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16

仔細想來,安平自己不爭氣,我一隻蛤蟆,又能為她做得了什麼呢?


往後,我依舊看著安平被欺負,看安寧公主變本加厲,越來越過分。


最糟糕的一次,她竟命身邊內監將安平的腦袋按進了院子裡的水缸!


安平險些被溺死!


待她狼狽不堪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時,安寧公主笑彎了腰。


她走上前,蹲在安平身邊,一臉天真:「姐姐,我同你玩笑呢,你不介意的,對吧?」


安平緊握著拳頭,第一次抬起頭直盯著她。


我在水缸後面,激動得身軀顫抖——


打她!打她!


下一瞬,安寧公主的巴掌便落在了安平臉上!


我呆住了。


安寧公主生氣道:「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是想害我不成?我就知道,你跟你的母妃一樣,心腸歹毒!」


安平沒有反擊!


她太窩囊了!


被欺負到這個份上,最終也隻是隱忍著低下了頭。


她因憤怒和恐懼而顫抖的身軀,讓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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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我和小藍在長廊下的家,哭著對小藍道:「今晚我勢必要去安寧公主的枕頭上撒尿,然後往她臉上噴射毒液!你來給我把風!」


小藍又一次攔住了我,它道:「此處可不是鳳寰殿,你前腳毀了安寧公主的臉,後腳宮廷太醫就能診斷出她臉上是什麼東西,到時為了殺蟲,他們會在院子裡撒石灰或蜃炭,日後不能陪伴安平公主事小,萬一咱們躲不過,會連累催織也被害死的。」


是的,蟋蟀弟弟最怕蜃炭了。


我氣得抱著小藍的腦袋再次呱呱大哭。


「我不管!我要炸了!我要氣炸了!」


16


鑑於我的情緒太過激動,肚皮鼓了好幾日,為了安撫我,小藍決定帶我搬回鳳寰殿生活一段時間。


它道反正安平不會真的被安寧公主欺負死。


但我不一樣,我的肚皮是真的會氣炸。


本就怒安平不爭氣的我,聽了小藍的話,有些負氣地離開了她。


我隻是想著眼不見為淨,先舒緩一下心情。


但我萬沒想到,再次見到安平時,她竟然死了!


安平死於立夏前夕,端陽節。


這說起來又是一件令我氣炸了的事情。


端陽那日,宮內設了宴席,處處掛菖蒲,懸艾草,很是熱鬧。


此前孫寒舟與安平的婚期,已由司天監擬下,定在了年底。


我知道安平一味地容忍,隻是為了順利出宮,不願橫生事端。


可禍事降臨之時,並非忍讓二字便可以避免。


她也不該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宮宴那日,孫寒舟並不在宮內輪值,但他被安寧公主留了下來。


