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沉默看我,眼神愈加深邃。


我坦然對視。


半晌,他垂下眼眸,一圈一圈放下袖口。


「做錯了事就要受罰,安藍也一樣,我對誰都一視同仁。」


「哦。」


可安藍主動來找我了。


我獨自蹲在河邊木橋上洗菜時,她突然出現,紅著眼喊「沈太太。」


我有些震驚,左右看,「我們在拍攝,工作人員竟然會讓你過來?」


「那對素人夫妻打起來了,人都在那邊。」


不等我開口,她神情怯怯,接著說:


「沈太太,昨天的電話是我唐突了,沈總也批評了我,我特意來給你道歉,希望你看在我也是為沈總好的份上,不要介意。」


我用力甩菜上的水,「我沒介意啊。」


「可沈總……他從昨天起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今天早上我來找他也不見我。沈太太,你能不能幫我解釋一下,說說好話。」


她眉眼籠上一層美人憂傷,讓人忍不住憐惜,與平日颯爽的女強人模樣截然不同。


我不禁對她心生佩服。


莊子說,君子當有龍蛇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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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名副其實的女君子。


「可以。」


她一愣,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畢竟我可是曾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沒安好心」,喊著讓沈宸風趕她出公司的人。


此刻,她目光陡然幽深,凝視著我。


如今跳脫出來,才發現她的手段不過爾爾。


無非是激怒我,然後在沈宸風面前展現她的優雅隱忍與我的發瘋刻薄對比。


曾經的我,屢試屢中,因為有在意的人,有軟肋。


而現在,我無動於衷。


「你倒是大方。」


沈宸風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沈總!」


安藍一轉頭,似乎被嚇到,往後連退兩步。


木橋狹窄,她一腳踏空,陡然失去平衡。


慌亂中,她伸手拽了我一把。


「撲通!」


「撲通!」


我和她從木橋兩側,分別落入水中。


安藍發出驚叫,在水中瘋狂拍水。


沈宸風幾乎毫不猶豫,朝她所在的一側,跳了下去。


幾個工作人員跑過來時,他正把昏迷的安藍緊摟著上岸。


而我,也正湿漉漉扒著木橋往上爬,狼狽之極。


所有目睹眼前一幕的人,露出尷尬之色。


口口聲聲要挽回婚姻的男人,在自己妻子和另一個女人同時陷入險境時,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救別的女人。


是誰都為妻子覺得委屈。


大家看我的眼神,甚至含著隱隱的不忍。


沈宸風把安藍一放下,就朝我走過來。


冰冷的河水凍得他的臉有些發青。


他沉聲開口:


「安藍有水下恐懼症。」


我接過工作人員的毛巾慢慢擦水。


良久,抬頭。


「所以呢?」


他不說話,目光牢牢盯著我。


沈宸風。


所以呢?


9


整個節目組對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之前,大家對我要離婚的態度都持疑,有的認為純粹是我矯情做作,有的認定我是演戲炒作想翻紅,總之沒一個相信我要離婚的話。


現在,其實大家也未必信我會真離,但多少對我多了些同情。


娛樂圈夫妻同床異夢的不少,豪門丈夫在外尋歡作樂的更是常見。


可畢竟都是有點身份的人,真像沈宸風把這種事做到明面上,完全不顧及結發妻顏面的,還是少之又少。


導演組甚至擔心我要罷錄。


我卻表現得很平常,仿佛這種事經歷多次,對我而言沒什麼大不了。


大家因此更生惻隱之心,覺得我實在不容易。


接下來幾天的錄制,我過得極其輕松自在,所有人都對我溫聲細語,就連歌手女也主動對我展露笑臉。


導演組給沈宸風單獨安排了個房間,我睡得踏實多了。


睡眠充足,食物原生態,環境優美,入目皆笑臉……我感覺自己由內而外的心情舒暢,整個人容光煥發。


素人女不住驚嘆。


「楚楚姐,你這麼幾天又變美了!」


「你身材真好啊,該瘦的瘦,該凸的凸,究竟怎麼長的啊!」


情緒價值給得如此足,我當場把手上品牌手镯脫下來送給了她。


她大大方方帶上,又心疼地看著我。


「我這麼說兩句就散財了,楚楚姐你是不是太容易感動了?平常沒人誇你嗎?」


我認真想了想,「嗯,很久沒有了。」


素人女被喊走錄制,我一轉頭,看見沈宸風在身後,靜靜倚牆站著。


目光沉鬱,神情若有所思。


那天的事,他後來又專程找我解釋過。


安藍小時候溺水差點沒命,有嚴重的水下恐懼症,一緊張就會昏迷。她的教授父母特意到公司找過他,拜託他務必注意這件事。


「你遊泳水平一向不錯,那種情況下,我必須以人命為重。」


我安靜聽完,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你做的對,我沒有意見。」


「你真這麼想?」


「當然。」我語氣真誠,「你時常教我做人做事要成熟,要理性看待,不要感情用事,這件事你的處理方式是最好的,我覺得沒問題。」


可不知為何,明明我按他教的做,他卻並沒有表現很滿意。


反倒有些,微微失神。


或許因為大家態度的轉變,或許因為對我心存愧意,他變得沉默許多。


聚餐聊天時,不再對我隨意指點、評判。


共同任務時,他主動承擔費力不討好的部分。


甚至在晚上拍攝時,見我打噴嚏,他特意向工作人員要了個毛毯給我。


「謝謝。」我客氣地說。


「楚楚,我們是夫妻。」


夜空下,他眉眼有些模糊,「沒必要這麼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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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中有個環節,妻子們交流女方婚姻中不舒服的地方,我毫不避諱地對著鏡頭說了幾點,包括這個。


