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羽,你來了。」
我沒有回頭,而是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白茶的香氣在我口腔縈繞,我將杯子輕輕放在桌上。
看了眼手表。
對著江亦道:「快到時間了。」
江亦了然,連忙道:「你先去等我吧,徐總應該也到了。」
我站起身,在撞到徐子羽怨毒眼神時坦然笑笑。
「你來幹什麼?」
徐子羽聲音拔高,伸手攔住我。
「我來談合作。」
「合作?什麼合作還要到總裁辦公室談?」
我無奈看向江亦。
他嘆了口氣,語氣中卻有些不耐煩。
「子羽,別鬧了,祁總是代表聖源醫療來談項目。」
「我鬧?」
徐子羽上前幾步,拿起我剛剛用過的鎏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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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為了一個合作方準備茶杯?江亦,自從祁冉回來後你就魂不守舍,你到底什麼意思?」
像是心事被戳穿,江亦瞬間變了臉色。
徐子羽雖然表面孤傲,但其實自卑敏感。
她和江亦在一起後,除了必要的應酬,其餘皆不讓江亦參加。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在江亦心中的分量。
她常在酒局將江亦叫回家。
起初還是情侶之間的情趣,江亦也甘之如飴。
可時間長了,江亦也受夠了。
再堅固的感情也會產生裂痕。
江亦沉下臉來,眼神冷厲。
「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我對祁冉能有什麼?」
徐子羽咬著唇瓣,眼眶通紅。
「江亦,你別忘了五年前我都經歷了什麼!」
11
她話一出,辦公室內所有人都愣住。
江亦看向我恍了恍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高三那年,徐子羽作為貧困生轉學到我們班。
像我們這種貴族高中,學校裡的風氣如同一個小型社會。
這裡的孩子要比普通人更早接觸到階級與權力。
徐子羽學習是好,但這裡不靠學習說話。
我從來不參與班級裡的事,對我來說有這些時間不如多打兩次網球。
可我卻在器材室遇到了徐子羽。
她渾身湿透,抱著膝蓋哭泣。
我雖性冷,但還是將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後來我發現江亦和她走得近了些。
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江亦總是挺身而出。
有著江亦撐腰,班級裡也沒人再敢欺負她。
那時候馬上要放暑假,我和江亦還有沈祈白商量假期一起去瑞士。
但在放假前一周,徐子羽說江亦叫我去器材室。
器材室一片漆黑,我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等我開燈後,徐子羽的手腕被刀片劃破,鮮血滴滴砸在地上。
即便那時候我還小,但心智已經成熟。
我並沒有上前,而是警惕看著她。
徐子羽格外冷靜,嘴角扯著冰冷的笑。
緊接著我就聽見江亦和沈祈白的喊聲。
我永遠記得徐子羽的表情,她臉上是勝券在握。
緊接著她雙膝跪地,眼中迅速蓄滿淚水。
聲音悽慘又悲愴。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緊接著器材室的門被踢開。
我被江亦一把推開。
他像是救世主一樣從天而降,抱起徐子羽。
他的眼神冰冷又絕情。
我求助看向沈祈白。
而他失望搖頭。
「祁冉,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徐子羽的手段並不高明,但卻奏效。
一時間霸凌這個詞被按在我身上。
可偏偏器材室的監控壞了。
我去找江亦,他不見我。
甚至連沈祈白也一樣。
我心裡也賭著一口氣,便不再理他們,獨自去了瑞士。
等我再回來時,沈祈白和江亦為了給徐子羽出氣,騙我上了蹦極臺。
想到這,我轉過頭。
我的臉上失去血色,堅強又破碎看著徐子羽。
「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樣你清楚,五年了,你還要誣陷我霸凌你,我本來不想追究了,但你非要提起,徐子羽,你良心能安嗎?」
說完我看向江亦。
「江亦,我們認識了十幾年,你知道我的,我向來是做了就一定會承認的性格,我從來沒有欺負過徐子羽,五年前你不信我,現在你能相信我嗎?」
江亦皺眉。
徐子羽瞬間慌了,他拉住江亦的手反駁:「你在說什麼,明明就是你欺負我!」
我自嘲一笑。
「如果真是我,我不會在器材室。」
看了江亦一眼,我失望搖了搖頭離開這間辦公室。
「小冉!」
沈祈白追了出來。
我回頭時,看見江亦抿著唇神色復雜望著我。
12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
我沒有參與會議,而是離開了江氏。
沈祈白的車一直跟在我後面。
我將車停到了海邊。
海風冷冽,海邊人並不多,我攏了攏大衣坐到長椅上。
沈祈白坐到我旁邊。
「小冉,子羽隻是太愛江亦了,她沒有別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滿是淚水的臉。
「那我做錯了什麼?
