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玩笑的口吻,卻好像挺介意。
可是,一開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不是你嗎?
現在說這些也太茶了。
我隻能無語道:「表哥有什麼想要的,我有時間就給你做。」
住在人家家裡,要求我做個針線活,我哪敢拒絕。
趙淵盯著我看了一眼:「表妹,我很少見女子如你這般懂事本分,大氣寬和。」
我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之前不是還說我心機深沉來著?
我實在不好評價,隻能打個哈哈道:「表哥太過獎了,我可是不禁誇的。」
趙淵見我無意深談,神色有些黯然,才說起正事:「英國公府那位公子我見了一面,並無甚才幹,兼之性情軟弱,母親強勢。」
媽寶男……
我連忙說:「那便算了。」
趙淵想了想道:「表妹若是在高門裡找,自然人選有限,可否稍微低就?」
這話按理說不該直接問我,可現在也不是裝害羞的時候。
我拿帕子遮著嘴,輕聲道:「自然可以,本我也沒多好,隻要……人品正直,家世清白,窮一些也無妨。」
趙淵挑了挑眉,道:「那就好,表哥定會給你選個合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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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是個言出必行之人,我很是感動,鄭重地衝趙淵福了一福:「多謝表哥!」
可能是我太過真心,笑容也無比燦爛。
趙淵微微愣了愣,才輕聲說:「表妹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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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趙淵當真幫我找了一些出身一般但人品能力不錯的人來。
其中有一個人叫趙擇,是趙家的旁支,父親前年去世,家中隻有病弱的寡母和幼弟。
雖然貧寒些,卻已經中了舉。
綜合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人選。
表姨母也有些滿意,說:「家中人口簡單,他母親身體不好,都說壽數不長,你很快就可以當家做主。這麼年輕就是舉人,想要高中也不難,各方面都還行。」
最重要的是,聽說這個趙擇孝順溫和,憐弱恤貧,人品很好。
我有些心動。
既是侯府旁支族人,那就離侯府不遠,表姨母說話也管用。
我依仗著表姨母,將來不怕他對我不好。
表姨母也說:「之前曾見過他和她母親,人長得斯斯文文的,身量也高。過了重陽,就叫趙擇過來府上,讓你遠遠地看上一眼,合適的話,就讓他們家來提親。」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表姨母很高興,嘆道:「總算是有些眉目。」
說完,她讓丫鬟拿出一套精致的珍珠頭面,說:「這是我年輕時戴過的,現在年紀大了,用不上了。正適合你這樣美貌的小娘子,等你將來成親,姨母會給你一間京城南大街的鋪面,算是給你添妝。」
南大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那邊的鋪子有價無市,尋常人根本買不到!
我連忙道:「姨母,這也太貴重了!頭面我收下了,鋪子萬萬不可!」
表姨母溫柔堅定地按了按我的手:「女人一定要多些錢財傍身。趙擇雖然不錯,可家境貧寒了些。他母親要看病,他還要科考,以後家中開銷全靠你。你錢財豐厚,諒他也不敢怠慢你!唉,本想著能一直照顧你,既然不成,你總要讓我做些什麼安安心。」
我知道,姨母是想補償我沒能嫁給表哥這件事。
可我反而覺得現在的選擇更好。
「姨母,爹娘去世後,我一直覺得老天不公,覺得自己命苦,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能夠遇到您,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
這世上還有很多苦命人,活不下去了,賣兒鬻女,骨肉分離,我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表姨母摸了摸我的頭發,說:「燕兒,你很好,你這樣的好女孩兒,以後肯定能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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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重陽,姨母隨意找了個理由,叫趙擇來府上見了一面。
我隔著屏風看了他一眼,見這人文質彬彬,謙和有禮,心下稍安。
趙擇也知道自己是來相看的,臨出門時,遠遠地望見了我一面,眼中全是驚豔,想必對我是滿意的。
事後,趙擇的母親託人帶話來,說是還有兩個月趙擇父親的孝期就過了,屆時便找人來提親,表姨母欣然同意。
這下我終身有靠,仿若不再是無根浮萍。
我心情很是不錯,於是開始收攏財物,帶著丫鬟出門選些時興首飾,打算給自己再添些嫁妝。
可這天剛到平日裡常來的銀樓,卻碰上了許久不見的何小姐和宋小姐。
聽說何小姐和趙淵的親事沒成,讓何小姐很是不忿。
我不知道趙淵怎麼操作的,何小姐的祖父卻沒說什麼,待他依然如故。
這兩姐妹看到我後立刻變了臉色,一臉的不屑,想來是把婚事沒成的原因賴到我頭上了。
「喲,這不是林小姐嗎?侯府對你不錯嘛,還給你置辦首飾?」
見我要走,宋小姐出言挑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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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想理她們,可剛走了兩步,宋小姐又高聲道:「走什麼?現在誰不知道寧安侯府是個火坑啊,想嫁過去,還得容得下你這個表小姐不可!」
這話說得太過分了!
要是傳到趙擇耳朵裡,豈不是覺得我和趙淵有什麼首尾!
對趙淵的婚事也有阻礙!
