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此事,卻屢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久而久之我便也不想去控制。
人活一世,能打他幾時?還是當及時動手的好。
臨走前,我放了一句狠話,「早晚我要讓你提頭來見。」
我要是謀反成功,第一件事就是讓他給我跪地行三跪九叩之禮。
李政一仍舊是那種氣態從容的模樣,從容到帶著肉眼可見的傲慢與自大。
他賤而不自知,笑呵呵地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蕭大人。」
十三
狠話既然已經放出去了,自然就不能坐以待斃。
從我的親信那裡聽說,李政一竟已經暗中招募兵馬,頻繁出入朝中重臣的宅邸,顯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同樣,他和陛下獻計,要讓世家經商,以促進朝內經濟發展。
陛下仍舊是不驚不訝地點點頭,讓李政一放手去做。
我的麾下的女將軍,名叫棠溪,就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和我說,李政一想必要謀權篡位,還是要早些提防得好。
我奇怪的是,她怎麼這麼快就聽見風聲,並且遊說我做好準備。
她試探性地問,「先前大人一心隻想當丞相,如今李大人居心叵測,不如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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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將那句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但我從她的眼中,看見了勢在必得。
也是,既然李大人可以反,那我這位蕭大人為何不可以反?
她就不怕說出來的這話,是殺頭的大罪麼?
可惜這會兒我確實是一心想謀反,沒思慮清楚中間要害,便故作高深地說,「此時不急,槍打出頭鳥。」
陛下將江南州的事情拋之腦後,我雖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不可急於一時。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政一這孽障,他想要促進好良國的經濟發展,其主要原因就是為了和王孫貴族拉幫結派,以求得到這些人的幫助。
對這種做法我很不齒,但我不得不承認,李政一確實有當奸臣的天分。
瞧瞧,剛穿越過來沒多久,他就已經熟練掌握朝中的關系網。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當然是我很久之前埋在他們府上的奸細。
他Ṭū́₅的酒樓高朋滿座,幾乎都是親王貴族。他所建立的商會,全都是這些家境殷實的世家。
為了不讓他也成為官商勾結的巨頭,我隻能和皇帝獻計說,鼓勵地攤文化,開展夜市。
這自然而然地就耽誤了他那些世家發展,所以李政一便遊說這些人把我拉下水。
如若我下臺,那朝堂上沒有人能夠牽制住李政一,自然就是他一家獨大。
更何況,我若是倒了,還怎麼造反?
他這算盤打的好,我自然不能再躲避鋒芒,若不然這朝堂眾人就會覺著我確實是個繡花枕頭。
朝堂上,我決定向他正面發起進攻。
我說,「如今朝中經濟頗豐,但李大人出臺的律法稅收太重,長久下去大家必會怨聲載道。」
他答,「陛下,如今我國百姓豐盈,稅收並不算高。何況,國強民強,眼下臣更以為需要增稅重武,未雨綢繆。」
行。
我繼續說,「重武需養兵,陛下應當建立練兵場,以提升國力。」
他仍舊挑刺,「朝內百姓多是農耕掘礦為主,養兵下去恐怕會過猶不及。」
我隻能咬牙切齒說,「那可以召集健壯兒郎,建立兵場。闲時務農,自給自足。」
我話音剛落,丞相便捋了一把胡子,剛想點頭稱贊。
李政一說,「不行,我——」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一拳往他的俊臉上打了過去。
「沒完沒了了是吧?」
就這樣,我倆從每日一吵,變成了每日一打。
皇帝顯然不忍再看,更不提賜婚一事。
畢竟我倆這模樣,隻怕新婚當夜成葬禮,不死不休。
現在上朝唯一ṭū́₂的一件要緊事,就是百官盡量勸著我倆。哪怕是口舌交鋒,也比在朝堂上打一架來的體面。
皇帝對此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抑或者是我和李政一創造出來的價值,可以讓他視而不見。
但長久下去,總有變故。
十四
變故是因為老丞相辭官不來了。
老丞相之所以想要辭官,是因為某一天,我和李政一在朝堂上爭論不休,以至大打出手。
他看不下去就來拉架,可嘆他古稀年紀,還要因此費心傷神。
但結果就是,我倆殺紅了眼,誰也沒讓著誰,一不小心就把老丞相推到了。
自那以後,老丞相就不敢來上朝了。
皇帝一直陰沉著臉,最終說,「兩位愛卿,誰想來當丞相?」
想要當皇帝必須得先當丞相,因為現在我和李政一實力相當,就算謀反,各位也不敢貿然站隊。