沒錯,是安寧公主。


身份尊貴的安寧公主,起初是瞧不上孫寒舟這等小侍衛的。


她是在欺負安平的過程中,逐漸對模樣不錯的孫寒舟產生興趣的。


因為她發現孫寒舟對安平當真是一往情深。


於是開始有意接觸,將下值的孫寒舟喚來,命他親自教她射箭。


安寧此舉,擺明是為了刺激安平。


因為孫寒舟奉命教她箭術時,安平往往就在一旁看著。


她端坐在椅子上,並不說話。


孫寒舟應付著安寧公主諸多盤問,也並沒有機會同她說話。


自武試求娶那日起,他們二人其實已經許久未見了。


安平住在安寧公主的景怡宮,此處距離淑昭儀的宮殿很近,孫寒舟是外面值守的侍衛,除非公主傳喚,平日裡根本沒機會到這裡來。


而安平身邊處處是安寧公主的人,一舉一動都被盯著。


是以孫寒舟想要見到安平,竟然需要安寧公主來搭橋。


所以宮宴那日,他任由安寧公主指派,隨行在了兩位公主的侍從之中。


並且後來趁著安寧公主沒注意,從宴席上悄悄拉走了安平。


此時宮宴之上歌舞升平,酒酣興濃。


安平公主隨著孫寒舟到了一處偏殿角落,進門見四下無人,當下便抱著他哭了起來。


孫寒舟很是心疼,將她攬在懷中,好一通安慰。


他自然知道,安平的處境並不好,常被安寧公主欺負。


可他同我一樣,除了憤怒與心疼,什麼也做不了。


就連安慰安平的話語,也是輕悄悄,唯恐被人聽到。


此時躲在偏殿裡的二人,尚不知禍事降臨。


直到亥時三刻,黑夜之中,偏殿突然被人推開了門。


孫寒舟察覺不對,立刻用手捂住了安平的嘴。


進來偏殿的,是從宮宴上提前離席的淑昭儀,以及北涼一位兵權在握的將軍。


將軍是淑昭儀的表弟,姓魏。


可進門之後他們竟抱在了一起,肆無忌憚地苟合了一番。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事畢後,淑昭儀竟懶洋洋地同表弟說起,涼王近來愈發昏庸,對貞嫔可謂是言聽計從,不過不打緊,貞嫔本就是她為涼王搜尋來的美人,空有其表,其實是個蠢貨。


若她安分,便繼續老老實實當個玩意兒。


若不安分,必不會給她活著誕下王室血脈的機會。


淑昭儀還道,自廢後投井,涼王又有二子夭折,如今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便是他們的焱兒。


五王子梁焱,是淑昭儀與其表弟的孩子!


黑暗之中,安平感受到了孫寒舟顫抖的手。


兵權在握的將軍,執掌後宮的寵妃,這等醜惡之事,一旦暴露,注定了他與安平會死無葬身之地。


半晌,淑昭儀與魏將軍終於有了離開的跡象。


偏殿的門關上之時,孫寒舟拉著安平的手,想要趕快離開。


可他們低估了淑昭儀及魏將軍的警覺性。


也不知二人是何時發現偏殿有人的,總之是淑昭儀先行離開,魏將軍負責善後。


孫寒舟帶著安平,並未走出內苑。


因他腳步太快,行至廊下臺階時,安平一腳踏空,摔倒了。


此時身後追來的魏將軍,僅有幾步之遙。


夜色正濃,偏殿之時並未點燈,孫寒舟知道,魏將軍尚未看清楚他和安平的臉。


然而隻差幾步,他馬上就能看清了。


生死攸關之際,對安平一往情深的孫小侍衛,在朝摔倒的安平伸出手時,遲疑了一瞬。


隻一瞬,安平的手已經放在了他的掌心。


可惜尚未緊握,孫小侍衛看到了魏將軍追過來的身影,再未看安平一眼,松開了她的手,轉身離開。


17


是的朋友們,對安平一往情深的孫小侍衛,前半晌還在安慰著她,互訴衷腸,後半晌在性命攸關之際,舍棄了她。


我從未懷疑過孫寒舟對安平的真心。


可世人的真心太復雜了,總是需要太多考量。


他可以為安平付出很多,哪怕葬送他日後的前程。


可他也有不願付出的底線,比如他的性命。


我想,我和安平隻是高估了他的品性罷了。


總之我再次見到安平,是端陽節的次日清晨,她已經躺在了寢宮的床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蒙圈了,不知發生了什麼。


