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笑,金瘡藥和玉顏膏乃是珍品。
瑚璉的傷還未好,若是將藥分給她,那瑚璉用什麼?
我是不想同她計較。
可事關我兒,我絕不可能放任。
我命人將那丫鬟撵出去。
誰曾想那丫鬟掙扎不已,還在我正院鬧了起來。
我直接讓人將那丫鬟杖責而是,扔了出去。
打發走那丫鬟,我去了瑚璉院子。
他這兩日恢復了不少,人也有些精神了,我的心稍稍放下。
剛哄得瑚璉睡下,外頭卻傳來了柳月霏的聲音。
「丫鬟冒失不懂事,衝撞了王妃,月霏前來向王妃請罪。
「此事的確是我的丫鬟做得有失偏頗,還請王妃莫要怪罪。」
她的聲音裡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聲音很是堅定。
看著床上瑚璉不安地皺了皺眉,我趕緊拍了拍他。
可瑚璉還是醒了,問我外頭怎麼回事。
這兩日因著傷口疼,瑚璉一直未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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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瑚璉平日裡老成,可他到底是個四歲的孩子,本就不舒服,現在被吵醒,還是忍不住癟嘴,委屈地哭起來。
外頭柳月霏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心裡陡然升起一股煩躁。
看來我平日裡對柳月霏是好臉給多了。
如今都敢追到瑚璉院子裡鬧。
我直接命人將她掌摑二十,禁足在細雪閣內不準出來。
也好叫府裡上下都知道,這府裡到底是誰當家做主。
5
午後,凌王怒氣衝衝闖進了正院。
「謝元意,你便是這樣幫本王管理後宅的?
「月霏自入府來,小心翼翼,從不敢逾矩半步,便是她院裡的丫鬟不懂事冒犯了你,可她親自來跟你道歉,你竟然掌摑於她。
「女兒家的容貌要緊,月霏的臉如今還腫著,你趕緊將玉顏膏送去,莫損了她的容貌。
「瑚璉向來是孝順懂事的,想來不會同庶母爭這一盒藥,你也莫要斤斤計較。」
聽見這些話,我氣極反笑。
我上下打量凌王一眼,隻覺得他腦子好像不好使。
心裡更是一片寒涼。
縱然我對他從無男女之情,可瑚璉到底是他親生的。
他竟為了一個柳月霏,如此不顧我兒死活!
我道:「這玉顏膏,乃是太後賞賜,瑚璉的傷還未好,什麼時候輪到一介側妃來搶世子的藥了?
「況且,她擅闖瑚璉的院子,驚擾養傷的世子,我掌王府中饋,還懲治不得一個側室嗎?」
從前不管凌王和柳月霏如何折騰,我都不管。
若涉及瑚璉,那我絕不姑息。
想搶我兒的東西,門都沒有。
凌王生氣,他指著我:「你,原以為你是個好的,不承想這樣牙尖嘴利。」
我當仁不讓道:「王爺難道非要為了個側妃置自己的嫡長子於不顧嗎?
「傳出去也不怕滿京城的人笑話。」
凌王面色鐵青,但終究不敢把我怎樣,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前些日子他求娶柳月霏,皇帝心裡到底是不快的。
朝堂上,他還需要謝家的幫助。
我淡淡斂下眸子,命人將凌王坐過的墊子拿去扔了。
以免給正院徒增了晦氣。
6
上次同凌王鬧得不歡而散後,他便日日陪著柳月霏。
哪怕進府已有些時日,柳月霏仍不曾承寵。
我專心守著瑚璉,直到他的傷好得差不多。
這些日子,瑚璉靠在床上,總是向窗外張望,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父王什麼時候來。
我面上哄著孩子,實則心裡早已覆滿寒霜。
既然他不想來,那我就讓瑚璉權當沒有這個父親。
兩日後,凌王被皇帝派去江南,巡視鹽鐵等事務。
凌王前腳剛走,柳月霏後腳就帶著東西前來賠罪。
那是前陣子凌王賞賜給她的金銀珠寶,整整七八箱東西。
柳月霏攏了攏身上的大氅。
「我和王爺之間沒什麼,也從未想過破壞王爺王妃之間的感情,前些日子,我也勸王爺來王妃這兒。」
「奈何我人微言輕,王爺並未採納我的建議,這些全是王爺賞下來的,我要這些身外之物也沒用,就都給王妃吧。」
柳月霏嘴唇蒼白,聲音細若蚊蠅,仿佛多說一句話,下一口氣便上不來了。
我看著她這副清高坦蕩的模樣,心裡失笑,命人將東西給她抬了回去
「本王妃要你這些東西做什麼?
