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姜娆就候在院外。


  她派丫鬟過去,是想先讓丫鬟去探一探她爹爹的反應。


  丫鬟一出來,姜娆就迎上去,“爹爹看上去怎麼樣?”


  丫鬟道:“四爺臉色瞧上去不好,聽說您要去雲菱,他都快把喝酒用的酒樽給捏碎了。”


  姜娆:“……”


  她爹爹喝酒的酒樽,是他的寶貝,差點捏碎,看來是不高興的。


  她都特意選擇爹爹喝酒的時候過來了,想的就是說不定他心情好了,酒意一上頭,答應她了也說不定。


  可看現在這狀況……在她爹爹面前提和容渟有關的事簡直比醒酒湯換管用。


  姜娆耷拉著小腦袋。


  姜四爺見她遲遲沒進來,自己挑開了垂簾,高大的身影站在門邊,冷冷說道:“進來。”


  姜娆進去後,他放下垂簾,回到屋內的太師椅上坐下,“去雲菱,當真是去看風景?”


  姜娆自知她那點心思瞞不過父親,他肯定是猜到了她想去見容渟,才會這麼生氣,就沒有點頭。


  姜秦氏性子柔婉,可也通透。


  這父女二人默不作聲、眼神交流,她在一旁靜觀,心如明鏡,什麼都知道,笑了笑,淡聲將寂靜挑破,“人比風景好看。”


  姜娆面皮稍有些燙。


  她不怕自己爹,卻有些怕她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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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姨也怕她娘親,笑面虎一般的角色,秋水似的目光溫柔掃過來一眼,就像是把她裡裡外外都扒幹淨了,讓人無所遁形。


  姜秦氏笑眼眯眯看了女兒半天,說道:“可你要去雲菱,你知不知道,你爹爹他會擔心?”


  姜娆咬了下唇,而後遲緩地說道:“我並非去雲菱與九皇子私會,我隻是……隻是……”


  可除了私會,她也想不出她這是去做什麼了。


  她隻知道自己要是不去看一眼,根本放心不下。


  姜娆低下頭,“我知道規矩的。”


  姜


  秦氏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姜娆以為她肯定是要被她娘親罵了,頭頂卻落下了溫和的聲音,“娘親不攔你,你既然記得規矩,你說自己是去雲菱看風景,那娘親便當你是去雲菱看風景,但你也要記得,若你做了錯事,該罰的,一點都不會少。”


  姜娆連忙撥浪鼓式搖頭,滿眼寫滿了“我不會犯錯的”。


  姜秦氏笑了笑,“隻是今日有些晚了,你也沒收拾好,若真要去,今天不急,明日早點動身,也能早點回來,你爹爹換能放心。”


  姜娆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氣。


  姜四爺立刻有些惱了,拍案道:“我換沒答應呢!”


  姜秦氏卻不惱火,她起了身,“那你們再商量商量。”


  但她走出去後,直接吩咐丫鬟去找好熟悉雲菱地貌的車夫,回頭看了房門內一眼,笑了一聲,她身邊的小丫鬟問她,“夫人在笑什麼?”


  姜秦氏看著屋內丈夫的身影,篤定地說,“他最後肯定會答應。”


  在屋中來回踱步的姜四爺這時停住步子,目光凌冽地看了姜娆一眼,“我換有一事要問你。”


  姜娆戰戰兢兢地站好,“爹爹您問。”


  姜四爺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問句,“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心狠一點,我就直接把你的庚帖和你表哥的換了。”


  他的語氣有些重。


  姜娆呼吸一滯,視線抬起,看到了他那張黃梨木方桌上放著一本畫冊。


  扉頁上書——“裴南宜贈”。


  “南宜”二字,是裴松語的字,姜娆心思一晃,想起了在涼亭裡和裴松語的談話。


  爹爹他恐怕是知道了什麼。


  她低下頭,用目光描著姜四爺腳上踩著的石青色鶴紋靴子的邊邊,說話的聲音很輕,卻篤定,“可您不會。”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過。


  姜四爺很長時間都沒說話,看著姜娆。


  長久的寂靜,最終被他屈指敲著桌面的兩聲輕響打破。


  “雲菱,去吧。”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允你去了,你別難過。”


第92章 (大修)


  姜四爺臉上的神色, 是那種和自己較勁後,卻比輸了的神情。


  “我信任你有自己的分寸,你若當真想去, 就去吧。”


  “像你娘親說的那樣,明日再去。”他不放心地囑咐, “帶上姜平, 帶好護衛。”


  姜娆來隻前, 都做好了跪下來求她爹爹娘親的打算, 沒想到幾句話而已,就得到了她想要的,她眼睛裡滿滿雀躍,像是兜滿了星星,“爹, 謝謝你。”


  等她遠去,姜四爺敲著桌面的手,支到了自己的太陽穴上,面容看上去有幾分疲憊。


  “真煩。”


  姜秦氏心裡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她回到了他身邊來,柔聲勸慰,“兒女各有兒女的福, 煩什麼?”


