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看向自己的手?。
為何發抖?在怕什麼?
過?了?會,時菊敲門進來:“栀栀,你吃好了?嗎?我將這些撤下去。”
“時菊!”沈栀栀厲聲呵斥她:“你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時菊?”
時菊一頓,垂頭不敢看她。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你是他們的人?對?不對??你一開始接近我就?不懷好意對?不對??”沈栀栀氣怒:“枉我這麼信任你,還把你當朋友,你卻做出這種狗彘不如的事!”
時菊身形晃了?晃,落了?滴淚在手?背上,卻仍是說對?不起。
“栀栀,不管你信不信......”她抬眼望向她:“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他們也不會傷害你。”
“他們?他們是誰?”
時菊搖頭,不敢再?久留,端著碗筷出門了?。
第111章
“當年南汌皇室丟失了兩個孩子, 一個是四歲的九皇子,還有一個是皇後將將誕下的小公主。但彼時正逢國破,四處兵荒馬亂也沒人在意這個女嬰, 便被?奶娘和侍衛偷偷帶出了皇宮。沒想到......”
安俊良說:“紫星閣一直在尋的人居然是沈姑娘。”
他看了眼裴沅禎, 裴沅禎此時垂眸沉默,也不知在想什麼。
少頃,他問:“大人......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裴沅禎仍舊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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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安靜了會, 奚白璋將安俊良拉出門:“算了,讓他靜靜。沈姑娘突然變成了南汌皇室之女, 確實, 別說他,我自己也吃驚。”
喜歡的女人就這麼歸家了,他連挽留的立場都無,誰心裡好受呢?
安俊良點?頭:“我還是先去處理彈劾之事?。”
奚白璋停下:“怎麼?朝上又有人彈劾裴沅禎。”
安俊良道:“是何家那幫人, 此前大人將何戟斬首,他們早就懷恨在心。如今大人殺了許多聞香教教徒,這麼個時機又豈會不抓住?現?在朝上彈劾大人罔顧生命濫殺無辜,朝堂外百姓們也議論紛紛。這裡頭定是有人在後頭攪和, 我得去查一查。”
聞言,奚白璋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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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沈栀栀又在船上休養了兩日?, 覺得身子緩過來後, 她開始想逃離之策。
她打?聽過了, 船每隔兩天就會停下來補給?, 下一次補給?是明天早上。
她必須想辦法回京去, 才不想去南汌當什麼公主。她爹娘在梅南村,她出生就在梅南村, 什麼南汌,什麼皇室,什麼公主,她全然陌生,像是在聽旁人講故事?。
謝芩跟她說的那些過去,她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她不想當公主,隻想回京城見?裴沅禎。
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被?謝芩綁了沒。
“唉!”
沈栀栀嘆氣,趁現?在無人,她將身上的首飾和屋內值錢的小物件都收起來,這一路逃回京城需要盤纏。
過了會,時菊進來,見?她慌忙藏東西,假裝看不見?。
“栀栀,用午膳了。”她將飯菜擺在桌上:“船上簡陋,隻能?將就吃這些,不過謝公子還是將船上最?好的食材都留給?了你。”
沈栀栀並不感動?,把東西藏在被?褥裡,若無其事?坐回桌邊。
飯照吃,覺照睡,就是不跟時菊說話。
時菊難過,卻?也知是自己對不住她。想了想,她開口:“栀栀,我知你心裡怨恨我,但你想從?船上逃走機會渺茫。我勸你莫如此,屆時逃不出去反而?惹謝公子發怒。”
沈栀栀頓了下,繼續吃飯。
時菊道:“船上高手如雲,護衛無數,每一處都看得緊。”
沈栀栀沒吭聲。
時菊又道:“我倒是覺得去南汌當公主沒什麼不好,你在大曌是婢女身份,即便嫁給?裴大人,可旁人仍舊說你是個賤籍出身。裴大人是首輔,位高權重,往後你總要跟官夫人們應酬交道。旁人雖然面上恭敬你,肚子裡卻?看不起你,日?子久了,你必定會過得不開心。”
沈栀栀停下筷子:“你怎麼知道?你不是那些官夫人也不是我,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時菊張了張口。
她曾經也是貴女,可一遭家落,成了人人皆可待價而?沽的貨物。
時菊停了會,勸她:“栀栀,既然去南汌的事?不能?改變,你不妨順應謝公子,即便心裡不願,也臉上做做樣子。謝公子是個有抱負之人,同時也是......”
