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不說話,沈夢有些不滿。
「我就知道姐姐是騙我的。
「說什麼魅妖與人生來平等,不過是哄騙我們自願獻身的手段罷了。」
我看著他如同孩子般鬧脾氣。
他卻不依不饒。
「早聽聞你們官商勾結,說不定姐姐就是那個官。」
我輕笑一聲。
「我確實是那個官。」
他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不過,是與你們勾結的官。」
沈夢皺起眉頭看著我,似是有萬般不解。
「我不懂。」
我嘆口氣,抓起他在我腰間蠢蠢欲動的尾巴。
「褚夢,你裝嫩裝上癮了?」
【女主黨:!】
【男二黨:馬甲什麼時候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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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黨:我感覺寶能看見我們的彈幕。】
【男二黨:可那也不對呀,我們沒說過沈夢就是魅妖族長褚夢啊。】
6
沈夢冷下臉,周身軟弱無力的氣息瞬間消失殆盡。
「你怎麼知道的?」
我把玩他的尾巴。
「首先,買你的時候你臉上有傷,真正的賣家怕影響價格不會這麼幹。
「其次,你這品相,賣個上千兩黃金很輕松,可我卻隻用十兩銀子就把你買下來了。
「最後,那個假扮賣家的魅妖,鬥篷覆身,長帽遮眼,實在有些欲蓋彌彰。還語氣著急,生怕我不買你。」
褚夢冷哼一聲。
「那也隻能說明我有意接近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我攤手。
「哦,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就是詐你一下。」
尾巴被猛地抽走,褚夢向後退了幾步,神色戒備冷漠。
我有些不爽。
「喂,不懷好意接近我的明明是你,你還生上氣了?」
他頓了一下,尾巴又悄悄放回我手心,有些尷尬道。
「那你說與我們勾結,可是認真的?」
我擺了擺手。
「我在娘家不受寵,成婚後,又不受夫君青睞,無權無勢,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和你們勾結,我和城南教書先生勾結都費勁。」
褚夢卻不聽,自顧自給我算起一筆賬。
「宋朝船隊登島之前,我們族內共有一萬三千八百二十一人。
「三十年間,新出生幼妖,三千三百零四,自然死亡兩千六百。
「到如今,島上僅剩九千一百一十四。」
他尾巴輕輕繞過我手腕,尾尖在我的掌心摩挲。
「若是被你們抓來的族民,能好好生存也就罷了。
「可……打罵、欺辱、泄欲,像個物件被隨意買賣。
「甚至還要為你們生兒育女,過得甚至不如牲畜。」
我躲避他的視線,手瑟縮著後撤。
「與我何幹。」
他尾巴收緊,拽著我到他面前。
眸中的藍光霎時濃鬱,像是林中誘人下潛的深潭。
我隻覺腦中一片混沌,身體已不自覺向那抹藍色靠近。
【女主黨:我寶怎麼了?】
【男二黨:嗯……魅術……】
【男一黨:怎麼能用如此卑鄙之術!】
我回過神,冷著臉推開褚夢。
「怎麼?我到底是有什麼用處,讓你不惜獻身?」
褚夢抿著唇,在我面前舉起一面鏡子。
鏡中的我,眼睛赫然是淺淺的黃色。
「如今,還與你無關麼?」
7
【男二黨:怎麼回事,女主眼睛會變色?】
【女主黨:是的……她和秦厭成婚那夜也變過。】
「魅妖,面容妖冶,瞳色各異,身後有一長尾,重欲,善淫。
「這是你們對我們的定義。
「半妖則不同,因有一半人類的血脈,平日與常人無異,隻有中魅術或者動情時會顯現出魅妖的形態。」
我下意識反駁。
「那我為何沒有尾巴?」
褚夢有些惋惜。
「你有一半魅妖血脈,天然對魅術有所抵抗,我的魅術不足以讓你動情至露出尾巴。
「不然……」
他聲音變小。
「我們現在就會出現在床上了……」
我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麼,沒好氣道。
「所以,買你那晚,你就對我施了魅術?」
他點頭。
「也是那次,我知道了你是半妖。」
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夫妻感情不和,我本隻想引誘你愛上我,利用你幫我偷秦厭的兵符來著。
「卻沒想到,你竟然是半妖。」
我看他。
「現在你打算如何?」
褚夢湊近蹲在我旁邊,微微仰頭,直勾勾盯著我。
「那得看姐姐你,有沒有愛上我。」
我忽感背後一陣涼意,起身避而不答。
「兵符不在秦厭手裡,皇帝忌憚他的能力,從未真正讓他掌權。」
褚夢不依不饒。
「那若是在他手裡,你會幫我麼?」
涼意更甚,我趕忙轉移話題: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也知道宮裡有一個人能幫你。」
「宮裡?」
褚夢站起身,他急切問道:
「是誰?」
我搖搖頭,沉聲道。
「將軍府眼線眾多,今晚子時,我告訴你一切。」
8
褚夢走後,我實在身心俱疲,便起身去了後院溫泉。
脫衣服時,觀察起眼前的彈幕。
【女主黨:又黑屏!交了錢的,給我看看怎麼了……】
