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天那群長老看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要我的命。


不過既然要走,我也得把所有的真相統統挖掘出來。


雖然我的手段不君子,可也是我唯一的辦法了。


此刻兩位大娘已經中了我的毒,無法動彈,她們含著眼淚看著我說:「玲瓏,我們什麼也不能說。若是說了,即便你不殺我們,永夜城的人也會殺了我們的。」


「是嗎。」我看著她們。


「你們知道麼,我娘已經死了多年了。」我笑了笑說,「她一出這永夜城,就去了青樓,出賣自己的身體養活我。我從小就聽著她和各個男人在一起。他們有的還算是個人,有的就是畜生!」我蹲下身子看著他們的眼睛。「可是我娘來者不拒。就為了能養活我。」


她們顫抖起來,咬著下唇,濁淚流下。


「有一天,娘為了我過生日,要送我一隻金釵子。就答應了那個西域來的男人。然後啊。她得了花柳病,沒得治,死了。」我閉上眼睛,那天我把那個金釵子奮力扔進湖水,它居然漂浮了起來,是個假貨。


「所以,我一定要知道。」


我看著她們的眼睛,用盡全力說。


原來,我娘和我一樣,也有一顆玲瓏心。


她的本名叫噙霜,是先城主的貼身侍女,也是永夜城的一把利刃。


「噙霜從不嫌棄我們這些賤僕,即便她幾乎是萬人之上的貼身女官,也從不頤指氣使,是頂好的人。」


「她的眼睛美得像是秋水,那樣溫潤那樣清澈。就和你一樣。」


「先城主早有婚配,娶得是齊國當時的公主雲英公主,隻可惜,在生當今城主的時候歿了。」


「誰都知道先城主心裡不愛那雲英公主,心裡裝的都是噙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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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誰都以為噙霜會是下一任城主夫人的時候。眾長老極力反對這門親事,並在先城主出城期間,把噙霜許配給了永夜城掃地的一個小廝,叫東陵。」


「我們都知道噙霜對城主有意。誰想到,她二話沒說就嫁給了東陵,一年後便有了你。」


「先城主歸來勃然大怒,看到噙霜手中抱著的你,還有東陵他在眾人面前質問噙霜為何不等他回來噙霜卻說,她愛東陵。」


「先城主不願放手,說若是殺了這男人和她懷中的你,他便不計前嫌在娶她為妻。可是噙霜一口拒絕。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的刀就落下,殺了東陵,他還要來殺你是你母親死死地抱著你,才未能得逞。」


我癱坐在地,可是我母親夢中所喊的名字,並不是東陵。


而是阿千。


「誰是阿千?」我低低地問。


她們愣了愣,隨即大哭道。


「阿千便是先城主兀塵的小號。如今城主卻沒有小號了。」


原來她並不愛我爹,她心中真正愛的,是我的殺父仇人,兀塵的爹爹。


還沒等我恢復神智,她們卻忽然說:


「七竅玲瓏心,千年難遇,十分珍貴,你母親當年就是因為有這玲瓏心才得以被重用,這顆心即便脫離人體,也能為永夜城所用姑娘,你快逃,若是被他們發現你的心。怕是兇多吉少!」


「他們已經知道了。」


原來,兀塵令我來此,他靠近我,都是為了這一顆心嗎?


「你娘是為了你能活命,才逃出去的。」


我知道,若是我在永夜城,是長不大的,會有無數的機會殺死我。


而我娘,為了能徹底的隱藏在齊國的百姓之中,連那顆玲瓏心,也被她深深地掩蓋,就連我,也未能探知。


我的心一陣刺痛,近來我愈加難以控制我的心了,隻覺得稍一發力,就刺痛難忍。


我拿出解藥給兩位大娘喂下,然後衝出了那間房門。


可是一出門,就是烏泱泱的人群。盡數月白衣衫的人,手中握著劍,直直的對著我。


他們似乎知道我要逃離,已經布下陣法,要捉我。


隻是我不會任何武功,那麼大排場,還真是給我面子。


我看到,人群之後,兀塵緩緩走向前。他似乎更加耀眼,依舊是一襲玄衣,腰間卻系了一條龍紋金縷帶。在一眾白之間,是那樣扎眼。


他走到我面前,低頭看我,像是早就料到我會去逼問自己的身世一般。


我看著他的眼睛,隻覺得十分陌生,「所以,你讓我知道身世,就是為了試我是否真的有那玲瓏心?」


他沒有說話,但似乎已經告訴我一切。


是啊,我怎能痴心妄想,永夜城城主竟會來愛我呢。他救我於水火,救我姐姐的性命,那些不經意的笑容,那些回憶,都隻不過是想讓我心甘情願的為他所用。他果真是個合格的城主,為了永夜城的興旺不息,可以裝出那樣的溫柔。


我想到了遊之陵廢掉的雙手,想到擁蓮口中的那個惡魔。


我該相信誰?我看不清他的心,可是那兩個人的心,我看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母親,我也許會留下,將我欠的還給他。


隻是,母親拼了命也要救我出去的地方,我怎能再回到此處,在這害死我生父之城為奴為婢?


