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掌心貼在我的後頸,額頭抵上我的,閉了閉眼。


「你嚇死我了。」


忽然間,我就明白了。


兩年的時間,淪陷進去的不隻有我一個人。


遊宙演著愛我的戲碼,假戲真做了。


真有意思啊……


我胸口一陣陣地發悶,險些諷刺地嗆笑出聲。


眼眶泛起了點熱。


這樣正好。


我的計劃做起來……


更方便了。


7.


翌日,我翻出我媽生前的病歷單和記錄。


對照著偽造。


成功後,我開始寫日記。


最後一筆落下,遊宙恰好開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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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最後一箱水果放在地上,右手微微顫抖。


遊宙蹙著眉,看著手的眼裡劃過一絲厭惡。


他開始嘗試用力抓握。


「別跟自己較勁。」


我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指腹不輕不重地給他揉著手腕。


「你終於舍得理我了。」


「我還以為你要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


遊宙攤開手掌,任憑我抓住。


乖順得像條狗。


我嘆了口氣,盡心扮演我的人設。


「別撒嬌。」


「你自己也學著按按,找準穴位,要不然萬一以後我不在了,你可怎麼辦啊?」


遊宙一怔,下意識問道。


「什麼叫不在了?你要去哪?」


我沒接話,他便急了。


「你也不要我了嗎,孟孟?」


「你答應過我的,你會給我一個家,會對我好的……」


遊宙的語氣裡,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驚慌。


「我隻是打個比方。」我說。


這樣的說辭並沒有安慰到遊宙。


「你是不是也嫌棄我的手,覺得我是個死殘廢?」


他委屈落寞的模樣,和在遊樂場時的驕矜大相徑庭。


奧斯卡欠他一座金山吶。


「怎麼會呢?」


我繼續陪他演。


指腹下的疤痕凸起,泛著溫熱。


我溫柔地摩挲著。


「別看了,醜。」


遊宙狼狽地抽出手,背在身後。


「不醜。」


我拉過他的手腕,合住掌心,將他的手包在其中。


然後在疤痕上輕輕落下一吻。


抬眼時,我看見遊宙的喉結上下滾了又滾。


有一瞬間,他像是衝動地想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垂下眼,並不在意。


搬來的水果被我做成了糖葫蘆,打算晚上用來擺攤。


我叫上了遊宙一起。


他的興奮肉眼可見,看我幹什麼都新鮮。


以前我從來不讓他跟我去擺攤。


一方面是我擔心他的手。


另一方面,我不善言辭,匱乏的語言表達不了我的感情。


所以我總是想多做一點,讓遊宙生活得更好一點。


網上都說,我這種是死戀愛腦。


曾經我不以為然。


現在看來,網友們說的挺對的。


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8.


遊宙從興致勃勃,到熱情褪去,不過一個下午。


擺攤是一件工程量很大的事。


從處理食材用料,到搬運支攤,都是很費神的事。


我將攤子支在了遊宙的大學門口。


我們省裡唯一的 985,來往的學生素質都很高,說話很討喜。


遊宙明顯慌了神,遮遮掩掩地不想讓人看見。


估計是怕熟人暴露他的少爺身份。


他坐在攤子邊上的小板凳,手指拼命在拼命上點戳。


不消片刻,陳莉來了。


還帶了幾個朋友,都是遊宙帶我見過的。


以前聚餐的時候,我見他們身上手上,穿戴都是牌子貨。


我還小心地旁敲側擊,問遊宙是不是霸凌了。


現在想起來,真是夠蠢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估計這些少爺小姐在背後,都拿我當樂子看呢。


遊宙借口朋友在學校幫了他不少忙,拉著我去和他們聚餐。


我不得不將攤子停靠在小胡同裡。


餐廳是陳莉選的。


光看裝潢就知道,是我不會踏足的地方。


遊宙應邀去幫他們挑酒。


一時桌上隻剩下了我和陳莉兩人。


「孟小姐,這種地方,你應該不常來吧?」


陳莉看我的眼神宛如戲鼠的貓,惡意不加掩飾。


我並不打算接話。


可陳莉似乎會錯了意,她覺得我是軟弱,是退縮。


所以變本加厲。


「人至少得有點自知之明,沒皮沒臉地糾纏男人,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魅力無邊,這樣的人,你也覺得很好笑,對吧?」


