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我打住她的話,冷冷地笑了笑。
拿胞妹的身體去換國泰民安,除非我有大病。
更何況敵國的這位太子,全身上下都是損色。
我發瘋說:
「我替皇妹出嫁,去探探敵國太子打的什麼如意算盤。」
「反正他送來的這些寶物,我不打算還回去。」
「還有那萬擔白米,他不拿也得拿。」
父皇滿眼困惑和擔憂。
還是皇妹與我心有靈犀,她瞪大眼睛。
她驚訝於我的膽大想法說:
「敵國會驗身的,而且任何刀劍暗器都帶不進去。」
「再說,大婚圓房你該怎麼辦?」
我低聲說:
「敵國太子也沒你們想得那麼可怕,而且他也習武,大婚夜我找他切磋武藝不行嗎?」
皇妹的欲言又止,大概覺得替嫁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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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心底知曉,要是大婚夜瞞不住,那這場婚宴便是殺局。
鹿死誰手,由未可知。
3
次日朝會,父皇答應使臣和親之事。
雖然朝中有幾聲反對,但在我和皇妹竭力支持下不了了之。
敵國使臣不知抽哪門子的瘋,居然跳出來說:
「貴國公主出嫁,為表隆重,我們太子殿下要求二皇子殿下送嫁去昭國。」
「這不過分吧?」
我的臉徹底拉下來。
要我去送嫁?
合著他不但算計我皇妹,還非得我去一趟唄!
咋的,他還想一鍋端了?
原本隻需要我坐上皇妹的婚轎嫁過去,如今還非得到昭國才能再行互換身份了。
我冷冷地說:
「好得很。」
這場遠嫁的和親聲勢浩大,由我騎著戰馬送親。
再次見到敵國太子,不過才時隔一月。
笑死,他居然坐著輪椅,在昭國大殿上迎接和親來使,也就是我。
他說:
「二皇子殿下,別來無恙啊……」
我忍住要抽搐的嘴角,這人也是怪,好像與我很熟一樣。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他說:
「太子殿下見外了,怎麼還叫我二皇子?」
「你該叫我一聲妻兄才是。」
「如今,我比你大。」
敵國太子顯然蒙了一下,然後,他那雙狐狸眼裡全是潋滟之色。
他笑得我遍體生寒。
我雖然帶了兵,但也怕這家伙玩陰的。
畢竟這孫賊是慣犯。
果然,這廝不按常理行事,竟然把我們一行人安排進東宮,還說:
「我與兄長曾經一見如故,住在行宮多有不便,今日入我宮中,咱們也好徹夜長談。」
我瞪大眼睛,誰和他有曾經啊?
去他個大嘴巴子的徹夜長談,想打架。
而且到東宮後,我與皇妹替換起來必然麻煩,畢竟我身量略高了些。
還好,我們以風俗為由,沒讓皇妹與敵國太子打照面。
防止他以後瞧出不一樣的地方。
皇妹說:
「兄長,敵國太子不像是要放你走的樣子。」
連皇妹都看出敵國太子心有蹊蹺,多半是對我請君入瓮的戲碼。
但我半點不怕。
沿途十三城,全被我各埋上了三十船炸藥。
他敢陰我,我就讓他的天下桃李花開。
我對皇妹說:
「和親在於一個『和』字,兩國交戰還不殺來使呢。」
「我就怕他不敢。」
兩國和親在昭國引起大風波。
昭國朝臣可比我們啟垣朝臣兇悍得多。
反對的聲音很大,大致是說:
「太子殿下乃儲君,如何能娶異國女子?」
「啟垣雖然地大,但物類稀缺,且貧乏,實在不是和親國之首選。」
最後,那位和親使臣跳了出來。
原本以為他隻是敵國太子心腹,如今我才知道,這人竟然是宰相之子。
而且,他果然是個事逼,直指我說:
「二皇子殿下將來登基,與我國定下百年互不相犯之約,便也能彌補不足。」
那些昭國大臣歇了聲。
畢竟沒誰敢主張繼續徵戰,萬一出了岔子,可就真的遺臭萬年。
誰也不想做罪人不是?
演這麼一出,他們也隻是讓我代表啟垣國退讓而已。
「是是是!」
「張謙大人說得在理,太子妃要是能帶來百年和平,那便是大德,足以彌補。」
然而……他們可能想不到,儲君是我皇妹,不是我……
我皇妹也不可能嫁給太子。
他們嫌棄我們貧瘠,皇妹還嫌棄他們給的身份不夠高呢。
太子妃算什麼,她要做女皇。
我說:
「彌補不足?」
「和親是你們要求的吧?」
「別以為本皇子傻,你們太子傷好了沒?」
好了就和我正大光明幹一場。
想不費一兵一卒就平掉啟垣,絕了昭國後方憂患,過個幾十年騰出手來再收拾我們……
夢得怪美嘞。
昭國朝臣對著我就是一頓據理力爭。
他們人多,聲音還大,我吵不過。
但是,他們堅定了我嫁給他們太子爺的決心。
我說:
「你們不行,讓你們太子爺來。」
然後我就見到了敵國太子,他坐著小輪椅緩緩而前。
這時候的天還沒入夜,他倒是趕早。
我問:
「你沒事吧?」
他與我一起受的傷,雖然他比我多挨一劍,但也不至於這麼久了還養著。
嬌氣。
然而他抬眼看我,眉眼居然溫柔不少。
我想一定是他沒有穿戰甲顯的。
他回我說:
「兄長這般關心我,是否覺得當初下手重得很,如今後悔心疼我了。」
他……真的太肉麻。
雖然我很想佔比他大的便宜,但他這親昵的呼喊,總感覺自己要虧損點什麼。
我懷疑這家伙忍辱負重,是要搞事。
見我麻木地不說話,他居然得寸進尺地說:
「兄長叫我來,如今怎麼又不搭理我?」
臥槽,他還委屈上了。
我驚得躲開他幽怨的眼神,冷聲問:
「你是腦子壞了嗎?」
「別裝啊你,這裡沒外人。」
「我們不熟的。」
敵國太子笑著,他的眼神讓我頗感黏膩。
要不是我一個男的,都認為他對我一見鍾情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有恃無恐地甩出我埋著炸藥的十三個城池奏折。
他說:
「兄長好狠的心,這是準備拿昭國幾十萬百姓的命威脅我?」
我冷冷一笑。
昭國百姓的命是命,那我們啟垣的黎民就不該活著?
