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張口欲再為父兄辯駁,卻忽然眼前一黑,倒頭栽了下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翡翠坐在床邊。她的眼睛有些紅,但她高興地笑了:


「恭喜娘娘,太醫說您有半個月的身孕啦。」


我一怔,恍然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在陸上還是河上。


我問她皇上呢?


翡翠遲疑地低下頭:


「陛下政務繁忙,囑咐您安心養胎。」


我聞言「哦」了一聲,恍惚回到大婚那一晚,好像也是這樣的處境,在最需要夫君的時刻他不在。


12


我再次回到未央宮,身體一日比一日困乏,仍不忘每日翻閱趙家寄來的如雪花般的書信,以及探聽天子震怒之後朝野上下的風波。


趙青珩卸去軍中兵權。


趙青珩降級五品副尉。


趙青珩降級七品騎尉。


哥哥成為有史以來在任時間最短的大將軍,一時成為民間茶餘飯後的笑料。


嫡母瘋狂地催促我為趙家求情。可殷洵的動作這樣快,哪有給我求情的餘地?


哥哥荒淫好色是真,軍功赫赫也是真。皇帝真的難容他的品行瑕疵嗎?抑或是借題發揮打壓趙家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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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大魏永昌,趙氏興旺」八個字聽起來著實刺耳。


我不懂君王權術之道。我隻知道趙家若失勢,我也要遭殃,我肚子裡的孩子出不出得來也要兩說。


我於是前往建章宮求見太後。


宮婢稱太後身體抱恙不便見客。


我等了半月,太後身體仍然抱恙。


我又前去說願意貼身侍疾。


得到的回應是皇後娘娘有孕在身不宜侍疾,給了我三根人參讓我回去妥善養胎。


我走下建章宮石階的時候,忽然明白她為什麼能安安穩穩坐上太後了。


這老太婆見風使舵的本領是真的高。


嫡母的家書言辭愈發激烈,她對那散播哥哥品行不端之人恨之入骨,一口咬定乃南宮家所為。


自謝家倒臺,趙家一家獨大後,以南宮家為首的小雜兵們便在一旁虎視眈眈,這次砍掉趙家一條臂膀的,舍南宮家其誰?


嫡母命我在後宮好好「照看」南宮貴妃一番。


我於是即日召見了貴妃,請她吃茶、賞花,完了又將那三根人參送了她。


13


既然太後靠不住,那就自己親身上陣。我日日前去雍和殿噓寒問暖,今日送書冊,明日送砚臺,雍和殿留給我的仍舊是一副打不開的門。


我反思這些東西不是親手做的,顯不出誠意來。


於是拿起繡花針往手帕上扎。


扎到十個指頭五個殘的時候殿門終於開了。


內監告訴我下月初九皇帝會來陪我用膳。


下月初九,那天是我生辰。


我挖空心思欲在那天留住殷洵,思來想去還是得祭出殺手锏。


清晨一大早我便開始梳妝打扮,褪去朱紅玳瑁,隻插一支素雅琉璃簪。一襲淺淡翠碧衫,外罩煙羅軟紗綴璎珞。


是阿姐慣常的裝扮。


我甚至找來一把團扇。


晌午陽光正好的時候殷洵走進未央宮。


我學起阿姐的樣子,執扇臨窗而坐,端的是溫婉淑柔,歲月靜好。


他看向我的扇子,那扇面上有兩行我絞盡腦汁題的詩。


他又看向詩下的落款。


「甘露居士?」


殷洵勾唇哂笑,「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尷尬地咳了一聲:


「文人墨客不向來是這樣麼,愛給自己整出點名頭來,我這個名頭出自『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怎麼樣,是不是聽起來很像超脫的世外高人?」


阿姐從前閨中作賦時自號朝露居士,我如今照貓畫虎,既怕他看出這心思,又怕他看不出這心思。


他坐下來陪我用膳,往我碗裡夾菜,看著我吃完整碗長壽面。


我心想這把扇子果真好用啊。


然後我抬起頭來聽見他說:


「你不用做這些。」


他看我一眼,目光淡淡的:「你又不喜歡這些。」


他嘆出一口氣。


我不知道他在嘆什麼。


嘆我畫虎類犬?


嘆我天資駑鈍?