「诶對了,聽說你媽死了,怎麼死的?」


……


我們這邊的動靜鬧得很大。


遊宙趕來的時候,我剛狠狠扇了陳莉一個耳光。


陳莉腫著臉,面目猙獰,揚手就要還擊。


遊宙從身後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你想幹什麼?!」


他的聲音冷得嚇人。


說話間,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我拉到身後護住。


「你問我?」陳莉委屈地瞪大了眼,「明明是她先動的手!」


遊宙依舊沒放開手,眉眼的緊張與怒氣愈發明顯。


「你和她說了什麼?!」


原來是擔心被我發現裝窮,玩弄我感情的真相。


我原本五味雜陳的心瞬間清醒,在心底重重地嗤笑了一聲。


「她說讓我有點自知之明,不要糾纏你。」


「還……」


我驟然開口,中途故意頓了頓,遊宙臉上的惶恐一閃而過。


「還侮辱我過世的媽媽,我才動手的。」


遊宙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他松開桎梏著陳莉的手,委婉地開始端水。


「孟孟,你……有時候也沒必要那麼較真。」


「她就是小孩脾氣,不是那個意思,你就不能讓讓她嗎?」


陳莉委屈哭了。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身邊一群人哄著勸著,扯著口無遮攔,小孩心性的遮羞布,說著最惡毒的話。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明明理智上,我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真心錯付。


卻還是在親耳聽見遊宙對陳莉的維護時,心髒狠狠刺痛了一下。


透過反光的餐具,我看見自己蒼白難堪的臉色。


「你的朋友似乎都不太喜歡我。」


「我看我還是走吧。」


我扯了扯嘴角,故作落寞。


要把戲演下去,示弱是一種很有成效的方法。


積累了道德資本,又進一步騙取了遊宙的信任。


盈虧自負,對誰都很公平。


我轉身離開。


遊宙意料之中地沒有跟上來。


9.


我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剛剛和陳莉爭執時,她將一碗甜湯打翻在我身上。


冬天穿得厚,不燙。


但這會兒滲透進衣服裡,也不太舒服。


擦幹淨衣服,我剛要離開,意外聽見了爭執聲。


「我不管,你就是喜歡上那個窮酸鬼,舍不得和她分手了!」


是陳莉和遊宙。


「別瞎說。」


遊宙後腰倚靠在洗手池的臺面上,不痛不痒地低斥一句,任憑她作天作地。


「那你為什麼到現在也不跟她分手?還為了她一個外人指責我?」


遊宙眉宇間有些煩躁。


「外人個屁,她可是我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眼看陳莉又要鬧起來。


「行了,逗你玩的。」


遊宙直起身子,懶散地哄她。


「誰說我舍不得,分手時間我定好了。」


「就在……我生日那天吧。」


他眯起眼,像是回憶。


「以前我每年生日,孟疏桐都會費盡心思地準備,讓她白忙一場,也算給你出氣了。」


透過門縫,我看見遊宙漫不經心的神色。


和遊樂場時別無二致。


我垂下眼,無聲又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到底朝夕相處了兩年,真是默契。


我選的,也是他生日那天。


陳莉很快被哄好了。


「也是,孟疏桐那種清高得要死的性格,要是知道你背地裡做了什麼,肯定恨死你了。」


她露出惡劣的笑意,手指曖昧地戳弄著遊宙的胸口,細數他對我的愚弄。


「她擺攤,你聯系城管舉報,撵她兩條街。」


「她好不容易找個工作,你還舉報人家甜品店消防不合格,暗地裡給差評讓她挨罵……」


陳莉哧哧地笑,肩膀一個勁兒抖。


「你好壞呀。」


掩藏在金玉下的爛絮被層層揭開。


陳莉每說一個字,我便冷一分。


我一直以為是我運氣不好,回回碰上找茬的客人和為難人的城管。


原來是他幹的。


每次我灰頭土臉地回家,為了一點罰款,對著賬本愁容滿面的時候,他是不是都在心裡自鳴得意啊……


一個人怎麼能畜生成這樣?


