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我累贅嗎?」
他笑了:「喬喬,嫁給我吧。」
我震驚到失語。
但周岐書是認真的。
他帶我去買鑽戒、見他的爸媽。他有個很溫暖謙和的家庭,父母沉穩內斂十分恩愛。
也該是這樣的家庭,才能養出周岐書這樣好的孩子。
見家長的路上我想過很多種可能。
被拒絕、被輕視。
可完全沒想到,周媽媽握著我的手滿臉心疼地說:「喬喬,受苦了。」
我沒骨氣地酸了鼻子,哭了出來。
這些年,我強撐著賺錢,起早貪黑地不停歇。
白天幹活,躲在潮湿的巷子裡啃冷饅頭。
夜裡,自學備考。
所有人都說,喬一水你這麼拼命賺錢,是想錢想瘋了吧。
11
和周岐書在樓下吻別,他說:「下個月 12 號,我正好休假,一起去挑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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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高興的少年,跑了幾步回頭朝我招手,再不舍得鑽到車裡離開。
嘭!
我剛上樓開門,屋子裡就傳來東西砸碎聲響。
開燈的瞬間,我發現嚴燼就坐在滿地狼藉中間。
這簡直比見鬼還要可怕。
「你怎麼進來的,出去!」
我緊張地怒喝,要拿出手機報警,被他的保鏢奪走推進門。
兩個月沒見,嚴燼眼紅臉白,看上去焦躁又瘋癲。
他陰沉沉地低吼:「周岐書哪裡好!」
我鄙視他,「你根本不能跟他相提並論。」
嚴燼想要哭了一樣,直勾勾盯著我會兒突然掩面大笑起來,「你們都一樣,都要拋下我……」
「周岐書知道你陪我睡過嗎?他一定沒見過你在床上的樣子吧!」
他把手裡的信封一揚,裡頭十數張照片飄落一地。
上面都是我和嚴燼在酒店那兩日的私密床照。
各種角度、姿勢。
我渾身冷得向水裡撈出來一樣。
嚴燼不要臉地說:「他爸媽應該也很有興趣看到這些吧。」
我發瘋的抓起地上的照片撕毀。
連續撕了幾十張,掌心被照片鋒利的邊緣割破出血。
嚴燼笑著說:「這些隻是副本。」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尖叫著把他推到地上。
嚴燼掙扎起身,嘴角被磕出血,還靠在茶幾邊笑。
「去分手!」
嚴燼冷聲命令:「你知道我說得出辦得到。」
我快被逼瘋了,走到廚房抽出水果刀對準嚴燼。
他昂頭望著我,「對,除非我死否則不會讓你好過,周家更不會好過。」
周家確實岌岌可危。
我最終向周岐書提了分手,並且選擇避而不見。
隻要嚴燼在,我會害了他。
我媽被秘密轉院了。
我也被迫搬家,再次拋下了周岐書。
第三次了。
他說過永遠不會原諒我。
周岐書很受打擊,心灰意冷地選擇奔赴戰地進行醫療援助。
時隔半年,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個噩耗。
周岐書在戰場失蹤了。
在戰火紛飛的地方說得隱晦是失蹤,說得明白,是被炸藥炸得粉碎。
我在街上收到消息時崩潰大哭。
人來人往的街道,大家好心停下來問我怎麼了。
我說:「我的愛人死了。」
我的心也死了。
消沉了半個月,唯一值得我回神的就是我媽醒來了。
嚴燼比我先到,他一改瘋癲,像個溫順的好孩子對我媽噓寒問暖。
禮貌得像被奪舍了一樣。
我媽問我:「囡囡,他是你男朋友嗎?」
當著嚴燼的面我不敢說真話,也不想回答,岔開這個話題。
出院時,我警告嚴燼要是敢對我媽胡說八道。
「嗯嗯。」
他頷首,裝得一臉乖巧。
可我堵不住其他人的嘴,我媽還是知道了一切。
她覺得拖累了我,從高樓一躍而下。
就摔死在我的面前。
1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撥開人群衝進去抱住她的。
隻記得身上都是血。
醫護人員將我拉開,耳朵裡嗡嗡的什麼都聽不到。