我突然也很想嘆氣。


大約心底有些疲累。我為趙家東奔西走,到頭來不僅一場空,反倒屢屢幫倒忙。


我望向窗外盛開的向陽花,花朵在暖陽下開得生機勃發,像我小時候栽培過的那些向陽花一樣。小時候的我還是有過一些輕松時光的。


「那陛下知道我喜歡什麼嗎?」


我問他,卻不待他作答,徑自往下說,「我喜歡飛紙鳶,蕩秋千。


「你不知道吧,小時候你來府裡找阿姐玩,你們在院子裡做這些的時候,我就隔著一道門牆在聽。我那個時候特別羨慕,很想過去一起玩。但那堵牆太高了,我翻不過去。


「有一次你推秋千推得太大力,阿姐跌下來撞壞了門牙。你離去之後她罵了你很久,她一邊罵你,嘴裡一邊呼呼漏風。」


​‍‍‍​‍‍‍​‍‍‍‍​​​​‍‍​‍​​‍​‍‍​​‍​​​​‍‍‍​‍​​‍‍‍​‍‍‍​‍‍‍‍​​​​‍‍​‍​​‍​‍‍​​‍​​​‍​‍‍‍‍‍​​‍‍​​‍‍​‍‍‍​​​‍​​‍‍​​‍‍​​‍‍‍​​​​‍‍‍​​​​​‍‍‍​‍‍​​‍‍‍‍​​​​‍‍‍​​​​​​‍‍​‍‍‍​‍‍‍‍​‍​​​‍‍‍​​​​‍‍‍​‍​‍​​‍‍​​​‍​​‍‍​​‍​​​‍‍‍​‍‍​‍‍​​‍‍​​‍‍‍​​‍​​‍‍​‍‍‍‍​‍‍​‍‍​‍​‍​‍​‍‍‍​‍‍‍‍​​​​‍‍​‍​​‍​‍‍​​‍​​​​‍‍‍​‍​​​‍‍​‍​‍​​‍‍​​‍‍​​‍‍‍​​‍​​‍‍​‍​‍​​‍‍‍​​‍​​‍‍‍​​‍​​‍‍​​​​​​‍‍‍​​​​​‍‍​‍‍‍​​‍‍‍​​‍​​‍‍​​​​​‍​​​​​​​‍‍​​​‍‍​‍‍​‍​​​​‍‍​​​​‍​‍‍‍​‍​​​‍‍‍​​‍​​‍‍​‍‍‍‍​‍‍​‍‍‍‍​‍‍​‍‍​‍​​‍‍‍​‍‍​‍‍​​‍‍​​‍‍​‍​​‍​‍‍​‍‍‍​​‍‍​​​​‍​‍‍​‍‍​​​‍​​​‍‍​​‍‍‍​​‍​​‍‍​‍‍‍‍​‍‍​‍‍​‍​‍​‍​‍‍‍​‍‍‍‍​​​​‍‍​‍​​‍​‍‍​​‍​​​​‍‍‍​‍​​‍‍‍​‍‍‍​‍‍‍‍​​​​‍‍​‍​​‍​‍‍​​‍​​​‍​‍‍‍‍‍​‍‍‍​​‍​​​‍‍​​​‍​​‍‍​‍​​​‍‍‍​‍​‍​‍‍​‍​​​​‍‍​​‍​​​‍‍‍‍​‍​​​‍‍​‍‍‍​‍‍​​​‍‍​‍‍​​​‍‍​‍‍‍‍​​‍​​‍‍​​​​​​‍‍​‍​​​​‍‍​​​‍我想起往事,兀自呵呵呵地笑了。殷洵也笑了,我很久沒見他開懷地笑了。


他笑起來就像照在向陽花上的暖光一樣。


14


這天晚上殷洵留宿未央宮。我枕著星辰月色和他的手臂入眠,快睡著的時候感受到他輕輕撫摸我的臉。


我於是睜開雙眼。


殷洵始料未及,臉上閃過錯愕和一絲羞惱。臉頰上的那根手指頓時僵了一瞬。


我心底偷笑——你小子偷香沒想到被抓現行了吧?


