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上班時間，你不好好備課，跑到班裡和男老師男同學聊遊戲，影響紀律影響學習。」
「你……」趙琳臉色漲紅，卻無力反駁。
「第二，你說你喜歡和學生打成一片，那女同學是不是同學？為什麼連女同學問題目你都不好好回答？」
趙琳橫眉一挑：「誰沒回答她們的問題了？是她們自己上課不聽，還能怪我不成。
「而且，你們女孩子數學本來就不好，反正以後都要嫁人的，那麼較真幹什麼？」
我一掌在講臺上重重一拍：「趙琳！這是你身為老師應該說的話嗎？」
「那怎麼了？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趙琳氣急敗壞地指著我，「你別以為你是教導主任就了不起，我要去校長那兒告你！」
「你告到教育局我也不怕。」我雙手抱胸，一臉不屑。
「你……」趙琳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姜仁拉住了。
「小趙老師，舒主任也是為了你好，你別生氣，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姜仁苦口婆心地勸道。
「姜老師，你別被她騙了，她口口聲聲為了學生，其實就是不容許別人違逆她而已，像她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
6
下課鈴響了。
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我這樣的女人是什麼女人。
之後趙琳真去校長辦公室鬧了一通。
然後又被校長罵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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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將近二十年的教學生涯中遇到的最有病的人。
隔天早上，剛上班，我就接到了教育局的電話。
說是接到了家長的投訴，投訴對象就是這位新來的趙老師。
我聽見這個名字就煩，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可出於工作需要，我還是把她叫到辦公室聊了聊。
結果她完全不認為自己錯了。
還說：「你們女人就是小肚雞腸，不就是看我在學校的人緣比你好嘛。你這樣的更年期大媽，不想著怎麼讓學生喜歡你，反而想方設法地針對我，這樣隻會適得其反。」
說完，她就摔門走了，那義憤填膺的樣子像是我錯了一樣。
我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忽視趙琳留下的爛攤子。
正煩躁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姜仁。
他臉上帶著一抹不自然，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什麼事？」我按了按眉心，耐著性子問。
「那個……趙老師她……暈倒了。」
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蹭一下起身。
「怎麼回事？送醫院了嗎？」
「體育老師背去醫務室了。」
我立刻跟著姜仁趕往醫務室。
「怎麼回事？是摔倒了嗎？」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回辦公室就暈了。」
7
推開醫務室的門，一眼就看見病床上的趙琳。
她雙手交疊，眉頭緊鎖，在夢中也一副緊張的樣子。
「醫生，她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校醫剛好放下聽診器，表情十分冷漠，「送去醫院吧，說不定要死了。」
「什麼？」
在場所有人驚叫出聲。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沒想到，電話還沒打出去，床上的人就悠悠轉醒。
「這是……怎麼了？你們怎麼都在這兒？」
看見她醒來，我們所有人長舒一口氣。
「嚇死人了，二話不說突然就倒下來，嚇得我課都沒上。」
我和姜仁的目光一齊射向說話的人。
在認識到他是個體育老師之後又默默收回了視線。
「我暈倒了嗎？」趙琳有氣無力地問。
哐當！
一聲巨響。
是校醫把聽診器扔進鐵託盤的聲音。
「是——」她拉長聲音故意怪氣道。
趙琳當作沒聽見，一臉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
「其實沒必要這麼緊張，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姑娘，睡一覺就好了。」
我後退一步，站在了校醫身邊，和她一起翻白眼。
8
「你倆之前認識啊？」我悄聲問道。
校醫點點頭，附到我耳邊：「高中同學。」
「她高中就這樣？」
校醫撇撇嘴，又點了點頭。
「剛才是……」
「她裝的，一進來就死死地摟那男老師脖子，正常昏迷不這樣。」
聽到她說，我都感覺到畫面了。
另一邊，趙琳和兩位老師聊得有來有往。
我該做的都做了，也就不在這裡逗留。
沒想到，我剛退後一步，就收到了趙老師的阻攔。
