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必!既然她未受人指使,就不必動她了。」他終於移開眼看向身後單腿跪地的人,「姬裕有什麼動靜嗎?」?


「他暗中和齊國有來往,不過和誰還未查清。從前的部下也都已聚集,隻不過,」他抬頭不安地看了一眼姬珩,「不足五百人。」?


「無礙!你繼續調查姬裕和誰來往,其餘的,」姬珩抬頭看向又穿進烏雲的月亮,「靜觀其變。」?


想要他命的人可太多了,不著急,一個個地來。?


……?


秦珂就是我命裡的天魔星!?


對,他恃才傲物,眼高於頂誰也瞧不上,但也不必每日不辭辛苦地用他精湛的技術來提醒我「我是個廢物」這個事實吧!?


我來了這十天,被他罵了五天,和他對罵了五天!眾人一開始還勸和,到後面索性把這個當成了每日必看的娛樂節目。我們這邊吵得不可開交,他們那邊樂得合不攏嘴!?


一生要強的我為了早日爭回面子,每日睡前必做滿兩小時的手縫活兒,再花半小時想一遍明天罵秦珂的話,再在腦子念一遍吾了大師教我的《地藏經》,平心靜氣後,方能入睡。?


每晚閉眼前我都覺得總有一天,我能贏他!?


然後每日早晨我又會在秦珂的罵聲裡清醒。?


就像現在,他又過來了,拿著我剛做的大袖衫!「你可蠢?這樣輕薄面料用這樣的針法縫,不僅不牢固且極醜!」說完他毫不留情一扯,果然衣服崩開了!「脖子上的是擺設嗎?不用不如摘下來!」?


他把衣服一丟拿起同樣的面料,聚精會神地縫起來。他工作時十分認真,一顆心全撲在手上。?


我站在他身側,目光從他緊繃的下颌線一直滑到杏仁般的眼睛,其實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著也挺好……額!秦珂丟了個警告的眼神過來,我再不敢分神,老老實實地看他縫。?


嗯,果然美觀又牢固,我上手扯了扯,很結實,細看他的針腳,密且均勻,就像機器車的。「我七老八十也不知道能不能練成你這樣。」?


秦珂冷笑:「難!你這腦子可沒這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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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老板娘走了進來,曖昧的眼神在我們身上打轉:「這兩冤家就沒一日消停的。」旁人聽了會意地笑起來。?


她過來託起我的手認真道:「方丫頭,你日日見著他都恨得牙痒痒,我且教你個報復的法兒。」?


一聽這話,我眼睛發亮信以為真:「夫人你私下和我說。」?


結果她掩著嘴笑得更歡:「這也不難,給他家做媳婦,生幾個大胖小子,看他還如何囂張。」話音未落,周邊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大笑。?


我瞪起眼睛不約而同地和秦珂對視,彼此眼神裡都露出對彼此的嫌棄。?


「做夢!」?


我和他一同說出口時都愣了一下,老板娘也愣住,隨即又笑著對眾人調侃道:「大家瞧瞧,這還不是天生的冤家!」?


一時間,眾人笑倒一片。?


幹了一天的活,終於熬到了收工,縫衣匠們各自回家,老板坐在櫃臺前和賬房對賬。屋外起了風,燭火隨之搖曳。?


我忙著收拾被風吹滿地的布,老板娘還未走,她拉著我在蠟燭前坐下,昏黃的光打在她笑臉上,有一種母親般的慈祥。?


「望舒啊,嬸子是打心眼裡心疼你。白日裡的話雖是頑話卻也有幾分真心,秦珂那孩子是傲氣了些,可心眼是好的,人又是最是孝順,模樣俊又有一門好手藝。你一個女兒家孤零零地在外漂泊,就不想有個遮風避雨的家嗎?你若嫁給他,也有個好歸處了。」?


果然,長輩都愛做媒,不管你們吵得多急眼,她都覺得能配一對。?


「夫人,你的話我明白。」我低下頭認真地思考,「可若是為了有一個家而嫁,我不願。秦珂的家是自己打拼下來的,那我也可以啊,我有手有腳的,為什麼要依附別人而活?」?


老板娘面露驚詫。?


