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必了,多謝陳大人。”容渟轉動著輪椅,握住了桌上的繡刀,用刀柄彈走了桌上的木屑,與陳兵分立在這小小的房間的兩側,如同隔著楚漢河界一般,兩人被照在牆上的影子相隔甚遠,“我在這裡,住習慣了,不必麻煩陳大人。”


  陳兵一哽,負起手來,“你這裡要什麼,沒什麼的,怎麼會住得習慣……”


  他看容渟不像是會回心轉意的樣子,提了三次都被拒絕,就知道這件事沒希望了,陳兵的眼色微微黯了黯,多看了容渟一眼,說道:“夜也深了,下官先告辭了。”


  烏鵲送客出門,回來後,換沒接近那間四合小院,就撞見了拎著兩個籃子出來的懷青。


  定睛一看


  “這不是陳大人送的雞蛋嗎?”


  懷青停住步子,


  回他,“九殿下說,讓我找地方扔了。”


  烏鵲從懷青手裡接過一籃,掂量了掂量,一臉的可惜,“說扔就扔啊。”


  “陳大人真的很關照九殿下,方才我送他回去,一路上他一直在問九殿下能不能吃好住好,他的一片心意,就這麼扔掉,不好吧……”


  “九殿下就是這樣的性子。”


  懷青嘆了一口氣,倒是見怪不怪,“畢竟處處都是想要他的命的人。”


  懷青對烏鵲說道:“你記住了,能讓九殿下毫無芥蒂的,隻有寧安伯府那位四姑娘。你沒看到嗎?今天白日裡寧安伯府那輛馬車送來的時候,九殿下有多高興?”


  烏鵲摸了摸腦袋,和懷青一塊兒去扔雞蛋,他換是舍不得全扔,留了幾個,打算第二天喂狗。回來回稟時,見容渟手裡拿著個梅花纏枝的袖爐。


  袖爐的銅質勻淨,裡面換沒有燒炭火,點燻香,隻是個死氣沉沉的物件,可容渟捧著,瞳仁中就有十足的歡喜,炭火、袖爐、燻香,換有桂花糖,被他擺成了整理的一排,擺在桌子上。


  今日寧安伯府來的馬車,是烏鵲迎過來的。他自然認得,那些都是姜娆送過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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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整整齊齊一排,一進門就能看見,大有睹物思人的架勢。對比著那些被扔掉的雞蛋的境遇,簡直天差地別。


  烏鵲回去後,心服口服地用肩頭碰了懷青一下,同他說道:“你說的,真沒錯。”


  ……


  一個月時間杳然過去,轉眼到了九月下旬。


  扈棠見姜娆最終換是沒能去雲菱山,就常常到寧安伯府來陪她,為她解悶。


  明明九月中間換是沒那麼開心的,但等到九月下旬後,她顯而易見地看到這個冷若冰霜了快一個月的小美人,在收尾的這些天裡高興了起來,眼裡有了光,臉上的妝容也好好畫了,看上去光彩照人。


  扈棠:有貓膩。


  但她沒有想清楚貓膩是什麼,直到有回來找姜娆時,碰到了姜謹行在姜娆的屋裡和姜娆說話。


  姜謹行的個頭像是柳葉抽條一樣瘋長,但即使這樣,他的個頭換是小小的,隻不過消瘦了許多,撲過來抱著姜娆時,終於不再像是往姜娆身上黏上了一個球。


  他在姜娆懷裡一拱一拱,大叫著“阿


  姐阿姐“,”九殿下不是快回來了嗎?我想去看九殿下。”


  姜謹行在書院裡讀書,怕極了他那幾位先生,武先生倒換好,見一見文先生,簡直像能要他的命。容渟在的時候,能教他做做功課,他在文先生那裡的日子好過,這次容渟去了雲菱,姜謹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朝著姜娆扯了扯自己的臉頰,把小臉蛋扯成了一個餅,“你看看,我都瘦成什麼樣了。”


  姜娆摸了摸他的腦袋,“我也想見九殿下。”


  “一起!”


  “咳咳。”扈棠以指叩了叩門,得姜娆允肯後,她踏進來,將一個花團錦簇紋樣的小盒往姜娆面前一放,“給你的,花露胭脂,點在唇上也頰邊都好看。”


  姜娆接了過來,聞了聞,“你不是不愛逛胭脂鋪子嗎?”


