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完,拿上外套朝著門口走了去。


12


很快地就過年了,回家的時候已經年二十八了。


吃年夜飯的時候,老爸老媽問我今年過得怎麼樣。


我草草地說了兩句。


接著他們又問我感情問題有沒有著落。


莫名其妙地,我在那一刻想到了俞瞻,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說不定孤獨終老呢。」我笑著說。


我媽一巴掌拍我背上,罵我年三十都不知道說點好聽的。


我訕訕地笑笑,給她夾了個雞腿。


又祝她新的一年依舊美麗,才終於把這事兒打了岔。


吃完飯,爸媽一邊看春晚,一邊跟朋友親戚拜年。


玩得不亦樂乎。


我窩在沙發的一角,跟個孤寡老人似的看電視裡不那麼好笑的小品。


拖拖拉拉到十二點,沉寂一晚的手機亮了一下。


是俞瞻發來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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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棠,新年快樂。】


這還是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給我說新年快樂。


13


年初三那天,高中的班長在群裡組織聚會。


高中的時候班裡氣氛好。


畢業後,除了俞瞻,基本上大家都會跟其他同學或多或少地有些聯系。


於是每年逢大家都回來了,班長便會組織聚餐。


我以前每年都去,今年想到俞瞻,猶豫了一下。


【聚會你去嗎?】我發消息問韓紀。


【去吧。】他回復過來,【反正待家裡也沒什麼事兒。】


我躊躇了一陣兒,跟韓紀兜了好幾圈,最後才終於問:


【俞瞻呢?】


【他肯定不去呀。他每年都不去。】


我放心了,私信班長說會去。


14


聚會在初五晚上。


全班六十個人,來了一半。


還有一半要麼ţúₘ在外地,要麼回對象家了。


氣氛依舊很好,一開場就互相開玩笑。


等坐定下來,班長一數人,說還差一個。


「誰呀?」其中一個女生問。


「俞瞻。」班長一邊拿起手機發消息一邊說。


房間裡一片唏噓,都在說沒想到他居然也會來。


「在門口了。」班長又說。


這幾個字把我想要逃走的念頭打消。


現在出去肯定得碰上。


沒兩分鍾,俞瞻穿著件羽絨服走進來。


接著又是一片驚呼。


「你是來走秀的嗎?」韓紀問他。


「俞瞻果然不一樣。這麼多年我們都發福了,你還跟以前差不多。」班長也打趣道。


他一邊微微地笑著走到韓紀旁邊坐下,一邊客氣地回應著大家的話。


全程沒有朝我這邊看過一眼。


15


飯吃到一半大家聊八卦,同學楊青突然問我:


「靳棠,你以前是不是喜歡咱們班花?」


聞言,所有人都望向我。


我有點尷尬,正想否認,隻聽見楊青又說:


「你可別抵賴。當時你可喜歡找她說話了。


「我都懷疑你那封信是寫給她的。」


當時老師讓我上去念信的時候,為了保護女生,沒有讓我把名字念出來。


所以他們不知道那封信到底寫給誰的。


「我給你說,」楊青又自顧地繼續道,「你趕緊的,她剛好分手了。」


「大好的機會要抓住啊。」


我尷尬地笑了一聲。


「沒有的事。我們根本沒任何聯系,我連她微信都沒有。你們別瞎傳。」


「你早說啊。」楊青熱情得不行,「我把她微信推給你,你趕緊加上。」說著就拿起手機點了幾下。


旁邊的同學都在開玩笑,說讓我趕緊行動。


我含糊了兩句,就把這事兒蓋了過去。


16


散場的時候已經很晚。三十個人快把店裡的酒喝光了。


樓上有個 KTV,沒醉的人又鬧著要去唱歌。


我跟著上去坐了一會兒,等下來的時候,已經沒幾個人了。


俞瞻也沒在。


吃飯的地方離我家不遠,我慢悠悠地走回去,到樓下的時候已經快一點。


腳剛踏上樓梯,就看到旁邊牆上靠著一個人。


那身型,除了俞瞻也沒別人了。


樓道裡都是嗆人的煙味,還有一些酒味。


吃飯的時候我們沒說話,連眼神都沒有交流過,自然我不知道他喝沒喝。


現在聞到了味道,才知道他不僅喝了,還喝得不少。


「不回家站這裡幹嗎?」我走近兩步問。


聽到我的聲音,俞瞻站直起來。


指尖的煙閃著一點零星的火光。


他好像有點醉了,在昏暗的路燈下看著眼神有點渙散。


「回家去。」我又說。


這時他才終於又動了動,走到我面前問:


「加了嗎?」聲音低沉,有點喑啞。


「什麼?」我不明白。


「微信,加了嗎?」他直愣愣地盯著我再次問。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人喝得半醉,抽煙抽得把自己燻成一個煙灰缸。


大半夜不回家在這裡等我,就為了問這麼一句話。


「沒有。」我如實地回答。


「打算加嗎?」


我望著他看看,而後才說:


「不了吧。」


是真沒打算加,畢竟老早就不喜歡了。


那一刻,俞瞻好像微微地動了動嘴角。


片刻後,隻聽見他說:


「真乖。」


17


回到北京一開工,公司就ƭū́₃給我分了個大任務。


於是在年初久的時候,我就開始帶著團隊去跟新的甲方對接。


大概是之前的幾個月跟俞瞻他們公司的人相處得太融洽,以至於我都快忘記了職場就是裝孫Ťū́ₒ子的地方。


特別是在面對甲方,你絲毫沒有什麼話語權的時候。


整整一個月,坐一起溝通了好幾輪他們都不滿意。


不僅不滿意,連態度都傲慢囂張得仿佛整個北京城都是他們的。


就這樣推拉了一個月,在初版系統返工好幾次之後。


大家終於覺得不對勁兒了,琢磨出了點對方是故意按著我們的方案不給過的意思。


眼看進度已經落下了很多,作為項目負責人的我,隻能找個機會請對方吃了個飯。


想著脫離了工作環境,大家好好地聊一下,看看之前到底是哪些方面我們沒有做到位。


跟俞瞻年後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吃飯的那家餐廳。


對方那個快禿了頂的負責人把手放到我的大腿時,我條件反射地直接一拳把他揍出了包間。


緊接著還想上去罵的時候,碰到了外面正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了的俞瞻。


不過我沒來得及管那麼多,一想到那人剛才湊過來的樣子就直犯惡心。


「就你這樣的還想泡我?」我忍不住上去大罵。


對方是個外強中幹的草包,見圍上來的人多,一下就慫了。


不敢跟我正面剛,於是轉而栽贓我勾引他。


還對著旁邊的人一一地舉證,說我是因為方案不過了,所以請他吃飯,想勾引他走捷徑。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兒?」我毫不心虛,「我就算要勾引,也勾引這樣的。」


俞瞻剛好在我旁邊想拉我,於是我一把攬住他的肩。


「就你這樣的,我看了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俞瞻認識我。


他長得又扎眼,這下當然不會再有人覺得我看得上那個禿頂大肚腩。


對方的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最後落荒而逃前隻留下五個字:


「你給我等著。」


18


這麼鬧了一通,飯也不能吃了。


「真是巧啊。」回到車上,我苦澀地笑了一聲說。


俞瞻「嗯」了一聲。


車裡好一陣兒安靜得很。


等冷靜下來了,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衝動。


而且要不是俞瞻攔著我,以我的脾氣,估計現在已經把對方揍進醫院了。


「我是不是有點衝動了?」我開始反思。


俞瞻回答:「打得好。」


我驚訝地轉頭,意外他居然會這樣說。


「他摸你哪兒了?」他又緊擰著眉問。


「大腿唄。」我沒多想就說,「神經病。」


俞瞻垂眼朝著我的大腿看了一眼,眼裡晦暗得很。


「诶,」我趕緊收起隨意地放著的雙腿,「看哪兒呢?」


他移開眼神,又看向我,臉色依舊不是很好。


我癱在座椅上望著前面發呆。


「完蛋。」一會兒後我說,「別給我工作搞沒了吧。」


19


一語成谶,我被上司狠狠地罵了一頓。


項目換了人,我被停了職。


沒有馬上讓我走人,大概是團隊裡有好幾個人都為我說話。


公司不想在如此的風口浪尖做讓員工寒心的事情。


三月份開始,我在家躺著發霉,心裡憋屈得很,但是又沒辦法。


在家躺了一周後,俞瞻給我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出去打球。


「什麼球啊?」我懶洋洋地問。


「隨你挑,我都奉陪。」


我想了想:「羽毛球吧。看我今天殺你個片甲不留。」


他在電話裡輕聲地笑了一下,說:「好。我等著。」


高中的時候,俞瞻很少出現在球場上。


倒是我,一有時間就跟撒歡的狗一樣在球場上跑。


因此當俞瞻殺球把我殺到快喘不上氣的時候,我撐著大腿問他:


「你是不是換了個人?你根本不是俞瞻吧。」


他在球場的那邊笑,微微地挑眉:


「怎麼,認輸了?」


這話一下讓我又來勁兒了。


「我要是認輸,我就叫你大爺。」


接著球場上又是一陣箭拔弩張。


最後使出吃奶的勁兒,才堪堪地跟他打平。


我倆並排地躺在球場上喘氣兒。


「你也不知道讓讓我。」我說。


「為什麼要讓你?」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又有點冷淡。


「為什麼不能讓?」我轉頭看他。


「為什麼要讓?」他也側過來對上我的眼睛。


「我說有你這樣的嗎?高中的時候每次都拿第一。


「咱倆前後桌,每次傳卷子下去,你的分數都比我高,我看著就煩。


「現在出來工作了,你還當我半個老板。


「現在就連打球也要跟我爭個輸贏。」


俞瞻聽完我一頓「叭叭叭」輸出,笑了聲,接著道:


「我本來就比你厲害。」


這話能氣死人。


我一邊一咕嚕坐起來一邊說:


「你這樣追得到人才怪。」


等說完才發現話不對勁兒。


「我不是那意思。」於是隻能趕緊解釋。


俞瞻也坐起來了。


他沒接我的話,隻是看著我微微地笑。


淦,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笑得好陰險。


休息好了後我倆去球場旁的米線店吃了個飯。


其間,他不著痕跡地安慰我不要擔心焦慮。


其實他的安慰太隱晦了,我是很久之後回想起來才察覺出來的。


但是回家的時候,我又確實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走到樓下,天已經黑了。


告完別我就要上樓,他卻叫住我。


「嗯?幹啥?」我問。


他走進一步,看著我的眼睛說:


「以後,都讓著你。」


20


我以為公司的策略是逼我主動地離職。


可沒想到一周後,上司卻通知我可以返崗了。


「啊?」我摸不著頭腦,有點不敢相信。


「將功補過吧。」上司說。


他其實人挺好,出事兒的時候雖然罵我,但是也隻是說我太衝動了,但是沒有說我這事兒辦得不對。


「哪裡有功?」我問。


「豐沛那邊的案子,對方說是你牽的線。這還不是功?」


「靳棠,」上司草草地解釋完又語重心長道,「以後真別那麼衝動。」


「解決這樣事情的方法有很多。把自己搭上去,真不值當。」


21


等我跟豐沛的人對接上,才知道是俞瞻幫了忙。


「我跟老俞是同學。」對方的負責人說,「反正都有這個需求,剛好他信任你,我當然樂得省了好多事兒。」


走出負責人辦公室,我腦子挺蒙。


猶豫了一陣兒還是給俞瞻打了個電話。


「你動作挺快。」我說。


聽著我的話,他便明白我知道了。


「豐沛那邊怎麼樣?」他輕巧地轉移了話題。


「當然不錯啊。這可是豐沛。」


俞瞻笑笑,說那就好。


又闲聊了兩句,最後我說:「得請你吃個飯。」


「行啊。」他語氣輕快。


22


我跟韓紀好久沒見了,竟然不知道他自己跟朋友合開了一個酒吧。


也是在俞瞻說吃飯的地方要不就選在這裡的時候,我才知道。


真是不賴一地兒,環境很好。


剛開業,韓紀很忙,招呼了我們之後,就讓我倆自己隨便地點了,說都算他頭上。


也算是為我倆隻能坐吧臺道歉。


我跟俞瞻倒沒覺得吧臺有啥不好。


調酒師很不錯,動作行雲流水,看著也賞心悅目。


一邊喝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突然一個人坐到我們旁邊來。


長得很清秀的一個男生,搭話技術一流,沒兩句就侃得天南地北的。


過了一陣兒,俞瞻去上廁所的時候他問我:


「你倆一對兒的?」 


「當然不是。」我趕緊說。


那男生於是肉眼可見地雀躍,耳朵還有點紅。


「那……可不可以要個微信?」


到這時我才明白這一晚上總覺得怪怪的原因是啥。


「啊……這個……」我覺得有點窘迫。


但還沒來得及想該怎麼拒絕,隻聽他又說了:


「你幫我問問吧,他願不願意加微信。」


「誰?」我皺眉。


「你朋友啊。」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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