她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也是個心狠之人,若是你總與他對抗,他哪天覺得你阻礙大業,興許會對你.......”
後頭的話時菊沒說下去,但沈栀栀懂。
以前她常聽裴沅禎說起謝芩。謝芩本是裴彥的養子,裴彥對他這麼好他都能?背叛,更何況她一個十多年從?未見?過且血親淡薄的人呢?
另外,時菊倒是提醒她了。她不一定要在船上逃離,萬一逃脫不成反而?會讓謝芩更加謹慎。
既如此,她不妨先與他虛與委蛇,等?到了南汌再另謀打?算。
她信裴沅禎會來救她!
她等?他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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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裴府。
裴沅禎靜坐了半天,連夜讓人準備行囊。
“你真決定好了?”安俊良問。
裴沅禎點?頭:“我去救她,她是沈栀栀,從?生下來就是沈栀栀。南汌跟她有何關系?跟我又有何關系?南汌國滅是南汌國主昏庸無道的結果,我裴沅禎必不會為其背債。”
安俊良見?他賭氣說了這麼一大通,暗覺好笑?。
他說:“眼下何家聯合都察院那幫人彈劾你,你若在這個節骨眼離開,恐生變亂。”
裴沅禎道:“讓翌景代我留京,其餘之事?你看著處理。”
安俊良道:“翌景隻是替身,並不能?替你上朝。”
“那就讓他稱病在府中?便是,我此去快則一個月,慢則兩三個月定會回來。”
見?他堅決,安俊良嘆氣,情之一字成了他的死穴。
他道:“可大人獨自去南汌實在危險,不若先派人去探一探形勢再說?”
“不必,人多會打?草驚蛇,我去南汌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裴沅禎說。
“而?且,若是我沒猜錯,裴沅瑾必定已逃到南汌。我此去除了救沈栀栀,還有個目的便是為阿箐報仇。”
“罷了,我也不多勸。”安俊良道:“京城局勢我會竭力穩住,願你早日?歸來。”
裴沅禎點?頭:“此去南汌我喬裝而?行,消息不便傳遞,京城之事?你自行決斷。”
“好。”
裴沅禎轉身,走到門口見?奚白璋等?在那。
奚白璋挎著個包袱樂呵呵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南汌我還沒遊歷過,正好補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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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繼續行了五六日?,在九月中?旬到達南汌。
沈栀栀一下船,許多人恭敬地喊她“公主”。沈栀栀別扭得很,卻?也沒反駁,畢竟謝芩就站在她身後。
謝芩對她如此表現?很滿意,當即走上前來:“姝兒妹妹,這裡就是南汌了,等?過兩日?我處理好一些事?,帶你去街上逛逛,帶你看看我們南汌國土和風光。”
沈栀栀伸展了下胳膊,問他:“我們住哪呢?坐了這麼久的船我累死了。”
“一會就到客棧了。”
沈栀栀挑刺:“住客棧?你說帶我來南汌當公主我信你了的,你居然讓我住客棧?沒有宮殿嗎?”
“......”
謝芩唇角抽了抽,耐心哄道:“阿兄一定會讓你住上宮殿,隻不過國還未復,你暫時還不能?當真正的公主,我們也暫時住客棧。”
“但你放心,我在南汌有產業,過了明日?,帶你去別院。”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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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裴沅禎同樣乘船南下,一路往蜀州方向?。
隻不過進入九月下旬後,卻?連著下了好幾天雨,使得行船緩慢。
奚白璋從?船艙出來,見?他撐傘站在船頭發愣,無奈走過去。
“你急也沒用,船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裴沅禎沒理會他。
“進去吧,”奚白璋說:“這些天我見?你都沒怎麼歇好,別南汌還沒到,你把自己給?累垮了。”
裴沅禎仍舊不語。
奚白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突然道:“你是不是擔心去了南汌,她不願見?你?”
奚白璋說:“倒也不必憂慮,以我對沈姑娘的了解,她隻會盼著你去救她。”
這回,裴沅禎有了反應。他轉頭問:“你很了解她?”
奚白璋一噎:“沈姑娘跟你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來了,又豈是一個外人能?隨意挑撥的?”
“你自己不是說,南汌滅國乃國主昏庸無道嗎?跟你有何關系?彼時你隻幾歲,而?沈姑娘更是才出生。你居然已經這麼想了,還多慮什麼?”
