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忍不住顫慄,我明明已經避開了……為什麼?
「我看到公主被人追殺,就思索著把她帶回了醫館。」謝安笑著解釋道。
我強作鎮定行了行禮,笑著說道,「民婦去吩咐下人準備些許吃食。」
「吩咐人通知宮裡了嗎?」我問著謝安。
「讓翠柳去了。」
長公主的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謝安的身上。
我知道,她如前世一般,再次相中了謝安。
丫鬟很快沏好了茶,茶香馥鬱,配上香氣宜人的糖酥,令人食欲大開。
謝安笑著為我們倒好了茶,他修長的手指搭在淡青色色瓷杯蓋上,傾斜的光,為他渡上一層光暈。
含笑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長公主的身上,長公主白裡透紅的一張俏臉飛起了紅暈。
我強忍住內心的酸澀,眼前之人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甜蜜的糖酥,也莫名變得苦澀起來。
好在翠柳這時帶來了將長公主接回的宮人,否則我會忍不住內心的殺意。
「你可願隨本宮入宮?」長公主玩味地看著謝安。
我頓時呼吸一滯,擔憂地看著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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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仁愛,草民與妻子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承蒙公主厚愛。」
謝安他的回復與上一世如出一轍。
我望著長公主離開時候勢在必得的眼神,我必須加快籌謀。
這诰命如上一世一般落在了我的頭上。
我清楚地知道這是顆燙手山芋,可眼下我正需要它。
我知道這是命運的轉折點。
與上一世不同的是清婉入了宮,被封為了卿貴人。
芙瑤則是隨著父親立下了赫赫戰功,成為大夏國的女將軍。
我不能坐以待斃,憑借诰命的身份我有了資格入宮面聖。
送上來的東西,當然得好好利用。
「朕記得你,你是秦將軍的女兒。」面前的天子眸中帶著打量,閃過幾絲深意。
「承蒙陛下厚愛。」我壓低了身體,福了福禮。
「秦將軍果真虎父無犬女,謝家女兒個個都是翹楚。」眼前的夏帝口中明明是稱贊之語,卻讓我覺得如履薄冰。
「婉兒蕙質蘭心,可惜身子骨弱了點還在調養。」夏帝的臉上透露出一絲遺憾。
身子弱?怎麼可能,孩子她爹天天給她做著藥膳,身子都快和芙瑤相媲美了。
我心中有些不解,但還是裝作擔憂的樣子。
「聽說秦將軍和謝家幺女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不久就會凱旋歸來,謝夫人教女有方啊。」夏帝臉上的笑意不明。
我知道,這笑容背後藏滿了忌憚。
我必須讓秦家從這場紛爭中退出。
我突然跪下,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臣婦今日有個不情之請,鬥膽向陛下稟奏。」
「哦?謝夫人但說無妨。」
「臣婦的父親,戎馬一生,如今年事已高,也應當享享天倫之樂。」我強作鎮定說道。
我知道若是皇帝主動收回兵符,則會寒了臣子們的心。
若是父親主動上交兵符,沒了依仗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聲望高的父親換下。
換上一個沒有威脅的人,芙兒是最好的人選。
既能打消帝王的疑慮,又能將固執的父親換下,最主要的是我需要和凌睿合作的籌碼。
我必須賭一把。
我的背後早已冷汗漣漣,所幸,我賭贏了。
夏帝突然朗聲大笑,「謝夫人不僅賢良淑德,還孝順。念在謝夫人一片赤誠之心,朕允了。」
伴君如伴虎,揣測帝王之心果然是技術活。
「皇上,長公主有請。」皇帝身邊的掌事太監在皇帝旁邊耳語。
「卿貴人想必有些思家,這邊臣婦先去卿貴人處了,臣婦就先告退了。」我福了福身子便離開了御書房。
6.
