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著賜婚聖旨的庇佑,爹娘隻能忍著所有人異樣的眼光幫我操辦婚事。


該有的嫁妝絲毫不少,皇帝還添了一些,真真構成了十裡紅妝。


明明是喜事,但闔府上下毫無喜色,人人都是眉頭緊鎖,愁容滿面。


娘親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在鏡前描妝,拿著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我的長發。


「寶兒,這沈家大郎怕不是個好歸宿。」


「聽說他八字硬,生生將他爹娘舅舅都給克死了,長得也是一副冷心冷清地模樣,哪兒會疼我嬌滴滴的寶兒呢?」


我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哪裡有我的好歸宿?陰曹地府嗎?」


娘親手上動作一頓,與銅鏡中的我視線交匯。


那雙鳳眸霎時間就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恨我。」


「可是怎麼會有當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呢?這世道對女子尤為苛刻,娘也是怕你遭受世人的異樣眼光和闲言碎語,怕那些人直直地戳你心窩子!」


「那樣痛苦的生活,還不如早早死了落得幹淨!」


我聽得煩躁,也不想一遍遍地去強調「錯的不是我」「我一點都不想死」,猶自取了蓋頭蓋上,讓丫鬟扶著出了門。


我不懂,我明明是受害者,可世人卻將尖刀都對準了我。


就連親生爹娘也覺得我有錯。


錯在不該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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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


6


送親隊伍鑼鼓喧囂,嗩吶聲響徹雲霄。


我坐在搖搖晃晃的花轎裡,隻覺眼前的一切都不夠真實。


沈修堯真的喜歡我嗎?


他那天的話模稜兩可,到最後我也不知他清不清楚我的事。


今晚還是要與他說清楚!


若是他嫌棄我……也是應該的。


以我這破敗的身子,能在這世俗的壓迫下艱難活著就行,怎麼還敢奢求愛情?


到時候能有一個偏僻院落夠我容身就行。


許是沈修堯的吩咐,這場婚禮的步驟被簡化了許多。


天還未完全暗下,沈修堯便進了喜房。


我透過蓋頭下面,看著那雙黑色靴子一步步向我靠近。


溫暖如陽光曬過稻草般的氣息將我籠罩,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嬌軟起來,腦子也漸漸迷蒙。


