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白倏地站起,臉上透出一絲慌亂。
夏黛雙頰潮紅,微微喘息著。
我把貓抱起,出去時不經意看了眼沈修白,柔聲說:
「修白,你上火了,嘴唇都破了。」
沈修白忙用手背抹了下嘴唇,啞聲說:
「啊,是,上火了。」
6
周末,沈修白在廚房做飯。
他廚藝很好,一道燒香醬魚,一道拔絲香蕉,都是我愛的口味。
雖然家務他全攬,但我偶爾也會做些簡單的事。
比如,把他洗好的衣服疊好放進櫃子。
關教授打電話來時,我正靜靜看著手裡一件白襯衫。
胸前兩道顯眼的口紅印。
疊得整整齊齊,藏在櫃子深處。
「安真,明天你師母生日,我叫了幾個以前的學生,你也來熱鬧熱鬧吧!」
我把襯衫原封不動放回去,笑著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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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教授,明天一定到。」
關教授夫妻都是哲學領域的大拿,對我是極好的。
小範圍聚會,叫的幾個學生功成名就,非富即貴,隻有我是普通大學教師。
師母拉著我的手,唏噓說:
「我原以為你是個大志向的,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最早結婚生子,也好,女人總得走這條路。說起來,當初沈修白還是我介紹你認識的呢!」
大師兄宋聞走過來,給我遞了杯普洱,見我接過,轉頭笑著打趣:
「原來師母也會做媒啊,早知道我就早求著師母幫我介紹了。」
師母搖頭。
「我還真不是做媒,當初小安問我,哲學研究要怎樣才能在短時間內實現跨越,我說找個歷史系的合作研究。她又問有沒有推薦的人選,我就說了沈修白。」
宋聞看了我一眼,忽而變得有些沉默。
走時,師母讓宋聞送我。
他大我三屆,哲學出身卻在商場開疆拓土,如今已是科技新貴,身家百億。
「小真,我私人投資了一個社會研究項目,費用無上限,有沒有興趣參加?」
他歪頭注視著我,目光閃爍。
我抿了抿唇,「有機會再說吧。」
「呵,這幾年,你每次都這麼說。」
他雙手插兜低笑了聲,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子,恍似曾經的模樣。
「小真,我當初如果學歷史就好了,對不對?」
我微沉眉,靜靜看他,不作聲。
宋聞眼神深邃,伸手想來拍我的腦袋,像在學校時那般,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自嘲道:
「算了,你的想法,我永遠也琢磨不透。」
他長長呼了口氣,又彎起眉眼對我笑:
「總歸我還想再等幾年,萬一呢!」
到家樓下,他下車幫我開車門。
我和他禮貌作別。
「小真。」他叫住我。
我轉頭。
他定定看著我,嘆了口氣,「研究項目的事,你不想來,也可以推薦別人來,我給你保留名額,這個項目外面競爭很激烈。」
我不置可否,笑著揮手。
「再見。」
宋聞的車離開時,沈修白喊我。
他提著菜走過來,臉上有驚訝之色,「那是銳方科技的宋聞嗎?」
我「嗯」了一聲,「他是師母的學生。」
沈修白頓時有些激動,「他最近投資了一大筆資金專門面向社會科學類項目,我剛交完申請,你跟他認識?」
我笑了笑,搖頭。
「不熟,師母讓他送我回來而已。」
7
這天晚上,我帶著點點從外面散步回來,準備伺弄下花草,忽然發現陽臺那盆紅楓沒了蹤影。
我裡裡外外找了個遍,在樓道找時,聽見夏黛家傳來沈修白的聲音。
自從那次被貓撞開門後,夏黛就提出讓沈修白去他家教她。
「安姐,我每次去你家打擾你和點點,心裡過意不去,反正我家沒人,讓沈老師來我家好了!」
她戲謔著說,「安姐如果不放心,我每次把門敞著,你隨時可以來哦。」
門敞著,我慢慢走過去。
低語聲傳來。
「沈老師,最近我們走得這麼近,安姐不會有意見吧?」
沈修白似乎笑了一下,「她不敢。」
「為什麼?」
沈修白用我熟悉的評價歷史事件的口吻評價我:
「安真和你不同,她表面看著溫和隨性,其實是個典型的理性主義。」
「什麼意思?」夏黛的嗓音帶了一絲嬌嗔,「沈老師,我不是說了不許說這些假大空的詞嘛!我又不明白!」
沈修白笑了聲,換了溫和些的語氣。
「我是說,她心思玲瓏剔透,任何事情都會權衡利弊。這個家,畢竟還是我為主導,我是她條件範圍內能接觸到的最好資源,所以,隻要我決定了,她絕不會忤逆我。你看,她這段時間對你可有任何不滿的意思?」
「確實沒有。」
夏黛恍然大悟。
沈修白回來時,我正窩在沙發上撸貓。
他心情很好的樣子,想起什麼,笑問:
「說起來,最近這隻貓怎麼不往外跑了?」
我摸著懶貓的頭,它發出舒適的輕嗚。
「嫌麻煩,把它閹了。」
我柔聲說。
8
夏黛在我面前的姿態,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以往遇見,她主動打招呼,喊我「安姐」,笑容熱情。
現在,她隻淡淡一笑,也不說話,目光輕飄飄投過來,透著傲然、譏嘲,甚至還有絲憐憫。
仿佛一隻驕傲凜然的孔雀,對自己絕對自信,卻不屑於展示人前。
沈修白每天晚上去對面。
雷打不動。
回來時總有些不易察覺的小變化。