我有些擔憂清婉,當我來到清婉所住的宮苑之時,發現她正在逗弄一隻籠中雀兒。
肥啾啾的金絲雀兒在她的手中乞食,甚是討喜。
「娘親。」清婉看見我的一刻,笑得如桃花一般,哪像個病重之人。
似乎是知曉我心中的疑慮一般,清婉笑了笑。
「父親給了我藥方,隻要我一直吃下去,這個「身子」就好不了。」
「想必母親必然已經見過了長公主了吧。」清婉的臉上露出一絲深意。
「長公主,留不到三個月以後了。」清婉笑得眉眼彎彎,悄悄地在我耳邊低語。
仿佛就像小的時候和我說悄悄話一樣,在他人眼裡,卿貴人真真是俏皮又可愛。
我卻整個人如遭雷劈,「清婉……你。」
清婉的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母親,你不必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母親良善沒有錯,錯的是行惡的人。」
「父親還在家中等著母親呢,母親早些回去吧,別讓父親擔心。」
我恍然如夢,我才知道重來的不止是我。
謝府中,謝安正在修建那幾株花木。
「你回來了。」謝安看著我。
「序之,你……」我看著眼前的男人,「清婉想必已經和你說了吧。」他的笑依舊那麼溫暖。
「我答應過與夫人相濡以沫,又怎可將重任懸掛於夫人一人身上。」
「你不是和張老學的醫術嗎……」忽然我意識到了,謝安隻是開了醫館,並沒有說跟隨張老學習醫術。
謝安也是重來的話,那麼一切都說的通了,要知道前世他可是妙手回春的謝神醫啊。
「醫毒不分家,夫人。」
「醫術我早就已經爛熟於心了。」
謝安將那幾棵花卉修剪得整整齊齊,豔麗的花瓣在風中搖曳。
我認識這花,上一世的謝安告訴我,它的果實,含有劇毒。
「算算時間,芙兒應該也要回來了。」他看著遠方的天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要變天了,夫人多加衣物才是。」謝安將衣服輕柔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想起了清婉和我說的話。
夏帝最近在朝堂之上可算不上順心。
晉南王世子在民間的民聲越來越大,他隱隱有了些憂慮。
好在,他有一朵解語花。
清婉總是能明白他心中所想,他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女子。
不過眼下有些頭疼的是他的長姐,他的長姐看上誰都好說。
偏偏看上了謝家主母之夫,且不說謝家主母是將軍府的嫡女。
謝家的幺女還是大夏國的女神將。
當與自己的利益有了牽扯,那便有了思量。
這次,他沒有任由長公主胡鬧。
父親和芙瑤凱旋歸來的那天,夏帝給他們辦了接風宴。
芙瑤前世便是個聰明的孩子,現在的芙瑤自然是文韜武略雙雙俱全。
父親功成身退,告老還鄉。
兵符賜予了芙瑤同時,夏帝還賜號萬安於她,將她封為大夏國的公主。
大夏國有一位戰神公主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
7.
接風宴上,長公主對謝安仍舊虎視眈眈。
她突然吩咐太監去取了一壺酒來,親自為我和謝安倒上。
我敏銳地捕捉到取酒的太監深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這下三濫的招數都能被長公主想出來。
謝安聞了聞酒的味道,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長公主不由得看呆了去。
「酒香濃烈,實屬好酒。承蒙公主厚愛。」
「既然是公主所賜,我和夫人定不推辭。」謝安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心。
隨即我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長公主滿意極了,「謝大夫和謝夫人真是爽朗之人。」她的眼中寫滿了不懷好意。
「夫人,這是你最喜歡的蓮花酥,撒上糖粉後真真是香甜可口,你快嘗嘗。」謝安將咬了一口的蓮花酥喂到我的嘴裡。
我皺了皺眉,謝安定是蓮子放多了,蓮花酥偏清苦了。
可是謝安卻笑得一臉溫柔,「可對夫人胃口?」
我想到了什麼,和謝安相視一笑,「還是你做的糖酥好吃。」
「酒雖濃烈,可我還是更喜歡夫人泡的茶,與這蓮花酥倒是相得益彰。」
看著謝安和我的柔情蜜意,一旁的長公主咬碎了牙。
這時上菜的宮女不小心將菜餚打翻到了我身上,那金絲銀紅袄子上頓時沾染了大片汙漬。
宮女嚇得一臉蒼白,「無妨,換身衣裳便是。」
我笑了笑,一般這樣的場合世家都會做好萬全之策,自然會帶上換的衣服。
「這邊離公主府近,謝夫人可以去公主府那邊換衣裳。」
「那便多謝公主了。」
「我陪你去。」謝安溫柔地扶著我,離開了宮宴。
我們兩個自然知道,有人會跟著我們。
領頭的丫鬟在前面走著,一路上的人越來越少。
看來長公主為我們兩個準備了一份大禮。
走到一間偏殿丫鬟示意我們進去就是。
謝安似乎有了幾分醉意,準備在偏殿休息。
「宮女也真是不小心,燻一燻衣服去去味吧。」謝安將薰衣的香料點燃,屋內頓時香霧嫋嫋。
白煙散盡,幾個成年男子倒下,他們的臉上還掛著不懷好意的表情。
原來長公主為我準備的大禮是這個。
不一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剛進入屋內她便暈了過去。
這份禮物還是送還給她好了。
換好了衣服,我和謝安回到了席間。
夏帝見長公主說要離席一會便沒有在意,可長公主這麼久不回來便失了禮數。
便吩咐了下人去找,可找了半天遲遲找不見。
我和謝安心中暗笑,這得多虧了世子借給我們的暗衛。
此時此刻的長公主正在屋中享受「大禮」呢。
眾人紛紛幫著尋找長公主。
果不其然,當眾人找到公主的時候,夏帝臉都綠了。
公主正在宮內的一所偏殿,與好幾個成年男子做著那苟且之事。
接風宴隻能提前結束。
8.