「如今都是一家人,柳側妃回去好生歇著便是,其餘的,等王爺回來再說。」
既然她一邊自詡與凌王沒什麼,卻一邊霸佔凌王的注意力。
那就等凌王回來,我送她一份大禮。
希望她到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京城落下初雪時,凌王回來了,還帶回了個風姿綽約的美嬌娘。
那女子名喚英娘,是秦淮河上賣酒為生的釀酒女。
當初凌王剛下江南,微服出巡時不慎跌入水裡,是英娘救了她。
而後,凌王便將她帶在身邊伺候。
英娘進府時,恭恭敬敬向我敬了茶,還院裡的姬妾都問了好。
當天,凌王先去看了柳側妃。
奈何柳側妃仍舊像從前那樣冷淡,隻板著臉與凌王說說話,到了晚上就寢時,柳側妃又拒絕了凌王。
凌王碰了一鼻子灰,出了細雪閣的門。
消息傳到我這裡時,凌王已經在回書房的路上。
我派人將凌王走後,柳側妃來我院子裡的所作所為暗中透給凌王。
果不其然,凌王臉色愈發不好。
路過梅園時,凌王剛巧碰上英娘在梅園玩雪,和丫鬟一起堆雪娃娃。
英娘天真爛漫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睛,瞬間讓凌王駐足。
當天晚上,凌王歇在了英娘那。
屋子內暖烘烘的,我換上寢衣躺下。
想著這江南來的女子就是不一樣,短短時日就能讓凌王神魂顛倒。
看來,我還真是找對人了。
現下有了英娘應付著柳月霏,我便能落得個清淨。
縱然我不想理,可她總是貼上來,也是很煩人得緊。
可翌日天光未明時,細雪閣的人又求到了英娘院子。
說是柳側妃寒症犯了,府裡的大夫束手無策,生生挨了一晚上,實在不行這才來求凌王,想請御醫為柳側妃診治。
凌王絲毫沒在溫柔鄉溫存的意思,火急火燎起身,又去了細雪閣。
當天,還跟皇帝告了假,留在了細雪閣陪柳月霏。
正院內,丫鬟為我妝點上釵環。
她不解:「柳側妃這是圖什麼呢?既然不想侍寢,可為什麼又巴巴要霸佔著王爺?」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把玩著手裡的犀角梳。
還能是為什麼?
