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阿漁每日都會出去玩,這日回來,神色難過。
她說剛剛在去找團團玩的時候,讓團團和她一起去上學。
但團團為此很沮喪,說家裡還有農活,她去不了。
團團八歲,比阿漁大一些,一直在家幫父母照顧弟弟。
我之前打聽過,村裡適學的女孩約有三十多人,不是幫家裡做農活,就是照顧弟弟妹妹,爹娘也沒有送孩子去學堂的想法。
得想個辦法。
隔日我帶上阿漁,在村子裡擺了攤,阿漁寫了許多學習改變命運的單子。
我們挨家挨戶去發,並說了女子也可以自力更生,不依附於男子。
許多與我相識的繡娘倒是願意送家中女孩入學堂,但架不住家中人反對,不了了之。
於是,我給各位繡娘的工錢漲了兩成,她們收入上去了,家中的話語權也上升了。
學堂一下來了八位小女孩,這裡面也有阿漁的好朋友團團,她高興極了。
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忽然覺得現在的日子才是有盼頭的,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
我以為日子會永遠這樣平淡又幸福地過下去。
魏遲出現了。
他衝進小院一把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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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鎮定:「世子爺,你先放開我。」
魏遲神色狠厲,眼眸猩紅,嗓音壓抑:「碧蘿,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兩年,為什麼不告而別?我那時讓你求我不過是氣話,早已說服母親要娶你了。」
我掙扎,魏遲抱得越緊,阿漁來的時候嚇壞了,他上前推魏遲,被他一揮開摔在地上,腿磕破了皮,哭聲而起。
我驚呼:「阿漁!魏遲你放開我,我現在已經不是王府的丫鬟,你這樣,我可以去官府告你。」
魏遲放開我後,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怒火ƭṻₓ中燒:「是嗎?你是我魏遲的女人,這輩子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說著把我往房子裡拽,阿漁哭著上前,被侍衛抓住了。我被魏遲壓在床上,掙扎中給了他一巴掌。
魏遲冷笑後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耳邊傳來的是阿漁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推搡他:「魏遲,求求你先放開我,阿漁她受傷了,在哭,我先去給她包扎。」
魏遲抬起頭怒視我:「碧蘿,你為了一個小丫頭哭,那你為我哭過嗎?你知道我這兩年過得生不如死嗎?我已經安頓好一切,你隻要來找我……」
我抿唇淡聲:「我為何要來找你?世子爺,我從來沒有想過做你的妾室。」
「我雖身份低微,但這輩子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想與他人勾心鬥角。」
魏遲眼眸紅得能滴出血來,一字一句:「隨我回去,我答應你,娶你做正妻,單獨安排院子給你。」
「世子爺忘了嗎?我離開三個月後,你已成親了。」
魏遲脖子上青筋暴出,隱忍道:「母妃答應我,隻要成親,我就可以來找你,她便不會管我了。」
「況且,平妻與正妻是一樣的。」
說完魏遲軟下身子抱著我,帶著絲絲哀求:「碧蘿,別賭氣了好不好,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先隨我回去。」
我嘆息後不耐道:「世子爺,你我始終都不是一路人,三妻四妾,高門府邸,終不是我的歸處。」
魏遲眼底一片死寂:「碧蘿,這些不是我願的,作為王府世子,家中獨子,這些責任我……」
「我從未怪過你,隻希望世子爺能放過我,別再糾纏,讓我在這裡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魏遲呼吸變得急促:「不可能,我這次來就是帶你回京城成親的。」