“哦,你是怕沈姑娘不要你了?”
奚白璋打?量他神色,發現?自己居然猜對了,頓時嘿嘿笑?起來。
“你也有今天。”他丟下這麼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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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天氣冷了下來。
這日?,裴沅禎正在船艙看書,過了會,外頭傳來陣喧哗。
他蹙眉聽了會,很快,侍衛過來詢問:“大人,河裡發現?一對母子,可要救?”
“母子?”裴沅禎起身,走到船頭一看,果真見?不遠處河面上飄著兩人。那婦人抱著根木頭,另一隻手還抱著半大的孩子。
母子倆也看見?了他們的船,卻?並沒呼救。
裴沅禎眯了眯眼,吩咐道:“把人撈上來。”
“是。”
沒過多久,母子倆被?撈上來。婦人緊緊將孩子抱在懷中?,神色戒備地看著他們。
裴沅禎蹲下去:“你們在逃什麼人?”
那婦人瞳孔一震,拼命搖頭。
她聲音沙啞道:“沒有,我們隻是不小心落水,感謝貴人相救,可否將我們母子送回岸邊?”
但隨即她又搖頭:“先不要送回去,請問眼下是在何處?離開蜀州了嗎?”
裴沅禎道:“我們的船去蜀州,快到蜀州境內了。”
聞言,婦人頓時崩潰,喃喃道:“難道命該如此嗎?老天爺怎麼這麼狠心!”
懷裡的孩子已然疲憊,在婦人懷裡睡了過去。
裴沅禎見?他唇色發白,捉起他的手檢查。
婦人見?此,漸漸冷靜下來:“你們到底是何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裴沅禎放下孩子的手,說:“他已休克,若不及時救治,會死。”
婦人一怔,忙去查看孩子,隨即哭著跪下來:“貴人救救我兒子!求貴人救救我兒子!”
“救他可以,但你要說出為何被?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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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鍾後,婦人換了身幹淨衣服,在裴沅禎面前坐下來。
“公子,我們本是蜀州知府的家眷。兩個月前,得知蜀州知府遇害,在護衛的掩護下我與兒子逃脫。可這兩個月我跟兒子東躲西藏,護衛死的死傷的傷。就在昨日?,那些人又追來,最?後一個護衛死在他們刀下,我跟兒子不得已,跳水逃生。”
奚白璋震驚:“蜀州知府遇害?為何京城沒收到消息?”
婦人說:“我丈夫是在半年前被?暗害的,他死後,有人頂替他的身份繼續當蜀州知府,外頭的人自然不知情。”
“你丈夫?”裴沅禎問她:“你是季霄什麼人?”
婦人詫異:“公子認得我丈夫?”
奚白璋道:“他也是朝廷中?人,此去蜀州正是查案。身份暫且不宜告知,但你有何苦楚隻管說來。”
婦人大喜,又哭又笑?。
“我丈夫兩年前結識了個姓謝的人,那人對我丈夫誠摯,兩人以兄弟相稱......”
姓謝......
奚白璋跟裴沅禎立即交換了個眼神。
“......我不知枕邊人早已換了芯子,竟跟他夫妻恩愛了快半年。”婦人繼續道:“直到兩個月前發現?真相,我才悄悄帶兒子逃出來。後來被?他發現?,派人四處追殺我們,還好今日?遇到公子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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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離開後,奚白璋道:“她的話不像作假,恐怕整個蜀州已經在謝芩的掌控中?。”
他猜到什麼,頓時驚恐:“謝芩這是想做什麼?莫不是想重建南汌國?”
若真如此,蜀州必大亂!大曌必大亂!
比起奚白璋,裴沅禎倒是面色平靜。
此前在荊城發現?一批運往蜀州的兵器,早在當時,他就已經猜到謝芩正在暗籌兵馬。隻是不料,他直接在蜀州偷龍轉鳳,釜底抽薪。
他說:“我們這趟去蜀州除了救人,還得查一查謝芩養兵在何處。”
奚白璋點?頭,忖了忖,又說:“蜀州已經在謝芩的手中?,若你身份暴露,恐怕兇多吉少。”
裴沅禎面色嚴峻:“越是如此,我越是要去探一探。按這婦人所說,謝芩接管蜀州也就半年,而?且身份還在暗處,尚且還來得及阻止,南汌之事?最?好能?兵不刃血解決。”
況且沈栀栀還在他手上,他不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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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