「世人皆難而女子更難,這世上女子的出路很少,許多人都是大好年紀被困在後院,往後餘生對著柴米油鹽和丈夫孩子發愁,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做什麼都要看臉色。若是夫君是良人那也罷,若是為了安穩隨便嫁的人,那餘生就隻剩折磨了。嫁人又怎樣,一輩子不嫁人又怎樣?夫人,女子不應該隻是為了婚姻而活,她也可以有一番自己的活法!」?


在這個世界,這樣的話有多大逆不道我是知道的,我等著老板娘的訓斥,她卻笑了起來,眼神中的贊許藏不住。?


「你和我年輕時的心性頗有幾分像。」她握住我的手,眼神裡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情緒,「你小小年紀有這樣的志向屬實難得,是嬸子輕看你了。」?


18?


日子好像恢復了平靜。?


自我穿越伊始到今天快滿三個月,就好像一場恩賜的美夢,我總怕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


我真的,真的還活著!?


這裡早就不是書裡沒有溫度的世界了,那些所謂的主角不過是這世界的一抹點綴,都與我無關!從現在,在這個世界裡,開始的是我方望舒新的人生!?


我要好好地活一場!?


從廟裡搬出來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姬珩,不管有意無意,我都不再去想和他一起的經歷,那些曾經若有似無的怦然心動好像也隨之淡忘了。?


我說我把他當朋友,終究還是失信了,他是個危險的人物,靠近他會有無法預知的麻煩。而我害怕麻煩。?


要入秋了,天氣一天天地涼下去。?


成衣鋪漸漸地忙起來,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地有客人來定制秋衣。?


我們忙得腳不沾地。?


這天,我正給一名女客量好尺寸,記錄下數據和要求,轉身陪她選面料時餘光遠遠掃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等我細看時那身影已經進了秦珂的屋子。?


我沒多想,繼續陪女客選布料。終於選好料子送了女客出店,回來時鄒家嫂子託我送東西給秦珂,她笑著解釋說脫不開身,哼,借口!明明是她比我還怕秦珂!?


念著鄒家嫂子平日裡總是給我捎吃食,我勉為其難地送了過去,一掀簾子頓時愣住。?


裡面笑盈盈坐著的美人也愣住,一雙小鹿眼眨巴眨巴,半天才回神,忙起身迎過來。?


「方姑娘,你怎地……在這兒?」柳沅敏上下打量我,她接著又急問,「泊澤呢,姑娘可曾見過?」?


一邊襲香猛地咳了幾聲。?


柳沅敏臉色微變,看向一言不發的秦珂。?


秦珂摸摸鼻尖,識趣地出去。?


她忙拉我坐下細問:「我出禁閉後便去靈山寺尋他,可住持說他早已搬出去了,泊澤樹敵頗多,我每日都擔驚受怕。」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


「姑娘你真不知道?」?


姬珩不在廟裡,那他能去哪兒?我也很迷惑,「柳小姐,我和他隻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我真不知道。」?


柳沅敏的眼神暗淡下來,淚水翻湧著往下掉:「他不會……」似乎想到什麼,她臉色變得很驚恐,整個人緊繃著,身子止不住發顫,可下一秒又瘋狂地搖頭,嘴裡喃喃著,「不會,不會的,哥哥不會的。」?


她坐不住要走,急急地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轉頭看向一臉迷茫的我,勉強地擠出一些笑容道:「先前允諾姑娘的還作數,若姑娘要來,知會我一聲便可。」?


說完,帶著襲香匆匆地離去。?


她一走,秦珂掀了簾子進來,見我若有所思地盯著門外出神,冷不丁地發出一聲冷笑:「怎麼,想通了?覺得自個兒吃不了縫衣匠的苦,要攀高枝去了?」?


看來他方才沒走遠,我收回目光白了他一眼:「你做夢吧,不讓你親口承認我手藝好,打死也不走!」?


「那還是你做夢吧,就你這破手藝,我咽氣前都昧不了良心說好。」他反唇相譏,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今天的姐你看不起,明天的姐你高攀不起!」我冷哼了一聲瞪他,「走著瞧!」?


我甩了簾子出去。?


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柳沅敏的話,聽這意思,姬珩是失蹤了啊。被男主追殺?還是被其他仇人追殺?還是說躲起來在暗地裡在謀劃其他事??


「啊!煩死了!」?


我甩甩頭妄圖把這些東西甩出腦子,不聽、不問、不想,做條鹹魚,遠離紛爭!這些事不是我這種沒錢沒勢的人管得起的!?