沈修堯仿佛沒聞到那股子彌漫在空氣中的異香,抬手挑起了蓋頭。


我下意識地掀起眼簾,對上那雙淡漠的眸子。


幾乎是瞬間,那眸中的淡漠便盡數散去,換上了驚豔之色。


正當我心中尷尬時,他卻已經勾起我的下巴吻了下來。


那雙常年舞刀弄槍的大手上布滿老繭,扶過我肌膚時帶起陣陣顫慄。


兩腿間似有暗流湧動,臀下早已一片冰涼,鼻尖嗅到那股馥鬱芬香時,將將情動的我仿佛被澆下一盆涼水,腦子瞬間清醒。


我推了推正在我胸前動作的男人,破罐破摔般地開口:「三年前,我,我的貞潔就已經沒有了,這具身子髒透了……」


這一開口才發現,原本溫婉的嗓音早已變調,每一個字都仿佛飽含委屈,又帶有幾分引人深入安慰的嬌氣。


男人猛地捏緊我的手腕,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我耳邊:「別怕,我會疼你……」


身下是滿床的「棗生桂子」,身上是誘人沉淪的身體。


我終於放下心中最後一點糾結,徹底沉溺於他的懷中。


7


成親後的生活恬靜而平淡。


偌大的侯府隻有我和沈修堯兩個主子,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與勾心鬥角。


為了避免外人對我的惡意,沈修堯總是不勝其煩地叮囑我不要私自出門。


想到沈修堯,我心中總會湧起無限柔情蜜意。


隻覺這人哪兒都好,就是精力太好,不僅晚上要,每天早上上朝前還要胡鬧一番。


正胡亂想著,便被一具溫熱的身子攏進懷裡,男人溫潤的嗓音響起:「在想什麼?」


潮湿的氣息撲灑在我耳邊,雙腿瞬間失了力,癱倒在男人懷中。


「沒,沒想什麼……」


他把玩著我的手指,隨意地問道:「湯喝了嗎?」


成親第二天,他便找了府醫幫我調養身子,每晚都要喝一碗又腥又苦的湯藥。


好在藥效不錯,那十分敏感的身子起碼改善了五分。


可惜今晚放在窗邊晾涼的湯藥被我一不小心打翻了,而侯府侍候的下人又實在太少,我沒能找到人重新熬一碗。


但,一頓不喝應該也沒關系吧。


於是我點了點頭,撒了一個小謊。


沈修堯輕笑一聲,將我打橫抱了起來,目的性極強地向床榻走去。


我撐著他的胸膛拒絕:「你都還沒吃飯吧,小廚房裡給你留了飯……」


他卻早已吻了下來,胡亂回道:「吃你就夠了……」


一夜荒唐。


或許是因為激烈的情事,我今夜睡得不太好,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硌得我不舒服。


一片黑暗中,我模模糊糊地聽到外面有打更人敲鑼的聲音。


身後男人突然有了動作,帶起一陣涼意,腰間那隻不安分的手悄悄向我兩腿間探去。


我臉上一紅,這人怎麼總想著這事兒!


沒等我反應完,就發現他從我身體裡拿了個什麼東西出來。


我心如擂鼓,莫名覺得自己此時不該「醒」。


8


隻聽沈修堯起身,在床邊櫃子裡摸索了兩下,約莫是將那東西放進了一個盒子裡。


然後摸著黑打開了房門。


一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猥瑣男音出現在門口。


「喲,就拿顆棗的功夫,也能散出那麼濃鬱的香味,不愧是我唯一成功的作品,天生的淫婦,都這樣了還能忍住,不愧是長慶候。」


是那個毒醫的聲音!


我死死咬緊牙關,將自己滔天的恨意埋在肚子裡。


「別東張西望,拿了東西快走,陛下明早還等著用。」


「怎麼還護上了?你不會喜歡上這個千人騎過萬人踏過的淫蕩玩意兒了吧?」


「不過也是,那小妮子三年前就夠勾人的了,特別是那雙水靈靈、嬌滴滴的眼睛,看得我心痒痒,啊!沈修堯你想幹什麼!這藥可還得經我的手處理,耽誤了皇上的病你擔待的起嗎?」


沈修堯沉著聲音警告:「快滾!」


毒醫估計是被扔了出去,爬起來後三兩步飛到了屋子的另一邊,氣急敗壞地罵著。


「裝什麼裝!不就是為了利用這賤人養陰棗給那老皇帝治病嗎?若不是這三年陸家將她藏的太好,至於被你搶了先?現在兵權也保下了,還當自己是普度眾生的聖子呢?還玩什麼救贖那一套……」


「等二皇子登基,我定要將今日屈辱千倍百倍地討回來!」


隨著罵聲漸漸遠去,沈修堯的腳步聲也漸漸傳來。


我隻覺一道炙熱的視線緊緊地黏在我的後背,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還好他隻是看了一會兒,便轉身出了門。


黑暗中,我猛地睜開了眼,心中早已驚起了千層浪花。


9


待第二日一早,我便草草地收拾了一些銀兩揣進兜裡。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但我知道,我一定要逃!


