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甚至還掉下兩滴淚。
擺明了就是說「就是林楚鸞推的我,但是我不敢說,你們知道就好」。
陸時砚心疼壞了,又氣又急,柔聲安慰:「阿寧不必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可我不想讓殿下您難做……」
他們二人一唱一和,再加上系統聒噪無腦地吹捧「宿主好演技,宿主厲害。」。
當真比戲樓子裡伶人唱得都精彩。
偏生這時候,還有人扒上來湊熱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林楚鸞仗勢欺人慣了,別說皇兄你和你帶回來的女人了,她什麼時候吧咱們皇室放在眼裡過?」
6
說話的是昨日在宴席上,嘲笑我最大聲的六公主陸時青。
我一抬頭,就看見她帶著烏泱泱的一眾貴女走了過來。
陸時青是陸時砚一母同胞的妹妹,從小就不待見我。
她不待見我的主要原因,大概是皇伯伯有意撮合她與我兄長時,被我兄長當眾拒絕了。
所以恨屋及烏,比起我這個他爹欽點的太子妃,她似乎更加中意陸時砚帶回來的顧寧。
她對顧寧倒是莫名的情真意切,一邊替顧寧擦眼淚,一邊拿眼睛瞥我。
Advertisement
「放心顧姐姐,以後進太子府的不一定是誰呢,不用對林楚鸞低聲下氣。」
「太子殿下已經因為我和林姑娘失了和氣,公主您可千萬不能再得罪林姑娘,否則……」
顧寧一句沒說完的話,徹底又將戰火引到了我身上。
系統在叫囂:「宿主這一招挑撥離間用得可以,不僅讓六公主替你對付林楚鸞,還讓太子更加厭惡林楚鸞,宿主當上太子妃指日可待呀。」
我眉毛微挑,一時竟覺得這個被人當槍使的公主有點可憐。
然而陸時清絲毫沒有被當槍使的自覺,蠢而不自知,昂首挺胸朝我走來。
「林楚鸞,別以為你爹是鎮國公,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還想嫁進太子府當太子妃?本公主警告你,歇了你的春秋大夢,我皇兄是不會娶你的!」
我看了一眼囂張跋扈的陸時清,再看一眼躲在太子身邊,一副看好戲表情的顧寧。
這三個人屬實唱了一出好戲。
隻是我有些看膩了。
「金香。」
我低聲喚。
金香十分默契地將弓箭遞到我手裡。
我搭箭拉弓,瞬息之間箭指陸時清面門。
7
「林楚鸞你做什麼?」
陸時清驚叫一聲。
與她同行的貴女們更是驚叫連連做鳥獸狀紛紛散開。
也是,一群被養在溫室裡的嬌花,哪裡見過這種真刀真槍的陣仗?
陸時砚氣得手都在抖。
「林楚鸞!你……」
他一句話沒說完,我的箭便換了個方向。
弓拉滿,箭離弦,堪堪卷著他和顧寧兩人的衣袖而過,最後釘在他們身後的樹上。
顧寧被嚇得花容失色,就連那個系統的聲音都難得安靜下來。
隻有陸時砚,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吩咐:「以下犯上!藐視皇威,來人!將她給我拿下!」
他話音落下,太子府的府兵便將我團團圍住。
我不甚在意,將弓遞回金香手裡,才緩緩開口。
「今日我一句話都不曾說,便被迫看你們幾個唱了一出大戲,不過是還些謝禮罷了,太子怎的還動怒了?」
陸時砚:「謝禮?你分明是想弑儲!」
我:「弑儲的罪名,臣女可不敢當。臣女這一謝禮,正是教殿下,什麼事該做,什麼不該做。」
陸時砚:「孤歸為太子,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教,來人……」
他應當是還要喚人拿我,但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
「住手。」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依稀是那日宴席之上,出聲替我回答的那個人。
那人容貌和陸時砚有幾分相似,但五官更為硬朗些,身上的肌肉線條也十分流暢,並不似陸時砚那般清秀,一看就是常年練武之人。
還挺順眼。
我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喚陸時砚:「皇兄,父皇久不見林娘子,特命臣弟來尋。」
果然是皇子。
隻是不知道,是哪個宮裡的皇子,我竟從來沒有見過。
那人似乎察覺我在打量他,忽然挪開目光,神色略微僵硬地看向陸時砚的方向。
「父皇還說,既然太子和六公主帶了客人,就好好約束,此處野獸眾多,刀劍無眼,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可怪不得別人。」
男人替皇伯伯傳的話,其中敲打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陸時砚呼吸一頓,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咬牙道:「六弟,隻是替父皇傳個話而已,別多管闲事。」
我倒是有些意外。
六皇子陸時晉?
依稀記得六皇子小時候是個胖嘟嘟的煤球,我還笑話過幾次來著。
怎麼變化如此之大?
果然印證了那句話,男大十八變嗎?