那種令人骨縫都顫抖的冷意,一路鑽到心尖。


我的脊背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要用盡全力,才能喘上一口氣。


「你知道就好,別去她面前多嘴。」


「就是可惜了,兩年也沒找到你說的那個 U 盤。」


遊宙遺憾道:「我反復和孟疏桐打聽過了,她媽去世之後,除了一堆爛債,確實什麼也沒給她留,你和伯父都可以放心了。」


陳莉輕哼一聲,踮著腳往遊宙的臉上湊。


「別鬧,有監控。」遊宙輕按著她的肩。


陳莉不依不饒,終於還是將吻落在了遊宙唇角,「就鬧!」


她親得很響,笑得嬌俏得意。


太惡心了……


真的太惡心了。


我的胃裡一陣天翻地覆,升騰出作嘔的衝動。


胃尖擰成一團,又疼又想吐。


我扒拉著廁所門,吐得灼熱反酸。


吐到最後什麼都吐不出來,還在幹嘔。


門外的兩人早已走遠。


我洗了把臉,看見自己青白灰敗的臉色。


怎麼就把自己變成這樣了呢?


冷得失去知覺的手按在眼眶上,喉間溢出壓抑不住的啜泣。


我媽走的時候,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可這些年,我將就地吃,將就地穿。


我是最虧欠自己的。


我沒有把自己照顧好。


10.


餐廳回來之後。


我每每看見遊宙,總會想起他和陳莉的纏吻。


還有那些良心喂狗的發言。


被他碰一下,我都覺得渾身有螞蟻在爬。


惡心得讓人寢食難安。


遊宙的生日是一月三十號。


僅剩的一個月裡,我按部就班地推進我的計劃。


處處留痕,扮演一個重病不治又不願意拖累他,故而處處疏遠的死戀愛腦。


遊宙被我忽冷忽熱的態度折磨得消瘦了一圈。


相處時,也愈發小心翼翼,近乎討好地看我臉色。


給他一個好臉色,一句虛情假意的承諾。


他就能把自己哄好,眉眼帶笑一整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那些腌臜事,我還真會被他這副樣子蒙蔽過去。


日記不知不覺寫了厚厚半本,夾雜著一些票據和照片,看起來跟個手賬本似的。


我掐著日子,開始清空出租房。


一月二十七號,我辭掉了在甜品店的工作。


回家時,遊宙臉色很難看。


他坐在床上,隻穿了一條低腰的牛仔褲。


上半身裸著,露出精壯漂亮的肌肉,頭發還在往下滴水,像是洗澡洗了一半。


「我今天洗澡忘了拿浴巾。」遊宙聲音艱澀。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見空了一半的衣櫃。


「你的衣服不見了,浴巾圍巾都不見了。」


地上攤著我的行李箱,是我昨晚收拾了一半塞進床底的。


「你要走。」


遊宙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近乎聽不見。


「你要走,孟孟。」


「你也不要我了……」


他的演技愈發精進了。


我將眼底的嘲弄掩飾得很好。


「怎麼會,你想多了。」我淡聲說。


「不是我想多了。」


遊宙平靜地抬眼看我,眼眶染上了一圈紅。


「這段時間,你不和我說話,也不抱我了。」


「你不會給我揉手腕,不吃我做的飯,也不和我說你每天都做了些什麼。」


「你就是不打算要我了……」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他執拗地看著我。


問的話荒唐到讓我險些嗤笑出聲。


他還有臉問?


計劃就差臨門一腳。


我壓下心底的惡心,哄騙他。


「我這段時間……太忙了。」


「有一些事情,等我處理好再告訴你好不好?」


遊宙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那你的衣服呢?」他問。


「我這段時間瘦了,那些衣服都大了,我幹脆收拾捐給山區了。」


「行李是我昨晚收拾的,店長要我去參加一個西點師的培訓,要出差幾天。」


我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說辭。


話還沒說完,遊宙毫無徵兆地將我摟進懷裡。


他抱得很緊,像溺水者緊抓浮木。


「你嚇死我了……」


「你嚇死我了,孟孟。」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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