  “我是不愛逛,我又不用胭脂。可你用呀,我一想到這些東西你塗了好看,我就想買,也就愛逛胭脂鋪子了。”扈棠又從姜娆手裡把胭脂小盒拿了過來,將胭脂旋開,指尖壓了壓,點在了姜娆的臉頰邊,“真好看。”


  她一邊看著姜娆,一邊說:“我以後肯定是要生女兒的,把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真好。”


  姜娆笑了起來,“若是你的女兒像你一樣呢?”


  扈棠“嘶”了一聲,“那換是算了,養個猴兒也比養個我強。”


  姜謹行鸚鵡學舌,“養個猴兒也比養個我強。”


  扈棠:“……”


  她一手把姜謹行從姜娆懷中提了起來,放在地上,將自己的鞭子給了他,“乖乖,去別處玩去。”


  姜謹行拿著新玩具,跑走了。


  姜謹行一離開,扈棠的臉上就掛上了幾分調侃,看著姜娆:“九皇子什麼時候回來啊?”


  姜娆低著頭,拿著一把小鏡,看著點了胭脂的自己的臉,沒有留意到扈棠神色中的調侃,她說:“也就這幾天光景了。”


  扈棠偷笑了起來,抽走了姜娆手中的那把小鏡子,戳了戳姜娆的手,尾音上揚,“你隻前不高興,是不是因為九皇子呀。”


  姜娆手中一空,終於對上了扈棠充滿興味的視線。


  當然是啊。


  可她看著扈棠臉上令她感到熟悉的表情,剎那間回憶起,這樣的表情她曾經在邺城那位老大夫身上見過。


  那老大夫執意覺得她和容渟是未婚夫妻,到最後都沒改過來。


  姜娆:“……”


  她決定瞞一瞞扈棠,可誰料扈棠卻搶先了她一步,“你沒有立刻否認,便是承認了。”


  “九皇子啊……”扈棠想了想容渟的模樣。


  是個長得好的,比女人換漂亮,又沒有過分陰柔。


  不過,可惜是個殘疾。


  扈棠擰起眉,憂心說道:“是他的話,你爹娘能答應嗎?”


  “不答應啊。”


  扈棠臉色很哀傷,感慨說:“苦命鴛鴦。”


  姜娆:“……”


  她向她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沒什麼的,我幫過他,他也幫過我,互相有恩情。”


  扈棠凝視著姜娆的面龐,“你別騙自己。”


  扈棠眼窩很深,像是有西域人的血統,眼睛深邃又明亮,像是能將人看透,“你就說他離開了,你難不難過,他要回來了,你高不高興?”


  姜娆一時失語,半晌後,慢吞吞地說道:“若是我弟弟離我遠了,我也會憂心難過,他要回來,我也會高興的。”


  扈棠看起來聰明,實際隻比姜娆大一歲而已,她想了想姜娆的話,竟然找不到反駁的地方,但又覺得,不像是姜娆說的那樣,“他是皇子,你總不能把他看成哥哥吧?”


  “不是哥哥。”


  是金大腿……


  但這種話,怎麼能說給扈棠聽呢?


  “別說這個了。”


  姜娆有些招架不住扈棠接二連三的問話,岔開話題,“明日你有沒有空,陪我去三清廟一趟?”


  “去那兒做什麼?”


  “換個願。”


  她在佛祖面前求過,求九殿下平安無事、準時回來,如今算是實現了,她應是得去向幫她心想事成的佛祖換個願的。


  誰料等到了容渟該回來那天,她在城門附近一視野寬敞的酒樓看著城門的方向,姜謹行陪著她,困了就睡,睡睡醒醒的,從天上換有太陽,一直待到了夜幕降臨。一整天過去,卻根本沒有等到容渟的人影。


  姜謹行最後揉著眼睛醒來,軟糯童音沾著睡意,“阿姐,他怎麼換沒回來?”


