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辦得草率,就連朋友都沒來幾個。
時景低頭冷著臉,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才低下頭,慢慢自己褪掉左手的戒指,指根處留下隻一圈模糊的白痕。
完了,怎麼還越哄越生氣了?
戒指我是真忘了,畢竟當時隻顧著肖想他的別的了。
我剛要開口,時景粗暴的將我拉進懷裡。
窒息的快感幾乎要將我盡數淹沒。
過了許久,時景冷冷地拍我的後腰。
「換氣,昨晚教過你。」
我又羞又憤,心一橫,直接咬了下去。
滑膩的鐵鏽味彌散時,他才終於舍得把我放開。
我幹嘛和他解釋這些有的沒的?
我回到餐桌時,小楊扯著大嗓門問我:「夏妍姐,你嘴怎麼了?」
「狗撓的。」我沒好氣地朝紅腫的嘴裡塞著沙拉。
抬頭時,時景正帶著嘴角的傷大步走來。
「時總,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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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貓撓的。」
小楊抓抓頭:「沒聽說這家老板養寵物啊。」
養了,還是兩隻,就在你面前。
4
飯後,我們四人分別回公司,我才終於卸了口氣。
之後幾天,時景把公司的合作案丟給了身邊的項目經理。
也是,這種小項目,本來不該他親自來監督的。
隻是公司不知什麼時候,傳起了我和小楊的緋聞。
我聽到隻覺得好笑,也沒理。
日子照常,我邊埋頭工作,邊在朋友圈繼續扮演乖乖女。
可可打來電話時,我剛做完收尾工作,「夏妍,什麼時候有時間出來喝酒?」
「你就好好享受你的大學時光吧,等到了我這個階段啊,像上次那樣去酒吧都是奢侈。」
可可輕哼一聲:「月底周末總有時間吧,正好朋友的朋友過生日,一起去?」
我皺著眉看了眼日程安排,「我加加班,盡量。」
剛掛掉電話準備回家時,卻看到公司前臺放著一束張揚的紅色玫瑰花。
米黃色的卡片上,居然是時景的落款。
有些客戶往來時,會互送鮮花,我一般都不收,直接讓他們放直接臺。
卡片正中間,是一行流暢瀟灑的字:「玫瑰無原則」。
我翻出和時景的對話框,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把他設成了免打擾。
可能,訂婚時就是了吧。
時景陸陸續續給我發過幾條消息。
「衣櫃裡有新衣服,廚房有早餐,記得熱一下再吃。」
「下班了嗎?我接你回家?」
「玫瑰花收到了嗎?」
「……」
糾結再三,我還是給時景撥了個語音電話。
電話足足響了兩分鍾,才有人接起。
接通的一瞬間,我就有點後悔了,隨便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那個,我好像有東西落在你家了。」
電話那頭慢慢傳來時景沙啞的聲音:「我家?」
「就是清音別苑。」我以為他房子太多,憑著模糊的記憶提醒他。
時景啞著嗓子輕笑一聲,仿佛「你家」是什麼新型的冷笑話。
「隨時都可以來,門鎖上錄了你的指紋。」
什麼時候的事,不會又是那天吧?
我直奔了清音別苑。
誰知剛摸黑走到沙發前,就跌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還隱約有些發燙。
我抬手去摸他的額頭,簡直和火爐沒什麼分別。
「怎麼不去醫院?」
「就是普通發燒,哄哄就好了。」
我一度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我還是給你拿點藥吧。」
我正準備起身,又被他一把拉回懷裡:「你不來,我把已經自己哄好了。」
我後知後覺的發現,他還惦記著戒指的事情。
這樁婚事對他很重要嗎?