我轉過身,直視宋何二人,鄭重道:「我再說一遍,大家都是女子,應該知道女子名聲重要!我雖然出身不如二位,可家中也有薄產,買得起首飾,夠我後半輩子嚼用!表姨母已經在為我議親,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侯府!你們要是故意汙蔑侯府的名聲,也要想想後果!」
宋何二人一震,顯然沒想到我會堂堂正正說出離開侯府的話。
片刻後,何小姐在宋小姐耳邊私語了幾句。
宋小姐冷笑一聲,道:「你會想要離開侯府?處心積慮地進了高門大戶,還會出來嗎?還是以退為進吧!」
我哂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本沒必要和你們自證清白,可我容不得你們汙蔑侯府,汙蔑我表哥的名聲!」
說完,我鄙夷地望著宋小姐,說:「其實我也很好奇,宋小姐,你與何小姐是好友,可為什麼何小姐從不在外大放厥詞,卻隻讓你去當這個出頭鳥呢?是因為她愛惜你的名聲嗎?」
我真的不懂這個傻大姐,天天上蹿下跳的,到底是圖什麼!
宋小姐一愣,果然思索了起來。
反而是何小姐,惱羞成怒道:「你竟敢挑撥我們姐妹關系!春桃,給我掌她的嘴!」
說完,她的兩個丫鬟氣勢洶洶地衝我走來。
我隻帶了一個丫鬟,頓時有些應付不了,兩方拉扯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住手!」
竟是趙淵帶著幾個人路過這裡,特意來給我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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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趙淵來了,宋趙二人頓時有些窘迫。
她們沒把我當回事,卻知道不能在趙淵面前放肆。
趙淵環視四周,對我輕聲道:「表妹你沒事吧?」
我笑了笑:「沒什麼事,隻是有些小口角。」
我不想給侯府惹事,也不想讓趙淵為難。
趙淵卻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你是我表妹,誰欺負你,就是看不起寧遠侯府。」
此話一出,何小姐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趙淵也不看他,叫了兩個隨從到身前:「剛剛這兩位小姐和表小姐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嗎?」
兩個隨從都大聲說:「聽到了!」
宋小姐忍不住開了口:「怎麼!我們女兒家口角吵鬧,你也要抓著不放?!」
何小姐也怯生生地說:「我們和林妹妹說笑罷了。」
再不復剛剛的盛氣凌人。
趙淵冷笑,隻對兩個隨從說:「你們拿著我的帖子,去趟何家和宋家,把兩位小姐說的話,從頭到尾,一字一句,一個字都不要差地轉述給何大人和宋將軍。剩下的,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看向宋何二人:「二位小姐,日後請謹言慎行。」
何小姐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可她也不敢再說,隻拉著憤憤不平的宋小姐,快速地離開了銀樓。
我看向趙淵,隻覺得有些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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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銀樓出來後,我上了趙淵的馬車。
「原也沒什麼,不用把事情鬧大。」
本來就是人言可畏,這樣一來,不就更坐實趙淵和我之間有點兒什麼了嗎?
趙淵卻正色道:「不可,這次我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
我微微垂下頭,說:「其實說幾句無妨的,隻不過方才宋小姐說了些話,要是傳了出去就不好了。」
我不懂為什麼宋小姐要說「侯府是個火坑,什麼要容得下我才能嫁過來」。
可無風不起浪,這些流言不能再傳播下去了。
趙淵神色微變,說:「你放心,我會注意的。」
他這麼說,我終於放下心:「那就好。」
既然都在外面碰到了,我說:「表哥,正好我有一事相求。」
趙淵神情溫和,道:「何事,表妹盡管說。」
我說:「你可否把侯府的大掌櫃,不,二掌櫃就好,借我用幾天?」
侯府有不少產業,光是掌櫃,也有七八人,都十分精明幹練。
趙淵道:「你要掌櫃的作甚?」
我微笑著說:「既然我要留在京城,揚州那邊的產業,打算變賣一些,來京城這邊置產。可這邊的田地莊子商鋪,哪裡掙錢,哪裡合適,我一概不知,需要個有經驗的掌櫃幫幫忙。」
其實不僅是需要技術支持,侯府的掌櫃出面,我將來的田地鋪子自然也能掛上侯府的字號。
正所謂「拉大旗扯虎皮」,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見趙淵沉吟不語,我連忙說:「我不會白用您的掌櫃,我家在揚州最值錢的就是一所鹽場,屆時我打算分三分股子出來,贈予您和表姨母,以報答這段日子的幫襯之情。」
這鹽場本也是靠Ŧů⁽趙淵才能守得住,我早想將股子送些給他。
互惠互利,方可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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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淵沒什麼表情,好像不算太高興,估計是看不上這些小錢。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表妹,你不用這麼客氣,咱們是親戚,應該互相幫襯。一開始,我對你有些誤解,現在我知道了,是我錯了。」
他這麼說,真讓我不知怎麼回答。
我斟酌片刻,坦然道:「不是我客氣,表哥,隻是爹娘相繼離世後,真的見了太多不堪。我的堂叔,從小就待我十分親厚。可我娘去世不過三天,他就打算把我嫁給他妻子娘家的痴傻侄子,然後趁機霸佔我家所有財產。」
若不是我提前長了心眼,偷聽到這些話,加上家中還有些忠僕,還不知道現在會落到什麼可憐的地步。
我家沒有男丁,林氏族人就算吃絕戶,鬧到公堂我也佔不了便宜。
我鄭重地說:「您和表姨母對我有大恩,我林燕絕不會忘記。」
趙淵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了片刻,才說:「表妹,你不必掛懷,以後……我也會照顧你的。」
我點頭:「多謝表哥,所以股子你也一定要收下。」
這樣我才能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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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淵言出必行。
轉日就譴了侯府的大掌櫃來給我幫手。趙淵應該還囑咐了他,以致大掌櫃對我態度十分恭敬。
接下來我越發忙碌起來,大掌櫃教了我不少管理手段,還帶我去了幾個莊子鋪面,告訴我哪個才是值得入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