「舒主任。」她叫我的名字，宛若惡魔低語。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不喜歡我，但我們都是老師，本質上都是為了學生，我雖然不理解也不贊成您的教育方法……」她欲言又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但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彼此尊重。
「您確實是我的領導上司，但如果您有什麼問題大可以當著大家的面告訴我，不用……」
她欲言又止，並掩唇輕咳兩聲，眼角的餘光卻偷偷摸摸地瞟向我，想讓不明真相的同事們以為是我苛待她，害她暈倒。
果然，姜仁和體育老師的表情都變了。
皺著眉，看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和失望。
我當即冷笑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我針對你？」
「我沒這麼說，您能不能不要總想這麼多？還是說您是故意讓大家覺得是我無理取鬧？」
我轉頭看向兩位老師。
「看見了嗎？你們幫她鳴不平，她卻說你們無理取鬧。」
三個人的神色變了又變。
我當然知道趙琳這句話是找我麻煩的意思，和這兩位男老師沒關系。
但三個人一個陣營，陰惻惻的小眼神齊齊看向我。
我才是唯一的受害者。
「舒主任……趙老師不是這個意思。」姜仁道。
「那是什麼意思？」我一個冷眼掃過去，「姜老師是教語文的，文字判斷能力應該沒有那麼差，那你告訴我她方才那段話是什麼意思？」
我從來學校第一天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子，所有人都知道，我最不會拐彎抹角。
為什麼趙琳一來，所有人都像是第一天認識我一樣？
能讓趙琳這樣的低端貨色對我產生影響，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趙老師隻是剛清醒，還沒……」
我冷笑一聲：「她沒清醒，你們呢？任她三言兩語就讓你們對我產生誤解。
「我辦公室是有監控的，若是實在委屈，歡迎來查，隻不過……如果查不出什麼東西，還請趙老師公開向我道歉。」
趙琳：「舒主任沒必要這麼咄咄逼人吧，我隻是隨口說了兩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敏感？那說明被我說對了。」我的視線從所有人身上掠過，「我一向敏感，這不是眾所周知嗎？既然知道我敏感以後在我面前說話就小心著些。」
說完，我摔門離開。
從醫務室出來，我把事情和校長反映了一下。
我這個教導主任，說是主任，其實也沒什麼實權。
頂多是在教師的考核表上打打分記記賬，真正的決策還是要校長做。
校長放下文件，按了按眉心。
「小舒同志，這點問題你可以自己處理。
「我該做的都做了。」
「什麼叫該做的都做了？」我手指敲擊桌面，發出咚咚聲，「你是主任，學校的老師本來就歸你管。」
「小舒主任，我知道你馬上就要調任了，但調任之前得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是不是？」
說完，他一挑眉。
「行了，你走吧。這件事我會聯系趙老師給個說法的，你也和學生溝通一下，不要小題大做，動不動就鬧到教育局，我們也很忙的。」
9
雖然校長說會給一個說法。
但我對我們這個校長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
這事再過一兩個月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
教育局的調任通知已經下來。
還有半個月我就要去別的學校做副校長，這種情況，保持冷漠或許是我最好的選擇。
結果，沒想到，晚上剛躺到床上，就看到工作群 99+ 的記錄。
我怕有什麼要緊事，立馬點進去看。
結果就看到：
趙琳：【我姐姐出差了，現在家裡隻有我一個人，好無聊……】
姜仁：【你今天上午才暈倒過一次，一定要注意身體呀。】
語文老師 A：【暈倒？趙老師怎麼會暈倒？】
姜仁：【說來話長……】
趙琳：【沒什麼大事，我皮糙肉厚的，姜老師別因為我和主任生了嫌隙。】
化學老師 A：【主任？舒主任嗎？她打你了？】
趙琳：【哎呀哎呀，怎麼一直在聊這些，我在家實在太無聊了，明天休假想去看電影，有人一起嗎？】
姜仁：【我可以，正好有一個新上映的電影我很感興趣。】
趙琳：【是講籃球的那個吧，我也很感興趣，我從小學的時候就是它的粉絲。】
姜仁：【小學？真是歲月催人老啊，它上映的時候我都上高中了。】
化學老師 A：【話說，周一是不是要查教案，你們都寫怎麼樣了？】
趙琳：【下班時間能不能不要聊工作，怪掃興的。話說最近的新遊戲你們有沒有人玩？我還專門買了臺 4090，結果第一個怪都沒打過去。】
化學老師 A：【……】
姜仁：【你有 4090？那明天看完電影去你家玩吧？】
趙琳：【好呀，隻是我的房間有點亂，你可別嫌棄。】
化學老師 A：【6，你倆不能加個微信嗎？】
……
之後趙琳和姜仁又從籃球聊到遊戲，從遊戲聊到人生。
好像把工作群當成了他們的私人場所。
雖然群裡說話的人很多，但基本是姜仁和趙琳。
看得出來，趙琳對姜仁異常親厚。
我原本還搞不明白。
直到昨天整理資料的時候突然想起，姜仁的父親是省裡有名的企業家，外公是省裡的高官。
算得上有錢有權。
我雖然負責教師的管理工作，但不代表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