「沈祈白,我問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面對我聲嘶力竭的質問,沈祈白怔住。
「我們認識了快二十年,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呢,我把你們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泣不成聲。
沈祈白沉默。
我這個人要強,從小到大在外人面前哭的次數屈指可數。
沈祈白從未見過我這麼脆弱的模樣。
他遞給我紙巾,卻被我一把拍開。
我賭氣般吸了吸鼻子。
「我不用你的紙。」
「小冉,對不起。」
他這次道歉,帶了絲真心。
我自嘲笑笑。
「對不起?沈祈白,你真的相信過我嗎?你這句對不起到底有幾分真心。」
我知道他這是為了將我騙上蹦極臺而道歉。
直到現在沈祈白也不願意相信錯怪我了。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看錯了人。
像他們這種天之驕子雖然表面溫和謙卑,但內心皆自負,自負的人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的。
我離開時,沈祈白並沒有跟上。
當天下午,高中校長給我打電話,江亦和沈祈白都派人去找當年的監控了。
器材室的監控壞了,但在校內其他的監控還好好的。
我早就把那些監控調出來,讓校長準備好了。
從我和徐子羽在校的接觸來看,我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霸凌她。
甚至那天是她叫我去的器材室。
我相信,江亦和沈祈白看完這些監控後會有新想法。
張經理代表我與徐總和江亦談項目。
我雖然缺席,但也沒耽誤進程。
張經理回來時,帶了兩包月光白。
她放在我桌子上,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江亦讓她帶回來的。
「祁總,這是臨走前江總讓秘書送到我車上的。」
我讓張經理把這兩包茶拿走,還讓她發了條朋友圈。
【領導不喜歡,隻能我來消受了。】
她是有江亦聯系方式的,江亦一定能看到。
張經理說江亦有意將沈氏也拉進伙。
這個項目投資數額太大,江氏自己吃不下。
我知道江亦的顧慮。
這個項目能成,那日後京南甚至全國的醫療器械,都能壟斷。
可若是折了,那對江氏也是沉重打擊。
並且大量資金套牢,若是江氏中間出了什麼意外,資金周轉不開。
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一場豪賭。
但把沈氏拉進來完美解決了這些。
估計也是江亦他爸的意思。
我讓張經理繼續與徐總對接,表明聖源對沈氏入伙沒有意見,加快籤約進度。
緊接著,我發了條微博。
【還是最愛月光白。】
但配的圖,不是江亦那兩包茶。
接下來的幾天,我並沒有和江亦聯系。
但他卻每日都讓人送月光白到我這兒來。
最後無一例外都給了張經理。
與此同時,沈祈白一直在約我。
起初我讓秘書拒絕。
他堅持不懈,連著被拒了三天後,第四天早早來了聖源。
秘書不敢怠慢,把他帶到了我的休息室。
我故意晚去,中午十二點才來公司。
等了我一上午,沈祈白沒有一絲不耐。
「小冉,一起吃午飯吧。」
欲擒故縱差不多就行了,我沒再拒絕。
13
沈祈白親自開車,我坐在副駕駛上有些走神。
他一直在和我提從前的事情,我有一搭沒一搭回話。
車子開了很久,我沒問他要去哪。
但看路線也知道,這是要往大院開。
舊地重遊,我卻心如止水。
他帶著我去了大院門口面館。
以前的老板已經不幹了。
面館不大,小時候我們仨為了逃避家中的飯菜,總來這開小灶。
但我看著泛著油光的桌子和渾濁的湯,沒有一絲食欲。
就連沈祈白也一樣,挑起的面條頓了頓,最終也沒送進口中。
他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對我笑了笑。
「小冉,我們吃點別的吧。」
我沒有說話,就那麼看著他。
沉默片刻後,他先敗下陣來。
他問我,也像在問自己。
「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曾經對我們最喜歡吃的面條,現在竟然連入口都成了困難,一碗面都這樣,那我們呢?」
我的眼神微冷。
曾經的情誼早散得一幹二淨。
我願意提起那是對我有利。
但不代表我喜歡提。
我直白問道:
「沈祈白,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沈祈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輕嗤一聲。
看著他的眼神失望。
不再等他說話,我站起來轉身想要離開。
「祁冉,我相信你。」
沈祈白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這次,他的語氣堅定並沒有猶豫。
我的手被沈祈白拉住。
他無比認真,再次重復。
「五年前是我不對,小冉,我相信你。」
我盯著他展顏一笑如冰雪融化。
見我笑了,他也彎了眉眼。
那日之後,我和沈祈白的關系看起來緩和了許多。
他有時會來我公司和我一起吃午飯。
不忙的時候還會去買我以前愛喝的奶茶和糕點送來。
好似我們真的冰釋前嫌。
醫療器械的項目還在跟進,我有意避開江亦。
這段日子都是張經理替我去參加會議。
一直到正式籤合同,我才露面。
這個項目也算京南今年最大的項目,特意弄了個籤約儀式,請了媒體到場。
化妝師幫我化了個幹練的妝容,將我頭發高高盤起。
與我平時的風格完全不同。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籤約時的座位竟把我和沈祈白分到兩側。
我的左手邊就是江亦。
江亦無數次想要和我說話,都被我避開。
我像是看不懂江亦的眼神般,無視他的注視。
隔著他和徐瑞與沈祈白打招呼。
沈祈白更像是為了故意氣江亦,隔著他倆約我明天一起吃晚飯。
江亦的臉黑了又黑,但在媒體前又不能發作。
好不容易熬到籤完合同,我們四人在媒體前合影。
請的大多是財經記者,但是沒想到在問完關於項目的事情後,有個記者突然問我。
「祁總,網友爆料您和女星徐子羽是同班同學,為何她會說不認識你?」
他的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側耳傾聽。
雖然在這種場合問出八卦問題不合時宜。
但大家都很好奇。
我看了一眼江亦,輕描淡寫道:「可能子羽忘了吧。」
那個記者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
「您和徐子羽有矛盾?是因為江總和沈總?」
這下整個會場瞬間鴉雀無聲。
江亦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
工作人員連忙去攔。
沈祈白卻站了出來替我回答。
「我還沒有讓祁總為我爭風吃醋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