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隻是覺得,如果那個小女子死了,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當湖水漫過發梢。


他睜開眼睛,那個女子在水中靜靜的樣子,好像是睡著一般。綠色羅裙如同花一般綻放。


他奮力朝她遊去。


玲瓏,玲瓏。


心中忽然有這樣一個聲音在叫著。


他伸出手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臂,卻驚異於她的消瘦。


原來她真的快死了。


可是當真切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為什麼心髒會這樣隱隱作痛?


她一直在下墜著,於是兀塵幹脆將她抱住。在水下便給她渡氣。


她的唇緊閉著,他廢了很大的內力才度給她。


當她終於有了反應,兀塵才奮力向上將她託出了水面。


她躺在那艘小船上不住的咳嗽著,像是一隻溺水的小貓。


可是她咳嗽著,又忽然從口中噴湧出鮮血來。


兀塵將她抱在懷中,說:「你的名字,是什麼?」


懷中的「小貓」咳嗽著,輕得不能再輕的說:「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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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那個聲音是真的。


所以,這是自己的舊相識。


「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認識我?」他用手擦去她嘴邊的血汙。


「是。你是兀塵,是兀塵……」


懷中的人已經意識不清。


兀塵懷疑的看著她,自己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刀下的鬼不說一千也有八百,什麼場景沒見過,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硬如磐石。


可是為什麼,看著這小女子受苦,他居然不忍心?


他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雖然兀塵天生周身冰冷,可是隻要運氣便能恢復常人體溫甚至更甚。


他將內力傳輸給懷中瑟瑟發抖的女子,抱著她回了永夜城的宮中。


「主人,這是」


秋水認出了他懷中的女子,正是數月前曾到訪永夜城的人。也是她走的那一天,主人才徹底失去了原來的模樣,殺了十二長老,將永夜城上下都翻了一翻。


連她,都十分忌憚此刻的兀塵。


「找幾個人幫她把衣服換了,放我床上。」


兀塵將自行將湿衣服脫下,兩個隨從將新的衣袍服侍他換上。


「你們都退下去,誰也不要進來服侍。」


「遵命,城主。」


回到寢殿的時候,果然,那個叫玲瓏的女子已經換上了幹爽的寢衣,隻是。那些侍女似乎會錯了意,此刻床上的女子,隻穿著一件薄而又薄的中衣,雪白的肌膚都若隱若現。


兀塵心中雖然燃起一陣火,卻還是將那錦被給她蓋的嚴實了些。


他靜靜地站在床邊端詳著這個女子。


她似乎比那日在醫館還要瘦,分明已經病入膏肓,她卻還要走這樣遠的路來這裡,還要喝他的酒,還要在他面前笑著,裝作自己根本不在乎生死。


兀塵走近了些,他將手放在她的心跳處,那柔軟皮肉下跳動是那樣弱,似乎下一秒就會停止一般。


而那床榻上的人卻忽然猛的抓住他冰涼的手。好小的手,卻那樣暖,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掌。


「不要。不要。」


兀塵俯下身去,將耳貼在她的唇邊,隻聽見她極小聲地說:「娘……姐姐……」


他看著那張蒼白小臉,居然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卻又看她微微睜開眼,「不,你是兀塵。」


咫尺距離,那因為發燒而越發嫣紅的唇吐出熾熱的氣息。


兀塵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盯著玲瓏看了很久,而她又睡了過去,一雙眼睛閉的緊緊的。


他於是直起身子,坐在了床邊。


窗邊的小桌上已然放了一碗藥湯,是他命秋水調配的,玲瓏墜入永夜城的寒湖,又有心疾,若是不喝這藥,怕是今晚都挺不過去。


其實那日她站在宮門口求見,兀塵隻是想取出她的玲瓏心煉藥。可是當她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低了那樣多,還冷冷的和自己說話,他就不想殺她了。


去了寒湖,看著她的面龐被月色鍍上一層朦朧光輝,看她故作堅強的擦去落到下巴的淚水,心中居然會產生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酥麻麻的,並不討厭,卻實在不知是什麼。


手臂從她的後背穿過去,隻輕輕一抬,那個人便輕輕的靠在了自己肩膀之上。他身體涼,隻覺得此刻的女子像是一個火爐,灼得他有些受不住。


兀塵用勺子舀起一勺藥湯,試著從她口中灌進去,可是她牙關緊咬,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


「你再不張口,我便灌了。」


她似乎已經聽不見他的話,依舊緊閉著唇。


於是冰涼的手捏住她的鼻子,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像是窒息般的張口呼吸起來,藥湯毫不手軟的灌進去,她咕嘟咕嘟的喝了個幹淨。


「啊……好苦,這藥方太烈。」懷中人眼睛閉著,口中卻是喃喃說話。


真的那麼苦麼?還敢質疑自己的藥方不好?