最後昏死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嚴燼守在病床邊,拉著我的手,滿眼的紅血絲。
下巴上還長了胡楂。
他雖然可惡,但一直衣冠楚楚,從沒這樣不修邊幅。
「喬喬……」
他牽出笑容,不等他說第二句我已經往他的臉上揮拳怒喝:「是不是你背地裡使壞,在她面前胡說八道!」
他不躲,由著我打。
等臉都腫了,才說了句:「不是我,但我會查出是誰。」
我讓他滾。
但滾了沒兩天,又來找我。那天很不湊巧,醫院裡有病患鬧事。
病患偏激地拿著刀在醫院傷人,衝到護士臺扎傷了一個護士。
我聽到動靜走出病房。
「喬一水!」
在病患衝向我的時候,嚴燼正出電梯過來。
他大喊間,竟然從輪椅裡站了起來向我狂奔過來。
我震驚這一切。
以至於嚴燼抱住我用後背擋住病患的刀尖時,我都是大腦一片空白的。
嚴燼的保鏢很快把病患制服。
「嚴少!」
大家跑上來拉後背被血濡透的嚴燼,他箍住我的雙肩從上至下打量我一遍,緊張地問:「沒傷到吧?」
「別怕別怕。」
他捧著我的臉安撫。
我直勾勾盯著他問:「你的腿什麼時候好的?」
13
嚴燼心虛得移開頭。
「你早就好了?」
我揪住他的衣領,歇斯底裡地咆哮:「耍我很好玩是不是!把別人的內疚自尊踩在腳底下很好玩是不是!」
「我可以解釋。」
嚴燼無措地哽噎,我已經連扇了他好幾次耳光,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等我想再想扇,抬起的手被人猛地拽住。
「你敢打我兒子。」
中年白鬢發的英挺男人,森冷地瞪著我,幾名保鏢立刻將嚴燼搶出去。
「爸!」
嚴燼像見鬼一樣煞白了臉大叫:「別碰她!」
「沒用的東西,讓個女人爬上頭頂打得像條狗!」
嚴父松開手,二話不說拽著嚴燼到空病房裡。
我不知道兩個人在爭執什麼,反正吵得很兇,還有砸東西的劇烈響動。
等他走出來後,我看到嚴燼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滿頭的鮮血。
他的左眼腫得睜不開,抬頭看到我站在門口時,無措的把腦袋埋在臂彎裡。
「活該。」
我想罵這兩個字,但有人先搶先了。
是個名牌衣著,卷發及腰的富家千金。
她向我伸手介紹:「於漫,裡頭那位傷患的……未婚妻。」
14
於漫跟我到了病房,簡單粗暴地給了張支票:「之前我不在國內,嚴燼辛苦你照顧,以後不用麻煩你了。」
「求之不得。」
我把支票推給她,「不過這筆錢,應該嚴燼給。」
於漫打量我一會兒,笑容甜美地說:「嚴燼很喜歡你,屋子裡掛滿你的照片呢,不過他這麼惡劣的人不值得人喜歡。」
「他沒說過吧,他媽媽是被他害死的,跪在地上吊死的哦。」
她一副說八卦的樣子,看上去既單純又讓人毛骨悚然。
我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如果她喜歡嚴燼,說出這些事的時候,卻一點不痛心反而像個看戲的人。
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我不禁問:「你喜歡他嗎?」
「喜歡呀!」
於漫露出一臉嬌俏:「我們父母是世交,從小就訂了娃娃親的,可是他不喜歡我。不過沒關系,我喜歡的就要得到,哪怕他不喜歡。」
「你別看他在外面前擁後簇的,但他在家裡就是他爸的沙袋。」
「小時候他每次被打到頭破血流,都是我給他消毒包扎,我見過他所有狼狽不堪,像條野狗的時候。」
我聽得汗毛倒豎。
果然,這種環境才會養出嚴燼這種偏執狂。
這位於小姐也是。
個頂個的奇葩,和嚴燼堪稱絕配。
不過都和我沒關系。
我側過身不再搭理她,很明示的逐客令。
於漫慢悠悠地說:「喬小姐,嚴燼當初和你爸爸發生的那起車禍,是他闖紅燈橫穿馬路導致的。」
「他說要去機場找你呢,因為你要和別的男人跑了。」
「他的腿是有機會康復的,也是故意瞞著你在你面前演殘廢,博同情。」
15
於漫甩給我一打資料。
她直白地說:「看完,我相信你和嚴燼再也沒有可能了,不會威脅到我們將來的婚姻。」
我在這疊東西裡越翻越火大,到最後哭得沒有半滴眼淚。
這算什麼?
