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憐。
下次見你?想起商遲剛才的話,白珊珊有點兒好笑,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登錄手機遊戲。
哪兒來的下次。
——
雅間內。
江助理往白珊珊離去的方向打望了眼,皺眉遲疑道:“先生,這個心理師有些冒冒失失的。要不要我聯系KC換一個?”
商遲垂眸,面無表情地點了一根煙,“不用。”
“是。”江助理應聲,退出門外。
整個雅間重新陷入安靜。
指間的香煙在空氣裡安靜燃燒。他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夜色,腦子裡不受控制浮現出剛才那個“冒失小心理師”的樣子:五官精致,身段纖細,皮膚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在光下幾乎透明,渾身都透著一股俏皮靈動的少女氣息,漂亮不可方物。
商遲隨手松了松領帶,閉上眼睛。
老毛病了。
他最喜歡黑白色,白珊珊雪白的皮膚裹在黑紗裙裡,那個女人,再配上那樣強烈的色彩差。
會讓他興奮到疼痛。
第3章 經年當年
白珊珊出會所一瞧,貝勒坊裡所有的夜店酒吧都已經開始營業了,燈光五顏六色一片,露天停車場裡停了無數豪車,街上全是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嘻哈打鬧說說笑笑,遠望過去,壯觀得跟百鬼夜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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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珊珊人美腿長,又是可愛掛的長相,在一群濃妝豔抹就差把“泡我”倆字兒寫臉上的美女裡很惹眼。於是乎,在她打了個滴滴站路邊等車的時候,一陣口哨聲從街對面傳了過來。
白珊珊抬起眼皮子,隻見對面一家酒吧門口站著幾個年輕社會哥,一個個站沒站相蹲都沒蹲相,叼著煙,吊兒郎當的。
看著朝自己吹口哨的不良少年小流氓,白珊珊默默砍了幾個遊戲裡的野怪,望天感嘆:自己果然是老了。
換成十幾歲時的她,早已經捋起袖子衝過去大殺四方。
可見歲月是把殺豬刀,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順帶也磨平了她的稜角,讓她在修身養性的佛系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不過,佛一點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少這種佛性在她今晚重遇商遲的時候,免去了一場腥風血雨。白珊珊坐上滴滴,看著車窗外斑斓的霓虹燈思緒亂飛。
大腦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接收到了太多信息,有點亂,又有點累。她腮幫鼓鼓地吹了口氣,腦袋往後靠椅背,閉眼打盹兒。
十年了。
時間真是過得賊雞兒快。
——
B市的東郊是出了名的富人區,接白珊珊的滴滴司機也不知是天生話多,還是難得接到富人區的單子太過興奮,大半路都在嘰嘰喳喳地跟白珊珊闲聊,一會兒問她這麼年輕是不是剛大學畢業,一會兒又問她家裡是做什麼生意,最後甚至還跟她聊上了電子商務對實體經濟的衝擊問題。
?
大哥你姓唐名僧嗎?
白珊珊剛開始還很禮貌地和司機鬼扯,到最後實在招架不住斯人的熱情,隻好以要跟老板談工作為由中斷了對話。
十幾分鍾後,滴滴車在一棟別墅大門前停下。白珊珊火速下車,在唐僧師傅……司機師傅扯著嗓門兒喊出的“姑娘給個好評哦”中頭也不回地逃回了家門。
呼,世界清靜。
她掏了掏飽受摧殘的耳朵,舉起手機,默默給剛才的滴滴司機點了個五星好評。
評完一抬頭,一個盤發的中年婦人剛好走過來。婦人姓周,大家都叫她周嬸,是白家的佣人,性格溫和老實,話也不多,在白珊珊年幼時對她頗為照顧,是白珊珊為數不多的較為親近的白家人之一。
“周嬸。”白珊珊衝婦人揮揮手。
“小姐回來了。”周嬸笑,探首往她身後張望一番,“這麼晚怎麼也不讓老陳去接你,打車回來的麼?”
