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欲作嘔,連忙咬了咬舌下ƭŭ₎的薄荷葉,才緩了過來。
等到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後,餃子端了上來。
腥味濃鬱,我忍了又忍,結果還是沒忍住。
「嘔……」
聽見我幹嘔,小姐狐疑地看了過來。
我的心高高懸起,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黑色的瞳孔直直盯著我,視線如同毒蛇一般冰冷:
「荷花,你怎麼突然嘔吐?」
「難道……你和王爺圓房了?」
我如芒在背,嗫嚅著嘴唇,腦海中瘋狂想著對策。
就在此時,王爺不耐煩地打斷她:
「她不是你送來的通房嗎?我若不碰她,旁人該怎麼說我?」
「別管這些了,快吃餃子。」
緊繃的弦「騰」地一下斷開。
小姐神色變得狠戾,眼神猶如淬了毒一般,死死盯著我,姣美的容顏變得扭曲。
我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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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王爺居然會主動承認與我圓房。
突然,小姐變了一副表情,含笑道:
「快去傳大夫,看看荷花妹妹是不是有喜了。」
聞言,王爺立即看向我:
「有喜?」
他抬眸看了我兩眼,皺眉思索,隨後賜座:
「既然有了身子,就別站著了。」
這是從前我沒有的待遇。
想必是因為王爺發現自己沒了睪丸,怕自己絕嗣。
因此在意我腹中胎兒。
6
大夫到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什麼人了。
把了脈後,他確認我有喜。
腹中胎兒已有月餘。
聞言,王爺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看著王爺的表情,小姐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賤婢!膽敢勾引王爺!」
「賤婢!賤婢!賤婢!」
一巴掌尤不解氣,她胸膛劇烈起伏,一連扇了我好幾下。
最後,她美目一橫:
「來人,將這賤婢打殺了,拖出去喂狗。」
我木然承受這一切。
成親當天婢女有喜,這是對小姐莫大的羞辱。
再加上王爺的表情,小姐更加憤怒,這次她不願意折磨我,隻想讓我快點去死。
隻要我死了,羞辱便沒了。
可我的生死為何要掌管在她的手裡?!
我極不甘心。
但望著這一屋子人,無力感湧上四肢,滲入肺腑。
我太弱小,什麼都做不了。
連自己的命都護不住。
等小姐脾氣發泄得差不多時,王爺起身一把將小姐抱入懷中安撫:
「好了,婉兒,碰她乃無奈之舉,你難道忘了你……」
「左不過一個通房丫鬟而已,你若生氣,再讓她來伺候你如何?」
三言兩語間,定了我的生死和去向。
我抬眼看向兩人,心中嘲諷。
小姐氣得面色通紅,倚靠在王爺懷裡,皺著眉頭嬌嗔。
而王爺的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小姐也懷孕了。
那麼,她和她腹中胎兒將會是我最大的威脅。
王爺沒了生育能力,而我和小姐都有孕。
物以稀為貴,隻要小姐流產,我才會被王爺重視。
想必小姐也是這樣想的。
她不會讓我的孩子生下來。
回到房間後,我用冰敷著自己的臉,靜靜思考著對策。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聽說王爺腰痛不已,尋天下神醫。
坊間傳來小道消息,說王爺太過於急色,因此閃了腰,所以才尋求良醫。
老夫人聽聞消息,直接喊了小姐訓話,最後,老夫人以為王爺祈福為由讓小姐抄佛經。
小姐叫苦不迭,抄佛經枯燥無味,她根本接受不了,而且佛經足足有十八本,要抄上一個月。
最可氣的是,王爺根本就沒和她圓房。
這幾日雖同床共枕,每當小姐的手伸向王爺時,他總會以小姐剛懷孕胎象不穩的借口糊弄過去。
小姐氣得摔了屋子裡所有的瓷器,吃下這個啞巴虧。
久不圓房,兩人之間生了嫌隙。
王爺為治傷四處奔波遊走,顧不上小姐。
