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伺候婚禮的婆子女使端上撒帳用的一應物什。


謝牧臨臨場作了一首卻扇詩。


詩是作得真爛,但阿娘教過我,這時候要把扇子放下。


然後嬌羞地低頭微笑。


我照貓畫虎。


旁邊喝得半醉的崔嫋嫋好似有點不樂意:


「娘們兒唧唧的,我最看不慣女人這樣了。」


「要是我日後成親,定要省去這繁文缛節,省去聘禮,夫婦一體才是要緊。」


「嫁妝倒是要豐厚些,畢竟不能嫁進去就白吃白住。」


她還在大放厥詞,連我都覺得可笑,這些京中貴婦可如何想呢。


雲英未嫁的,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成親不成親的,簡直不像話。


畢竟是商戶女,沒有大家清流的規矩。


大家也當看個笑話了。


謝牧臨卻沒有同樣反應,甚至為這番話拍手叫好。


她又拉扯著謝牧臨說道:


「我以為你會娶個不一樣的回來,沒想到還是庸脂俗粉,果然男人都一樣,色欲燻心,看見美嬌娘就走不動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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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我倒是聽出來了,是在罵我,她說我庸俗。


但好像又在誇我,說我貌美。


唉無所謂了,先罵了再說。


我剛要回擊,謝牧臨卻一把按住了我。


「行了崔兄,今日我新婚,給個面子,下回咱兄弟幾個再喝個暢快,到時給你賠不是。」


賠什麼不是?和我成親是犯了什麼錯嗎?


我正想發作,伺候的女使們趕緊將合卺酒適時地呈了上來。


新婚夫婦間的互動又緊鑼密鼓地銜接了起來,仿佛沒有剛剛的小插曲般。


半推半就間我和謝牧臨飲起了合卺酒,崔嫋嫋卻出聲打斷:


「這酒你喝得明白嗎?來,爹替你喝。」


說著就要喝掉謝牧臨的那盞酒。


我氣得冷笑,仰頭喝完合卺酒。


謝牧臨卻將酒遞給了崔嫋嫋:


「崔兄海量,在下敬服。」


崔嫋嫋眼神挑釁地看著我,我反倒冷靜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過吧。


三個人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


6


將軍府常年沒有女主人,我一嫁進來,中饋的擔子便自然落到了我頭上。


不承想賬面虧空竟如此厲害。


謝牧臨看著我整理賬冊頗覺無聊,搓著手和我請示:


「夫人,可否給為夫行個方便?兵馬元帥家的三郎生辰宴,邀我臨江亭一敘。」


我看著賬冊中臨江閣的單子皺眉,忍不住問他:


「夫君平日裡和好友相邀都是記在將軍府的賬上嗎?三五日的就有開銷。」


不知為何,這句話好似是觸到了謝牧臨的逆鱗。


他張牙舞爪地對我咆哮:「他們都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如何要計較那些?」


「再說了,府上缺那些銀子嗎?就算是缺了,你自己不會補上嗎?」


「太傅嫡女也不過如此,還不如崔兄,她起碼還能體諒我仕途艱難,掏了不少銀子幫襯我。」


偌大一個將軍府,表面光鮮,竟被謝牧臨敗成這樣。


我不可能拿自己的錢去填虧空,阿娘說了,我的錢有大用。


他見我不言語,拂袖離開了。


忍冬附上來提議:「夫人,是時候將崔三小姐納進來了,既然喜歡幫襯那就幫襯到底。」


不愧是我的外置大腦,我長半個,忍冬長一個半。


晚間謝牧臨宴請結束回了府,我雖有些生氣,但我極是聽勸。


我柔聲端莊詢問:「夫君可是用過膳了?」


謝牧臨冷著臉哼了一聲,連看我一眼都沒有。


我忍著惡心直奔主題:「夫君白日裡說的話妾身細細思慮過了,妾身既然嫁進來了,便一切該為夫君考慮才是,夫君的仕途要緊,但妾身委實勢單力薄。」


「想請夫君的示下,由妾身做主,納了崔三小姐入府幫襯妾身,夫君和崔姑娘有著自小的情義,想來她也是願意的。」


我陳述得卑微至極,力求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謝牧臨眯著眼睛思索半晌,猶豫著開口:「可為夫跟嶽父大人保證過,絕不納妾的……」


我看出他的心思,柔婉提議:「爹爹那邊由我去說,是妾身無能,不能解困與夫君,故請崔三小姐入府幫襯妾身,合該妾身承擔。」


謝牧臨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肩,執著我的手朗聲說道:「為夫知道,夫人是最明事理不過的,放眼京中官眷婦人,又有幾個能做到夫人這般深明大義?」


