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家三朝元老,勢力不容小覷,皇帝就是瞧上陸家勢力才會讓太子與陸家接親,保證太子坐穩皇位天下太平。


太子鬧著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玄乎非常的女子為妃,隻怕勢力不固,群雄並起,天下大亂。


「這到底是個什麼禍國殃民的妖女?」林止連連驚嘆。


「不論是什麼妖女,該操心的都是這些拿國家俸祿的人。我們這些升鬥小民什麼都做不到。您說對吧?陸大人?」我打斷林止,對著陸元豐說。


陸元豐看了看我,張口結舌,最後隻能無奈地走了。


林止巴巴地看著我:「你真不管?」


我當然不會看著麝悅被送去和親,但陸元豐這人城府太深,跟他合作相當是與虎謀皮。


我想了想,問林止,會不會寫話本子?


「你想幹什麼?」林止疑惑地看著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你想在話本子裡揭穿柳柔是禍國殃民的妖女?」


「不。」,太子當政,如果出現對柳柔不好的事,估計話本子根本流傳不開就被禁了。


「話本子裡,要把她寫成,無所不能的天命之女注定是做皇後的人,得到天命之女的人能得到天下。」我認真地說。


林止愣了愣,然後打了個寒戰。


逐鹿天下的「鹿」具象化成了人,那這個人,也就隻有拼命逃竄的份兒了。


半月後,柳柔是天命之女的流言,傳遍京城,太子大喜,有意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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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撫摸著自己凸起的小腹,滿是欣慰,丟掉沈儒世又怎麼樣?她現在得到了更加尊貴的男人。


可是,她來不及高興幾天,得天命女的天下的傳聞,便沸沸揚揚地傳入了年過半百的遼王耳中。


於是遼王拒了公主,指名道姓要這天命女去和親。


太子不從,可,他已經向遼國俯首稱臣,他是遼國之臣,臣子哪敢反抗?


太子是聰明人,想到了李代桃僵之計,麝悅公主畫像遼王已經見過,自然不行。


於是一直跟隨在柳柔身邊的沈梅,成了最佳替身。


沈梅亦愛太子,可是為了成全好姐姐跟所愛之人,她甘願犧牲。


隻不過,有人先一步將柳柔畫像送了去,沈梅被當場斬殺,死得毫無意義。


沈梅身死,沈老爺急火攻心也去了,沈儒世劫走了柳柔想報復她,卻在路上被人截和。


沈儒世走前,來跟我道別,我跟他說他找錯人報仇,可他不聽。


最後沈儒世被斬斷手臂,成了殘廢,柳柔則被送至幽州,被年過半百的遼王封為「命嫔」。


太子要搶回摯愛,不顧剛剛戰敗的實情,帶兵出徵,結果被遼軍俘虜成了階下囚。


遼國要求花重金贖回太子,滿朝文武甚至平頭百姓,紛紛出來上書阻止。


同年,皇帝駕崩,太子妃誕下的男嬰即位,陸元豐娶麝悅公主,被封攝政王穩固朝堂。


遼王鄙夷戰敗者,自然不會信奉戰敗者的天命之說,劫走柳柔不過是為了羞辱戰敗者,根本不會把柳柔當回事兒。


柳柔口口聲聲不與別人共侍一夫,終歸還是做了別人小妾。


18


林止坐在火爐跟前,念著這些信上消息。


太子一走,關於柳柔的傳聞滿天飛,柳柔也因為提出和親稱臣的建議備受唾棄。


有傳聞說,她跟太子在一起的時候,又與幾個王爺牽扯不清,差點鬧得朝廷內鬥。


這些王爺好幾個都已經娶妻生子,柳柔跟他們似乎都有一段纏綿悱惻的「自由戀愛」。


我卷著被子打哈欠問林止,若柳柔真心不想與人共侍一夫,又為什麼總要找已婚的男ẗü⁹子「自由戀愛」呢?