她不過是一邊想找尋個依靠,一邊又看不上凌王罷了。
柳月霏的確是不愛凌王,但是她又有著奇怪的佔有欲。
她要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身上。
無論是皇帝還是王爺,但凡是有些身份的男子,都圍著她轉。
在宮裡,她拿捏皇帝失敗,退而求其次。
如今在王府,怕是也如不了願。
7
英娘帶著親手做的糕點前去向柳月霏請罪。
她穿得單薄,又將自己院子裡的炭火分出了一半,說是要緊著柳側妃用。
一路上風雪交加,英娘凍得鼻尖泛紅,手腳冰涼。
她也隻小心翼翼說,在江南暖和慣了,原以為穿這麼就夠了,不承想京中的天氣比她想象得要冷上許多。
可那時已經出門,想著若是再返回去誤了時辰,怕是給柳側妃的糕點要冷了。
這才冒著風雪趕了過來。
英娘還說,她昨晚不知側妃寒症犯了,不然必不會讓側妃等一整晚,故而前來請罪。
凌王眼裡動容,攥著英娘的手,又向柳側妃道。
「英娘性子柔順,心地善良。
「你又何至於等到早上才讓人來,你手下的人忠心,可也要懂得變通。」
聽說,柳側妃的臉色當場就不好了。
可到底是在宮裡見過大風大浪的,不過兩個呼吸間,柳側妃便調整好了。
當天晚上,凌王還是宿在了英娘那。
我知曉後,派人守在了柳側妃院子,美其名曰,怕她的寒症再犯,到時晚上要是還是沒人拿可就不美了。
凌王很是滿意。
終於,柳側妃那沒再鬧什麼幺蛾子。
後面的幾天,剛開始凌王還記得去看柳側妃。
可英娘會哄人,比柳側妃乖順百倍,又依附於凌王,對他充滿了崇拜,大大滿足了凌王的大男子的心態。
沒兩天,凌王的心思全都在英娘身上了。
又有我蓄意擋著,柳側妃沒機會鬧到凌王面前,臨近年關,眼看時機差不多了,我讓英娘在凌王面前提起了柳月霏。
凌王去細雪閣看了看,可誰知道,柳側妃的氣性比從前更大,竟直接以身子不好為由,要將凌王請出去。
從前凌王願意慣著柳月霏,無非是十多年求而不得的新鮮勁兒,且沒遇到過像英娘那樣善解人意的女子。
小作怡情,大作傷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凌王現在的耐心當然不比從前。
聽說柳側妃寧死不從,凌王也毫不退讓,兩個人就這樣吵了起來。
最後還是柳側妃以死相逼,凌王這才作罷,又好似大夢初醒,落荒而逃。
我得知這個消息後,正端著熱牛乳,看瑚璉讀書。
丫鬟說,柳側妃的下颌處青紫遍布。
我淺啜了一口牛乳。
那不正好?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8
除夕夜宴,按照規矩,我帶著柳側妃出席。
她或許不想,可宮裡早有旨意,要她務必前去。
出門前,柳側妃面上擦了不少脂粉,又戴著毛茸茸的圍脖,將自己埋在鬥篷的毛絨領子裡,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
宮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柳側妃卻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玉蘭花。
不經意地抬眸,我瞥見皇帝有意無意看向柳側妃的位置。
我命丫鬟使了些銀子,倒酒的小宮女不小心手抖,將酒水灑在了柳月霏的衣服上。
柳月霏隻得離席去換衣裳。
不一會兒,果不其然,皇帝也離席了,說要自己去走走,不讓其他人跟著。
我微微頷首,飲了一口果酒,擋住嘴角的笑意。
餘光瞥見凌王也離席後,我便知曉,這事情八九不離十。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三人回來,先後落座。
柳月霏的面上帶著些不正常的紅暈,皇帝則是理了理衣裳上的褶子。
唯有凌王,面色鐵青,回來便悶頭喝酒。
回府後,凌王直接將柳側妃禁足在細雪閣,沒有他的命令,不準出來。
當天晚上,凌王喝得酩酊大醉,一個人宿在了書房裡。
所有人都不解,為何凌王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唯有我知曉,凌王是戴了一頂綠得發亮的帽子。
派去盯著柳月霏的人來報,她在離席後,趁著換衣衫的功夫,看到滿園的紅梅,想到了從前的傷心事。
誰知走到偏殿後,在裡面碰上了皇帝。
而英娘分給柳月霏的炭裡,有著分量極少的迷情香。
單獨使用不會有什麼問題,可若是和皇帝常用的龍涎香碰上,時間長了,便會放大香的作用,使人情動。
加上皇帝看到柳月霏下颌上的瘀青,定然會忍不住心痛。
而凌王也不是傻子。
別人不知道皇帝和柳月霏兩人關系的內情,他是知曉的。
所以他便會覺得,柳月霏是為了皇帝守身,這才不願意讓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