小姐受了王爺冷落,日日生悶氣。
情緒波動大的時候,小姐身下見了紅。
向來不可一世的小姐紅了眼眶,她極其珍惜這個孩子。
見紅後她日日喝著安胎藥,不再隨意亂生氣。
小姐一邊忙著抄佛經,一邊忙著安胎,倒是把我給忘了。
又一日抄書。
我站在小姐身旁,眼神止不住地往老夫人身上瞅。
時間一天天過去,待小姐忙完,我肯定吃不了兜子走。
與其在小姐身邊受折磨,不如提前做打算。
我心中升起一個想法。
傳言老夫人和王爺的關系並不好。
她在家中是庶女,嫡姐嫁給了老將軍,死於疾病,彼時王爺才七歲。
為了穩固家中地位,他們把老夫人嫁了過來。
如果,我能以老夫人為依靠……
7
接下來的幾日,我隨小姐抄佛經時,我總會想盡辦法往老夫人面前湊。
端茶倒水,捶腿按肩。
我什麼都做。
有一日,聽嬤嬤說老夫人荷包上的穗子壞了,我自告奮勇,替她打了一個。
沒想到,這個穗子,撬動了老夫人的心。
家宴時,我在小姐身旁伺候,老夫人突然抬眉看向我:
「這個丫鬟看著面善,我房裡正好缺個人伺候,讓她過來吧。」
此話一出,我立刻低頭看向小姐。
她眼含威脅地看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這丫鬟笨手笨腳,不如我重新為母親……」
「啪!」
小姐話還未說完,老夫人一筷子摔在桌上,滿含威嚴:
「怎麼?我老婆子說的話不管用了是嗎?」
小姐瞬間噤聲。
王爺皺眉看著一切,神色不明道:
「母親,荷花是兒子的通房丫鬟。」
老夫人眉頭一挑:
「哦?衡兒可否割愛?」
無聲的較量在兩人間蔓延開來。
最終,王爺垂下眼:
「全憑母親做主。」
我如願去ṭůₗ了老夫人身邊伺候。
小姐的手就算是伸得再長,也不能伸到老夫人的面前來。
剛收拾好東西,嬤嬤喊我去給老夫人捶腿。
到了房間後才發現,老夫人倚在床邊睡著了。
嬤嬤在外面候著,沒跟進來。
一時之間,我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猶豫半晌,我輕輕跪在老夫人面前,伸出手揉捏老夫人的腿,力度很輕。
不知過了多久,我手腕泛酸,可老夫人還沒有要醒的樣子。
我猜測這是老夫人對我的考驗,咬牙堅持著。
如我所料,天色將黑時,老夫人睜眼了。
她眼神清明,哪有剛睡醒的模樣?
「老夫人安好。」
見她醒來,我乖乖跪在地上,向老夫人問好。
她揚唇輕笑一聲:
「你倒是個聰明的。」
「起來吧,別傷著肚子裡的孩子。」
我心下一驚,老夫人怎麼知道我懷孕的?
當天房裡不超過五個人,小姐又下令不許將此事說出去。
我隱隱覺得,自己抱上了一個粗壯的大腿。
8
伺候老夫人的日子無比平和。
她作息規律,日日禮佛,這天出了佛堂後,管家來報,說是王爺和小姐吵起來了。
我們趕到時,小姐正趴在床邊哭泣,地上瓷器碎片散落一地。
王爺不見蹤影。
見到我,小姐紅了眼,大罵一聲:
「賤人!你這該死ẗũ⁵的賤人!是不是你和王爺說了什麼?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冷落我?」
她直直衝我走來,抡圓了胳膊要扇我。
我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推了回去。
她一個不注意,摔倒在地,頭發Ṫṻ₍散亂,狀若瘋婦。
看著她的模樣,我淡淡道:
「小姐在說什麼?奴婢不懂。」
「小姐與王爺感情出了問題,不應當是小姐無用,留不住王爺的心嗎?怨我作甚?」
她小腹微隆,我想我大概知道小姐與王爺為何吵架了。
老夫人站在一旁,看著小姐哭。
待哭聲漸止,老夫人冷漠道:
「還有心思同衡兒爭吵,想必是因為太過清闲,老身房裡還有幾本佛經,拿給王妃。」
小姐仿若大夢初醒,這才注意到老夫人的存在。
她跪直身子,答應道:
「是。」
眼底卻滿是不甘。
回到院子裡後,管家來報:
「……王爺最近好似在治病,在外不斷找神醫,最近好似找到一個,日日都去那邊治療……」
「今日他與王妃爭吵的原因是……」
原因是小姐想圓房,而王爺不願。
時間久了,小姐心裡升起不安,以為他天天往外跑是在外面找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為了留住王爺,她在茶水裡,給王爺下了藥。