【女主黨:寶我會想你,你泡快一點哦。】
看來這幾天的觀察沒錯,他們也不是什麼都能看的。
我放下心,滑入水中,喟嘆一聲,閉目養神。
【男一黨:哎?這給我幹哪來了?怎麼突然黑屏了?】
9
泡完溫泉已是亥時三刻。
我回到屋內,等待褚夢。
子時,敲門聲準時響起,聲音極輕。
我開門,褚夢閃身進來。
沒等開口,就被我一句話堵住。
「你先帶我找到我母親。」
他有些詫異。
「你母親還活著?」
我點頭,他沒再說話,牽著我的手就往外走。
魅妖一族血脈相連,修為高者可感知低者的方位。
「但若要感知具體某個人的方位,需……」
沒等他說完,我熟練劃破手心,血霎時往外冒。
褚夢連忙握住,血流向他的手心,隻一瞬他便開口。
「夠了。」
他拿出手帕將我手上的血擦幹淨,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刀傷,新傷接舊傷。
「你救了這麼多魅妖,就沒一個幫你找到她麼?」
我搖頭。
「這幾年被抓的魅妖越來越少,修為都很低。」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直直向前走。
四周越來越熟悉,最終停在了我父親的院子裡。
我們走到了一堆雜草前,撥開雜草,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連忙鑽進去。
走了近一炷香,最終停在一扇木門前。
門很破,也沒有鎖,隻是貼滿了黃色符紙。
我想推門,卻被褚夢攔住。
他伸手指了指符。
「你一推門,貼符的人就會知道。
「而且這符,可限制魅妖的行動,你就是打開門,你母親也走出不來。」
我凝眸,掏出火折子。
「那就燒了它。」
褚夢搖了搖頭。
「符被毀,那人同樣會知道。
「你別急,門上這些符,最多再一個月就需要更換了。」
我垂下頭。
「那他換個符不過一瞬間,什麼也做不……」
我猛地抬頭。
「這符是用什麼畫的?」
褚夢有些猶豫。
「血。」
我喉嚨有些幹澀。
「我的血是麼。」
褚夢眼神露出心疼,艱難點了點頭。
我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那些買家都執著於讓魅妖生下他們的孩子。
「原來我們這麼好用啊。」
10
如今想救母親,首先得保證我一個月內不被取血。
褚夢說他能感知我母親的修為不低,若是符咒失效,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魅術逃出來。
於是我們走出隧洞,沒回將軍府,而是我帶他去了一個茶樓。
茶樓已經打烊,我以玉佩輕叩三下,不多時有小廝開門將我們引到雅間。
待小廝把門關好,我向褚夢坦白。
我並不知道那位的具體身份。
隻能確定他是皇室中人。
五年前,他聯系上我,以為魅妖平權為交換,讓我助他奪位。
我同意了。
我能知道鬼市何時有魅妖出售,都是他傳的信,也是他給的銀子。
我和秦厭的賜婚也是他默許的,目的就是拉攏秦厭,獲取他手裡的兵權。
但沒想到,秦厭像是有所察覺,成婚一個月,避我如蛇蠍。
褚夢有些吃味,湊近我的眼睛:
「可我能看出來,他是心悅你的。
「說不定你用用美人計,他就從了呢。」
我移開目光,平靜道:
「他對當今陛下有些近乎變態的愚忠。
「僅憑他對我的感情,不夠他背叛陛下。」
褚夢煞有介事點頭。
「還是我更喜歡你。」
我失笑。
「所幸他也不得聖上信任,即便不能為我們所用,也翻不出什麼大浪。」
褚夢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可如此,你們手裡也沒有兵權,如何成事呢?」
我低頭看向手裡的玉佩。
這是十二歲那年,秦厭送我的生辰賀禮。
也是我收到的唯一的生辰賀禮。
「秦厭是一把好刀,但聖上信不過。」
拇指劃過玉佩,涼意傳到指尖,我輕聲道:
「那我們就以他為踏板,給陛下造一把信得過的刀。」
【男二黨:秦厭有點慘,還好我選的褚夢……】
【女主黨:寶離開茶館的時候,是不是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女主黨:是的,但寶的手擋住了,看不見了什麼。】
11
回到將軍府內,天已蒙蒙亮。
推開門,秦厭垂頭坐在屋中央。
【男一黨:祖宗啊,他都在這坐一晚上了,他倆幹啥去了!?】
【女主黨:隻能說……你們快跑路吧……】
秦厭抬頭,動作因長時間不動有些僵硬。
他抬眼掃過褚夢牽著我的手。
我下意識想松手,卻被褚夢緊緊抓住。
他湊近我耳語道:
「你茶樓裡說的法子太復雜,我覺得這小子還有被策反的可能。」
說完,不等我反應,將我拽到懷裡,背對秦厭。
他慢慢低頭,以大拇指相隔,抵上我的唇。
我聽見秦厭猛地起身。
心跳得有些快,手不自覺背到身後。
褚夢用尾巴把我的手撈回去,輕聲說道:
「專心點。」
聞言我看向他的眼睛,好似望進靜謐的夜空。
迷糊中感覺褚夢將我轉過身。
下意識閉眼,遮擋我變色後的眼睛,又覺得沒必要。
可潛意識還是害怕從秦厭眼中看到嫌棄。
於是微微垂眸,盯著地面。
秦厭向前邁了一步,卻也隻是一步,又生生頓在原地。
褚夢見狀挑眉,像是窺見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