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抽抽嘴角,氣哼哼道:“這事不能說給你聽,說了也不管用。還有,你很快就沒責任管束我了。”


  傅洗塵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問道:“為何?”


  “因為你馬上就要升官,替骠騎將軍的位子,日後不再接手羽林衛了。”


  他一愣:“你怎麼知道?”


  “看著吧,也就半個月之內的事。”


  見他神情篤定,傅洗塵稍稍皺起眉頭:“我父親便是朝中大將軍,一門兩將,恐怕落人口舌,我還該與長公主說明此事……”


  “別傻了,”魏嘗打斷他,“她還能不懂這個?你知道她現下的處境,倘若真心追隨她,就別推辭來推辭去,槍林刀樹也要上。你替她添籌碼,便是叫她手底下那派官員更安心。”


  “再說你父親都多少年不管事了,就算纏綿病榻之前,也早早收斂鋒芒,空套了個虛銜,為的就是給你鋪路。你此刻不上位,更待何時?誰都可能落人口舌,但隻要你父親活著一天,就沒人敢說你們傅家的闲話。”


  為什麼?因為傅戈是大陳朝象徵榮耀的戰神,是他魏嘗親手捧上峰頂的人。


  傅洗塵沉默下來,半晌問:“你如今為我副手,我這一走,羽林中郎將一職無非落於你或右監,你得……”


  見他一副交代後事的模樣,魏嘗揮揮手打斷他,唉聲嘆氣道:“別提了,我把她惹了,升不升得了官還不一定。”


  問題再次回歸原點,他忍不住道:“你與長公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魏嘗不肯說,傅洗塵也沒法,接連幾天都看倆人不太對勁,直至七天後接到薛璎命令,叫他護她出城一趟。


  他問她去哪,得到的答案是道觀。


  他本不是愛多問的人,但魏嘗當下畢竟仍是他下屬,他生怕他做了什麼糊塗事,因猜測薛璎此行或與這幾日的反常有關,便向傅羽打聽了一句。


  不料她也是一頭霧水,隻說:“殿下近來好像有什麼心事不得解,大概要去道觀請卦問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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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魏嘗:我一定是全世界最無辜的男盆友了。T T


第52章


  薛璎出行從簡, 隻捎了傅家兄妹,並且這回刻意透了消息給對門那位,表明自己此行出城未必很快回來, 借以提醒他看好魏遲, 別再像上次一樣偷溜出來捅婁子。


  如此說明後,反倒比什麼都不講更能按得住他。魏嘗果真乖乖在府看家, 沒尾隨了來。


  三人一起去了城郊參星觀。


  這所道觀在長安城可算排得上號,尤其毓山那處道觀廢棄以後, 此地來往信眾香客就愈發多, 大部分都是前來求神許願, 又或在得償後還願的。


  也有少許,聽聞那處女觀主可解人間百惑,知常人所不能知, 算常人所不能算,因此特來請教一番。如能得一二指點便是意外之喜,若是不能,觀主善解又慈悲, 不與他人妄言內情,也不見得有什麼損失。


  薛璎就屬於後者。


  生殺予奪盡在掌中的上位者,也有困惑不得解的事, 且這事沒法正大光明詢問朝中精於算卦的太卜,倒不如這些布衣百姓來得靠譜。


  薛璎作尋常姑娘打扮,一身素衫,帷帽紗簾及膝, 一路上到參星觀所在的山頂後,先與普通信眾一樣奉香,而後派傅洗塵去向觀主打個招呼。


  問惑的人多,她在外邊候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得人引入,叫傅家兄妹等在外邊,自己孤身入到堂屋後邊的小室。


  女觀主約莫近四十的年紀,薛璎沒摘帷帽,兩人相對而視,霧裡看花似的。對方向她伸手一引,她就在她跟前一方案幾前跽坐下來,尊稱她一聲“仙姑”。


  對方回:“女信士有何困惑,但講無妨。”


  薛璎既然來了,也就沒打算遮掩避諱,淡淡一笑後便如慣常談事一般開門見山:“我近來碰上個怪事,時不時記起或夢見一些並未發生過,卻真實得如同親歷的事,想請仙姑解惑。”


