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媽媽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步跨到我身邊驚訝地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不復讀。」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應聲而落。


感受到臉上的熱辣刺痛,我抬起頭迎上媽媽空洞的雙眼。


「你最後一科相當於沒有成績,即使前面都發揮得不錯,也不可能夠一本線,你到底在說什麼夢話,你必須復讀!」


耳中嗡嗡作響,我看到媽媽的嘴一開一合,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上是可怖的雙眼。


可是我絲毫不再害怕,因為我知道,我馬上就要解脫了。


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我起身衝進廚房拿出水果刀,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如果我的手廢了,就沒法復讀了媽媽。」我對著她粲然一笑。


媽媽好像被我突然的動作嚇到呆在原地,聽了我說的話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搖頭:


「你又在鬧什麼!還以為是小時候嗎?我告訴你,這次我連救護車都不會給你叫的。別的沒學會,還學會威脅自己媽媽了。」


我表情不變,手起刀落在自己手臂上劃開一道血痕。


冰涼的刀刃劃開肌膚,沒有想象中的疼,明明記憶中的疼得無法忍受的,也許我長大了就不怕疼了。


媽媽好像終於意識到我不是說說而已的,她的表情變換,欲言又止,最終出口的還是謾罵和詛咒。


她起身來奪我手裡的刀,搶奪間敲門聲響起,我放開手朝門口跑去,一把將門打開。


門外的人看到我滿身是血地衝出來都嚇了一跳,接著兩名警察衝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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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刀放下,我們是警察!」


在媽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警察反手按在了沙發靠背上。


我嚇得趴在後面的阿姨身上瑟瑟發抖,微微啜泣。


「你就是白千帆同學吧,不要怕,我們是婦聯的,從網絡上了解到了你的情況,所以來走訪,沒想到……唉,孩子別怕哈。」


媽媽這時嘶吼著說:「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憑什麼抓我,白千帆,別以為這樣你就不用復讀了,我是你媽,你必須聽我的!」


「你持刀傷人,先和我們回警局一趟。」


「什麼傷人,那是她自己砍的,你們在說什麼?我要投訴你,放開我!」


伴隨著我低低地啜泣,在場的人都向媽媽投去看瘋子一眼的目光。


媽媽被警察帶走了,我也被送去了醫院包扎。


我申請了未成年人保護令,在媽媽回家之前,被臨時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安置。


臨走前,我帶走了所有相關的證件。


我知道這次的事不足以讓我徹底擺脫媽媽,但是我隻需要三天時間,三天就夠了。


7


我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手機裡的未讀消息都已經 99+,但是我一個都不想點開。


無論是同情還是安慰,我都不想要。


直到賀霄的電話打了進來。


「千帆,你……你還好嗎?」他欲言又止。


「嗯。」


盛夏的蟬聲聒噪刺耳,每一聲都好像要用盡最後的生命。


「對不起,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賀霄的聲音充滿了愧疚,而非憐憫。


我親手將遮羞布撕開,讓不堪的傷口暴露在陽光之下。無論網絡上對我有多少指責謾罵我都不怕,但是我害怕身邊人的憐憫。


所以我抗拒接電話,回消息,卻在看見來電人是賀霄後鬼使神差地按下接聽鍵。


好像心裡的包袱驟然放下,我久違地輕笑出聲。


「你為什麼道歉?真傻。」我調侃道。


「我坐在你旁邊三年,居然沒有發現你遭受了那麼多傷害,如果我……」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知道,即使他早就知道了我的遭遇,他也無能為力。


這不怪他,棲息在別人羽翼下的雛鳥,是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的。


他如此,我亦是。


「賀霄,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我記得,千帆,我相信你,今年不過是個意外。明年你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學。」


「我不會復讀,賀霄,我們頂峰相見。」不顧賀霄的疑惑,我輕輕掛斷了電話。


出成績那天我抱著筆記本電腦在臨時安置點的小床上坐了很久,等我抬起頭,外面的天空已經泛起了溫柔的橘紅。


647 分。


無數個失眠夜後精神恍惚地聽課,為了集中注意力用筆尖戳進指甲。


無數次完成了媽媽布置的懲罰後,半夜偷偷爬起來用手電筒整理錯題。


無數次感到窒息,想要放棄的時候,哭著告訴自己堅持下去。


還好,幸好。


等媽媽在婦聯的調解下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填好了志願,一個西部大學的考古專業。


幾日不見媽媽,她似乎憔悴了很多,但是見到我之後她空洞的眼睛又煥發了生機。


隔著桌子我默默地坐在一端默不作聲,媽媽想過來拉我,被同行的人輕輕攔下。


「好孩子,你媽媽已經受到批評教育了,我們知道你心裡委屈,可是她畢竟是你的媽媽啊。哪有媽媽不愛孩子的,哪有孩子真生媽媽氣的。」她拉著我的手,眼神溫柔,用她最大的善意,將我推回曾經的深淵:


「帆帆,媽媽以前做的確實不好,跟媽媽回家吧,媽媽已經給你聯系了最好的復讀學校,媽媽決定把工作辭了,全身心陪你復讀,一定讓你考上本市最好的大學。」媽媽眼含淚花地說。