時景貼在我的耳邊,在夜色中喃喃道:「玫瑰花喜歡嗎?」
沒想到時景燒得糊裡糊塗時,還有心思問我這件事。
「為什麼送我玫瑰花?」
我以為,時景也會送我茉莉花,純淨聖潔。
很多人以為我都是這樣的一個乖乖女。
「炙熱,自由,義無反顧,隻有燦爛熱烈的紅玫瑰勉強配得上你。」
時景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側,這句話卻像冷風入骨,激起一陣顫慄。
我們家是海城的後起之秀,我爸創業初期時,我知道家裡不容易,隻能埋頭拼命學習。
每當我成績倒退時,我媽就會拉著我的手,說家裡多不容易。
我隻能把委屈咽回去,繼續埋頭趕路。
沒有人站在我的身後。
我體諒,我付出,我戴上「乖乖女」的面具就好像再也摘不下來。
所以,家裡阻撓我和梁年,說我們始終門不當戶不對時,我才會又一次心灰意冷地接受聯姻。
但其實我自己都忘了,我並不乖。
我喜歡自由,我永遠愛曠野的山風。
但我不相信,這個隻見過幾面的未婚夫會知道這些。
我用手肘推了推他:「你是不是看到我小腹的紋身了?」
和可可去酒吧以及玫瑰紋身,是我僅有的叛逆。
似乎是乖巧太久,都忘了如何張揚。
連叛逆都顯得有些拙劣。
「是,但不是因為這個。」
時景將頭埋進我的頸彎,許久才輕哼一聲。
「讓我抱抱吧,有人有時間發朋友圈,沒時間回我消息。」
我有些心虛,任他將我摟在懷裡。
時景好像還要問些什麼,張張嘴,又噤了聲。
我被圈在懷裡,直到時景退了燒,才慢慢抽出被壓麻的胳膊。
他睡得昏沉沉的,劉海乖順地貼著額頭,和眼睫幾乎交織在了一起。
我沒忍住,偷偷在他的眼尾落下了一個吻。
謝謝第二天醒來時,時景還在睡,燒退了,但臉頰還是泛著紅。
我留了頓飯,匆匆去了公司。
聽說項目經理要來聯合辦公,東西都收拾進了我的辦公室隔間。
東西到了,卻遲遲不見人。
直到臨近中午時,我看到時景單手插兜,站在了我的辦公室門口。
「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你辦公室藏男人了?」時景警鈴大作,真的朝屋裡看去。
我被逼到了椅子上,「沒有,你病好了?」
「病好了,不好也得好。」
明顯的話裡有話,但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小楊敲了敲門。
我一把就推開了眼前的時景,輕咳了兩聲才開口:「進來吧。」
小楊拿著一沓文件,我紅著臉草草地籤完,囑咐他離開時務必把門關好。
時景就站在我身旁,眼神像淬了毒的冷箭般朝我射來。
辦公室門關上的一瞬間,他低頭看著剛被我推過的地方,滿臉受傷的表情。
「夏妍,你為了他推我?」
我……雖然是事實,但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是不是下手重了?」我才想起他還沒好利索,連忙上前查看。
誰知一個不設防,被他反客為主,我雙腳離地,又時刻擔心有人會敲門,差一點就喊了出來:「這是在公司,你放我下來。」
時景將我抱得更緊,領帶就在我手背上細細摩擦。
「那你告訴姓楊的,說你談戀愛了,你不說我就去說。」
我怕他口無遮攔,還是答應了下來。
但接連幾天,我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時景開始按捺不住了。
當著小楊的面,時景總會悄悄勾勾手指,捏捏肩,朝小楊露出不明含義的微笑。
小楊卻表示,看不懂看不懂。
「夏妍姐,你肩不舒服的話,我可以給您安排一下專業按摩師。」
時景氣得臉色更加陰沉。
下班時,他開著黑色邁巴赫別住了我的車,「上車,回家。」
我知道他在氣頭上,乖乖坐上了副駕駛。
剛一進門,就被他抵在了門框上,又來?
我還是沒學會換氣,勾著他的領帶結,強推開了他。
「別生氣了,下次找機會公開,好不好?」
不知道哪個字讓他心情大好,他勾了勾嘴角,順著我的指腹扯掉了領帶。
「好,但是你還不會換氣,可怎麼辦呢?」
時景低頭看著我,眼神閃過一絲光亮。
完了,相似的感覺卷土重來,這次又是什麼「懲罰」?