利用我的愧疚,間接把我的家迫害得分崩離析,導致我不得不退學打工。
毀掉我的人生!
「啊——!」
我憤怒得砸掉資料。
嚴燼開門進來被文件砸到腦門,等看到資料上的內容,僵得半天不動。
「嚴燼,我到底跟你有什麼血海深仇,你要這樣毀掉我的一切!」
我跌撞下床,奮力打他。
他不還手,由我發泄蠻打,甚至把包扎的傷口扯得鮮血淋漓。
「我爸……是為了避開你才會撞死的!」
「我媽,不想拖累我跳樓。」
「周岐書,也死了!」
痛到極致心坎裡針尖的疼,我的眼前一陣陣眩暈。
嚴燼哭著跪在我的面前,「喬一水,我做錯了。我當時隻想著利用這點讓你留在身邊,我沒想真的毀掉你!」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倒退,他跪行。
「原諒?」
我咬牙切齒地說:「除非你死!」
我這輩子沒這麼討厭一個人。
想到嚴燼曾經說的,要是不能愛,恨也是個長留在對方記憶裡的辦法。
他成功了。
嚴燼的父親在三天後找到我。
他張口就說:「嚴、於兩家有婚約,為了商業合並他們必須結婚。喬小姐是聰明人,請離開我兒子。」
「你該說,請你的兒子不要糾纏我。」
我把於漫給的資料復印件摔在他的面前,「嚴總,我從來沒喜歡過你的兒子。相反是你兒子毀掉我原本平靜美好的家庭,毀掉我本該順利的學業和前途。」
「這件事如果曝光出去,想必是個大醜聞吧。」
嚴父是個生意人,他仰靠在椅子裡,「你要多少?」
「五千萬。」
我直截了當:「是你們欠我的。」
16
我如願拿到了錢。
之後的日子我專心撲在學習上,自考上了大學。
又在取得學位後選擇出國繼續深造。
嚴燼來看過我幾次。
邁巴赫停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安靜地尾隨著我的公交到站,再默默離開。
好幾次他又發癲,暴雨夜裡跪在我家樓下哭喊。
跪到暈倒,最後被於漫拖走。
最後一次見到他時,是在盛夏。
他一頭一臉的血跌跌撞撞地等在樓道,我掏出隨身的美工刀:「你敢過來,殺了你!」
嚴燼滿眼受傷。
他耷拉著腦袋,哽噎:「我……我不會再來了,我隻是來確認你安不安全。」
說完踉跄著離開。
果然,他再沒出現過。
出國前夕,我挪出一部分錢給周岐書的家緩解金融危機。
周父給了轉了部分股。
我去機場那天,周岐書的爸媽來送我,哭得像個淚人一樣。
在德國讀研結束後,我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去周岐書支援的戰地。
我想去找找關於他的任何痕跡。
沒想到發現了意外之喜。
我在某次遇上轟炸滾下山坡後,醒來被一個灰頭土臉的當地人救走。
他給我縫合傷口時,露出無名指上的熟悉對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