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木不易雕刻。
想要親手刻出一枚釵子,且不動用任何法術,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方聞洲,隻是略微猶豫,就應了下來。
「既然師妹想要,無論多難,師兄也必定會給你辦到的!」
說完,他就朝著後山的方向而去。
足足三天,方聞洲就將自己關在房間,不斷雕刻釵子。等送到我面前時,他雙手滿是傷痕,那釵子還醜得沒眼看。
「師妹,這靈木實在難以雕刻,我費了許久的工夫,也隻能做成這個樣子。」
說話的間隙,他故意露出受傷的傷痕,企圖以此讓我心疼。
我連眼皮都懶得掀。
「莫不是在師兄眼裡,這般醜的釵子,才能與我相配?」
說完,我直接伸手用靈力捏碎了那釵子。
「小師妹!」
方聞洲的聲音驟然拔高,眼裡惱怒之色,已經難以掩飾。
「你得掌門厚愛,才能夠擁有比我們師兄弟更多的聚氣丹,可你不知分享,如今還這般磋磨我。我費盡力氣才給你做的釵,你竟然看都不看就毀了它!莫不是你覺得有掌門護著,就能胡作非為了?」
「分享?我為何要同你分享?」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忍不住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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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師父厚愛,成為他唯一的親傳弟子。自古以來,師徒之情在修仙界中,本就是最親厚的。他老人家即將飛神,想將他私藏的所有好東西都留給我這個徒弟,難道不是情理之中嗎?世間之事本就不公,你若覺得委屈,有本事來搶啊!」
我故意在他面前晃了下我滿滿一袋子的聚氣丹。
師父疼我,所以才將這些給了我。
有本事就自己回家找自己的師父哭訴,在這裡滿口仁義道德,真是讓我覺得愈發好笑了。
方聞洲臉色更加難看。
「宋離憂,這些時日我對你百般忍讓,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拼盡全力去給你弄到手,可你今日卻如此戲耍我,究竟還有沒有當我是你的未婚夫婿?」
若不是此時我們都在宗門內,他恐怕早就拔出手中長劍,想要好好教訓我一番了。
不過,他似乎忘了。
當初我為了報仇,日日勤加修煉。雖然在一眾親傳弟子中,入門最晚。可我悟性極高,他也未必打得過我。
我繼續挑釁:「我就是沒有把你當作我的未婚夫,你又能怎麼樣呢?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說退婚。但……你有這個膽量嗎?」
嗯,他沒有。
那就乖乖夾著尾巴做人。
6
按照門規,宗門弟子每三年就必須下山歷練。
因此在比試前。
所有小有所成的師兄弟們,都需要一同下山歷練三個月,去幫助那些為妖魔所侵害的百姓,斬殺邪惡妖怪,護佑一方平安。
方聞洲想要掌門之位。
不僅得娶我,並且還要能夠服眾。
因此這次下山之後,他就事事親力親為。每在一個地方遇到妖邪,也不拘好與壞,就直接提著劍衝了出去。
「我是大師兄,自然得保護你們這些師弟師妹們了。」
他說得正義凜然,還不忘將身上的傷露出來,以至於不到兩個月時間,身上就受了不少的傷。
為此還洋洋得意,時刻將自己身為大師兄的職責掛在嘴邊,企圖能夠在這群人裡樹立自己的英偉形象。
卻不知有時候盤算過剩,隻會惹人厭煩。
下山除妖,本就是每個仙門弟子的心中所願。而先前多年修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尚未大展身手,就被方聞洲搶了先。
誰人心裡痛快?
前世,我瞧出了那些師兄師姐們的臉色不對勁。
因此早早提醒了方聞洲,這才沒有適得其反,反倒是讓其他人對方聞洲頗加稱贊。
如今,我就冷眼瞧著他作。
而他也實在是太過於想要表現自己,下手狠辣,以至於那些聽聞風聲的邪祟在最後半個月,紛紛都不敢再出來。
歸期將近,本以為不會再遇到什麼妖怪。
方聞洲所帶的治療丹藥也所剩無幾,又觍著一張臉來叩響我房門,希望我能夠將自己的丹藥讓給他。
這次倒也算學聰明了。
故意當著師兄弟們全在的時候,向我開口討要:「小師妹,這一路上為了保護你們,我受了不少傷。治療丹藥已經沒有了,小師妹你帶了不少,不如就讓一些給我,可好?」
倘若換了宗門裡其他師兄弟,我或許會毫不猶豫拿出丹藥。畢竟大家一脈同宗,自然得是多相互幫助。
可他是方聞洲。
是那個前世毀我元神,斷我仙脈的偽君子!
所以啊。
我寧可將這些丹藥當作糖豆吃完,也絕不可能留給他一顆!
見我面色冷漠,方聞洲又故意咳嗽了兩聲,露出了胳膊上的傷:「那個豬妖要傷你,我唯恐你受傷,拼盡全力誅殺了那妖,才留下了這疤痕。」
「所以呢?」我反問。
方聞洲像是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開口 :「所以我的傷是因你而受,如今我又沒了治療丹藥,你便是給我一些,也不為過吧?」
企圖用這樣的言論給我施壓,尤其在一眾師兄弟們面前,覺得我會為了那可笑的面子,向他屈服。
笑話!