「今天好好教教你換氣。」
之後幾天,時景都要接我下班。
下班後就手把手教我學遊泳,簡直不是人!
那天早上我死死拽住被子,隻露出了兩隻眼睛向他求饒。
時景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好,今天晚上記得等我下班,有驚喜要給你。」
我心下一緊,又他媽是什麼新型酷刑?
去公司後,跑去廁所和可可大倒苦水。
「快救救我,晚上帶我出去玩,快!」
「剛好今天有個生日派對,去嗎?」
去去去,現在就是下刀子我也要去。
「六點鍾,公司後門,一定要開車來接我。」
我連忙掛了電話,又開始活力滿滿地工作。
時景許是察覺到了我的好心情,在茶水間悄悄勾勾我的小指:「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我搖頭晃腦:「沒什麼,秘密。」
他還不知道他親愛的好學生今晚謀劃著逃課,也跟著笑了笑。
為了能順利逃跑,整個下午,我給時景端茶送水,希望他沒事就去衛生間才好。
時景倒是很受用,摸著口袋裡一個盒子狀的東西樂得自在。
六點鍾,確保可可到位後,我關掉手機,一個百米衝刺離開了辦公室。
但沒想到,車上除了可可,還有江珩。
他換了頭藍發,正坐在後座,任由可可給他扎著小辮。
「你好,又見面了。」
可可熟絡地開始介紹:「江珩,我新男朋友,那天在酒吧認識的,你應該見過。」
直到現在,仍然我不知道那晚我發生了什麼。
但我沒多問,挪到駕駛位上乖乖跟著導航,當起了司機。
「對了,誰過生日,我們需不需要買個禮物再去?」可可沒心沒肺,快到目的地,才想起這茬。
「不用準備,他平時不過生日,今年第一次主動組局,說要宣布一件大事,嘴嚴死了,連我都不告訴。」
說罷,他側過身敲了敲我的椅背:「姐姐應該還記得吧,時景,那天晚上酒吧見過。」
我一個急剎車,和可可異口同聲地問道:「誰!?」
7
沒錯,就是時景。
我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可可的嘴巴,我和時景現在隻是訂婚,還不一定能走到最後,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這也是為什麼,我遲遲不願意公開和時景的關系。
時家家大業大,萬一哪天覺得這場聯姻不劃算了,那我算什麼?
車穩穩停到酒吧門口時,我剛想找借口開溜,就看到一輛熟悉的邁巴赫抵住了我的車頭。
時景單手落在方向盤上,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江珩率先下了車,敲了敲時景的車窗:「大壽星這麼晚才來?」
時景依舊沉著臉,轉頭撥了個電話:「不用報警了,附近十公裡內的車禍急診人員也不用找了。」
低沉磁性的聲音落在我耳邊,隱隱有些發燙。
這麼大費周章,是在擔心我嗎?
我剛想上前解釋,時景卻忽地移開了眼神,長腿跨進了酒吧。
生日會上,他始終冷冷的,有人起哄我們介紹一下。
江珩摟著可可,說這是他女朋友,將來要結婚的。
我抬著眼,看時景被人群簇擁,望向我的眼神依舊冷峻難捱。
「大家好,我是可可朋友。」我挑挑揀揀,隻找到了這一個合適的身份。
還沒開局,就有人起哄問時景,究竟要宣布什麼大事?
時景聽罷,昂著頭一言未發,灌了滿滿一杯酒。
這大事以前或許有,但現在,他怕是已經想退婚了。
酒過三巡,大家開始起哄玩遊戲,有個明媚嬌豔的女孩一直醉醺醺地朝時景貼過去。
我心煩又委屈,厚著臉皮和大家一起玩遊戲。
也不是真的想玩,就是想就著由頭喝點酒。
一杯酒下肚後,我看時景都有些慌神,怎麼還忽大忽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