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水味。
胸前的扣子莫名松開了一顆。
手背上多了圈小巧可愛的牙齒印。
夏黛偶爾會買點水果送過來,口口聲聲說沈老師不收學費,她實在不好意思,隻能隨意買點東西當感謝了。
她說的時候,沈修白一本正經地坐在沙發上,唇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一個明媚張揚,一個內斂含蓄。
仲夏夜的客廳裡,湧動著一股心照不宣的意味。
這天,夏黛拎了個西瓜來。
我在陽臺上,一邊澆花,一邊跟師母打電話。
點點嚷著口渴,沈修白便把西瓜切開了,遞了一塊給點點吃。
給夏黛時,她卻不接。
她先別有意味瞥了我一眼,而後仰頭對著沈修白,微微噘嘴:
「抱歉哦,我不喜歡手粘的感覺,西瓜一向隻榨汁喝的。」
沈修白一笑,轉身去廚房。
夏黛似對陽臺上的盆栽有了興趣,突然起身往這邊走,一下撞上正低頭專注啃西瓜的點點。
點點失去平衡,下意識伸手抓住夏黛。
白色的裙擺上赫然兩隻染著紅色汁水的小手印。
「你怎麼回事啊!」
夏黛霎時嚷了起來。
一把扯開裙子,點點摔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
沈修白聞聲大步從廚房走出來,手裡拿著杯剛榨好的西瓜汁。
夏黛紅著眼看向他,表情委屈:
「算了,點點也是不小心,就是我這條裙子挺貴的,一時有點心疼。」
沈修白把果汁放下,將點點拉起來,表情嚴肅開口:
「點點,給阿姨道歉。」
點點睜大眼睛,哭得一抽一抽:
「爸爸……點點不是……夏阿姨推點點摔倒!」
沈修白眉眼一沉,口氣極是不悅:
「點點!做錯了事就要承認錯誤!你再不聽話,爸爸就要懲罰你了!」
我跟師母道再見,掛了電話走進去。
點點茫然地看夏阿姨,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見我進屋,轉身撲入我懷裡大哭。
我用紙巾給她擦眼ţū⁵淚,又慢慢擦手。
點點安靜下來後,我抬頭,看向眼前兩人。
沈修白眉頭緊擰。
「安真,你不能老寵著她,以後不利於她成長。」
夏黛沒說話,似笑非笑地睨著我,眼中透著不難察覺的嘲弄和挑釁。
我走過去,拿起桌上的西瓜汁。
高高舉起,對著夏黛的頭,慢慢淋了下去。
鮮紅汁水順著她的發頂、額頭、眼睛、流在白色的連衣裙上。
紅白碰撞,觸目驚心。
夏黛愣了一秒,隨後發出尖銳叫聲。
沈修白震怒低吼,「安真,你瘋了!」
「啪——」
我一巴掌,響亮地扇在他臉上。
他捂著臉,張口結舌,一臉難以置信。
我冷眼看他,低低吐出幾個字。
「狗東西。」
9
沈修白第二天一早就搬了出去。
他拖著行李出門時,我正倚在沙發上,腳邊趴著乖順的懶貓,手裡不緊不慢剝著荔枝。
他聲音冰冷,眉宇間盡是憤懑和決然。
「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情緒不穩定的人!突然就發瘋,對客人粗魯無理!還對我動手!要不是我和程峰這層兄弟關系,夏黛說不定要告你!」
「你也不用拿點點做借口,她是你女兒,難道不是我女兒?我難道不是為了她好?你這樣的教育方式,遲早會害了她!」
「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麼。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好好反省一下,什麼時候反省明白,認識到自己錯誤,我再考慮回不回來的事!」
他「砰」一聲關門走了。
潔白的果肉析出,我放進嘴裡。
爽滑沁甜。
果然,荔枝要冰的才好吃。
擦幹淨了手,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阿司。」
「安老師,我在。」
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透出一股堅定和深沉的力量感。
「怎麼樣了?」
我把貓抱起放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摸著。
阿司回答:
「我把視頻從頭到尾看了幾遍,起初女人主動挑逗,後來男人不拒絕,兩人有多次肢體親密動作,但因為攝像頭角度問題,沒有拍到擁抱和接吻畫面。」
「唔,所以還錘不死?」
「是的,安老師,你方便的話再給我發一些後續視頻,兩人動作越來越過界,截到想要的證據是遲早的事。」
手移開,懶貓又主動把頭往我掌心蹭,撒嬌輕嗚,我無奈笑了笑,繼續輕撫。
「沒了,他們換地方,沒在書房了。」
阿司沉默了一下。
「我可以安排人偷偷裝攝像頭,不過這樣搜集的證據後期可能不被法官採納,安老師,你可以找合適機會檢查沈老師的手機或者電腦,隻要找到他們存在不正當關系的證據,或者有兩人露臉的親密照片——」
「何必那麼麻煩。」
我淡聲打斷了他。
阿司:「……」
「不就是要親密照麼?」
我輕笑出聲:
「P 一下不就好了。」
「……」
電話裡安靜了兩秒。
「知道了,安老師。」
10
正準備掛電話,阿司忽然又開口:
「安老師。」
「嗯?」
「這個月的收益我存進賬戶了,你有空看看吧,我看你好久沒登陸過了。」
我唇角彎起,柔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