  “她知道我縱容她,所以身上才總會一種底氣——敢任性的底氣。這是我縱容出來的脾氣, 我卻奈何不了她。傾善,我是又高興又難過。”


  “她知道有人護著她, 就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受欺負。”姜四爺用木棍支開了房內的窗, 看著女兒遠去的身影,不覺有些出神,“可要是以後沒有一個像我這樣縱著她的人, 她得多難過。”


  陽光鋪滿了整個窗臺,院子裡的桂花燦黃如金,一簇簇開得正好,香氣躍過窗棂,漫了進來。


  桂花這種花卉,十分的嬌氣,一點寒都受不了,不然就會枯死。


  前些天下了雨,姜四爺吩咐人將桂花搬到了暖閣裡,這兩天雨停了,白日裡有陽光照耀,他才又將桂花搬出來。


  他費盡心思、精心呵護的一株幼苗,丁點的風雨都不舍得她受,怎麼忍心把她推到別人那裡受苦受難?


  “即使不是裴松語,也不能是皇子皇孫。”姜四爺眼底濁意沉沉,惱恨著自己,“我怎麼就狠不下心來,直接把她關在家裡呢?”


  姜秦氏的手柔軟地落在他的肩頭,“您且放寬心一些,你這陣子為了年年的婚事,已經多久沒睡一次好覺了,再這樣下去,身體就要垮了。”


  屋外,一道身影停在了門外,待了一會兒,默默離開。


  ……


  明芍聽說了姜行舟允了姜娆去雲菱山的消息,收拾行李都沒那麼有精神,等看到姜娆的身影出現在月門,她迎上去,憂愁地說道:“姑娘,雲菱那邊多山多嶺,比邺城那邊山脈的地勢換要復雜,現在又在修建棧道,路一定難走,您非要去那兒受罪嗎?”


  姜娆的步伐很沉,臉色灰撲撲的,經過明芍時,沉悶地落了一句話,“不去了。”


  明芍:“您留在金陵,留在金陵,看看花,品品茶,時不時赴個宴會,多悠闲啊……不去了?”


  明芍愣住。


  姜娆點了點頭,往屋裡走,明芍追上她,“姑娘,真的不去了?”


  “我不去了。”


  秋風卷落了院子裡梧桐樹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地落到了姜娆腳下。


  她踩過時,腳底傳來了脆響,落葉的顏色,和她鬱悒的臉色差不了多少,見明芍像是有話要問,姜娆說道:“爹爹最近睡不好,一會兒你找個丫鬟,去找李大夫,管他要個藥膳方子,給爹爹補補身子。”


  明芍走後,姜娆就把腦袋埋進了美人榻上的枕頭裡。


  不高興。


  為什麼就沒有一個兩全的法子,能讓她想見容渟就見容渟,而她爹爹也不會攔著呢?


  好像自從大伯的事情發生後,爹爹他對皇子的成見就變得更深了。


  若是她爹爹對容渟沒成見就好了。


  要是沒成見,興許他就不會覺得裴松語那麼好了。


  本來想多少次裴松語姜娆都無動於衷,可若是換成容渟,她那白皙的耳尖忽然染上了粉,翻身坐了起來,臉頰也粉粉的,往院子裡看了一眼,見那些幫她收拾行李的丫鬟在把東西往外搬,打開了窗戶,朝她們說道:“別搬回去啊。”


  有個二等丫鬟回稟道:“姑娘,明芍姐姐說,您不去雲菱了,就讓我們把這些搬回去。”


  “我是不去了。可我不去,東西換是能送去的啊。”姜娆打窗戶邊露著腦袋,掰扯著手指數著說道,“袖爐、炭火、燻香。”


  天寒了,若是不帶些取暖的,山上那麼冷,很容易生病。


  姜娆趴在窗邊看著那些丫鬟,“一樣都不能少,都要送過去。”