林止想了想,或許她不是找已婚的男人,而是在找有權勢的男人?


要把人想得這麼功利嗎?說不定,柳柔真的隻是想要尋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人呢?


林止把信投進火爐,「要打賭嗎?」


「賭!」


又過一月,遼國命嫔在侍寢之時難產而死,死前如瘋了一般大喊:「系統救命!我不要死!我要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做天下最得榮寵的女人!」


天命女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得天命女得天下的傳聞不攻自破。


我跟柳柔永遠也成不了朋友,她都死了,還要害我輸掉十文錢!


麝悅來看我了,她有孕了,脾氣依舊火爆,驕傲自大的陸元豐都能被她呼來喝去地使喚。


這恐怕真是一物降一物吧。


麝悅說謝我,我問她,我一個小老百姓,她謝我啥?


麝悅也不知道,於是看向陸元豐。


陸元豐嘴角抽動擠出一個冷笑給我,「謝就是了。」


麝悅對林止很是戒備,撵著追問不休,生怕林止跟沈儒世是一路貨。


「得天命女得天下的傳聞,是你放出去的吧?哼。惹得遼王覬覦,才保下的悅兒,她不該謝謝你嗎?」


「柳姑娘是天命之女,可是國師說的,得天命女得天下,恐怕是大家以訛傳訛了,我一個平民百姓,哪有這麼大本事。」


「呵。當年那個得我一笑的花魁,蘇姑娘可還記得?她不過中人之資,卻莫名其妙被傳得傾國傾城,因為名聲太響被富商買走送給了宦官,最後被毆打致死。」陸元豐的表情,有嘲諷,還有戒備。


我一愣,原來陸元豐當年對花魁笑就是為了試探我,我就說他這人城府深吧?


「如果不是當時,我申請調職,恐怕也成了蘇姑娘手底下的一條亡魂了吧?哼。蘇姑娘依舊殺人不見血,好手段。」


「陸大人說什麼?我聽不懂。」我雙手攏在袖中,打了個哈欠。


其ŧũ₀實我沒有想殺他,那無辜花魁慘死後,我就意識到自己太過了,所以我脫離了家,想要換個不一樣的人生,卻沒想到壞事做得太多,活該遭此報應。


陸元豐堅定地認為我會殺他,憤懑地握緊拳頭:「哼。有件事告訴你吧?林止是我的人,我安排在這監視你的。我許諾他可以換到一條光明的仕途之路,你想不到吧?你那麼護著他,愛上他了嗎?你難過嗎?」


陸元豐笑著,別人看來,我們相談甚歡,但是他的語氣卻像是要強行撕開別人傷疤一樣殘忍。


「你怎麼還是這麼小家子氣呢?」我懶散地看了他一眼。


林止拿了外套過來給我裹上:「這麼站著你不冷啊?飯做好了,現在吃嗎?」


陸元豐看了我們一眼,哼了一聲跑去找麝悅求安慰去了。


我看著自己的手,我曾用這雙手,了結了兩個姨母,三個同父異母地弟、妹,他們不想讓我跟小弟活,所以他們就隻能去死了。


墜樓、溺水、花柳病、瘋狗病……


這些人至死也不會想到,害死他們的是一向逆來順受的我。


爭寵什麼的太麻煩了,而且變數太多,障礙直接鏟除就好了,何必過多撕扯、鉤心鬥角,費心費力又讓自己儀態盡失呢?


「但我本來沒想讓沈儒世,家破人亡的,你信嗎?」我問林止,也像是在問自己,如果柳柔沒有去傷害麝悅,她跟沈儒世的事情,我其實沒那麼在意了。


「信。」林止站在我身邊,他沒有靠近,卻默默替我擋去了堂口的風,「你隻是一隻被逼急的兔子罷了。」


我帶著林止回了沈家。


既然和離書還沒有備案,這件事總要跟沈儒世有個了結才行。


管家畢恭畢敬將我迎進府裡,仿佛我從未離開過。


四個漂亮活潑的小姑娘,高高興興地跑到我身邊,圍著我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她們是我從青樓門口、從她們親生父母手中救下來養大的,沈儒世不知道,還把她們給了柳柔當貼身丫鬟。


我問她們少、老爺可好?


