然一轉,巧笑著親熱地來拉我,「你隻要肯把配方賣給我,我就扣你三日月錢,並且從前允你的條件都不變。」?
屋子裡悶熱異常,她一貼上我,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我立即跳遠。以前又不是沒人曠工,她都一笑帶過,哦 ~ 這變相威脅我呢!?
前前後後被她莫名其妙地扣了那麼多錢,這地方不如不待!?
「曠半天工你扣我三天工資?資本家聽了都流淚啊!你這破地方錢少屁事還多,多吃口飯多跑了趟廁所都要扣錢,你把我這半個月的工資結了,老娘不幹了!」兔子急了都咬人,反正還有柳家繡紡給我兜底,我不怕!?
我陡然拔高的聲音惹得屋裡的繡娘也忍不住停下來往這兒探頭,給我投來欽佩的目光,這些鼓舞,使我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我覺得我這會兒,可真帥!?
老板娘氣得吹胡子瞪眼:「都看什麼!」她呵斥了一聲,伸手去袖子裡掏出幾文錢丟過來,「哼,有骨氣啊!快滾!」?
銅錢「啪嗒」落地,四散著滾走。?
「十個銅子就想打發我?五百文,少一分我就去報官!」我覺得這威脅不夠,又繼續說,「要不我就天天堵兒,逢人就說這是家黑店,看你有多少生意夠我攪的?哦,我和柳家小姐關系也不錯,報官的話不怕你行賄。」?
老板娘的臉比炭都要黑,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地掏了錢。未出閣的女子都講究個體面,她頭一回見我這麼潑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