聽到此處,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無異於往傷口上撒鹽。
縱使小姐千嬌百媚,可王爺他不好使啊。
管家走後,我拿著佛經去找了小姐。
此時她已經重新梳妝打扮,恢復了光彩照人的模樣。
見到我,她不屑冷哼一聲:
「賤婢。」
我心情好,不理她,將佛經放下,笑道:
「小姐可知王爺最近在外幹什麼?」
她雖討厭我,聽到關於王爺的話,卻還是忍不住詢問:
「他在幹什麼?」
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四周的丫鬟:
「王爺可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在治病。」
聞言,小姐揮退了丫鬟,站起身來:
「治什麼病?」
瞧著她著急的模樣,我不慌不忙道:
「成婚後小姐還沒同王爺圓過房吧?你猜,是什麼病呢?」
小姐眉頭擰緊,忽而瞪大眼睛,她揚起手扇我:
「大膽!」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甩開,道:
「小姐看清楚,荷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你打罵的荷花了!」
我第一次反抗,小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被她認為的蝼蟻大聲呵斥,這讓小姐的自尊心大大受挫。
而我身心舒暢,胸中壓著的一股惡氣散開。
「是與不是,小姐去查一查便知。」
疑惑的種子已經種下,她一定會去查。
我離開後,小姐房裡亂了套。
情緒波動太大,她又見紅了。
9
回到老夫人房間時,卻見她眉頭緊鎖,有些煩憂。
我上前輕輕揉捏老夫人的太陽穴,柔聲問道:
「夫人怎麼了?何事如此憂心?」
在我的按壓下,老夫人逐漸放松了眉頭:
「城郊有個養豬場,裡面有一批小豬崽子該劁了,可原本劁豬的師傅摔斷了腿,下不了床,你說……這可怎麼辦?」
聞言我心中一喜:
「夫人,奴婢的爹就是劁豬的,奴婢自幼跟著爹學習劁豬,夫人不妨讓我試試?」
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哦?」
管家帶著我去了豬場,裡面小豬長得粉粉嫩嫩,可愛至極。
我接過劁豬的工具,在一頭又一頭小豬的尖叫聲下,手穩刀狠地劁豬。
開始有些生疏,時間一長就熟練了。
百十來頭豬,我一個下午就忙完了。
走出豬場時,管家誇贊我:
「荷花姑娘深藏不露,這手藝,頂上老師傅了。」
我點點頭,神採飛揚同他說起了過往。
不知不覺就到了府裡。
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我沒注意到她沉著的臉,笑著道:
「夫人,城郊的豬,我已經劁完了。」
不料老夫人揚手摔了一個茶杯:
「大膽!還不跪下!」
我愣住,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夫人息怒,奴婢……奴婢可是做錯了什麼?」
她冷著臉,一步一步靠近我:
「衡兒的病,是否和你有關?」
我渾身一軟,癱倒在地,腦海裡忽然想起白日的事。
原來老夫人是在詐我,區區一個劁豬師傅,上哪裡找不到呢?又怎麼會讓老夫人煩憂?
我垂下腦袋,跪伏在地上,哽咽道:
「……是,奴婢像劁豬一樣,劁了王爺。」
「任由夫人處罰。」
10
「呵,你這小姑娘,膽子倒挺大。」
老夫人松了語氣,我愣住抬頭,有些蒙圈:
「夫人這是……不怪罪我?」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眸逐漸幽深:
「怎麼會怪罪你呢?我恨裴衡都來不及。」
從她的口中,我聽到了一個故事。
老夫人原名叫謝蕪,嫁給老將軍時,才十六歲,而老將軍已經三十歲了。
那年王爺七歲。
小小年紀的他格外討厭老夫人。
他調皮搗蛋,四處同老夫人作對。
成婚一年後,老夫人懷孕了。
知道老夫人懷孕後,王爺三番五次地想害老夫人。
他會無緣無故推老夫人一把,還會往老夫人的安胎藥裡下老鼠藥。
一開始老夫人以為王爺年紀小,隻是小打小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