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去,就看到伍氏正出門。
看到霍雲嵐,伍氏便上前來,與她見禮後道:“早上是不是吵到弟妹了?”
霍雲嵐搖搖頭,笑容和順:“二嫂嫂放心,我無事的,剛才我也去瞧了四弟,他在園子裡忙活著呢,想來等會兒就去讀書,嫂嫂放心。”
伍氏點點頭,心下稍安。
今日一早,魏誠便出門去拜訪恩師,之前魏二郎出門求學三年,就是拜在這位先生門下,誰能想到魏二前腳出門,自己帶來的女婢就跑去招惹四弟了。
如今聽聞魏四無事,她才放了心,又與霍雲嵐說了兩句話便回去了。
而伍氏回去後,並沒有停下動作。
她本就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越是這樣的脾氣越沒有那麼大的耐性。
還不到午時,蘇婆子便過來道:“主子,二夫人讓人把那女婢連同她的老子娘一道送回老家去了。”
霍雲嵐正給魏臨準備送去的午飯,聞言便覺得有些驚訝。
並非是覺得這舉措不對,相反,這麼做才最妥帖。
從家裡莊子上選的人多是佃戶子女,沒有籤死契,就算是不想用了也不好發賣,要是犯法,就送府衙,要是犯錯,隻管送回去讓莊子上看著辦就是了。
讓霍雲嵐驚訝的是伍氏辦事格外利落,甚至半分沒有耽擱,直接就給打發了。
她略想了想,伸手指了指盆裡的豆腐,讓人去收拾了,而後用帕子掩掩嘴角,這才道:“二嫂嫂管家的手段幹脆,比我強了許多。”
蘇婆子笑著道:“夫人管家也是管得好的。”
霍雲嵐卻搖搖頭,她很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可以看書看會,有些事情卻隻能耳濡目染,嫂嫂會的多,我想要去央著她學,隻希望到時候二嫂嫂不嫌棄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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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婆子笑道:“二夫人是個爽快人,又和主子和睦,想來是不會拒絕的。”
霍雲嵐又讓人去燉個魚湯,嘴裡緩聲道:“我出嫁之前隻學了做生意算賬,再不就是家務農事,待嫁了人,相公待我好,婆母也寬仁,自然是不用我去專門學這些的。可現在這府邸大,想來以後還是要添人口的,福團也要好生護著,多學一些管束家裡的手段沒有壞處,今日事兒多,不好打擾嫂嫂,明兒個我去做些桂花糕,給二嫂嫂送去。”
“主子說的是。”
等選好了菜,霍雲嵐便讓人給魏臨送去。
大抵是霍雲嵐常送吃食來,魏臨手下人問了幾句,便把東西給自家將軍提了進去。
魏臨接過食盒,打開來,神色自若的把裡面的碗碗碟碟拿出來。
其實衙門裡從來都是供著飯食的,雖說如今朝堂上武將的地位仍比不上文臣,可時局不穩,多有徵戰,朝廷便從不會在給他們的份例上克扣。
到了吃飯的時候,該上的飯菜從來不少,請的都是好廚子,味道也無可挑剔。
但是魏臨就是喜歡吃家裡送來的。
早上吃的是粥和包子,這會兒則是魚湯香肉,還有滿滿一碗的蟹粉豆腐,光聞著都覺得饞人。
要說味道,其實和衙門裡的飯食相差不大。
可這是自家娘子讓人準備的,自家娘子讓人送來的,隻怕也是自家娘子親手盛的。
光是這份心意,讓魏臨想想都覺得高興,比吃御膳還歡喜。
分明他動作如常,神態自若,但是看看魏將軍那時不時翹起的嘴角就知道他有多得意。
另一邊,徐承平也得了個食盒。
這是徐環兒幫他準備的,小姑娘從來不會忘了自家哥哥,想著魏臨要在衙門裡處理軍務,徐承平必然在旁邊陪同,她也就給自家哥哥安排了一份。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一碗牛肉面,徐承平依然歡喜。
就隻有鄭四安沒人管,隻能吃衙門裡準備的。
好在鄭千戶對此已經習慣了,不甚在意,慢悠悠的往嘴裡填了一口飯,又喝了口湯,便轉頭看向徐承平,低聲道:“這次成國是真的想要動手?”
徐承平看看他,嘴裡還吃著肉,不好開口,便隻是搖頭。
這回讓他們在休沐日到衙門裡待了一天一晚,便是因為成國有異動。
倒不是大事,皆因楚國邊關守將在流民當中抓出了幾個成國細作。
其實三國之間都有派往細作,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偏偏從這幾個成國細作身上搜出了楚國布防圖,顯然是早有準備過來偷竊的。
探聽對方布放,多半是戰事將至。
徐承平卻是另有一番看法:“如今時局正好,對楚國對成國來說都是如此,兩邊沒必要互相爭鬥,讓苟延殘喘的齊國坐享漁利。”
鄭四安又塞了口飯,聞言便道:“但是成國王後不是齊國公主?他們是有秦晉之好的,成國與齊國總比與我們親近。”
“那又如何?先王還把長公主嫁給了成國顯貴,你何時見過成楚兩邊因此和睦。”徐承平神色淡淡,“我最佩服如今王上的一點便是他從不使公主和親,畢竟這是沒用的手段,權勢和美人,十個有八個選前者。”
鄭四安不隻為了徐承平有了這麼一番感慨,接不上話,隻管點頭。
不過很快他就又好奇道:“說起來,邊境流民那麼多,如何能看出誰是真的流民誰是派來的細作?”