所以誰當了丞相,誰就掌握了造反的先機。
這會兒我和李政一,仍舊是頗有默契地選擇了毛遂自薦。
我倆都想當丞相。
皇帝眯著眼看了一會兒,他可能在想,如果我倆這樣在朝堂上多待幾年,最後被氣死的可能會是他。
所以,他最終給我和李政一出了一個難題。
皇帝說,「朝中男女兩臣如今矛盾日益激烈,倘若兩位愛卿,誰能解決這個問題,丞相之位便是誰的。」
這下好了,我和他都當不上丞相了。
畢竟朝中兩臣的矛盾,主要就是我和李政一的矛盾。若我和他的矛盾一日未解,那兩臣之間勢必不會和諧。
當然,隻針對朝堂。
皇帝熱衷於給他的朝臣說媒,朝堂之上,小半都是辦公室戀愛,成雙成對的。
哪怕這些夫妻當中,夫從李政一,妻從蕭千靈。倘若真到兵戎相見的那一天,他們可能還是會選擇利益最大化。
換句話來說,她們既然已經決定追隨我,就不是在乎兒女情長之輩。
眼下,丞相之位空懸,已然成了心腹之患。
下了朝,我對諸位同僚說,「得想個辦法。」
十五
可惜辦法沒想出來,我和李政一就收到了帝宮的通知,讓我們速速進宮觐見。
皇帝一年到頭都在案前批閱奏折,也同樣一年到頭臉色都不好看。
我懷疑歷代皇帝短命的原因統共有兩點,一是累的,二是被氣的。
雖然從他不耐煩的面色當中能看出來,他確實不想看見我和李政一同時出現。
但朝中沒有丞相,隻能輪到他來吩咐我倆辦事了。
陛下朱筆一擲,「邊關打仗了,你倆都去。」
用我的話來翻譯一下,你倆趕緊離我遠點,我是看見你倆就頭疼。
若不然,去平定邊關,隻要選一人就夠了。
李政一那王八犢子,臨到這會兒也不忘邀功,「那回來之後,是不是可以論功行賞?」
皇帝脾氣到底不錯,事實上,我是挺佩服這皇帝的膽識和見解的。
畢竟我們穿越進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朝堂上也提出了許多現代的東西。
按理來說皇帝應當無法適應,可這他隻有開始驚訝一瞬。
他說,兩位愛卿果然不愧是少年天才。
接著就習以為常了。
這會兒他對上李政一,倒也還算和善,「刀劍無眼,你們能平安回來才是。」
他說這話時別無深意,好像就是單純地慰問一下。
可我和李政一無端緊張了起來,畢竟,這話聽著實在不像好話。
但陛下並沒有給我們揣測的時間,隻揮了揮手,讓我們回去準備準備,不日啟程。
從宮門出來之後,李政一那孽障學著陛下的樣子,衝我挑了挑眉。
「蕭大人,刀劍無眼,小心點才是。」
我十分不屑,「李大人還是自求多福吧。」
十六
說起打仗,我還是挺興奮的。
畢竟自小到大,我都比較喜歡冷兵器。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夠親眼看見古代的戰場。
說來,我穿越過來有一段時間了,但日子基本沒啥變化。
連蕭府的爹娘長的都和現實一樣,更別說我的死對頭能如影隨形,就讓我更覺不出什麼新意了。
打仗——挑燈看劍,吹角連營!
光是想象我都熱血沸騰。
出發當天,陛下也沒有來給我們送行,大抵是真不想看見我們吧。
李政一高騎大馬,同樣意氣風發。
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Ṫúₑ應當都不能拒絕馬踏飛燕君臨天下的誘惑吧。
我倆一同策馬北去,領略了這荒野大漠的萬千風光。
看風景很美妙,唯一不美妙的一點就是大軍行動太慢,我和李政一需要急速前往戰場,隻能甩開其他人,快馬上路。
李政一隻衝我露出來一個惡劣的笑,「那就請多指教了,蕭大人。」
我翻了個白眼,一夾馬腹,讓他吃一嘴灰。
李政一乘勝追擊,快馬來到我身後,揚鞭抽了我的馬屁股。
若非我馬術高超,這下指定能栽死。
我怒吼一聲,「李政一你想死是不是?」
許是離開人群,他便衝我扮了鬼臉,「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
荒草古道,千年之前,曾有兩匹駿馬,如此踏著風沙疾馳而過。
路人道盡此間意氣風流,卻不知,我隻想抽他的馬屁股。
十七
但李政一事事都領先我一點,絕非空談。
我追了他半晌,除了縮短我們趕路的時間,連他的馬尾巴都沒看見。
這般的結局就是,我的馬匹因為過度勞累,而被跑死了。
我想著,李政一跑的比我快,他的馬怎麼就沒事?
難不成是因為李政一的馬,都比我的馬強上那麼一點?
從軍的馬匹都是有定數的,這會兒我等一心趕路,也沒法去城池買馬。
迫於無奈,我隻能和李政一同乘一匹馬,往北荒城行去。
當我剛坐上馬背,我就後悔了。
馬背顛簸,風塵眯眼,李政一的呼吸在北荒幹冷的空氣裡面,顯得異常灼熱,幾乎燙得我耳背發熱。
他說,「別亂動,你要是摔死了,我可不償命的。」
我哪裡敢讓李政一給我償命,他不髒了我的輪回路,我就謝天謝地了。
和他說話太過折壽,我隻冷哼一聲,就將目光投向蒼茫的戈壁。
北荒戰亂並非我想象得那麼簡單和熱血,越靠近北荒城,越覺得荒涼。
周圍是橫屍無數,遠處是戈壁凝血。
江南州的飢荒也好,北荒城的戰亂也罷,入目所及的一切,都讓我覺著死亡是觸手可及的東西。
隻有觸碰到死亡的真實,才能夠領悟到活著的真諦。
破天荒的,我問道,「你還把這當做一場遊戲麼?我們可能隨時會死去。」
他的聲音分明很近,但我又覺著格外遙遠。
「就是隨時都會死去,所以才要玩得盡興。」
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