她們說,活著呢。


她們說我太善良了,還把沈儒世這個殘廢接回家,就Ṱü⁻應該讓這個背信棄義的狗男人,流落街頭。


唉,怪我平時太寵著她們了,這說話做事都無法無天的。


當初把她們留在沈家,也是暗中叮囑好幾次,她們才沒對柳柔動手。


柳柔入府的時候,這幾個小丫鬟給我出了不少主意,讓我收拾柳柔呢。


言語羞辱、栽贓陷害、改頭換面爭寵、下藥讓柳柔小產……


她們說我應該狠扇柳柔耳光,讓她顏面盡失,跪下求饒。


這些事情,我娘都做過,可是我爹依舊喜歡他的小妾,小妾傷好了依舊嬌豔如花。


而我娘則從一個知書達理的端莊美人,變成了個善妒暴虐的瘋子。


我不會走她的路。


討厭的老鼠,直接把頭砍掉,就安靜了,幹什麼浪費時間跟它們糾纏呢?


而且看沈儒世與柳柔,自己否定曾經信誓旦旦的真愛,像鬥雞一樣,彼此撕扯鮮血淋漓,不也挺有趣的嗎?


還不用髒了自己的手。


20


我回了曾經住過的院子,這裡很幹淨,沒有半點荒廢的模樣。


你看,就算沈老爺夫婦不在,沈儒世變成了殘廢,沈家的一切卻仍舊井井有條。


沈儒世坐在桃花樹下,他正試圖喝到杯子裡的水。


他滿身死氣,是這院子裡,最最頹敗的一個。


明明不久前,他還是那個鮮衣怒馬,俊逸儒雅的少年。


物是人非,不斷變化的永遠是人。


「陸元豐是不是太殘忍了點。」林止唏噓道。


如果不是他語氣裡,壓抑不住的幸災樂禍,我都把他的善良當真了。


沈儒世聽見我們的動靜,轉過頭來。


上一次與他分別還不足半年,他瘦骨嶙峋的模樣,像是一下老了二十幾歲,一雙眼睛像兩個枯井。


看到我,他的眼神多了點光芒,驚喜、憤怒、憎恨、窘迫,交織在一起,精彩得不得了。


我們站在桃花樹下,誰也沒有說話。


曾經的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那時候大概誰也想不到,會像今天這樣。


他奉命奔赴戰場的那天,為我擦幹眼淚,對我說,等桃花開時,他就回來。


他既然沒有回來,那為什麼不連同這副軀殼,也一起埋在雪山底下呢?


不然,我的孩子會平安出生,沈儒世會永遠活在我記憶裡,保持那鄰家溫暖少年的模樣。


一陣風吹過,我仿佛看到了,桃花飛了滿園。


沈儒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執意要為我畫眉的少年郎。


這院子裡有我們七年相伴的回憶,似乎風也帶著熟悉的味道。


恍如隔世,隻餘諷刺。


背後傳來林止的咳嗽聲。


我轉頭看他。


林止望了下天,隱去上揚的唇角,然後看著我說。


「風有點涼。」


涼?我看著當空的驕陽,天氣雖然沒有到熱的程度,但也不能算是涼吧?


「蘇依依!你還是我的妻子,把個男人帶回家,你知不知道廉恥!」沈儒世憤怒地喊道。


廉恥?


我隻是在正常的距離下,聽林止說了句話,怎麼就不知廉恥了呢?


我想起了柳柔入府那天,沈家的人讓我向柳柔道謝的事情。


或許我該以其人之道還之?


說林止曾在我生病時照顧我,他是我的恩人。


讓沈儒世跟林止道謝,用言語狠狠羞辱他。


可這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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