8
聖上傳召,饒是陸時砚有滿腔的憤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離去。
倒是顧寧的心聲還十分囂張。
「林楚鸞,你得意不了幾天了,過段時間你就知道,到底誰才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女主角?
她莫不是將這裡,當作有既定結局的世界了嗎?
我覺得有些好笑,竟不知不覺笑出了聲。
前方帶路的陸時晉似有所覺,微微側頭看我一眼,對上我的目光,又倏地轉開目光。
脊背挺直僵硬。
隻是耳朵尖肉眼可見地漸漸紅了。
倒是比陪陸時砚一行人唱戲要有趣。
我看得心痒痒,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可我輕咳一下,正準備出聲時,卻被他搶了先。
「林娘子,父皇的營帳就在前頭,別讓他等久了。」
他說完也不等我回答,頭也不回地跑開,好似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我皺眉問金香。
「我長得很醜?」
金香搖頭。
「女公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這話屬實有些誇大的成分。
但我爹相貌堂堂,我娘當年也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我自認為自己還是不差的。
可陸時晉卻避我如蛇蠍,我難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真是奇怪。
9
我到天子營帳的時候,皇伯伯並沒有提比獵的事,反而揮退下人,指著案上擺好的棋盤示意我。
「來一局?」
我沒客氣,率先坐下,落下一子。
皇伯伯絲毫不惱,隨後坐下,邊落子邊問:「你爹當真不回來?」
「他說了,您什麼時候用林家這把刀,他什麼時候再回來。」
天子笑得有些無奈。
「林兄啊林兄,那麼多年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爹是個穿越男,用他的話說,他應該是拿了大男主劇本的天選之子。
不過他穿越過來的時機不太好,剛好趕上天下大亂那會兒。
他在戰亂中流離失所,吃了許多虧,為了不再遭罪,一怒之下,和皇伯伯領著一群流民揭竿起義了。
或許是氣運加身,又或許是真有些本事,他們的仗打得很是順暢。
從草寇到黃袍加身,僅僅用了五年時間。
隻不過天下大定後,別人稱王順理成章,到了我爹和皇伯伯這裡,兩人卻謙讓起來。
我爹不願意當皇帝。
因為當了皇帝,就給不了我娘「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伯伯似乎也不願意。
據說,他甚至為了不坐皇位,硬生生往我爹房裡塞了兩個美妾。
那兩個美妾我爹雖然沒碰,可一怒之下與皇伯伯決裂,帶著我娘遠赴西疆。
說是鎮守邊關,但卻從沒回上京述職,就連聖上親召也抗旨不遵,十九年沒再回來過。
皇伯伯輕聲嘆氣,似乎若有所思,手中的棋子遲遲沒有落下。
良久,他才開口。
「傳書給你爹,讓他回來吧。」
9
圍獵途中,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遇刺,和顧寧兩人雙雙墜崖。
皇城司在崖底搜尋了一整夜,也沒有找到人。
天子大怒,下令徹查。
但什麼都還沒查到,第二天一早,他們二人卻毫發無傷地回來。
太子陸時砚回來的頭一件事,不是查刺客,而是請旨讓皇伯伯撤回我和他的婚約。
據說,他跪在皇帳外頭,當著文武百官和後宮女眷的面,說要娶顧寧為妻。
而令文武百官沒想到的是,皇伯伯竟當場暴怒,揚言大楚國的太子妃,必須是林家嫡女林楚鸞。
若他不想娶我,那他這個太子,不當也罷。
此話一出,全場哗然。
聖上更是氣得要當場擬旨,廢黜太子。
廢太子一事事關國本,尤其太子母族謝氏,其根系錯綜復雜。
當年大楚能建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借了謝家的勢。
是以廢太子的話一出,皇帳外便烏泱泱地跪了一地。
金香帶來消息的時候,我正將陸時晉堵在林子裡,一箭射穿他已經瞄準的獵物。
獵物被我搶了,他也不見惱。
隻是扭過頭去不看我,默默離我遠了些。
我看了眼一臉興奮欲言又止的金香,撤了弓,沒再追上去。
金香有些激動。
「女公子,你是沒看見,陛下廢太子的話一出口,那個顧寧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真是好笑,估計還做著當太子妃的美夢呢。」
我沒說話。
金香又道:「那顧寧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不過是個鄉野出身的丫頭,哪能跟您比,陛下說了,您必須是咱們大楚未來的皇後,至於未來誰能當太子,由您說了算,這可真是咱們林家天大的殊榮。」
殊榮?
確實,旁人看來,這確實是陛下對我林家的殊榮。
林楚鸞,楚ẗù₍國的鸞鳳。
我從出生,被賜名「楚鸞」時,就注定了將來不管誰是君,我都是楚國的皇後。
是以,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走吧。」望著營地的方向,我揚唇道,「該到我上場的時候了。」
10
我打馬到皇帳的時候,那群氏族老臣還在地上跪著。
他們嘴上哭喊著:「陛下三思,廢黜儲君豈能兒戲。」
可表情絲毫不見慌亂悲戚,見我來了,目光中才露出些許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