我一頭撲進工作!?


可沒想到第二日一大早,柳沅敏又哭哭啼啼地來了。?


我把她帶到庫房。?


她坐在貨架上,低頭抓著手帕不說話,嗚嗚咽咽地抽泣。這次她連襲香都沒帶過來。?


偌大庫房裡堆滿了布匹針線,靜得隻有她由小變大的哭聲。而我坐一旁皺著眉頭看看她、看看地,尷尬到不行。?


「柳小姐,姬……咳嗯,姬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我們又不熟,我想不通她為什麼三番五次地來找我哭?我臉上也沒寫「大冤種」三個字吧??


「哥,哥哥,哥哥說……」她哭得喘不上氣,捂著胸口順氣,抬頭看我的眼睛又紅又腫,鼻尖也是紅的,未施粉黛的臉上憔悴不堪。?


我生怕她一口氣提不上來背過去,連忙挪近拍著她後背耐心地安慰:「沒事沒事,你慢慢地說啊,不著急。」?


她努力地平息,喘口氣繼續道:「哥哥說,讓我全當他死了,再不許提。望舒,哥哥極疼我的,他不會,不會真把他殺了吧?」她一張臉慘白又慌張,身子搖搖欲墜,精神在崩潰邊緣。?


「怎麼會呢?」我連忙握住她顫抖的手,柔聲細語地勸,「你想想看,柳公子待你是極好的,姬公子又是你心尖上的人,若是他出手殺人,你日後如何面對這個兄長?他斷不會因此傷了你們兄妹情誼。」柳行秋不會動手,但是,其他人就說不定了!?


柳沅敏撲進我懷裡痛哭。?


「望舒,他若死了,我,我也活不成了。王家又來了人,爹爹逼我,可我,他們養我一場,我怎能,怎能不顧啊。」?


她哭得語無倫次。?


我沉默地給她撫背。?


這樣千嬌萬寵長大的貴女背地裡都藏著不為人道的辛酸,可想這世上其他普通女子,這一路長來又有多少身不由己。?


我孑然一身地重活在這種世界,突然覺得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柳沅敏哭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我去打了水拿來梳子,她一邊整理儀容一邊羞紅了臉,咬著唇拿眼睛偷偷地瞧我。大概是這會子清醒了,覺得剛才太冒失。?


整理好後,她羞答答地開口:「冒失前來,叨嘮了,實在是有苦無處訴,心頭一熱就想到了你這兒。」?


見我臉色如常,她微微地松口氣笑道:「不知怎地,知道你於泊澤有恩後,我越看你越歡喜,心裡的不能外道的話就都想說與你,隻是苦了你,大冷天的還要陪我在這兒受凍。」?


19?


安撫完柳沅敏大半天也過去了。?


為表歉意,她一口氣挑了五匹布,並點名道姓地要我做,樂得老板直誇我能幹,著急忙慌讓人送上茶點。?


可她是秦珂的熟客,我這不是搶人生意嗎?老板也是後知後覺,一拍腦袋不安地把我叫到角落商議。?


不承想,秦珂冷不防地從後院進來,聽見了,不屑地嗤笑:「搶便搶了,不穿差的,又怎知什麼是好的?」他一點兒不在意,轉身往自己的縫制間走。?


留下我和老板面面相覷,慶幸還好不是說他壞話被抓!?


柳沅敏臨走時又拉著我說了會兒話,她說我給的護手霜極好用,尤其是天冷了,塗完能讓手一整天都滋潤,她那罐快空了,問我還有沒有。?


我一聽眼睛登時亮起,連忙「噔噔」地往庫房跑,取出幾罐一股腦地塞她手裡:「好用的話就給其他夫人小姐們推推,有人要你就帶她來找我買!」?


她連聲應「好」,看著手裡的小罐子們欲言又止,糾結片刻後猶猶豫豫地對我道:「你這東西是好的,隻是這裝東西的,確實……」後面的話她的表情已說明,太醜了!?


包裝是個大問題,但是,包裝在沒錢面前也就顯得無足輕重了,可「」囊中羞澀」這四個字,我對著這樣的女孩子實在說不出口。?


她看出我的窘迫,笑著說她那有一批好看的小瓷罐,放著無用,不如給我裝護手霜。?


這是什麼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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