禍患怎能一條單行呢?
不怕死的大臣開始在朝堂之上彈劾長公主。
畢竟是自個親姐姐,夏帝自然要保全她的名聲。
開始夏帝還能保上一保,可是當凌睿將那些人帶上去的時候,饒是夏帝再怎麼強勢也保不了長公主了。
帶上來的男子和女子面目全非,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
看得出來每個人都遭到了慘無人道的凌虐。
巧的是,這裡的男女全是夫妻。
原來長公主喜歡有婦之夫,看上了便一定要得到。
她殘忍,她玩膩了就喜歡當著夫妻雙方對對方展開凌虐。
這些人的悲劇,皆是長公主所賜。
凌睿在朝堂之上對長公主發難,而皇後的父親丞相大人竟站在了凌睿的戰線上。
不得不說,凌睿真的有本事。
饒是長公主再怎麼保,也保不住了。
隻有一個方法能救長公主,那便是作為公主和親。
元國使者即將來到夏國,元國國力強盛。
可夏國的兵力在父親和芙瑤的運營下也不容小覷。
芙瑤是夏國的戰神公主,這和親自然落不到現在的她的頭上。
那麼便隻有這位長公主去和親。
元國地處邊境,而這位長公主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下場可想而知。
謝安那日便給長公主下了毒,那日的甜酥,我的那份確實有些清苦。
不過配茶剛剛好,畢竟是這茶中的解藥,苦點也無妨。
算算日子,也該到發作的時候了。
凌睿的擁護聲越來越高,他平了江南水患,解決了西北的瘟疫。
本是刁難他的這些難題都被他一一化解。
長公主到元國之後,元國皇帝便發現她不僅是敗柳之身,還染上了髒病,皮膚開始大片大片地潰爛。
氣得向大夏國宣戰,長公主更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芙瑤直接帶兵與元國展開了廝殺,這一世的芙瑤是翱翔於天際的雄鷹。
我知道她不會輸。
芙瑤凱旋的那天,凌睿反了。
當凌睿和芙瑤殺到金鑾殿的時候,夏帝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將清婉劫持在了手裡,掐住了清婉細嫩的脖頸,「謝愛卿要是想你姐姐平安,就殺了這反賊。」
然而芙瑤卻朝他笑得一臉燦爛,「那便恭送聖上殯天。」
隻見清婉將她手中的發簪巧妙地在空中劃了個圈,反手狠狠地將它刺入了夏帝的身體。
那上面被謝安淬了毒。
謝府的花木豔麗也致命,尤其是那幾棵花木的果實汁液,見血封喉。
夏帝在不甘中死去,凌睿如願以償地坐到了那個位置。
他遣散了所有後宮,獨留了清婉。
「這倆孩子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我笑了笑,將泡好的茶遞給謝安。
朝堂之上最初有著異議,可清婉那些年出去在民間做了不少事。
百姓認出了她,原來前些年那個廣開粥鋪給難民施粥的仙女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前皇後娘娘則成了太後,丞相和凌睿達成了共識。
而芙瑤帶著秦家少年少女鎮守著夏國,邊境無一人敢來犯。
我這一品诰命現在倒是名副其實,拿得安穩了。
謝安做的甜酥是真的一絕,連那御膳房都比不上他的手藝。
他的目光靜靜地停留在我的身上,似將那溫柔的月澤傾入其中。
光華流轉,氤氲的茶氣升起,遮住了他眼底的柔光,笑意絲絲蔓延開來。
終究我們等來了這份歲月靜好,等來了這份安穩。
番外·謝清婉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重生回了小的時候。
上一世我的娘親一生良善,但是她卻不得善終。
被救之人是毒蛇,給了我的娘親劇毒的一口。
我看見我的爹娘為了救我,去求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
他們被那瘋婆子活生生折磨而死。
早知如此就讓凌睿反了。
我天生愛自由,不喜歡被拘著,凌睿竟然為我放棄了這天下。
這個呆瓜, 他說要與我在這天地山水之間做一對神仙眷侶,過那闲雲野鶴的一生。
可是夏國皇帝生性多疑,外祖家和晉南王府都是他的肉中刺。
再加上他有心為他的長姐泯滅搶他人夫君的汙點,自然是容不得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