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我的雙眼,一貫冷靜倨傲的他,此時語氣竟帶了些祈求:
「請你相信我……」
身邊的人開始催促,我果斷按下了關門。
電梯門最終緩緩合上,將江景儼獨自留在了另一邊。
8
打車回到小區門口時,老遠就看到門衛廳外蹲著一個人。
我打著傘走過去,那人果然是林潮。
屋檐下林潮抬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低下頭,又點了根煙。
他起身,接過我手裡的傘,陪我一路往家走。
我回頭看了眼滿地的煙頭,伸手去搶他嘴上的煙。
他在我之前,把煙扔掉了。
我搶了空,手指不慎觸碰到他的嘴唇。冰涼柔軟的觸感讓我瑟縮了一下,我慌忙抽回手卻被他半路截住,用力握在掌心。
煙掉在地上後,很快被積水澆滅。
「林潮,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抽煙了?」
「在每次等不到你消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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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潮他雖在笑,可眼底卻滿是掩飾不住的自嘲。路燈昏黃色的光在他的側面鍍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大雨驟降,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在我們頭頂的傘面上。
「林潮,那晚對不起。我喝醉了。」
「沒事。」林潮松開了我的手,卻將傘幾乎全傾斜向我這邊。
「反正早晚我都是你的人。」
林潮轉身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他回頭,笑了一下:「我看雨下的這麼大就趕過來看看你。剛才查過天氣預報了,今天不打雷。你不用怕。」
我愣了一下,原來他是因為擔心這個才在我家小區門口蹲了這麼久。
「林潮,我早就不怕打雷了。」
林潮目光黯淡地看了眼手中遮風避雨的傘,彎了彎嘴角:「嗯,是我忘記了。」
「你背上的傷,我會負責的。」
林潮聽了我的話,腳步一斂,定在了原地。
「你傻啊,要負責也是我負責。你快進去吧,別著涼。」
說完,林潮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雨幕裡,小聲說道:「林潮,你再等等我,等我處理完那件事以後。」
9
一個月後,我接到張姨的電話,她說我爸的手術恢復得很好。李春約也順利懷孕了。
我對張姨說,馬上就是他的生日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我爸六十大壽那天,我在酒店設了五十桌宴席。
我爸一高興,請來了所有親朋好友。
而我也邀請了江景儼,並且告訴他這是我和他之間最後的機會。
我知道他會來的。
壽宴開始前,李春約為了在眾長輩面前表現得自己溫柔懂事。她親手做了甜品,每一桌都發過去。
順帶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傳播了一遍,惹得我爺爺奶奶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個勁誇她好兒媳。
她將甜品發到我手中時,臉上笑容幾乎快要溢出來:「沅沅,謝謝你為老夏辦的壽宴。希望我和老夏的兒子以後能像你一樣孝順父母。」
說完,她將甜品蓋子在我面前打開。
「沅沅,你看。這是我最愛吃的,每次去日料店都會點。後來,我就索性自己學著做,沒想到做出來的味道還不錯。你嘗嘗,抹茶味的。」
見我沒理她,她又去發下一位。
下一位是林潮。
他拿起來看了看:「李阿姨,你這用的不是抹茶吧。」
聽到這聲「李阿姨」,李春約顯然有些不高興。
但當著眾人的面,她隻能繼續微笑:「怎麼不是抹茶呢?我買的還是日本進口的。」
「綠茶就是綠茶,和抹茶還是有區別的。」
「哎呀,帥哥。你嘗嘗就知道啦。」李春約以為自己今天很美,覺得衝林潮笑得溫柔可人點,林潮就會給她面子了。
然而,林潮直接將李春約遞過來的抹茶大福連著盒子一起丟進了垃圾桶。
「你、你這是幹什麼。」李春約臉上笑容一僵,有點下不了臺。
「我對粉末過敏,尤其是這種綠茶味的。」林潮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李春約也跟著笑起來:「原來是這樣啊,那對不起哦,帥哥。」
我對著她扭著細腰走遠的背影白了一眼。
「那對不起哦帥哥~惡不惡心。」
「夏夏,你怎麼突然會給你那個禽獸爸辦酒席?」林潮挪了挪椅子,湊到我耳邊說道,「事有蹊蹺。」
「待會請你看場好戲。」我看了眼江景儼發來的消息,朝不遠處的張姨笑了笑。
張姨點點頭,朝著李春約走去。
兩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話,張姨就和她前後走出了宴會廳。
10
12 樓的消防樓道裡,傳出一個女人低低的哭聲。另一個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像尊冰雕般無動於衷。
我坐在 13 樓的臺階上,透過手扶梯的間隙,看著他們。
「江景儼,你真的愛上夏沅沅了嗎?」
「和你無關。」穿著白襯衣的男人神色冷漠,像個無欲無求的神明。
我嘲弄地勾了下唇角,這是他一貫的偽裝。
他面前的女人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撲上去一把拽著他的手臂:「當初是誰說的,你要娶夏沅沅隻是為了報復我嫁給了她的爸爸!你不是說你隻是為了惡心我嗎!江景儼,如果我說現在我不僅惡心,還很心痛……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喜歡她了?」