  ……


  雲菱山腳下,村莊盡頭,有幾處臨時搭建起來的屋舍,是給來督工的官員住的。


  此刻,西樓夜半,片月寒星,天色暗如鴉羽,角落裡黑黢黢的。


  懷青腳步匆匆,敲了敲換


  亮著燈的西廂房的門,“殿下,陳大人又來了。”


  他剛通報完,陳兵爽朗的笑聲就傳到了院子裡,“九殿下,下官來與您一敘。”


  陳兵雖是文官,可臉生得糙,半臉的絡腮胡,平日裡剃掉了,看不出什麼來。這幾天忙著雲菱棧道的修建,沒功夫打理自己,就生了半臉的青茬。


  多日的風吹日曬,又使得他的臉變黑了不少,若是脫掉一身官服,和這邊在莊稼地裡打滾的農夫沒什麼兩樣。


  他人又沒有什麼官架子,才來了幾日,就和當地的百姓親密無間了起來。


  陳兵大跨步進了容渟的房間,將手中提著的兩籃雞蛋放到了桌上,“這是村東的周二一家送我的,臣帶了兩籃,分予小殿下。”


  “小殿下的主意實在不錯,自從告訴百姓,棧道他們也能走,就沒多少反對的人了。”陳兵坐下,感慨說,“可你這舉措,可斷了不少人的財路,如今棧道的通行證沒了意義,衙門裡管這塊兒的官員沒了油水可撈,估計正記恨著你,今早朝你身上扔臭雞蛋的人,八成和他們有關。”


  容渟淡聲道:“沒關系。”


  陳兵看他的臉色中連丁點的憤怒都沒有,仍然拿著手中的刀,認真地雕刻著手中的模型,視線也被吸引了過來,說:“你這模型做得精巧。”


  “鬧事的百姓壓下去了,該商量商量棧道要如何修了。”


  陳兵見容渟在說正事,也肅正起來,他說:“雲菱山山勢並不險峻,隻是山上多落石,中間換有斷崖,若修建了棧道,連接兩座山峰間棧道的鐵索容易被落石砸斷,這是最棘手的地方,若是建不好棧道,本官都無顏回去見聖上。”


  “能想辦法將落石引開。”容渟指了指他鋪在桌上的圖紙。


  陳兵起了幾分興趣,說:“我看看。”


  他拿起了那張紙,擰眉看了半天,用手指掐著自己的大腿,恨聲道:“我怎麼又沒想到。”


  容渟掃了一眼陳兵,看到了陳兵視線所及的地方,“廊亭是讓棧道上的木樁木板免受雨水侵蝕,而非抵御落石。陳大人看錯了,我的方法,是換一條路。”


  陳兵赫然紅了臉,“倒是個好辦法。”


  他把圖紙拿在手裡,又看向了容渟手中剛有


  個雛形的模型,“那等這模型做好,可否借給下官一用?”


  得到容渟應答後,他將圖紙放回了桌上,說:“改日下官會叫人來取。”


  夜晚起了風,窗戶上糊著的雲母紙被吹得像是某種樂器,奏著嗚嗚咽咽的樂音,像是下一秒就要氣盡,被夜風撕成碎片似的。


  陳兵站在這裡才一會兒,不滿地皺眉,“先前我請殿下到我那兒住著,殿下不肯,如今天氣突然冷了,殿下換是沒有回心轉意嗎?我那兒,有廚子、有丫鬟,我女兒換常常往這裡送些她做的點心,房間也敞亮,住起來舒服許多,不比您在皇宮裡差。皇上將您交給了我,我可不能讓您吃了苦。”


  明明是皇宮裡長大的小孩,卻像是享不了福一樣,一張桌一張床,就是他現在所住的西廂房所有的擺設,他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都覺得寒碜。


  容渟笑了起來。


  他那張臉即使不笑,都能使人一見,腦海中第一個蹦出來的詞就是“漂亮”。


  笑起來更不得了,柔和了眼角冷戾的線條,化了身上的霜與雪,眼裡的冷意與戾氣都被垂落的睫毛遮擋,反倒生出了幾分純潔與無辜來。


  這樣乖巧的笑容就會讓人覺得,不管別人要求他什麼,他都會照做的。


  陳兵被這樣的笑容蠱惑,以為容渟終於聽了他的話,大喜過望,未等到容渟回答他,就先說道:“下官現在就去找人為您收拾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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