我看著他,用盡全力想看到哪怕一絲一毫他的真心,可是我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什麼也看不見,那白茫茫一片的心,什麼也看不見。


「城主,既然她不肯就範,不如將那顆心挖出來,省得麻煩。」一位長老拄著拐杖緩緩走來。


我看著那個老的如同枯葉的人,冷哼一聲說:「當年我爹的死,你也脫不了幹系。」


雖說我早已記不得我爹,但是我在那兩個大娘眼中見到了。瘦高白皙的臉,笑起來很是和氣,他對我和我娘很好,我看到他為了給我買撥浪鼓,去求了許多人出城去買。那是世上不多的愛我之人。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是紅了,可是我決不能讓淚水滴下來,這片土地不值得我的眼淚。這些人,不配。


我一步步後退,可是此刻一把刀居然抵在了我的腰側,我轉過頭去看,竟是姐姐,她面色如霜地看著我,一把精雕小刀死死地抵著我。


曾幾何時,她是笑著將我摟進懷裡的人,她喂我吃親手做的桃花酒,愁心我的婚事,為我繡手帕的人。


這多年來,也是因為姐姐,我才能支撐著活到現在。


可是她現在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的刀稍一用力就能刺進我的身體。


「你們要的不過就是我的心罷了。」我擦了擦眼角,扯起一抹笑容。


然後乘著姐姐不注意奪走了她的刀瞬間抵在了心口上。姐姐是不會武功的,即便重生了也是一樣。


我抵的很緊,刀尖刺破了我的皮膚,滲出血來。「你們若是不讓我走,那大不了我戳破這顆心,一死了之,你們什麼也得不到。」


那群人躍躍欲試的想要上前。兀塵抬了抬手,他們便都開始後退。


「兀塵,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對我,有沒有哪怕一點情意?」


他淡漠著臉,搖搖頭。


「對任何人,都不會有。」


我忽然覺得釋然了,既然如此,我也無需顧及任何,「讓我走。」


「城主,寧殺了她,也不能放其回到齊國,齊國得女如此,必得對永夜城有所威脅。」


「我能有什麼威脅?隻是一個會讀心的女子,如此恢弘的永夜城,竟也會怕我麼?」


兀塵靜靜的看著我,似乎在想著些什麼。他很困惑,他在困惑我的憤怒我的無畏,還是在困惑在他身邊一個隻會聽話的女子會忽然如此違逆自己?


「我本來以為,是因為我八歲那年救了你一命,你有愧於我,才處處對我好。原來,你和世上那些人並無兩樣。」


我實在沒有忍住,落下兩滴淚來。


「可、可是,你又救了姐姐。我如何能不感謝你。」


那刀尖劃著我的皮膚,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痛。


我一步一步往宮門走去,出了宮門,就是街道,穿過街道,就是那碩大無比的城門。


可我終於一步步走到宮門口。


我回過頭,居然隻有兀塵在我身後。


「你會放我走嗎?」


他依舊是初見時的模樣,墨黑的長發,漠然的雙眼,隻是他微皺著眉,終於開口說:「既然留不住,我也要送送你。」


可我已經無法相信他了。


「你就在此處。我自己走。」


「你如何能走上那峭壁,又如何能走過那窄道?」


我想到那漆黑的窄道,想到我那樣緊的拉住他的手,想到他救我出火海,想到他不惜劍戳穿肩膀也要從擁蓮的手中救下我,想到他在山崖下撿到奄奄一息的我,喂我粥,喂我藥。怎麼會都是假的呢。為什麼一個人能夠將戲演得這麼好,甚至都讓我以為,他對我的心,也像是我的心呢?


從小到大,因為臉上的疤痕,除了母親、姐姐和師父,沒有一個人正眼瞧過我。所有人將我當做破爛的抹布。我是沒有名字的,他們隻會對著我說,「醜八怪,過來收拾桌子!」


「看了就倒胃口,滾!」


就連那個看起來最是斯文的打雜小哥,看到我都避之不及。


他們心中都是對我萬分的嫌棄。


可兀塵不是,那日在茶館之中,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如此,淡淡的,卻絲毫沒有鄙夷。


原來,那不是垂愛,隻不過是一視同仁。


我終究沒讓他送我,若是無情,便再不要動搖我的心了。


穿過那甬道的時候,我隻覺得在地獄之中穿行。


漆黑的一片,我卻絲毫不敢停住腳步,我瘋一樣的奔跑,摔倒了不知多少次,又爬起來。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才跌進了一片草叢之中。


我的衣衫被摔得有些破損,白色的衣料也沾上了塵土。


可是我站起來的時候,依舊是吐出了一口血。


許是這些天實在急火攻心,承受了太多,身體受不住了。


我再也不要用我這顆心了,再也不想去看別人心中想了什麼,我已經因此失去了姐姐。也殺了人。幾次入險境。似乎這些日子的一切,是我在青樓之中如何也想不到的。


我的小青蛇也被留在了那座我墜崖的山上,也許再也找不見了。


可笑的是,那張永夜城還未用完的銀票,還被我貼身放在胸口,已經被我的血浸透了。


我將它撕成碎片隨手扔在了地上。


自今日起,我再也不是玲瓏。娘要生生世世離開的地方,我也再不會踏足。


【兀塵】


兀塵回到人群之中的時候,有些恍惚。


近來,他忘卻的事情越來越多。


方才面對玲瓏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想面前這個女子是誰,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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