他不自然地平躺回身。朦朧月光下我看到他的耳根似乎有點紅。


「想要什麼生辰禮物?」


殷洵猝不及防地開口。


他聲音梆硬,但我覺得他心情應該不錯。


我望向窗外那很好的星辰和月色,想著如果說出半句有關趙家的話,比如讓我哥哥官復原職之類,那大約會立馬掀起狂風暴雨。


趙摧珞雖然笨了點,但也不是真的沒長腦子。


我伸手摸上小腹:


「他這兩日很不安生呢,常常半夜踢我。」


我拉過他的手一起覆上來:


「陛下為他取個名字吧,這就是我想要的生辰禮物。」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殷洵失笑。


「陛下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喜歡。」


「那就取個男女相宜的名字吧。」


他想了一會兒,頭不自覺地歪了過來。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脖頸,有些痒痒的。


「璟。」他說。


「殷璟?」我眨了眨眼,在想這個名字該怎麼寫。


「和你的珞字寫起來很像的那個璟。」


「……好,聽你的,就叫殷璟。」


雍和殿再次允我自由進出的時候,未央宮的院落裡架起一座秋千。我欣喜若狂地跳上去,呼喊翡翠快來推我。


推上我後背的是一張溫熱的掌心。


我回頭望去,那英姿佇立,一邊嫌棄一邊推人的不是殷洵又是誰?


他推得很輕,唯恐我跌下去。


我作勢一個倒臥,輕晃的秋千立刻被握停。


於是輪到我哈哈大笑,嫌棄他大驚小怪。


殷洵很不甘心被我戲弄,飛起紙鳶預備在這上面蓋我一頭。紙鳶飛得又高又遠,在無垠蒼穹下宛若一點潑落的墨跡。我卻不擔心它會斷掉,它握在殷洵手裡,殷洵握得很穩。


我的心便也如它一樣穩了。


一掃之前的惶惶不安。


哥哥雖然失勢,但是父親猶在。父親在朝為官多年,黨羽眾多,門生龐大。


隻要父親這根頂梁柱在,趙家就不會倒。


太後的建章宮前兩天又向我敞開大門啦。


我還需要擔心什麼?


15


太後再次頻繁召見我時又提起將趙青瑤接進宮。


這老太婆賊心不死,一邊拍著我的手一邊語重心長地道:


「趙家如今失了你哥哥這條臂膀,更是要再添一份保障。」


我露出訝異之色:


「臣妾聽聞青瑤妹妹與尚書公子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便想著成人之美,已央陛下下旨賜婚啦。隻待年紀一到便成婚。」


她察覺我暗中擺了她一道,面色淡淡地收回和善,也不再邀我多留。


我雖然不想再進建章宮,但這老太婆的提醒恰到好處,趙家得多添幾份保障。


我隨即向嫡母寄去家書,父親的黨羽同僚在後宮必有女眷,我同她們打點好關系,未嘗不是曲線救國。


嫡母很快回信一紙名單,我即日挨個親切召見。這些年間小金庫養得溜肥,是時候向外灑灑水了。


殷洵近來日日留榻未央宮,有時晚膳前就來了,著實有些影響我揮金散財,廣結善緣。他見我和那些貴人美人們笑作一團,挑起一根眉毛,微蹙。


我纏到他面前,撒嬌地道:「你看,後宮上下和睦,我這功勞不小吧。」


他睨我一眼,口氣涼涼的:


「皇後大度賢德,是朕之福。」


然後他揮手讓我的好姐妹們回去,獨佔和我一起用晚膳的時光。


「你不想讓趙青瑤進宮的私心,這會兒又全都沒啦?」


我讀懂他的怪聲怪調,這小子是嫉妒了。


嫉妒我和他女人的關系,比他和他女人的關系還好。


但我能搞定他女人,自然也能搞定他本人。我湊近他懷裡,仰頭去親他,他從鼻腔裡哼出愉悅的氣音,然後俯身回應我。


他連連往未央宮裡送東西,與之我送出的寶氣珠光相比,他的禮物顯然更文雅些。


有書冊,有古琴,有棋盤。


我看著那些東西很是眼熟,禁不住問他:


「你這是用我阿姐的舊物,來借花獻佛啦?」


殷洵聞言氣笑:


「那書是孤本,那琴是舊朝名琴,那棋盤是朕幼時找銘匠定做的,皆是朕屋中收藏之物。從前確實曾借予你姐姐一用,但何時就成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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