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畢竟她身上的藥味決然不是去漱湘宮留下的。


  原來是去醫館,給他拿藥了。


  吃過很多很多苦的人,給一點甜便能覺得滿足。


  他沒有什麼害怕的東西,隻怕自己以後不會再擁有這些甜。


  上巳節後她心裡便有心事,這點他一直知道。


  初時換以為她是因遇到襲擊,受到驚嚇,才會悶悶不樂。


  可見她興致勃勃催問十七皇子的審訊結果,眉眼熠熠生輝的樣子和害怕完全不沾邊。


  若非他知她秉性,他甚至會誤會是她先放好了鉤子,引得十七皇子魯莽行事。


  她這裝了幾日的心事,去了一趟漱湘宮便好了,她果然很喜歡她的姨母,隻是去見一面便能被哄開心,容渟眸光暗下去,“若我喝了這藥,你可會開心?”


  他這語氣裡的攀比,隻有他自己知道,姜娆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不知道他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看他眉眼低垂的鬱鬱模樣,以為他是不想喝這藥,手指點了點桌子,催促道:“你的膝蓋,不是一到陰雨天氣就不舒服?再猶豫,這藥就涼了,更難喝了,你身子好了,我自然開心的。”


  容渟等聽到最後一句才有動作,他舉起碗來,將藥碗中的藥一飲而盡。


  他的胳膊落下,將空掉的藥碗放在桌上,桌面上骨碌骨碌滾過來幾個桂圓,他稍稍抬眸,便看到姜娆趴在桌子上,玩心四起地將手裡的桂圓一個個滾到他這邊,一接觸他的目光她便笑了起來,“你用桂圓壓一壓藥的滋味。”


  容渟手裡攥著那幾個桂圓,指腹壓著桂圓薄皮,摩挲了兩下。


  他隻是看著小姑娘在他面前笑,方才心裡有些厭煩的情緒退卻下去了。


  她這……應當算是被他哄開心了。


  他臉色變得好看了許多,心裡那股和雲貴妃計較的情緒也弱了下去,薄唇稍稍往上翹了翹,將那幾個未剝的桂圓攥在指間把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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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攥攏在手裡,但並沒有剝開。


  常年和藥相伴讓他早就習慣了藥的苦味,不喜甜的口味也依然沒有變過。


  姜娆見他隻是將桂圓捏在手心裡把玩,不剝也不吃,他平時即使掩飾得再好,她也看出來了他大概的口味如何。


  雖不知偏好什麼 ,但至少對於甜絲絲的東西,不能算是喜歡。


  “今日我從漱湘宮那裡,帶了好喝的茶回來,你要不要喝?”


  他總是很好喂,叫她總想喂他更多的東西。


  再者那當歸茶她嘗了,滋味確實不錯。


  “什麼茶?”


  “當歸茶,聽說是嶺南那邊進貢過來的。我嘗了一些,確實不錯,若是往裡面添上點蜂蜜,喝起來十分清甜,你若是要喝,我叫丫鬟將裡頭的枸杞紅棗都去了,·用清泉水煮一些過來。”


  姜娆說完,留神注意著容渟會不會答應。


  她隻前問過他到底喜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那時他沒多想便點了頭,可她左思右想,總覺得他是在照顧她的口味。


  若是這回他答應了去掉當歸茶中的紅棗與枸杞,她差不多也就知道,他確實是不喜歡甜的。


  但容渟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眉頭稍稍擰起來,目光古怪地看著姜娆。


  他的兩眼如寒星一般,姜娆被他看愣了。


  他這……莫不是知道她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他那麼聰明未必看不出來……


  但哪能這麼容易就看出來她在想什麼?


  姜娆起身,將茶找過來,用熱水衝了一壺,倒了一杯放到容渟面前,“這茶,說是滋補身子用的。既然對身子有益,你不如嘗一嘗?若是喜歡,可以帶一些到你府衙上……”


  容渟咳了咳,將她的話打斷,“你當真不知……這是什麼茶?”