不料剛走到大門口便被攔了下來。


「夫人,候爺說過,您不能出去。」


我強裝鎮定:「放肆!不過是個狗奴才,你竟然敢攔我!」


侍衛被罵後連臉色都沒變一下,隻板板正正地對我行了一個禮。


「侯爺吩咐過,除非他允許,否則夫人不能出去!」


這不是家丁,是侍衛,隻有軍隊裡的人行禮才會這般板正。


我甩袖轉身,第一次認真地打量了一圈侯府。


前兩年我被圈禁在閨閣小院裡,後來遇見了沈修堯,以為自己遇見了心軟的神,二次救我於火海。


卻不想隻是從一個小小的牢房換成了一個大一點的牢房。


我依舊是那個見不光的汙點。


如今甚至還被別人哄騙著、利用著。


這幾年我一直呆在那小小的四方院落中,唯一消磨時間的法子便是讀書,大到策論史書,小到四方遊記、奇聞異志,甚至連醫書我都有涉獵。


陰棗是什麼,我自然知道。


陰棗又稱牝甘,以女子陰戶滋養的紅棗,據說可延年益壽。


想到用自己那處滋養的棗子,最終會被他人吞入口中,我的胃部便開始痙攣。


真是,太惡心了。


沈修堯應該是從侍衛那裡知道了今日的事,竟破天荒的陪我吃了個午飯。


看著眼前吃相斯文的男人,我心中一片酸澀。


我早該發現不對的,怎麼會有隻有晚上見面的夫妻呢?


我們甚至沒一起吃過幾頓飯!


「快吃吧,一會兒晚上宮中有瓊林宴,你不是想出去嗎?我帶你去。」


我瞬間坐正了身子,能出去就有機會!


10


我還是小看了這世道對女子的苛刻。


直到沈修堯將我帶上瓊林宴,我才真正明白了娘親所說的那些如刀子般的眼神。


所有女人都像避蛇蠍一般避著我,所謂的正經男人堅決不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他們正直心靈的褻瀆。


當然,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若有若無的猥瑣打量。


爹娘走進宴廳時,遠遠地瞧見我便立刻臉色大變,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但我的心卻沒有太多的失落,我早知道他們靠不住。


在他們決定殺死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是他們的女兒了。


沈修堯淡漠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我早就告訴過你,外面的惡意太多,還是家裡最安全。」


「知道錯了,以後便乖乖待在家裡,我自會保護好你。」


我埋著頭不搭話,看起來就是順從默認的意思。


他倒也沒多說什麼,將我送到女席那邊就轉身走了。


我一進門,原本熱熱鬧鬧的廳裡瞬間便鴉雀無聲。


有不諳世事的童音打破了靜謐:「娘親,什麼是蕩婦啊?」


我抬起眼皮朝那邊看去,小孩身邊的婦人趕緊捂住了她的嘴,一臉尷尬。


「蓮生汙泥中,其葉何青青。人生有恆性,雲胡蕩於情。」


如黃鶯鳥一般清脆的聲音在這尷尬靜謐的空間中響起,仿佛老和尚的木魚、寺廟裡的鍾,讓人如夢初醒,豁然開朗。


長公主周楚瑤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徑直走到我身邊。


她笑眼盈盈地拉過我的手,對著那小女孩道:「這首詩就是這個姐姐十二歲的時候寫的喔,意思是無論環境如何,都要保持自己本質和堅韌。」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姐姐好厲害!」


一時間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又變,不知道是在想三年前那個名滿京城的陸迢迢,還是在想如今這個喪家之犬陸迢迢。


11


周楚瑤拉著我的手進了內院。


外面絲竹悅耳,觥籌交錯,卻絲毫不會影響我們。


「迢迢謝過公主解圍。」


我並不知道她今天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幫我,年少時雖然見過兩面,但都沒有過深的交往。


她笑著扶過我行禮的身子,帶我到桌邊坐下。


「不必多疑,本宮也是女子,更能體會你如今的不易。」


像是看懂了我的不安,她繼續道:「你可能對本宮沒什麼印象,但本宮對你可熟了。」


從何而熟?我抬眼看她,眼中滿是疑惑。


「說來好笑,年少時本宮還討厭過你,明明本宮才是大周唯一的公主,金枝玉葉,但滿上京的人都『隻知陸迢迢,不識周楚瑤』,於是我單方面的冷落了你許久……」


她一邊說一邊笑,似乎並不需要我的回應,笑著笑著,眼中又突然湧上了許多不知名的情緒。


「後來我心中憋著一口氣,悄悄去看你的詩詞著作,卻漸漸在文章中了解你,我知道你的高傲,知道你的柔情,知道你對這個世道的好奇與探索,就在我想要認識你時,你卻消失了。」


我漸漸湿了眼眶,淚眼迷蒙中,仿佛看到了過去那個天真的自己。


沒等我做出感想,便有一個嬤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殿下,傅太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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