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十娘就不錯,性兒好,不爭不搶,人也端方,嫁過去肯定不丟咱們崔家的臉,也能讓你長姐那邊滿意。她父母都不在了,因這婚事肯定感恩於我們夫妻,以後自然也隻會仰仗著我們,聽我們的話。”崔茂道。
小馬氏聽崔茂一張口就提崔柳,就想起崔桃之前質疑十娘的話來,頓時怒火從心中燃起。
“娘,其實我是願意的,隻要姨母別瞧不上我坐過大牢。二表兄待我真的很好,我還是有點舍不得。”崔桃茶言茶語後,就揪住小馬氏的衣袖,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小馬氏怔了下,瞧崔桃這般,恍然明白了點崔桃這麼做的目的,肯定是為了戲耍崔茂,頓時心裡痛快了。
“自家姊妹哪有說不開的事兒,我跟她好生商量商量就是,以前我們姊妹好得可是連一顆芝麻都掰開一起分著吃。”小馬氏柔聲安慰崔桃道。
“你再說一遍,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崔茂沒想到崔桃突然改了主意,口氣瞬間變得不耐煩。
“我剛才已經說了呀,父親為何突然對我這麼兇?”崔桃無辜道。
崔茂蹭地站起身,指著崔桃的鼻尖:“你這人說話到底有沒有個準兒,一會兒願意,一會兒不願意,耍人玩呢?”
“我……我沒有,我就是上次把父親氣走之後,思來想去意識到自己不對了,便反思自己還是該順了父親的意思。”
“胡說八道!我剛剛問你的時候,你明明還應了一聲!”
“沒呀,是那一聲‘嗯’嗎?那是我嗓子痒了。”
“放屁!你明明剛才還跟別人口口聲聲說不中意這門親事!”崔茂怒極吹胡子瞪眼,話也脫口而出。
“剛剛和別人?和誰?崔十娘麼?父親剛剛見過崔十娘了?喲,我好容易回家了,父親這兩天躲著我都不見我了,跟崔十娘倒是見得勤快。
我可沒耍人玩兒,我就算耍了,也是在耍一對狗父女玩兒呢!”
崔桃挑眉,亮晶晶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起來單純又明澈,可偏偏說出口的話毒辣至極,把人嘲諷得心肝肺全炸了。
“混賬東西!你罵誰呢!還敢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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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怒瞪眼珠子喊罷,就要動家法,大聲喊人來。
可不管他怎麼喊,喊了老半天,沒人應,更沒人進屋。
“都死哪兒去了!”崔茂氣得拍桌。
“這麼說父親認下了?你與崔十娘是父女!”崔桃總結道。
崔茂愣了下,更怒道:“你是不是魔怔了?滿嘴胡說,風言風語,我看該請個大夫給你看看腦子,再把你關起來,可別出去丟人現眼!”
“是老爺自己做了虧心事,狗急跳牆了吧。”小馬氏嗤笑。
崔茂氣得顫抖著手指了指小馬氏,再指向崔桃,“我看你們母女都瘋了!”
“當年父親殺了五叔五嬸一家,就是了為讓十娘能名正言順進崔家做個嫡女?”崔桃追問。
“你、你胡說什麼!”崔茂怒極,唇色都慘白了。
“你們若不是父女,為何我那點事兒,她就能立刻去找父親講。那些涉及婚嫁之類的話,理該是待嫁女兒避諱在男長輩跟前提及的。也沒見父親和女兒們或別的侄女們多親近,倒是唯獨跟十娘無話不談。
甚至連親近母女間能談的話,你們都談了?這正常麼?既然不是父女關系,那你們還這麼反常……莫不是在演戲?”
崔桃分析完了,恍然震驚狀,看向小馬氏。
小馬氏立刻瞪向崔茂,厲聲質問崔茂解釋是怎麼回事。她心裡卻笑翻了天,她的女兒什麼時候這麼會演戲,如此會扮豬吃老虎了?可真能耐,給她出了一口惡氣!
“孽女,給我閉嘴!我打死你!”崔茂暴躁至極,他輪起桌上的花瓶,就朝崔桃身上打。
小馬氏見狀,慌忙護著崔桃。崔桃抱著小馬氏一旋身,就躲過了崔茂丟來的花瓶。
啪!
花瓶重重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瓷片灑滿了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父親真以為自己那點苟且之事能藏住?父親真以為我什麼準備都沒做,就敢對你這麼說話麼?”
崔桃攙扶小馬氏重新坐好,便警告崔茂,最好不要再隨便動手,否則她就不客氣了。
“給你長能耐了,你能怎樣,還想殺了我不成?”崔茂冷笑反問。
“我當然不能,但我會告訴太後我的調查結果!”