隨後多方打聽,才從生活在景怡宮外的一隻老蛞蝓嘴裡,得出一個令我發瘋的事實。


安平是被淑昭儀用柳葉桃毒死的。


毒死之後,又悄悄將屍體送回房間。


此事連安寧公主也不知道,次日清晨,有宮人回稟安平公主死了,她竟嚇了一跳。


消息傳到涼王耳中,淑昭儀後腳便帶著一宮女前來請罪。


宮女二話不說,跪地道——


「昨日宮宴,安平公主小酌半杯已有醉意,奴婢要扶她回去歇著,公主怒斥,不準人跟著。


「奴婢隻好遠遠跟在後面,看到公主半途折了花枝,高高興興銜在嘴裡。


「奴婢並不知,公主折的花枝是柳葉桃,當時奴婢離公主甚遠,看不真切,後來到了寢宮,見公主已在帳內睡下,奴婢不敢擾了公主,便悄悄退下了……」


安平死的時候,確如這宮女所言,手中握著一截柳葉桃的花枝。


那花枝並不新鮮,正是昨晚折下。


況且還有宮內輪值的守衛做證,昨晚目睹過安平公主回了寢宮。


加之淑昭儀淚眼婆娑,跪在了涼王面前,泣道:「是臣妾之過,明知柳葉桃有毒,卻因它花枝豔麗,任由宮內種了多株,可臣妾素來告訴景寧,此種花枝隻可觀賞,不可褻玩,宮人皆知之事,卻不曾料想,安平剛從冷宮出來,並不知曉。


「安平想來受過很多苦,心中藏有怨恨,自到了景怡宮,常有宮人被她打罵泄憤,宮女們都怕她,不敢忤逆她的話,這也是臣妾的過失,怕她心中不忿,未曾勸誡過她什麼……但自她到了景怡宮,臣妾和寧兒,皆是真心待她。」


淑昭儀哭得情真意切,人證物證俱在,多疑如涼王,竟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畢竟淑昭儀確實沒有害死安平的動機。


貞嫔在一旁感嘆道:「如此說來,竟是安平公主自個兒把自個兒毒死了。」


涼王眉頭一擰,對此事蓋棺定論,怒了一句:「蠢如鹿豕!」


說罷,目光又落在跪地的那名宮女身上,「公主既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折的花枝,你便為她殉葬吧。」


宮女面色慘白,驚恐抬頭。


而淑昭儀動作很快,轉頭一個凌厲眼神下去,一旁的內監立刻上前,捂住了那宮女的嘴,將其硬拖了下去。


18


我接受不了安平的死。


更接受不了死都死了,還要被人扣上跋扈的帽子,罵一句「蠢如鹿豕」。


我可憐而善良的安平,直到被毒死,都未曾將孫寒舟給供出來。


那日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我,做了件一直想做,但遲遲未做的事——


我爬去了淑昭儀的寢宮床頭,在她枕頭上撒了尿,又惡狠狠地使出渾身解數,將耳後分泌出的毒汁,全都噴射在了她的臉上!


安平死了,她竟然還有心思午後小憩!


活該她倒霉,我本來隻是想噴射毒汁在她臉上,悄悄毀了她的容。


結果好巧不巧的,她居然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一部分毒汁剛好噴射在了她的眼睛裡。


隻聽「啊」的一聲,殿內傳來淑昭儀的尖叫。


我暗道一聲不好,身子掉到了地上,慌忙朝著殿外瘋狂蹦跶。


當時那場景,真是混亂至極。


無數宮女侍衛,在淑昭儀的尖叫聲中進進出出。


一隻蛤蟆在人群之中逃命!


有人高喊:「刺客!有刺客!」


也有人高喊:「蛤蟆!有蛤蟆!」


總之我都快要逃出淑昭儀的寢宮了,那幫蠢材才反應過來,想抓我這隻蛤蟆刺客。


機智如我,縱身一躍,跳進了儀門旁的花叢之中。


正氣喘籲籲,慶幸自己僥幸逃脫,突然察覺頭頂一陣陰影。


我抬起了腦袋。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從天而降,帶有朱雀祥雲圖案的紅底黑靴。


19


我被一隻靴子踩死了。


這是一件令蛤蟆感到崩潰的事情。


因為我沒有看清兇徒的長相,靈魂出竅後,隻看到了自己被踩得扁扁的軀體。


我那引以為傲的,翡翠般的皮囊,深陷在花枝下的泥巴裡,髒兮兮。


太醜了,目眦欲裂,舌頭都被踩出來了!


我無法接受!!!


很快,我發現了一件更加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


我的靈魂連形狀都沒有,隻是一團飄忽不定的白光。


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會選擇依靠最親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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