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上次秋獵之後,二皇子明面上和顧寧斷絕了往來,實際上是將她養在了京郊的莊子裡。」
二皇子,陸時砚。
這個我自然知道。
「前幾日,二皇子去京郊和顧寧私會,聽說回來的時候大發雷霆,據說啊,是顧寧小產了。」
小產?
我有些意外,但想了想,旋即明白過來。
陸時砚原本就是因為和顧寧的私情被退婚,失去了太子之位。
如果此時顧寧產下長子之事被人知曉,那他不管想拉攏哪家,對方都要斟酌再三了。
旁的先不說,顧寧小產,倒挺是時候。
15
顧寧被金香捆住手腳帶上來的時候,我剛畫好一幅陸時晉的小像。
許多日沒見陸時晉,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了。
顧寧的嘴被捂住,但她的心聲從進院門就沒斷過。
「林楚鸞?怎麼是林楚鸞?她要做什麼?」
系統的聲音冰冷。
「宿主別著急,你有女主光環,林楚鸞不敢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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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會沒事,這一點系統倒是沒說錯。
不過倒不是不敢,也不是因為她有什麼女主光環,而是留著她還有用罷了。
或許是小產不久的緣故,顧寧的臉上沒什麼血色,這會兒看上去,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我讓金香摘了她口中的布團,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問她:「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你恨我搶走陸時砚!」
她的話說了一半,被系統忽然打斷:「宿主,肯定是她因妒生恨,害你流產的!」
顧寧聞言,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住我,眼中迸發出惡毒的光。
她問:「是你害我流產的?」
「愚不可及。」我嗤笑一聲,挑眉問,「你不會一直以為,我喜歡陸時砚吧?」
「你難道不是從小就喜歡陸時砚,所以當年才選他做太子的?Ťṻ₆」
我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當年是我選的太子?
但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應該是系統告訴她的。
看來那個系統,除了煽風點火,多少還有些用。
一想到她從始至終都以為我喜歡陸時砚,我就笑不可遏。
「我會喜歡陸時砚那個一無是處的草包?也不知道那個系統是怎麼給你洗腦的,你竟連絲毫的分辨能力都沒有?」
她聽見「系統」兩個字,身體猛地一怔。
「你,你怎麼知道……」
看著她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的模樣,我突然心情好極。
我唇角輕挑:「哦,忘了告訴你,我能聽見你和系統的對話。」
15
或許是因為震驚,顧寧久久說不出話。
她心裡一直念叨:「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
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我突然就起了壞心眼。
「你現在想什麼,我也能聽到哦。」
她猛地一怔,這才驚醒過來,瘋狂地喚:「系統!系統!」
可方才還一直慫恿挑撥她的系統,此時不知道為什麼,竟突然沒了聲音。
我好心提醒,一語雙關:「行了,別喚了,它大概也怕被人看穿心思吧。」
顧寧慘白著一張臉,僵硬地抬頭看我,過了許久,似乎才慢慢恢復些思考能力。
「所以……你一開始就把我當猴耍,一直都在戲弄我!」
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問她:「想不想知道,是誰讓你丟了孩子?」
她似乎有些摸不準我的想法,警惕地瞪著我,並沒有回答。
我也沒等她說話,而是自顧自地道:「若你想知道,三日之後去這裡,自然會有答案。」
金香遞上來一張桃花箋。
那張桃花箋上,寫著三日之後,皇後為陸時砚辦選妃宴的地址。
顧寧沒接。
她盯著那張桃花箋看了許久,才抬頭問我:「你想要什麼?」
我笑了笑,沒有立即回答。
顧寧拿了桃花箋之後,便再沒了音訊。
就連陸時砚與劉尚書千金定親的消息傳出來,也不見她有半點動靜。
金香有些擔憂:「女公子,咱們這麼幫顧寧,她不會還要故意針對您吧?萬一她仍舊決心助二殿下…… 」
我不甚在意地笑笑。
顧寧助不助陸時砚,都在我計劃之外,對我而言,並沒有多少影響。
我不過是無聊,想打發些時間罷了。
16
數日之後,京中亂了。
景縣查貨了一批私銅,順藤摸Ŧűₜ瓜一番查探,竟牽扯出數位朝中重臣。
私銅一案牽涉眾廣,陛下震怒,悲憤交加,連撤了數位重臣之後,竟氣極攻心,一病不起。
自陸時砚的太子之位被廢後,東宮懸空。
無人出來處理朝政、主持大局,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亂成了一鍋粥。
因為圍獵時,聖上那句「大楚的太子由林楚鸞說了算」的口諭,他們竟死馬當作活馬醫,紛紛逼上林家,打著國不可一日無君的旗號,讓我選太子。
原本就熱鬧的林府,如今更加熱鬧。
四皇子帶著藥材剛走,五皇子又帶著補品來了。
金香告訴我,門前有人差點打起來的時候,我正捏著密信笑不可遏。
她有些惱:「女公子,都這個時候了,您怎麼還笑得出來。」
我逗她:「急什麼,反正不管是誰當太子,我都是太子妃。」