她們覺得不可思議。


沈宸風沒吭聲,抿了抿嘴,拿起桌上的紙筆。「我給你寫個號碼,你以後隨時可以找我。」


他幾筆寫完,將小紙條遞給我。


我沒接,裹緊了身上的毛毯,望著遠方的星空,溫和開口。


「算了,也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


他的手僵在空中。


一陣風吹過,紙條騰空飛起,飄進了暗夜中。


沒了蹤影。


……


當天拍攝結束,夫妻進行第二次選擇。


他選擇不離。


我選擇離。


與他預先叮囑我的一樣。


回去的路上,他仿佛更沉默了。


各自進房時,他突然扭頭,「楚楚,我最近嗓子疼得厲害。」


沈宸風有過敏性咽炎,換季的時候總要犯。


每次發作時,我都會花幾個小時小火慢煮陳皮甘草菊花茶,早上哄他喝一杯,晚上提醒他喝一杯。就算他出差,我也會按分量做成隨時袋,放進他包裡。


不過半年前我就沒做過了。


餘下的那些材料,在某一次闲來無事打掃房間時,也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安藍說她把藥放在你包裡,你那天不是聽見了嗎?」我奇怪地說。


他眼眸微垂,「哦,忘了。」


「砰!」


我關門進了屋。


10


節目組送來任務卡,要求夫妻各自要給對方送一件禮物。


沈宸風選擇的是親手做一碗面。


其他嘉賓暗自撇嘴,覺得他圖簡單沒誠意。


我卻有些感慨。


結婚第二年我過生日,趕上他出差,我也懶得折騰,自己下了碗面。


正準備吃時,門打開,他風塵僕僕地出現。


我驚喜得尖叫,他鞋都沒換就吻住了我,後來便難分難舍地纏綿到了床上。事後我抱怨面條浪費了,他吻我,「下次生日我親手補給你一碗面條。」


第三年生日,他和安藍飛去了巴黎工作。


第四年,他忘了我的生日。


……


沈宸風小心翼翼地將面條端在我面前。


看著這碗遲了三年的面,我內心復雜。


他從沒下過廚,連微波爐都不會用。


我其實不明白他怎麼了。


因為那天他救的不是我心存愧意?


可他把安藍置於我之前的事,不知發生過多少次了。


因為我對他不再那麼上趕著靠近?


可明明是他教我過猶不及。


因為我兩次選擇離婚?


那就更不可能了,這是他千叮囑萬叮囑的。


想來想去,還是為了節目效果。


他展露一貫沉穩的笑,把筷子伸過來:「這是我做的第一碗面,嘗嘗。」


我配合地接過,嘗了一口。


他目光炯炯注視著我。


「鹽太多,面太軟,不好吃。」


我放下筷子,抱歉地將面推開,順手拿起水果盤裡的橘子開始剝。


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那就不吃,我以後學會了再給你做。」


我吃著橘子,「哦」了聲,掏出個盒子。


「你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他眼睛亮了一下,接過打開。


是條藍色條紋領帶。


「你的眼光總是很好的。」他笑著戴上。


我面露尷尬,還是主動坦白。


「我讓工作人員幫忙買的。」


他怔愣,喃喃說:


「以前我所有的東西你都不假人手。」


「什麼手……這橘子真甜,我建議你嘗一個。」


我把最後一瓣剝好的橘子塞進嘴裡。


11


節目錄制的最後一項任務,是三組嘉賓攜手爬山。


上山時風和日麗,一切順利,登頂後卻風雲突變,下起雷霆暴雨。


節目組事先考慮周到,給每個人安排了一個工作人員照顧陪同,倒也並不慌亂。


沈宸風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我,似乎喊了幾句什麼,被雨聲遮蓋。


大雨越下越大,相隔一米便看不清人影。


期間,我身邊的工作人員扭到了腳,我倆不得已放慢了速度,好在雖是山路,路線卻並不復雜,我攙著她一步步挪,平安無事地回到了駐地。


剛坐下,導演匆匆忙忙進來,問我們路上看到沈宸風了嗎?


我們愣住,「他不是在隊伍最前頭嗎?應該早就到了啊!」


導演急得直撓腦袋,「他是回來了,可見你遲遲沒下來,他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又掉頭往山上衝了。」


「哎,他跟瘋了一樣,幾個人都沒拉住他!」


我怔在原地。


歌手夫妻和素人夫妻都來安慰我,說十幾個工作人員去找了,肯定沒事的。


我定定看著山的方向,半晌沒出聲。


兩個小時後,門忽然打開,一個渾身湿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看見我的剎那,疾步衝過來,一把將我抱住。


「楚楚,你沒事就好,回來了就好,我怕死了,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害怕過!」


被寒意包裹的沈宸風,緊緊摟著我,身體不停顫抖。


不僅因為冷,也因為害怕。


隨後,他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工作人員說,他在那樣的狂風大雨中,竟然衝到了山頂,擔心我摔下了山,又離開了主路沿著山崖一路尋找。


沈宸風高燒了兩天,昏昏沉沉中,不停喊我的名字。


所有人都被他感動了。


「無論如何,他是真愛你的。」女素人說。


「人總是在最極端情況下才能試出真心。」女歌手感慨。


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給他喂水,為他擦拭。


像恩愛多年,情深義重的老夫老妻。


他清醒時,我正趴在他床邊睡。


感覺到寬大的手掌在臉上輕撫,我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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