徐承平已經吃完了面,用花茶漱過口後才道:“法子倒也簡單。”
鄭四安不言,隻管好奇的看他。
徐承平便道:“兵卒在邊境常會找出不似流民的人,會把他們聚在一處,給他們飯吃。”
鄭四安眨眨眼:“這有什麼用?”
徐承平神色淡淡:“那些飯,大多摻了細小沙石,吃下去倒也不礙事。若是流民,多是餓極了,不會顧及許多,可要是沒挨餓的,難免食不下咽,多少會有些異色,也就容易分辨了。”
鄭四安略想了想,便覺得這法子或許損了點,可也好過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
在心裡驚嘆徐承平什麼都知道,鄭四安又問道:“那要是細作能忍,全吃了呢?”
徐承平彎彎嘴角:“那就是他有本事,這樣的人,就算用旁的辦法也是盤查不出的,”說著,徐軍師淡漠的撇了撇嘴,“隻可惜,成國的這些東西連這第一層查檢都過不去。”
鄭四安看了看他,心裡明白徐承平是瞧不上成國的。
其實在原書中也是如此,齊王兇狠殘暴,楚國富足兵強,各有一爭之力,可是成國佔著疆域遼闊,物產豐富,就連種糧食都比別的地方產的多,偏偏一直沒出什麼可用人才。
不過等到了後期,書中已經有些神經病晚期的徐承平能踏實下來幫著魏臨徵伐,卻是因為成國橫空出世了一位竹清先生。
這位先生就像是作者給成國開的外掛,算無遺策,致使成楚兩國對峙多年。
隻是他雖然號竹清,聽著清雅風流,可實際上用計多是陰險毒辣,半點不輸給徐承平。
大都是有了棋逢對手之感,半瘋的徐承平才終於盡心,助力三國歸一統。
鄭四安早就想要尋這位竹清先生的下落,隻是因著劇情裡壓根兒沒有提過他的真實名姓,甚至沒有正面出場過,鄭四安也不好明著派人去成國,這事兒就拖延了下來。
在心裡算了算,距離這人出場還有段時日,鄭四安便想著慢慢找就是了。
這樣的人物,當隊友總好過當對手。
此時,有人進門,對著屋內人行了禮後道:“將軍,外面有食盒要送給千戶大人。”
魏臨聞言抬起頭,先瞧了一眼面露驚訝的鄭四安,這才問到:“何人送的?”
“那人隻說是千戶大人的朋友,早就和千戶大人約好送魚膾來。”
鄭四安先是疑惑,而後想起來,似乎是有誰說要給自己送魚膾來著……
腦袋裡閃過了蕭成君的臉,鄭四安面露恍然,而後笑道:“拿來給我吧。”
東西送進來時便是驗過毒的,自不必擔心。
鄭四安把魚膾端出來,底下墊了冰,夾了一片送進嘴裡,隻覺得爽利彈牙,味道極好,不由得笑眯了眼睛,覺得面前衙門裡提供的飯食都比平常好吃了不少。
他吃得過於開心,也就沒有注意到徐承平和魏臨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來的若有所思。
等吃罷了飯,幾人又把上午沒處理完的軍務奏本整理了一下,外面天色漸暗時才準備離開。
鄭四安與徐承平約著去知味樓喝酒,魏臨則是拎著空了的食盒,半點不停歇的往家裡趕。
他還記著自己和娘子的約定呢。
而魏臨回來時,頭個瞧見的便是在門口守著的周右。
尋常周右負責的都是外院事務,等闲看不到霍雲嵐,卻要時常見魏臨,可是像今日這般守在門口等著也是新鮮事兒。
魏臨翻身下馬,讓人牽走踏雪,他則是跨進大門,邊走邊道:“何事?”
周右跟在他身後半步的地方,恭聲道:“回將軍的話,剛剛莊子上送了馬來,說是脾性和順,最是老實不過。”
這馬是魏臨早早就吩咐下去讓他們找的,上次雖然用踏雪教霍雲嵐騎馬,但是踏雪畢竟是自己的,跟著他許多年,格外聰明,脾氣秉性也都是按著魏臨想的來,隻要魏臨在,踏雪就老實,可要是魏臨不在,踏雪就撒歡兒。
以後若是想要讓霍雲嵐有匹自己能駕馭的馬,還是要另找匹溫順的。
如今能尋到合適的,魏將軍自然歡喜。
可他知道周右不至於為了一匹馬就在這裡等自己。
於是他看了周右一眼,問道:“還有呢?”
周右便照實把早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給了魏臨。
魏臨聽了,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倒欣慰四郎長大了,便道:“這事兒夫人和二嫂能處理好,你以後隻管管束住府上下人也就是了,莫要讓此事再生。”
“是。”周右聲音微頓,“將軍可要去看看四爺?”
魏臨看了眼魏寧院子的方向,問道:“他做什麼呢?”
周右回道:“鋤了會兒地,夫人去瞧過了,剛才用了飯便去書房讀書了。”
魏臨點點頭:“他知道上進就好,別擾他了,讓四郎自己好好經心順氣便是。”
“那將軍要不要去看看新送來的馬?”
要是以前,魏臨肯定會立刻去。
尤其這馬是為了娘子挑的,性子合不合順,走起路來是否平穩,魏臨都要細細查看才安心。
可現在他心裡裝著事兒,也就不急著去看馬,隻管道:“先撂著,我改日再瞧,如今和娘子一同讀書才是大事,耽擱不得。”
周右便不再提,隻管行了一禮,目送魏臨離開,神色間全是敬佩與欣慰。
天色晚了還要與夫人讀書,將軍真是勤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