「可是陛下、陛下……」她急雖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結結巴巴道,「若您選的太子不是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選,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
我搖頭:「放心,不會的。」
因為,不管我選誰,誰都無法坐上那個太子之位。
14
稱病一個月之後,我終於「痊愈」了。
我挑了補品送得最多的五皇子,約在酒樓辦了個簡易的答謝宴。
宴會之上,我無意透露,幾位皇子之中,最看好他。
五皇子自然高興。
但他並沒有高興太久。
答謝宴僅僅過去數日,他便因母家舅舅貪贓而牽連獲罪,由皇朝司暫時收押,待聖上醒來再處置。
此案過去不久,我又私下約見四皇子。
偷偷哭訴自己迫不得已,被諸位皇子逼迫,十分害怕,希望他能庇護我,直到聖上醒來。
四皇子欣然同意,不惜得罪其他幾皇子。
他不僅堂而皇之在林府門口增加數十名守衛,更是三天兩頭往林府跑。
四皇子高調在林府外部署的陣仗極大,不過兩三日,我意擇四皇子為太子的傳聞,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然而不過半個月,他貪墨軍餉,倒賣軍械的罪證,便被人搜了出來。
大皇子早年徵戰,雙腿殘疾,無心朝政。
三皇子因涉及私銅一案,被關了禁閉。
四皇子貪墨軍餉、倒賣軍械,五皇子被母家牽連,都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此時,就隻ťũₘ剩下一個被廢了的陸時砚。
陸時砚重掌大權,在我意料之中。
他有母族謝氏撐腰,重掌大權的第一件事,就是軟禁包括陸時晉在內的幾位成年的皇子。
他和皇後大概也知道,一時的重掌大權並不是長久之計。
於是冬至之後,陛下越發病重了,更是在昏迷之前,立下一封「禪位遺詔」。
有「禪位詔書」的加持,陸時砚在以謝家為首的朝臣簇擁下,浩浩蕩蕩地準備登基了。
23
登基的時間選在除夕前日。
然而陸時砚登基前一日,原本駐守西疆的大軍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城外。
這是我爹自請西疆十幾年來,頭一次回京,令原本已經勝券在握的陸時砚和謝家瞬間慌了神。
他們慌是慌,但還是迅速下令緊閉城門,將我爹和大軍擋在城門外。
陸時砚帶人圍住林府的時候,態度仍舊倨傲。
「林楚鸞,你不會以為,你爹私自帶兵回京這種株連九族的重罪,此次林家還逃得掉吧?」
「私自?」我語氣輕飄飄的,「我爹奉詔回京,何罪之有?」
聽見「奉詔」兩個字,陸時砚的表情猛地一僵。
但還是強忍著情緒,湊近我耳邊,壓低了聲音道:「那又如何?我明日便登基為帝,到時候你林家還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宰割!」
陸時砚現在還是一如既往地天真蠢笨,他若是有皇後一半的精明,也不至於會說出這些話。
我忍不住笑出聲,同樣也壓低了聲音問:「那你知道,我爹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回京?偏偏要在你登基的這個時候回來嗎?」
「為什麼?」
我笑著看他,點到為止,沒有再說話。
倒是我這副不鹹不淡的態度惹急了他似的。
他突然用力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他,咬牙切齒道:「知道嗎?我從小就討厭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恨不得將你、將你們林家踩在腳下!別想著嚇唬我,你在我手裡,料想你爹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我第二次見陸時砚說話那麼硬氣。
上一次他如此硬氣,還是在秋獵,求皇伯伯請旨撤銷婚約的時候。
看來,他是當真厭恨我呀。
我朝他挑眉:「喲,那就拭目以待。」
帶了三分挑釁的語氣成功激怒了他。
他揚起手,似乎是要動手,卻被一聲嫋嫋的「殿下」打斷。
顧寧站在外頭,笑得溫婉。
「殿下,林姐姐常年待在軍營裡,自然比不得京中的女公子們,您莫與她計較,還是讓我來同她說幾句吧。」
陸時砚皺眉:「阿寧,你與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顧寧柔聲安慰著。
「林家手握兵權,若能為殿下所用,豈不是更好,何必撕破了臉呢?」
陸時砚看了我一眼,略一思忖之後,忽然就放開了我。
他望向顧寧,眼中滿是贊許:「還是阿寧你想得周到。」
19
陸時砚走的時候,還在叮囑顧寧,若我不配合,不必與我不必客氣。
直到確認陸時砚走遠了,顧寧才撕下偽裝。
「林楚鸞,你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在我手上吧?」
看著她施施然坐下,唇角牽起一抹怪異的笑。
有些奇怪的是,這一次顧寧進門那麼久了,我竟沒有聽見系統的聲音。
正疑惑間,便聽她一聲輕笑。
「別費勁窺探了,那東西死了。」
「死了?」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都會死,是它,是我,也包括你。」
她似乎話裡有話。
我有些意外。
倒不是驚訝顧寧的話,而是意外系統竟然會放棄慫恿她。
她做了什麼?
來不及深究,便忽然聽見她話鋒一轉。
「殿下是命定的天子,不管你們做什麼都沒用的。」
我看著她。
「那你呢?是命定的皇後嗎?」
顧寧的表情猛地一頓,像是被我戳中痛處似的,突然目光兇狠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