江景儼斜睨了身邊哭得淚漣漣的李春約,淡漠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自從你父母嫌我窮,要你嫁給有錢人開始。我們就已經結束了。」他揚起下颌,冷笑了聲:「何況,這也是你自己選擇的路,現在又何必後悔?」
「結束?」李春約笑了起來,「我們真的結束了嗎?江景儼,五月份我們還在一起過,不是嗎?」
江景儼臉色微變,似有愧疚。
見他沒有拒絕自己,李春約輕車熟路地將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夏沅沅她心理有問題,你和她在一起,難道真的想禁欲一輩子?江景儼,你知道的你不是神。你是個會有正常生理反應的男人……」李春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淹沒在男人粗重的呼吸中。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黑暗中糾纏在一起的兩抹身影,將早就編輯好的信息發到了家庭群。
但就在這時,我身後的消防門打開了。
一個臉生的男孩子將頭探了進來,當和我的目光撞在一塊時,他毫不猶豫地喊道:「表姐!這裡有個人在偷看!」
淦,我讓張姨把守著 12 樓的出口。
卻沒想到李春約她也留了一手,找了自己的人替她把風。
11
我轉身想從 13 樓出口出去,門外那個男孩子卻先我一步反鎖了門。
我索性拍掉新款小禮裙上的灰,大方地走下樓和他們見見面。
當看清楚是我的那一瞬間,江景儼和李春約臉上表情各異。
真是有趣。
尤其是江景儼。
他急忙甩掉李春約的手,想朝我走過來又被身後的李春約死死拽住。
「不能讓她把我們的事說出去!要是被老夏知道了,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說著,她解開了自己今天這身白蕾絲旗袍的小高領,露出肩上脖子上的瘀青。
她不停求著江景儼,見求他沒用,又跑到我面前哀求。
對著我哭得悽慘又無辜:
「沅沅,我求求你了。不要告訴你爸爸好不好?他真的會打死我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揚手甩了她一巴掌。
她頭上的珍珠發夾掉在地上,長發散落肩膀。更加顯得她柔弱可憐。
我笑著問她:「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知、知道。」李春約抽抽搭搭地道歉,「我明知道你最近想和江景儼復合,我卻故意偷偷跑去見他。沅沅,我向你保證,隻要你放過我,我以後再也不會去打擾你和江……」
又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
她被我打蒙了,一時木訥地看著我。
江景儼皺了皺眉,但沒有上前阻止。
我看了江景儼一眼,對李春約笑道:「我打你關江景儼什麼事?這兩個耳光是替我媽扇的。別的女人雖然也下賤,但也知道應該尊重一下原配。可你呢?一進門就把我媽原來的臥室重裝成你的專屬衣帽間!你李春約算個什麼東西!」
「你是因為這件事?」李春約充盈著淚水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睜大,「你不是因為我和江景儼的事……」
我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笑道:「和你談過的爛人,我夏沅沅怎麼可能看得上?那段時間對著他演戲,可惡心死我了。」
江景儼臉色蒼白,整個人站在陰影下,潮湿的睫毛擋住眸光。
「所以,你的目的是要把我趕出門。」李春約突然陰冷地盯著我,「我好不容易嫁給你爸,我不會走的。」
說完她的視線落到了我手裡的手機上,我將手機藏到背後。
李春約突然朝著我撲上來,我反手用力將她推倒在地。
她捂著肚子又開始哭:「江景儼,救救我。我懷孕了,老夏身體早就不能再有孩子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已經三個月了……」
我對她最後的求救熟視無睹,徑直朝她走過去,抬起手的剎那,
另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夏沅沅,要打就打我。」江景儼擋在李春約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李春約趁機爬起來,奪走我正在錄音的手機轉身拋到了窗外。
看著那隻手機最後落進樓下的景觀河,李春約松了一口氣。
她走到我面前,臉上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沒了證據,看你怎麼汙蔑我。」
說完,她揚手對著我的臉就要打過來。
江景儼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手卻依然死死地禁錮著我。
就在這時,一隻礦泉水瓶子從我眼前飛過,重重地砸在李春約的額頭上。
李春約尖叫著跌坐在地上。
林潮從我身後的臺階上走下來,他的手裡還拽著那個替李春約看門的男孩子。
「姓江的,是男人的話就要說話算話。」林潮將面前的男孩推到江景儼面前。
男孩揚起臉,眉骨破了道口子,鼻子下面還掛著鼻涕泡。
江景儼抿了抿唇,沒有回應林潮。
林潮朝我招招手:「夏夏,你先過來。」
我走到林潮身邊,他將自己的手機交給我,然後給我塞上藍牙耳機。
裡面正播放著一首輕松愉快的小情歌,他朝我彎了彎唇角:「去外面等我。」
我轉身聽到林潮對江景儼說:「要打就打你,這可是你說的。」
幾分鍾後,我爸帶著幾個親戚找了過來。
他還沒踹開消防通道的門,門就先從裡面打開了。
林潮甩了甩右手,神色如常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沒過一會,江景儼也走了出來,眾人見到他都皺了皺眉。
我爸都忍不住冒了一句國粹。
「靠,小林。你怎麼把人打成這樣?」
「因為一點私人恩怨。」
林潮走到我身邊,拉過我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剛才那裡光線暗,你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