兀塵嘗了口碗底殘留的藥湯回道:「分明不苦。」


而懷中的人似乎因為藥效稍稍清醒了些,皺著眉,「那為何我口中這樣苦。」


一來二去的,像是哄孩子一般。若是屬下看見了,一定嚇得目瞪口袋。平日裡那樣冷峻殘暴的城主,居然會這樣輕柔的對一個人說話。


正想去尋看手邊有沒有糖能解苦,卻發覺那個叫苦的人兒咂咂嘴,又睡了。


他這味藥是很珍貴的,即便她的心都快不跳了,也能給她救回來幾日。


將肩上的「火爐」放回床上的時候,她的衣領卻不知何時解開了,露出一片晃眼的雪白,兀塵喉嚨緊了緊,給她系上了。


該死,真該罰那幾個給她換寢衣的婢子,讓他無端受這些苦。


正是此時,城外的探子回城,說是有要事相告。


兀塵從內殿走出去,吩咐秋水照料好玲瓏,便去往議事閣。


裡頭已有整齊站立的三十名帶刀衛士,都是穿著便於行動的褐色盤領窄袖戎袍,他們的刀都別在腰側,長而輕巧,刀鞘上紋路縱橫,是十分精細的工藝,並不是城門口侍衛那般長而重的陌刀。


見兀塵入內,紛紛抱拳行禮,「參見城主!」


兀塵徑直走向那上座,拂擺坐下。


「說說吧,看了幾日,有何發現。」


那幾名衛士雖也都是出身貴族,卻也不免膽顫,這聲音似是寒冰,怕是說不出所以然的話,小命就要不保了。


領頭的是個纖瘦的少年,雖說年紀是這些人中最小,卻也是本領最高強的,他的眼睛很圓,眉毛很粗,看著有些可愛的神態,可是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可以瞬間將一個人的喉骨捏成粉末。此刻他站出來說:「回城主。城外埋伏人數雖多,大多是沒什麼功夫的步兵,除了幾名將領可能身手不凡,其餘的不足為懼。」


兀塵笑了兩聲,他哪裡問的是這個,他從來沒忌憚過分毫城門外的大軍。他想問的是,他要尋的,生母雲英公主生前託人送出永夜城的那封信。


父親在世之時,每當提起母親的事,他都大發雷霆。


「她不過是個齊國的女人,不配做你的娘。」


她死在了兀塵出生的那一個夜晚,諷刺的是,那夜出現了一個千年難遇的星象,這先城主口中不值一文的女子,生下了永夜城的下一任主人。


然而,也終像是長老所言,一城無二主,當著新生的孩兒逐漸長大到鋒芒不可擋時。先城主便隕落了。


先城主痴迷於秘藥與秘術,終於走火入魔,六脈盡斷,氣絕而亡。


那一年,兀塵十六歲,成了新一任永夜城的主人。


「莫要說這些毫無意思的消息。」


眾人低頭不語,倒又是那領頭的少年回答道:「城主,雲英公主的書信,是當年她的貼身侍女龍青帶出去的。龍青那時回齊國報喪,怕是那封書信,就是送回齊國皇宮之中了。」


「不會。」兀塵搖頭「我數月前曾去往齊國皇宮,找了數日,並無所獲。」


兀塵記得,當初自己是扮作騎射手進入齊國宮中。見到了那齊國太子。


那是個騎射俱佳的男子,隻是行事魯莽,意氣用事居多,不過倒也是個真性情的人。


他身邊跟著兩個女子,一個咋咋呼呼,還有一個他居然想不起來了,那張臉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就是無法匯聚起來。


好生奇怪。


思緒飄走,下頭那個少年卻半跪了下來


「屬下該死,屬下立刻再去查驗!」


「隻是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說。」


「數日前,當今齊國皇帝還是太子之時,去山中狩獵,被人偷襲砍傷,用的,是陌刀。」


永夜城特有的陌刀。


可是隻有城中人才知道,如今除了最下等的侍衛,早已都換成了輕便的長刀。


還有那日在齊國宮中夜宴時候出現的十幾個刺客,也都是裝作是永夜城人士的模樣。


那天兀塵也在,靜靜的在暗處看著。


她們的後脖頸原來印下的永夜城標記,都被燒毀了,皮肉上隻剩一個圓形的傷疤。


可是那天他是受傷了的,如何受的傷,卻忘卻了。


幾個叛賊而已,怎麼可能傷得了他?


隻是那剎那的疼痛還在記憶之中,對了,是擁蓮刺傷了他,可是記憶中那個女子對自己唯命是從,她怎敢傷自己?


況且,擁蓮也不過是一個下等侍女,即便來一千個,也傷不了他分毫。


除非,自己是故意受傷的。


然而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一個場景,一雙小小的手按著自己的傷口,還有遞到嘴邊的,一口香甜的點心。


他懷抱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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