「且不說那豬妖根本傷不了我,我原本就要將它抓住時,是你突然之間衝過,導致我的陣法失敗,害我差點被反噬。還有後面幾次,明明我們一起結陣,便可以輕易對付那群蛇妖,可你偏偏要逞能,自己衝到陣法中,導致那妖暴怒,最後妖性大發,還差點傷了附近的村民。就連今日,五師兄已然將那妖給捉到,你偏要橫插一腳,給了那妖可乘之機,反傷了五師兄?這一樁樁,一件件,你莫不是還傻乎乎地覺得自己大功一件?好高騖遠,大師兄你可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我字字鏗鏘,那些圍觀的師兄弟們,也紛紛不由點頭。
「這次下山消滅邪祟,我足足等了三年。好不容易抓了個作惡的妖,還沒等我大展身手,大師兄就搶先一步殺了那妖,可我明明自己就能夠抓住它的啊。」
「我不也是,那蝶妖弱得很,大師兄非說為我好,替我除了那妖,讓我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
「還有我……」
「……」
眾人議論紛紛,皆都露出了不滿之色。
所有人本就想著各自大展拳腳,那些實力不夠的妖,各自遇見,各自解決,也算是能夠積累一些實戰經驗。而實力強悍的妖怪,就可以同師兄弟們一起結陣對付。
可結果呢?
方聞洲偏偏要一個人包攬所有,不給其他人拔劍的機會。
還要鬧到我面前。
把話攤開後,原本企圖對我施壓,如今反倒成了討伐他的大會。
方聞洲被一眾師兄弟圍在中央,似乎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原本想著多幹活能夠得到他們的認可,結果最後反倒弄巧成拙。
沒有人在糾結我為什麼不拿出治療丹藥。
反而是在控訴方聞洲,不給其他人除魔滅妖的機會。
他被人圍在中間,我衝他晃了晃我的袋子。袋子裡裝滿了治療傷痛的丹藥,我轉頭拿著藥就進入了五師兄的房間。
「五師兄受了傷,正巧我這裡有很好的丹藥,我得去給他送一些。」
而其他師兄弟,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份笑意:「還是師妹好啊,這麼珍貴的丹藥,眼睛不眨就能拿出來,果然不愧是掌門親自教出來的徒弟。」
聞言,方聞洲臉色愈發難看。
嘖。
那我可開心了。
經歷過這場鬧劇後,方聞洲就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事事攬在最前面。其他師兄師弟們,也都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實力稍弱些的師妹,也能夠三五成群結陣應對。
若是受了傷,我就給他們挨個送丹藥,誰人都誇我心地善良。
不是想要人心支持她當掌門嗎?
這人心,我要了!
時間一晃便到了三月末,距離回宗門的日子,也隻剩下了不到兩天時間。本以為風平浪靜,不會再有妖邪作祟時。
結果途經一村落,就隱約察覺到村子裡的氣息不太正常,似乎有若隱若無的妖氣。
我還未進去,就在村口瞧見了一個哭泣的女童。
六七歲的年紀,同當年的我很像。
女童衣服上全是鮮血,坐在地上抽噎著。瞧見我們一行人前來,當即就扯著我的裙擺,跪在地上不斷哀求:「仙人姐姐,求你幫我報仇!」
不是求救人……這便意味著,她的親人都沒了。
我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能跟姐姐說一下,村子裡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嗎?」
7
女童名喚林念,是林家村的村民。
林念的父親是一名郎中,常年在村中替鄉親診脈。而她母親早年因生她而難產,父親痴情,多年也未曾續弦,隻專心照顧著她。
可誰知就在前不久。
村子裡有人生了重病,但沒錢買藥。
郎中一向心善,但自己也沒有什麼錢,尤其那些藥金貴,同樣也買不起。就去附近山上挖草藥,打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挖到那些需要的藥材。
結果到山上後,卻被一妖物所看上。
那妖怪貪戀人間情愛,瞧上了郎中的皮囊,便想假裝凡人嫁他為妻,甚至還給自己弄了個同林念母親一模一樣的臉,隻為能得一世之好。
可郎中又如何能夠認不出自己妻子呢?
縱然那張臉一模一樣。
可斯人已逝,就算再像,終究也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
誰料那妖怪卻因此惱羞成怒,當著所有人的面露出了原來的真面目,這時候村子裡的人才意識到——
原來那個說自己受傷失憶的女子,竟然是個嗜血的妖怪!
她竟然屠了整整一個村子的人。
而沈念還活著,也不過是那妖物想留著她,用來慢慢折磨罷了。
出不了村落,小阿念如今不過才七歲,便隻能坐在村口,希望能夠有人替她報仇。
因此,當小阿念剛說完這話。
村口一陣大霧襲來,原本晴朗的天瞬間變得陰暗。霧中傳來女子的笑聲,接著一道妖氣便朝我襲來。
我單手抱著小阿念,另一隻手迅速拔出斷水劍,在妖氣即將觸碰到我時,用靈劍作擋。
四周環境天翻地覆,原本我懷中的孩子也消失不見。像是被妖物拖到了另一個時空中,那妖怪慢慢朝我走來,竟然生了一張同方聞洲一模一樣的臉。
至於我為何能一眼瞧出來?
那是因為我的斷水劍能夠自動識別妖氣,在對方剛靠近時,手中靈劍就止不住顫抖,以此來提醒著我。
「喲,被發現了呢?」
方聞洲的臉,但聲音卻是一女子的。
那女子嬌笑著捂著嘴,可偏用了一副男人的軀體,多少顯得有些怪異。
「我特意幻化成你未婚夫婿的模樣,你怎麼還這般冷酷無情?小姑娘,難道你不喜歡我這張皮囊嗎?」
她說罷,便伸手撫著自己的臉。
我冷笑一聲:「喜歡?當然喜歡了,喜歡到恨不得撕爛了這張臉!」
因此我沒任何猶豫,迅速催動體內靈氣,直接握著斷水劍衝了過去。那妖物幻化之術極強,可本身攻擊力並不夠,因此隻是短短幾個回合,就已有落敗趨勢。
而那張方聞洲的臉,也因此被我砍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