我直逼他的眼睛,半分也不退讓地說:
「你才是入侵者!」
「少給我扯這些道義。」
「和與不和,你今日必須給我交代,大不了我們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
比玩心眼子,我自認玩不過他,但隻是打仗的話,我未必沒有勝算。
更何況,皇妹和啟垣百姓我都不能舍棄。
雖然替嫁這招略損,但我自己也是難以全身而退。
我倆最多不過魚死網破,互相陪葬而已。
4
敵國太子的臉上難得沉了沉,這狐狸眼裡有一絲怒意,很難得。
他說:
「你就這麼迫切地希望我與你皇妹合衾?」
「難道你不知和親……也隻是緩戰,以我昭國之力,統一六國不需十年可成。」
原來,他隻需要七八個年頭,就能掉過頭來收拾和親國啊。
我抬頭回他說:
「怎麼?太子殿下這麼坦白,不怕我聯合外敵攻打昭國嗎?」
其實除了和親,這也是個法子。
但是如今昭國勢大,其他三國畏畏縮縮難以齊心,最多和昭國兩敗俱傷。
還是皇妹和親,我替嫁省事。
畢竟能從根源上解決麻煩。
敵國太子看著我的眼神變冷,但我好像天生就不怕他。
最後他說:
「兄長既然把皇妹交給我了,你放心,昭國的朝臣之聲還越不過我去。」
說完,他便坐著他的小輪椅,狀是有些生氣地走了。
他走任他走,我找皇妹替換身份去。
皇妹無奈地說:
「為難兄長還要習得昭國的宮規,其中女子的舉止和步態最難。」
我慶幸自幼習武,該軟能軟的,不至於太苦惱。
倒是皇妹在腳下墊了一層,走路有些別扭,好幾天才適應。
她驚喜地說:
「父皇從小便說兄長不如我機靈,這次他便要打腫臉了。」
「兄長這般模樣,隻要不圓房,定能騙過昭太子。」
這……
想到敵國太子睡我旁邊,我居然很興奮。
皇妹看不懂我,她眼神怪異地問:
「兄長……你不喜歡旁邊睡著女子?」
我回她說:
「當然。」
皇妹有些愕然。
我沒在意,而是繼續說:
「我力氣大,睡相也不好,把人家壓死了怎麼辦?」
「昭太子好啊,天生神力,我們五五開。」
皇妹欲言又止,她原本很擔心我,但又不得不用我的身份回啟垣。
但如今她說:
「兄長,我想見見那昭太子是何模樣。」
「雖然你總罵他,但昭國人敬他如神。」
皇妹很快就如了願。
雖然在我學習宮規的月餘時間裡,敵國太子沒再來過別院。
但是在啟垣二皇子回朝那天。
我蒙著面紗,皇妹戴著我的面具,坐在我的戰馬上。
敵國太子居然作為重臣之首巴巴地跑來。
他站在城牆上,對我皇妹說:
「兄長,孤說的十年之約還作數。」
「其實,你不必非要待到那時……」
皇妹自然聽不懂他說什麼。
雖然我們兄妹雙生心有靈犀一點通,但是我也不懂敵國太子啥意思啊……
所以點不通。
不過,皇妹到底是機智的,她壓著聲音道:
「太子殿下既然說作數。」
「那便待那時也不晚。」
我離敵國太子不算遠,眼看他變了臉色。
皇妹帶著啟垣的軍隊策馬離開,敵國太子連腳步都頓了頓。
連我都懷疑他對皇妹動了真心。
要不然皇妹策馬轉身的時候,他怎麼像有感應一般,還怪難過似的?
敵國太子轉又對我說:
「送皇女去行宮,三日後行祭天大禮。」
雖然瞞天過海的我松了一口氣。
但敵國太子冷著臉跟我說話,活像討債鬼一樣。
好哇!
那邊的「我」剛走,這邊他就對「我妹子」甩臉色。
之前一口一個兄長,仿佛對皇妹巴心巴肝。
如今就這?
我不服氣地細著聲音說:
「殿下,按理是兄長送嫁。」
「但是我的兄長已然離去,該是殿下迎我入行宮的。」
敵國太子擰著眉頭看我。
我暗叫不好,不該意氣之爭,萬一被他發現端倪,可不就得不償失了?
哪知,敵國太子如同變臉一般說:
「好啊!」
「待孤親自迎皇女入宮!」
我心驚肉跳,竟然不敢看他那雙恢復潋滟的狐狸眼。
他一定有毒。
祭天大典比我想象得隆重,雖然敵國太子這人我猜不透。
但他辦事能力真強。
至少這場和親的體面是給足了。
他牽起我的手,在百官、萬民的朝拜中登上祭壇。
他俯身到我耳邊,我依稀聽見他說:
「太子妃的手有些粗,孤摸著不細膩。」
我手雖粗但長啊!
隻是有練武留下的繭子而已,不至於被他拿出來說的吧。
而且這種莊重的時候,他對正妃說小話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