她的語氣真誠讓人動容,我卻隻覺得渾身冰冷。


我勉強抑制住顫抖開口說:「媽媽,我想整理一下,明天早晨你來接我好不好。」


媽媽剛想開口拒絕,就被身邊的人拉了一下衣袖。


「慢慢來,孩子願意回去就行。」那人對她使著眼色。


「啊,也行,把輔導書都裝著,媽媽明天來接你,咱們直接去復讀學校,那裡是封閉式的,你先過去,等我在旁邊租個房子陪你。帆帆,你對媽媽是最重要的,為了你媽媽什麼都可以放棄。」說著她上前將我攬在懷裡。


同行的人無不感動落淚,我僵在她的懷裡無法動作,甚至呼吸都停滯了。


媽媽走後我久久無法平靜,我知道自己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


於是連夜撥打了賀霄的電話。


8


「賀霄,我需要一些錢。」我直接開口。


對面錯愕了一瞬說:「我手裡隻有 2000,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可以明天去銀行取,我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都在銀行存著。」


「你不問我幹什麼嗎?」


「千帆,我隻想知道你是否安全。」他略帶擔心地說。


「一個小時後,火車北站,我等你。」


和賀霄約定好時間後我匆忙收拾了衣物和證件,然後趕往火車站。


在車站入口,我見到了賀霄。


淺藍色的牛仔褲,純白色的 T 恤,剛洗完的頭發還帶著湿漉漉的潮意。


「千帆,這裡。」他遙遙朝我招手。


「你考得怎麼樣?」老師的成績還沒統計,我們還不知道彼此的分數。


賀霄聞言有點為難地說:「還不錯,千帆,你別灰心,明年你一定可以。」


看著他費力安慰我的樣子,我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不用明年,我今年就考得很好。」我看著他的眼睛笑道。


「可是,你……你不是……」


「我沒有忘記塗卡,我撒謊的。」我故意湊近壓低聲音說。


不顧賀霄錯愕的表情,我繼續說:「我要去南方打工,掙大學的生活費,但是我沒有路費。」


賀霄回神後呆呆地從書包裡掏出一疊錢說:「我有,可是你自己去打工,你家裡……我是說會不會不安全。」


我將錢留下一半,另一半還給賀霄,故作淡然地說:「所以說這是秘密,你要保密。」


我轉身揮手告別,朝站內走去。


賀霄緊隨其後,快步追上我將剩餘的錢塞進我手心。


「至少告訴我你去哪裡。」他喘著氣說。


「等我確定下來,我會告訴你,不過,還是要保密。」


和賀霄告別後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車,隨著車窗外景物的快速後退,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我將手機卡槽打開,輕輕折斷了電話卡。


明明是奔赴向未知的一切,我的心裡卻滿是雀躍,猶如重生。


大學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這個暑假我要提前準備我的生活費。打開電腦瀏覽著暑期兼職網站,最後發現隻有進廠才能一步解決吃住問題。


下了火車後,我直奔網上找好的電子廠,因為年齡還不滿 18 歲,好說歹說人家才肯要我。


流水線的工作是我從來無法想象的,十二小時的工作制讓我精疲力盡。


但是我的內心從未有過的踏實,我可以在食堂打自己喜歡的菜,晚上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可以盡情地聽自己喜歡的音樂,上廁所洗澡可以鎖門,再也不會有人突然衝進來。


在這座冰冷的工廠,我的靈魂得到了安放。


然而好景不長,媽媽發現我失蹤後報了警,還找了媒體。


一時間我的事在網絡上又鬧得沸沸揚揚,我的成績被曝光,忘塗答題卡的謊言被拆穿。


大家在網上化身福爾摩斯,開始循著蛛絲馬跡揭露我的一切。


「天吶!這孩子心機好深啊,她是故意激怒自己媽媽的吧,煤氣燈效應聽說過嗎?」


「這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的吧?那這個媽媽也太可憐了吧。」


「這樣的孩子還找她幹嗎啊,我要是這個媽媽我就和她斷絕關系,這不是養了個白眼狼嗎?」


然而比網上的聲音更可怕的是警察找到了我。


9


和警察一起來的還有媽媽。


我消失的半個月,她終日以淚洗面,我刷到過好多她哭泣著尋人的視頻,即使點了不感興趣還總是推送給我。


此時她也是泣不成聲,被警察勉強攙扶:


「帆帆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你怎麼能招呼也不打就離開我,你知道媽媽找你找得多著急嗎,你這是逼我去死啊!」她情緒激動得哭號。


我站在離她一步之外,並不說話。


「媽媽知道你考得很好,那個分數足夠上首師了,媽媽也原諒你當時撒謊了,你和媽媽回家吧,開學後你去首師,離家近媽媽好照顧你。」


聽著她滔滔不絕的話,我突然有點想笑,也就真的笑出聲來:


「媽媽,我沒有報首師。」我一字一句看著她的眼睛說。


媽媽的話戛然而止,她本來蓄滿淚水的眼睛陡然睜大,半張的嘴輕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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