崔茂聽這話,頓時萎靡了,氣得渾身發抖,卻也不敢再多造次。
“因父親,才有今天的我。父親當年若是不帶崔十娘回來,我當年也不會在清福寺被劫持,成為今天這般在你眼裡招厭的‘女兒’。”
“被劫?你這話什麼意思?”崔茂蹙眉,疑惑地看著崔桃。
小馬氏當即就把崔桃被劫的經過講了,害怕崔茂不信,告訴他崔九娘可作證,崔老太太也已經證實並相信了。
崔茂半天沒緩過神兒來,連退了幾步之後,坐了回去,似乎很難接受小馬氏所言。
看得出來,崔茂並不知情清福寺的真相,這點崔桃和崔老太太都意料到了。畢竟崔茂一直想極力促成崔桃跟呂二郎的婚事。
崔桃又把嬌姑給她下蠱,崔枝被下蠱的情況,都告知了崔茂。從崔茂的反應中來看,他對此也同樣不知情。
看來崔茂一直在徹頭徹尾地犯蠢,完全不知道自己帶了一隻毒蠍子回來。
“崔柳與你到底是什麼幹系,你到現在還不肯老實交代麼?”小馬氏威脅崔茂如果不說,那大家現在就去崔老太太跟前理論。
“她是我女兒,就是當年我跟你說的那個小妾,你不同意進門的那個,我便將她安置在外面了。頭幾年我們還很好,後來她嫌我不能給她名分,要我放她自由,還要帶走女兒。我自然不許,但她說她的女兒不能跟我回來受苦。她已經沒有名分了,不能讓女兒頂著奸生子的名聲。
幾年來她一直委曲求全,對我百依百順,哄我開心,將真心許與我。這是她對我最後的一點要求,我怎麼能不應。本來我還發愁該怎麼辦,後來五弟在外地出事了,我便趁這個機會,把崔柳安排了回來。五弟一家確系□□的劫匪所殺,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崔茂還表示,他從那之後,就再沒見過那個女人,心覺得愧對她,也是心裡也存著對她未完的愛意,所以一直對崔柳照顧有加。
崔柳從小就很懂事,沒有因為親生母親的離開而抱怨他,一直理解他的安排,忍著不叫他父親,隻能叫他三叔。這些年每次聽她提及這點的時候,崔茂都覺得他特別愧對崔柳。
這其中還有很很多崔茂與那女人相處的細節,崔桃懶得聽,一句話總結就是,那個女人是崔茂的真愛,離開了之後就是崔茂的白月光。
白月光的女兒可憐,受了極大的委屈,所以崔茂要格外偏愛一點。也因為崔柳如此懂事,善解人意,相比之下,如今總是給他丟臉出醜的崔桃就越發不可人,招他嫌棄了。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崔柳酸溜溜地說些茶言茶語,挑唆崔茂厭惡崔桃的緣故。
“那女人的名字。”崔桃隻關心這個。
“蘇玉婉。”
“她跟你的時候可是處子之身?”崔桃的質問很冷漠淡然,就像素不相識的官差在問詢罪犯。
崔茂卻尷尬起來,不欲說,但他一瞧崔桃那凌厲的眼神便知道,這事兒即便現在不說,早晚還是要說的。這丫頭有多厲害,他見識過太多次了。
“不是。”
“多說點。”崔桃很不滿崔茂問一句擠一點。
“她跟我的時候已經二十了,先前跟過一男人,說是被那浪蕩的世家子給哄騙了,提起就哭,還說她心裡隻有我,我就沒敢再多問。”
“王嬌,也便是王媽媽,自那時就跟在她身邊?”崔桃抓重點問。
“對,我跟她相識的時候,王媽媽就跟在她身邊。王媽媽姿色不如她,卻是很會教養女子儀態,所以我帶孩子回來的時候,她不放心,讓王媽媽跟著照看兩眼。”
“既如此,為何王媽媽不留在十娘身邊,而會跑到六娘的身邊?”
“王媽媽給我的解釋是在老太太身邊能留個人能說上話,十娘日子能好過點。”
崔桃嗤笑,自然是不信這個理由。這蘇玉婉與王嬌從一開始,大概就沒存什麼好心思。如今看來,蘇玉婉這種女人當年會主動提出要離開崔茂,怕是找準了下家,做好了下一步謀劃了。這女人有多厲害,從她跟不同的男人生的兩個孩子都能安插回去做嫡出,便看得出來。
兩次都是嫡出,會這麼巧麼?便是崔茂不知情,也確實是五房那邊有了身亡的消息後,他才動身去料理後事。可這不代表五房一家的死真是意外。
既然是真愛,既然是白月光,崔茂理該會記得蘇玉婉的樣子。
崔桃隨即就按照崔茂的形容,畫出了一副連崔茂自己都驚嘆像見了本人的畫像。
畫中女子的確貌若天仙,讓人過目難忘,聽崔茂形容,身段也是極其婀娜,聽說還會飛燕舞,細腰更是一絕。生完孩子了也是細腰,絕上加絕。
倒是真想象不到,這般美貌的女子,和同樣不醜甚至還算得上英俊的崔茂在一起,會生出了崔柳那樣長相平庸的女兒。
崔桃細致觀察了下,崔柳的五官還真是都來自於她的父母,哪兒醜像哪兒,好容易有不醜的地方,五官組合起來還是平庸,外加身材方面的基因突變,平了又平,腰雖細,但也沒啥用了。
也不怪她不甘心,心理失衡,這辣雞的遺傳能力,換誰比較起來都覺得氣人。
“這後續該怎麼處置?”小馬氏震驚中終於緩和回了精神,問崔桃。
“先把人控制了,明日再說。”
崔桃開了一劑睡眠良方,以老太太賜吃食的名義,讓崔柳及其房裡人都在毫無察覺之下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