  如果說頭兩次轉瞬即逝的聲音與情境,還叫她覺得是巧合或自己患了臆症,那麼醉酒當晚,那個連貫的夢境就實在無法用常理解釋了。


  原本夢泛春潮自然沒什麼,但她清醒之後細細回想,卻品出不對勁來。


  夢中宮室的樣式與建築風格,太像她年初到過的衛王宮了,而她與魏嘗那些對話也似“師出有名”,並非憑空而來。


  譬如魏嘗特意說她穿了裙子,又話裡話外意指她不是尋常姑娘家,倒像表示她平日都以男裝示人似的。


  而夢裡的她,在明知鼎爐內燃了催情香的情況下,依舊放任甚至促使之後一切發生,如此情境,分明就是蓄謀勾引。


  再看魏嘗年紀,大約十六七模樣,其床幔色澤規制,又像國君才可享有。而他還叫她“阿薛”。


  種種訊息串連到一起,她不得不聯想到衛厲王與薛嫚的故事。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似乎在以薛嫚的身份,與衛厲王經歷著什麼,不過夢中的衛厲王不知何故替換成了他兒子,也就是魏嘗的臉。


  “第一次是在看過一幅畫後,憑空聽見一個聲音;第二次我意外落水,昏昏沉沉,腦袋裡映出一幕場景。第三次,”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做了個連貫而清晰的夢。”


  觀主聽完沉默良久,半晌才道:“西面迦毗羅衛國的婆羅門教中,有一名為‘業力’的說法,不知女信士是否聽聞。”


  薛璎皺皺眉:“仙姑是說業力輪回?”


  觀主點點頭:“婆羅門教中有輪回六道,稱人來世去往何處由今生業力所致。而道學中,有一與其相似卻不甚相同的說法叫‘轉生’。人死後形滅,化為氣,氣久而不散,於機緣中再生,故稱‘轉生’。”


  薛璎緩緩眨了眨眼:“敢問仙姑,轉生一事,與我心中所惑有何關聯?”


  “轉生之人與前身發膚肉體、心性為人未必盡然相同,但因緣牽扯之下,卻可能極其相似,甚至保有前身零星的記憶。”


  薛璎默了半晌,露出不可思議的笑來,但嘴上到底沒表露,轉而道:“恕我愚鈍,仙姑可否講明白些?”


  觀主頷首以示歉意:“貧道能講的,隻有這些了。女信士倘使不信,貧道也可說這並非怪事,而是疲累所致的臆想,女信士不如到前堂求些丹藥強身。”


  薛璎笑了笑:“這樣聽來,倒不如是轉生更可靠了。”


  觀主沒再說話,她也便起身道謝,而後告辭了向外走去。


  *


  傅家兄妹在觀門外靜等薛璎,起先是倆人一道站在安車外邊,時辰久了,傅洗塵就叫傅羽去車內歇著。


  傅羽靠在車窗內沿邊,隨口道:“殿下這是去問什麼了呢,連我都沒透露一字半句的。”


  傅洗塵背對著她,眼望觀門,一面注意四周動靜,神情嚴肅道:“不知道。”


  “我也沒問你,就是跟你搭個話而已,再過幾天就搭不著了。”傅羽笑笑。


  他這下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張張嘴卻又閉上,重新看向觀門。


  傅羽繼續在他身後說:“我聽說了,你要接替骠騎將軍的位子,之後不在殿下手底下當差,就是皇宮、軍營、家裡三頭跑,我哪還見得著你。”


  他沒說話,半天“嗯”了一聲。


  “你想去嗎?”傅羽又問,語氣試探似的。


  “聽殿下的。”他答。


  傅羽笑了笑,突然說:“你那麼喜歡殿下,怎麼不叫她給我做嫂嫂?羽林中郎將是不夠份了點,骠騎將軍卻不差了。剛好殿下近來與魏左監關系不大融洽,你不考慮趁虛而入一下?”


  傅洗塵愣住,隨即怒目看她:“你瞎說什麼?”