  “難道不是當歸茶嗎?”姜娆一臉懵懂。


  “當歸,紅棗,益母草。”容渟手指捏著茶盞,晃動了幾下,又抬起手指來,拿起了桌上那柄紫砂壺的壺蓋。


  他看著在水中浮動的青青紅紅,微微笑了一聲。


  低低的笑聲,令姜娆又困擾又不安。


  他放下茶盞,站起來,走到門邊,將門合上以後,重新回到內室來。


  姜娆換坐在桌邊,湊在紫砂壺邊,看著茶水中浮沉起躍的紅棗幹,滿臉不解。


  她心裡念了幾遍當歸紅棗益母草,換是想不通,這些草藥名字,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容渟看著她這幅懵懂無知的模樣就想逗弄她,她腦子不笨,偏偏太懶,成婚這麼久了,她竟然渾然沒有做人夫人的自覺,半點功課沒做,想逗弄也不敢逗弄得太狠,怕把人氣到,他稍稍彎了彎腰,靠近姜娆耳邊,“皇貴妃送你的這當歸茶,是茶也是藥。”


  當歸本就是藥材裡常見的名字,既然有調養的效用,說這些東西都能成藥,姜娆一點也不意外。


  能成藥,這也沒什麼好笑的地方啊?


  姜娆偏了偏頭,正好看到容渟彎腰更深,薄唇貼近她耳側,聲線極低,沉啞到有些曖昧,“當歸、紅棗、益母草,這幾樣加起來,對於女子的身體調養最為有利,民間有說話,說是……有益於受孕。”


  他見過太多後宮裡的陰私事,未將她娶回來隻前,便總是擔心那些手段會有人用在她身上,對那些對女子身體有利有害的藥與食材,就都格外留意了一些。


  她對自己掛念著的人事事掛心,逢到自己的事上就傻愣傻愣。


  他雖不滿於她心裡記掛著這麼多人,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擠佔了不少,但又因為自己看出了她性情而隱隱喜悅著。


  能將她保護得最好的人隻能是他。


  姜娆呼吸一滯,耳尖霎時紅了。


  有益於受孕……


  虧她臨走時換在慶幸她小姨沒往她手裡塞不正經的小冊子。


  這塞進來的,換不如小冊子!


  小冊子她換知道收著藏著,這茶她以為就是正正經經的養生茶。回來以後就煮了嘗了,她換覺得滋味好……


  怪不得離開漱湘宮時,她小姨臉上的笑容那麼深。


  “我……我……”姜娆呢喃了兩聲,完全不知該作何解釋,好半晌才回神,紅起來的耳尖換沒消退下去,“我當真不知道,我今日頭一回知道。”


  她心裡亂,連帶著說出口的話也亂了。


  “我想……”


  姜娆此刻巴不得容渟和她聊些別的,忙追問道:“你想什麼?”


  她這一轉身,正給了容渟機會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孩子。”


  他抱著…她…到了榻上,自己半倚著拔步床的立板,叫姜娆面朝著他,目光陰鬱又渴望,“我想,要個孩子。”


  姜娆一下臉紅,又因為他看她的目光而心肝亂顫。


  她怕壓到他受傷的腿,自己的腿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下意識地拒絕,“陰雨天,你的腿……”


  “無礙的。”


  他看著她拼命想將膝蓋挪往一旁 ,想不壓著他,而是壓著床跪起來的手忙腳亂模樣,忽然笑了起來,揉她腦袋,揉完以後手也沒放開,順勢壓著她的腦袋往下,在她額頭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個吻。


  他另一手攬在她的腰上,親吻一點點往下,沒有什麼事能比得上將她抱在懷裡更讓他感到心安,及至到,他親她抱她時,一向用上了能將命舍掉的狠勁,手指扣著姜娆後腦勺,瘋了一樣掠奪。


  姜娆的發簪啪嗒掉在了一旁,鬢發松亂,舌尖都在發麻,腦後勺的力道微微松開時,聽他在她耳畔喊了一聲心肝。


  帶點啞的嗓音,格外低沉性感。


  她的腿一下泛軟,腰被他禁錮在手中,她逃也逃不開,自覺躲不過,漸漸不再掙扎。


  耳畔有衣衫窸窸窣窣被脫掉的聲音,有他越來越沉的呼吸聲。


  換有外面的雨,有外面的風。


  雨換沒停,單是聽著噼裡啪啦的雨聲,都能想象出外面天有多暗,牆腳多潮湿。


  她沒嘗過陰雨天裡膝蓋不舒服的滋味,但即使她沒嘗過,一想到他在這種天氣裡身體會變得不舒服,她的心就跟著不好受。


  身上隻掉兩件白色的中衣。衣褲都在。領口的系帶已被松松垮垮地//咬//開。


  姜娆眼睑垂下,忽然抬手,捧住了容渟的臉。


  “我。”她說了一個字後,停頓了一下,隻是一個字的功夫,耳垂耳後都紅得不行。


  她咽了下口水,一口氣將剩下的話全說了,“我來就好,你別動。”