我咬牙心一橫:「我不會和你去的,我已經有了心上人。」
魏遲臉色陰沉,狠狠掐住我的下巴:「不,不可能,若有人敢娶你,我便殺了他。」
魏遲說著,瘋狂地朝著我吻了過來,我拼命掙扎,房門被盛無期一腳踹開。
魏遲被盛無期重重拉開,抬腿狠踹了他一腳,魏遲倒在地上,盛無期掃了我一眼,便側攔在我前方,黑色的披風落在了我身上,他手中的長劍對上了地上的魏遲脖子,已劃出血跡。
我一驚:「不要殺他。」
盛無期未回,架在魏遲脖子上的劍卻未進半分,我稍松了口氣。
要是魏遲死在這裡,王府絕不會罷休,到時隻會害了盛無期。
盛無期聲音低沉,帶著十足的壓迫感:「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你算什麼男人。」
魏遲捂著胸口站了起來,臉色煞白,嘴上卻嘲諷:「你就是碧蘿口中的心上人?她是我的女人,我勸你立刻給我滾,不然我要你小命。」
盛無期幽幽地盯著魏遲:「這裡沒有叫碧蘿的人,她叫楚七七,你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還敢來找死。」
魏遲突然發笑不止:「楚七七?碧蘿,改了名字就能抹掉過去嗎?還有你。」魏遲囂張地指著盛無期道:「你給我聽清楚了,碧蘿是我魏遲的女人,是我的通房丫鬟,這輩子她都是我的女人,絕不會嫁給你。」
我隻覺一盆冷水從天靈蓋澆了下來,冰冷刺骨,不由抱緊了自己。
盛無期眼底透出嗜血之色,抬劍再次抵上了魏遲的脖子:「你再多說一句廢話,便讓你頭顱落地。」
魏遲怒火翻湧:「你敢,我是王府的世子,敢碰我,要你全家陪葬。」
盛無期狹長的眸底透著不屑,我連滾帶爬下床攔住了盛無期。
「不能殺他。」
盛無期沉聲:「你讓開。」
魏遲叫囂:「碧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厭惡地看向魏遲:「你的死活與我早就沒有關系了,我隻是不想連累他。」
魏遲失笑了幾聲,悽然:「碧蘿,你怕連累他?你在乎他?他就是那個奸夫對不對?他碰你了嗎?做了我們當初所做之事……」
我臉色慘白,上前給了魏遲一巴掌。
「你給我滾,我早就不是王府的人,與你也沒有任何瓜葛,你再來,我就是拼了性命,也會去京城告御狀。」
魏遲的侍衛鼻青臉腫地衝了進來,強行拖著他出去。
「世子,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先去召集人馬,過後再來。」
魏遲不願,被幾名侍衛拖著帶走了。
我腿軟了下來,盛無期單手握住了我的腰,我跌落在了他懷中。
「我要去找阿漁。」
「她沒事,被魏遲的人打暈了,我讓人帶阿漁去找大夫了。」
阿漁沒事就好,我四處打量房子裡的東西,盤算著哪些要帶走。
「盛無期,今日謝謝你,但魏遲不會就這樣算了,我得立刻收拾東西帶阿漁離開,還請你也速速離開,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你要走?」
「沒錯,還得立刻走,給你帶來的麻煩,我可以賠償一些銀子給你。」
我說著往Ţúⁿ後退,腰卻被盛無期抓得死死的,他漂亮的眼眸沉了沉,放開了我。
「打算去哪?」
我陷入沉思,是啊,我該去哪。
王府耳目眾多,隻要魏遲想,總能找到我,我帶著阿漁還能去哪。
想著便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回應:「不知道,不過天大地大,總有容身之處,不行便去鄰國。」
天下能和晉離國相抗衡的隻有鄰國北楚。
這裡離北楚並不遠,到了北楚,就算是魏遲,也不能一手遮天了。
或許這是目前唯一的好去處。
盛無期緩緩道:「楚姑娘,我明日便要啟程回北楚,你若願意,可隨我一起,定會保證你和阿漁的安全。」
「你是北楚國的人?」
「正是。」
「那每年怎會來晉離的村莊小住?」
「喜歡這裡的風景氣候。」
回答得這麼隨意?我想起當時我也是這般回答盛無期的。
盛無期,盛,無,期。
我略慌地看向盛無期。
北楚國令人聞風喪膽,殺人不眨眼的大將軍,好像也姓盛。
我手一抖,往後靠了靠。
盛無期放下手中的劍,聲音輕緩:「你怕我?」