  她聳聳肩,示意當她沒說,往回縮了縮。


  他見狀,神情稍稍和緩下來,扯扯嘴角:“你多少年不叫我兄長了,開這種玩笑倒不見外。”


  她嘆了口氣:“是不該開玩笑,本來也不是親兄長,應當見外一點的。”


  見他不再說話,轉過身守崗似的站得筆挺,傅羽百無聊賴敲了幾下窗沿,一面瞧他留給自己的後腦勺,也不知是不是當真無趣了,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在他身後虛描起來。從他頭頂發冠慢慢描到耳廓,再往下,卻突然見他鬢角處淌下一大滴汗來。


  她縮回那隻偷偷摸摸的手,問道:“日頭很曬?要不你也進來等。”


  傅洗塵低頭看了眼自己投落在地上的影子,記起方才那根纖細的食指在他臉廓作亂的樣子,稍稍屏了下息,搖頭道:“不曬。”


  她“哦”了聲,抬眼恰見薛璎從裡頭出來,說句“殿下來了”就扭頭下了安車,不意下去後恰見此刻日影方位,微微一愣,下意識看向傅洗塵。


  他對上她目光,一瞬有點閃躲,幾乎落荒而逃般大步向薛璎迎上去。


  傅羽愣在原地,一顆心驀然跳得飛快,直到聽見一聲“沒事吧”的詢問,才回過神來,向觀門附近看去,發現傅洗塵格劍擋在薛璎身前,一名看上去十來歲的小道士正滿頭大汗向倆人賠罪。大約是方才走路不當心,撞上了薛璎。


  但薛璎平日反應素來很快,哪怕飛來橫禍也不至於躲不開。看這樣子,怕是她剛巧也在走神。


  傅羽快步上前時,小道士已轉身離開,她忙問薛璎怎樣,卻見她興致不高地搖了搖頭,示意沒事,疲憊道:“回府吧。”


  三人踏上回程。薛璎入公主府臥房時,天色已然大暗。她揮退四面下人,輕輕捻出一張藏在袖內的白色絹帛。


  下午那個小道士撞上她時,將這張絹帛悄悄塞進了她的袖子,她當時便已發現,所以刻意留意了那名少年的長相,卻並不覺眼熟。後來一路,因不知內裡究竟,不確定是否適合給傅家兄妹瞧見,所以未曾將絹帛拆開細看。


  她走到幾案前,將絹帛擱在油燈下瞧,看清上頭一行娟秀的字跡:前塵已往不可諫,現世猶存或當追。女信士之惑,理在東宮;東宮之禍,根在子嗣。


  薛璎眼底露出驚疑之色,在原地沉默半晌,將絹帛從中裁開,一分為二,捏上末尾半句,扭頭朝後院走去,經由後門來到魏府,與門房打了個招呼。


  門房慌忙請她入裡,一面叫人向魏嘗通報,結果得知他人在沐浴,隻好先將貴人引到了堂屋。


  魏嘗沐浴到一半聽說她來,直接一盆水從頭澆到腳,而後匆忙擦幹身子,跨出淨房,臨移開臥房正門,又像想記起什麼似的,回頭抓來一條被褥。


  於是半柱香後,薛璎就看見魏嘗裹著一條被褥,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杵在了堂屋門口。


  倆人這幾天幾乎沒說過什麼話,但熟稔程度卻也不至於減了,薛璎愣了愣,徑直問:“你這是做什麼,我又不會……”不會吃了他。


  他隻露一對眼睛,看著她小心翼翼道:“十天還沒到呢,你不是叫我別出現在你面前嗎?”


  薛璎一噎,說:“有正事與你談,過來。”


  魏嘗“哦”了聲,就知道若非正事,她也不可能大晚上登門,將被褥摘下擱在一邊,而後在她對頭跽坐下來,先問:“白天出去了,好玩嗎?”


  薛璎本覺這話好像有點責怪和諷刺的意味,但見他神情認真,似乎是真心關切,於是答:“我不是去玩的。”


  “那去哪了?”


  薛璎之前沒打算跟他講這事,但眼下因了那張絹帛,倒也確實得把來龍去脈說一說,才方便倆人商議,便答:“參星觀。”


  他愣了愣:“去道觀做什麼?”


  “清心減欲。”


  魏嘗憋著股氣說:“別清減了,本來也就那麼點欲……”


  薛璎瞥瞥他,從袖中取出那張絹帛,道:“今日臨回時,被個小道士撞了一下……”


  “撞了?”他一下拔高了聲,繞到她身邊,眼神一頓橫掃,“撞哪了,有事沒有?我就說你帶傅洗塵出門是真不靠譜,他哪有我看你看得緊?不行,你下回……”


  “聽我說完。”她咬咬牙,將絹帛遞給他,“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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