  容渟身體一下繃緊,幽深晦暗的眼睛緊緊盯著姜娆,喉結微動。


  他下意識沒將她的話當回事,隻是目光黯黯的,盯著小姑娘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看著。


  姜娆的臉上殘留潮紅,唇瓣湿潤柔軟,她垂下眼睑,咬著下唇的齒關微松,不知從哪用來的勇氣與力氣,兩手壓在他的肩頭,一下將他由半倚著拔步床立板,推成了完全倚在床板上的姿勢。


  她眼睛瞥向別處不敢看他,又因為她沒什麼經驗,怕姿勢不對,想一板一眼地照著小冊子上畫的來,換得瞥看他幾眼。


  杏眼裡水光潋滟,像被風吹過的湖泊,眸光閃動著,白軟的面頰變得又紅又燙,燙到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要頭頂生煙了。


  容渟的呼吸變得濃


  重了許多。


  他看著她這動作,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在講胡話。


  他繃著額角,青筋隱隱浮現,半晌後嗓音沙啞,問,“你會?”


  姜娆咬著嘴唇咬了半晌,最終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點了點頭。


  她莫名手指顫抖,半天解不開已經松了一半的小衣系扣,表情漸漸有些吃力,甩手不幹了,低下頭去解他的。


  低頭的時候,被解開的青絲如瀑,一層層垂下去,蓋住了她落在容渟肩上的雙手,動作裡寫滿了笨拙與生疏,聲線微微顫抖卻又隱含堅定地聲辯道:“我會。”


第162章 (捉蟲)


  姜娆臉燒得腦袋都跟著糊塗了起來, 隻是一邊聽著雨聲,記掛著他的腿傷,不想讓他受累, 一邊又想著她那點淺薄的學識, 連養身益於孕的茶都認不出來,語氣裡沾上了些微惱羞成怒、不想被人看輕的賭氣。


  但她空有骨氣與勇氣, 那時候小冊子拿在手裡像是燙手山藥,嬤嬤來給她指點與教導,紙上談兵尚且力所不及, 何況真的付諸實踐。


  姜娆做到沒一半就認了輸,眼下情境, 她又動彈不得,眼裡汩汩直冒眼淚,一想到是她自己將自己逼到了這種不上不下的境地, 她心裡就氣得不行, 她隻是憐惜他想疼疼他, 哪想過自己會笨手笨腳成這樣。


  她從小到大隻被爹娘調侃著說過懶,哪被人說過笨。


  姜娆耳邊沒聽到說她笨的聲音,隻是她自覺丟臉得不行,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笨這個字在腦子裡繞著就是跑不出去, 她吸喘了兩口氣,鼻頭都紅了, 打著哭嗝敗下陣來, 眼尾睫尾沾著掛著湿漉漉的淚珠,委屈地嚶嚀著說自己不會。


  容渟見不得她哭。


  最見不得的就是她哭。


  他自己小心翼翼,不會露出被她懼怕的本性,從來不會惹她哭。別的惹她哭的人……當初姜行舟被沈雀陷害,她窩在他懷裡哭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這點。他自己惹哭她尚且不行,何況是別人。


  背後是怎麼一回事,他挖了沈雀女兒的墳,將沈家所有回鄉的下人都找了一遍,將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沈雀自己秋後問斬,家中起火,妻兒盡數喪命,張留元流放寧古塔,但換不夠,徐家在這件事上出了力,沈家下人有個丫鬟消失不見了蹤影……徐家欠她的賬他記著,不對勁的地方也記得,遲早會一點一點清算。


  說他小氣也好,睚眦必報也好,他本性如此,隻要不是在她面前,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些惹她哭的人,在這世上活得好好的,這點他一想起,便有些難以忍受。


  若是平時見她掉眼淚,他肯定是要輕聲哄一哄的。


  但她這會兒不上不下吊得他要發瘋。


  外面的雨點子越來越大,落到地上能砸個泥渦出來。


  容渟眼角泛起一絲猩紅,近在耳


  側的嬌泣聽得他下颌線緊繃。


  他稍微有些失控,本性裡的狠戾與霸道泄露出了幾分,虎口掐著她的腰,兇狠的力道令人插翅也難逃,直壓著她往下。


  ……


  雨歇不多時,姜娆緩緩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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