“嗯。”
周嬸擔心她的安全,“小姐還是少坐網約車吧。”
“嗯嗯,我以後會注意。先進去啦。”白珊珊拆開一顆草莓味棒棒糖放嘴裡,笑眯眯地衝周嬸揮揮手,轉身離開。
白家住花園式獨棟別墅,家裡有佣人有司機有廚師,完美符合吃瓜群眾對豪門大戶人家的想象和設定。
將近晚上十一點,白宅一樓的大廳仍舊亮著光,燈火通明。
餘莉皺著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須臾,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她回過頭,隻見白珊珊背著包吃著棒棒糖進來了。
餘莉皺起眉,“這都幾點了?怎麼這麼晚才回家。”
聞言,白珊珊腳下的步子倏的停住。
自從帶著白珊珊嫁進白家的那天起,餘莉的全部心思就都撲在了怎麼坐穩自己豪門闊太太的位置、栓牢白巖山的心上。為順利融入上流社會,她學英語、學禮儀、學社交、在短短一周內背記了全球大眾小眾的各類奢侈品牌,甚至還冒著高齡生產的危險給白巖山又生了一個兒子。
這些年,餘莉忙著混圈,忙著討好丈夫,忙著照顧自己的寶貝小兒子,幾乎沒怎麼管過白珊珊。
仿佛這個女兒可有可無,也無關緊要。
因此,聽見餘莉驟然冒出來的這句話,白珊珊眨巴了一下自己清澈無害的大眼睛,著實是有那麼一點吃驚。不由仔仔細細打量起坐在沙發上的那位穿月牙色旗袍的貴婦。
餘莉被她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眉頭皺得更緊,“我在跟你說話。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婦人的實際年齡已經將近五十,但五官豔麗,保養極佳,看上去和三十幾歲時沒什麼差別。氣質高雅,落落大方,都不用說話,豪門闊太的尊貴氣度就從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流淌出來。
白珊珊不禁在心裡給餘莉點了個贊。看來這些年的修煉沒白費。
“今天晚上有一個病人,剛接完診。”她咬著棒棒糖坐下來,語氣柔和而乖巧,“媽媽在等我嗎?”
“……”不知為何,餘莉覺得白珊珊的這聲“媽媽”,叫出了那麼一絲絲的諷刺和不屑。她抿唇,盯著女兒。
對方一臉開心地吃著棒棒糖,眸子亮而清,乖巧溫順,沒有一絲異常。
對視半晌。
餘莉沒什麼表情地移開目光,正要開口,白巖山的聲音先一步從樓梯方向傳來,笑著道,“是這樣的珊珊。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和你媽媽都很操心你的個人問題。趙家的公子年紀和你差不多,才從加拿大回來,青年才俊,年輕有為。你們下周見個面吧。”
“趙公子?“白珊珊回想了一下,“上個月來參加爸爸的生日會,喝多了抱著馬桶吐暈過去的那個禿頭?
白巖山:“……”
餘莉臉黑一半,沉聲:“白珊珊!”
“哦。”白珊珊一副反應過來什麼的表情,頓了下,非常認真地糾正,“不好意思剛才我說錯了。不是禿頭,是地中海。”
白巖山:“……”
餘莉另外一半的臉也黑完了:“……”
“不管怎麼說,我先謝謝爸爸媽媽。”一根棒棒糖吃完,白珊珊隨手把棍子扔進垃圾桶,站起身,說,“如果你們是單純想給我介紹男朋友,那這份好意我心領了,我覺得趙公子跟我不太合適。我覺得見面是不用了,倒是可以加個微信當朋友。如果是有其它什麼原因……”
比如有什麼共同利益需要維護鞏固什麼的。
白珊珊低下頭,微皺著眉深沉地思考起來。
餘莉:“如果有其它原因呢?”
白珊珊很認真地回答:“微信都不用加了。”
白巖山和餘莉:“……”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睡覺了,爸爸媽媽也早點休息吧。”白珊珊笑了下,轉身上樓。
然後就依稀聽見背後傳來交談聲。
餘莉低聲嘆了口氣,“這孩子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她以前很乖,又懂事又貼心,從來不會頂撞我。”頓了下,“自從來了B市,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白巖山伸手把妻子攬進懷裡,“她親生父親的事對她打擊應該挺大的,性格發生一些變化也正常。”
再往後就什麼都聽不清了。
走廊上的燈光昏昏暗暗,白珊珊回到房間,開燈,關上門,然後沒什麼表情地在床上坐下來,發呆。
她忽然覺得好笑。
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
好比一隻被丟棄在荒郊野外的小家貓,在最初的時候會害怕無助,會喵喵叫,會期盼主人在哪一天會忽然想起它把它帶回家,但是隨著年月的推移,它明白了一切都是徒勞,明白了要活命隻能靠自己。為了在野獸群中生存,她學會了把自己毛茸茸軟綿綿的小耳朵和小尾巴藏起來,進化出了利爪和尖牙。
當初丟棄它的那個人,在多年後的某一天忽然心血來潮想起了她,找到她後居然無比失望地來了一句“我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今天晚上遇到的神經病真多。
發了幾分鍾呆之後,白珊珊給自己今晚的種種經歷打了個總結,正要去洗澡,叮一聲,她手機響了。
是一條新微信,塗嵐發的:今晚面診的情況怎麼樣?
哦對,回來鬧這麼一出,差點害她把那位大爺給忘到九霄雲外。白珊珊甩甩腦袋,沉思兩秒後給塗嵐回道:不怎麼樣。這個單我不接,你安排給其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