我強擠出笑容:「不怕,我一小老百姓,相信盛將軍也不會為難我。」
「自然,我不殺女人。」
我整個身體僵硬,尷尬地笑了笑。
「盛將軍,勞煩您先出去,我換衣服,好去接阿漁。」
換好衣服,我飛快地收拾東西。
惹不起,這兩個男人,我一個都惹不起。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12
出去時,盛無期已經不在,我在村中大夫那裡找到了在喝藥的阿漁,她腿上貼著膏藥,還好,不影響走路,我安撫了好一會兒,讓她去和朋友道個別,這一走,不知還有沒有歸期。
約定天黑前村口集合。
我先去學堂給先生做了交代後,便去繡娘王姐家中,給了些銀錢讓她幫我照顧店鋪,負責京城中的貨物,等我安頓好會聯系她。
還讓她對外一定保密,就說店我賣給她了。
做好這一切,買了輛馬車,到村口時,看見阿漁坐在盛無期的豪華馬車上。
相比之下,我這馬車就簡陋多了,不像盛無期的空間大,還有香香軟軟的墊子。
阿漁從窗口探出身子:「姐姐,你可算來了,我和無期哥哥等了你好一會兒。」
我尷尬地朝阿漁揮揮手:「阿漁,下來,我們和盛將軍不同路。」
阿漁天真地問我:「怎麼不同路,你剛剛不是告訴我要去北楚國嗎?無期哥哥也是。」
我額頭直冒汗,這丫頭,我才交代她不要和任何人說,三兩下就告訴盛無期了。
「不方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下來。」
阿漁嘟嘴:「姐姐我是小孩,我不怕,如果你擔心,你就坐那輛車跟著我們,我有好吃的再給你送過來。」
盛無期坐在馬上,聲音沉沉:「楚姑娘,天色不早了,再晚山路就不好走了。」
他說騎馬離開,馬車緊跟其後。
我趕緊追了上去,掉什麼都不能把阿漁掉了,隻是奇怪阿漁平時絕不會這麼上陌生人車的,今日怎麼回事。
出村走了一段路,不得不說豪華馬車就是不一樣,我這臨時買的馬像是沒吃飽一樣,一路都在吃草,盛無期的馬車早沒影子了。
我嘆氣,駕了駕馬,後悔沒有學會騎馬,等我到了北楚就去學,還要買上等馬備用。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這一個人走山路還挺瘆Ṭṻ⁾人,希望別遇到什麼山賊。
聽到快速靠近的馬蹄聲,我「駕」了一聲,馬兒跑了起來,不由抽出了腿上的匕首防身。
「楚姑娘,是我。」
是盛無期。
我停下馬車,看見他落馬在我前方。
我抬頭見盛無期坐在馬背上,身姿挺拔,月光灑在他白玉般的錦袍上勾勒出勁瘦的腰身,玉冠如發,烏黑的長發被風吹亂,打在他冷峻的面上。
這一身的貴氣渾然天成。
「楚姑娘,天黑了,阿漁擔心你,讓我回來看看。」
「抱歉,這馬兒可能沒吃飽,跑得比較慢。」
「無妨,我收到消息,魏遲返回小院,四處打聽你的蹤跡,如今已往北楚趕來,你看是否需要換車。」
我嚇得渾身抖了一下,開口道:「我換,勞煩盛將軍帶我去你的馬車上。」
「好。」
盛無期說著朝我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我沒有猶豫握了上去,冰涼的手被他溫熱的手掌裹住,微微用力便把我帶上了馬。
他的手從後環住我的腰,我靠在他胸前,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因為坐了兩人,馬奔跑的速度並不是很快,追上馬車應該沒問題,可走了許久,也沒有見到阿漁的馬車。
「楚姑娘你別擔心,馬車並不適合走這條山路,我的人在,阿漁會比我們先到達北楚。」
「我姐姐也在,她很喜歡小孩,會照顧好阿漁。」
「好。」
就這一刻,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安心。
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覺得安心。
第一次是帶著孩子們入學堂的時候,第二次是現在。
或許是知道盛無期的身份,知道隻要到了北楚,魏遲再也不能強迫我了,知道他幫我安頓好了阿漁。
「盛無期,謝謝你。」
盛無期清冷溫潤,也不像平日那般冷了:「要謝的話換種方式吧。」
「沒問題,你說,隻要我能做到,必定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