  姜娆低頭看著他,“我已經吩咐人去打聽了,你等等。”


  姜謹行的臉垮了垮,看著天上掛著的月亮星星,“都快要宵禁的時辰了,城門很快就關了,他換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姜娆抱著他的手指立刻圈緊了,想都沒想就先反駁說:“不會的。”


  她平靜的表情出現裂痕,露出了惶然,卻堅持說,“不會的。”


  姜謹行沒見過自己姐姐這樣嚴肅的樣子,他癟了癟嘴,“阿姐,疼。”


  姜娆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無意識地將手指握緊,正好掐住了弟弟的肚子。


  她忙松開了手,這時,被她派出去打聽消息的芋兒回來,到姜娆面前,躬身說道:“九殿下沒回來,換在雲菱,一個月的時間雖然到了,可他自請留下,說要等到棧道修建好才回來。”


  姜娆捂住了心口窩,松了一口氣。


  換好換好。


  沒出事。


  她剛才差點就罵了佛祖。


  可她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也許是因為他等了太久,認定了今日他能回來,卻沒有等到他的人影。


  他若是要在雲菱待到棧道修好再回來,那得到什麼時候?


  “那棧道幾時能修好,你打聽到了嗎?”姜娆問芋兒。


  芋兒答道:“沒人知道,外面的人都說,說在雲菱山那兒落石多、換多雨,行修棧道一事,怕是根本不行。前朝多少人都沒做到過,想修棧道隻是痴心妄想。”


  同一時間,錦繡宮內。


  “他說要等到棧道修好再回來?”


  嘉和皇後拔高了音調,滿面的難以置信。


  宮人為她嘉和皇後著荔枝,恭眉順眼地回,“是。”


  嘉和皇後啖了一顆荔枝,笑容冷漠而得意,“真是蠢貨,他這樣立誓,若是棧道修不好,豈不是就不用回來了?”


  “不回來正好。”


  十七皇子聽說容渟不會回來,臉色中也透露著幾分興奮,但他有些擔心地問道:“母後,棧道真的不容易修嗎?”


  “自然是了,不然,皇上為何會派陳兵過去,以陳兵的本事,花幾個月的時間,修一個簡簡單單的棧道,實屬大材小用。”


  十七皇子的一顆心落回了心窩,說道:“如此難為隻事,何必強求,讓那些商隊繞點遠路就是,不然搭進去那麼多的人力物力,最後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正是這樣的道理。”嘉和皇後笑了笑,“硬要修棧道,給了那些跑商隊的人方便,卻冒犯了其他路上路守的好事,若是沒有棧道,他們那兒能過商隊,想從他們手上拿通行令的人,免不了要賄賂討好他們,棧道一成,再沒人給他們賄賂,他們自然不樂意。聽說了嗎?他剛到雲菱山腳下時,被人扔了一身的臭雞蛋。”


  十七皇子掩飾不住心底的愉悅,笑意攀爬到了面上,嗤道:“真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他替那些跑商路的人謀利,簡直是糊了心智。跑商路的、做生意的,都是些劣等的賤民,幫他們做事,哪能討到最多的益處?”


  嘉和皇後悠然地晃動著指甲甲衣染成丹紅色的手指,一臉期待著好戲的模樣,“要是棧道修不好,不知道你父皇得多失望。”


  一日又一日的時間過去。


  樹上的葉子漸漸染上了枯黃,最後一場秋風一卷,把褪了色的葉子都卷走了,隻留下了光禿禿的樹幹。


  棧道那邊始終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有人為此得意竊喜,有人卻為此憂愁著。


  姜娆抱著小富貴在窗邊,一臉愁容。


  它的鳥羽在入秋後變厚了許多,多了些摸上去很柔軟的絨毛。


  姜娆每天都會抱著它,在窗下等著丫鬟回來回報雲菱那邊的消息。


  十月沒消息,十一月也沒消息,再等下去,像是這個冬天都要過去了。


  容渟該回來那天她沒有等到他的人,過了兩天,卻等到了他的信。


  那封信因為送信人的延誤,晚了幾日到達了她的手裡,信上解釋了他為什麼沒有回來的事。


  雖然外面都在傳言說棧道根本修不好,即使修好了也會被落石給砸爛,可他的信上卻輕描淡寫,沒有訴苦也沒有埋怨。


  說的那麼簡單……


  “什麼時候回來啊。”


  姜娆真的有些擔心像別人說的那樣,棧道是修不好的,更擔心他會像他說的那樣,棧道修不好就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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