「李衙內的內眷,前幾日趁衙內不在,竟做主發賣了最受寵的柳姨娘,娶了這等子妒婦,真是家門不幸。」


他將我摟進懷裡,言語裡全是滿意:「幸而夫人如此大度,為夫真是得了天下至寶。」


忍冬氣得直翻白眼。


於是第二日,謝牧臨就單約了崔嫋嫋去京郊護國寺賞秋。


去時意氣風發,來時卻氣得摔了砚臺。


我不解,忍冬去問了謝牧臨身邊的小廝這才知道。


謝牧臨誇贊她粉裙黃衣嬌俏明媚,繼而陳情:


「我家夫人同意你入府為妾了,嫋嫋,以後你我可以在書房喝酒品茗,我知道的,你也一直心悅於我,我謝牧臨絕不負你!」


他表現得慷慨激昂,深情款款,崔嫋嫋的臉卻越來越冷。


她狠狠剜了謝牧臨一眼。


拂袖而去。


我聽後不禁皺眉。


蠢,真蠢,這世間竟還有比我蠢的人。


謝牧臨這個腦子還不如涮進鍋子裡算了……


7


李衙內新得了一房妾室,下了拜帖給謝牧臨。


謝牧臨近來沮喪著的臉終於展開了笑顏。


宴席結束後,他灰著臉來找我:「夫人,以後莫要提納妾的事了,為夫說過不納妾便不會納妾。」


我不解,開口詢問:「可是崔三小姐不滿意?妾身為她準備一份厚厚的彩禮如何?」


謝牧臨低著頭喃喃道:「她為了躲我,竟去了禹州外祖家過年。」


崔嫋嫋不在京中,謝牧臨竟也不再出門雅聚了。


原來平日裡的雅聚,隻是二人眉目傳情的遮羞布。


無妨,我從不求男人的真心。


我成日裡將謝牧臨送的寶石簪子戴在發髻間,以示我的歡喜。


於是他便隔三岔五地送東西給我,照舊記在他的賬上。


「夫人,這隻玉镯很襯你的膚色,為夫為你戴上。」


我適時地露出滿意的微笑,給足他臉面。


崔嫋嫋不在的這些時日,我們儼然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從小阿娘就對我說,女子雖居後院,但錢和權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我雖不解,但我知道,不要和錢過不去。


謝牧臨有心相贈,我就收。


他不贈,我就要。


他不給,我就搶!


初雪這日,他和我一同參加喜雪宴。


席間杜御史夫人頭上戴著一套鎏金頭面。


霎時吸引了一眾命婦的目光。


我對這種閃著金光的東西絲毫沒有抵抗力。


於是我便開口:「想來夫君是不會讓妾身羨慕旁人的。」


當著眾多人的面,謝牧臨連連答應,未等宴席結束,就匆匆去了。


如此行為,羨煞了一眾婦人。


忍冬低聲耳語:「簪星閣是崔家的鋪子。」


我心下當即明了。


晚膳時分,謝牧臨回來了,竟出奇地哼起了小曲。


我試探問他:「可是見到崔小姐了?」


謝牧臨訕笑著開口:「沒有,嘿嘿,不過她應該會來找我。」


恰好此時二門上的小廝來報,簪星閣來人送東西了。


我剛要打發忍冬去。


謝牧臨忙擺手:「夫人如此珍愛的頭面,必得為夫親自去拿,下人毛手毛腳地,磕了碰了可不行。」


隻是可惜了,門外來人並不是崔嫋嫋。


這崔三小姐是生氣了。


要是換作平日裡,謝牧臨想見她沒有一日是見不到的。


如今又是親自去見,又是留足了臺階。


莫不是想要這正妻之位?


無妨,待我有孕生子,便將這正妻之位奉與崔三小姐。


8


阿娘說,為人正室,為君解憂是分內。


阿娘說過的話我都記得,阿娘說的我一定照做。


於是我勸謝牧臨於府中設宴,有了妻室,更不能冷落昔日好友。


謝牧臨連番地熱臉貼冷屁股,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他板著臉說:


「夫人何苦花費如此心思呢?她一個商賈家的庶女,往日裡和她來往親厚些,已經是給她臉了,如今這般不識好歹……便罷了吧,將軍府納妾,又不是娶妻,不用低三下四的。」


饒我是傻子,也心下一涼,往日裡對崔嫋嫋的熱情,竟也是假的。


謝牧臨見我呆愣著沒說話,又嬉笑著來逗我:


「話說娶妻娶賢,納妾取色,我有夫人這般又貌美又賢惠的賢內助就夠了,你我爭做一生一世一雙人,為夫不納妾,不納妾。」


他還在嬉笑著,我心底卻是悲涼,就連不納妾的承諾也隻是信口胡謅。


阿娘說,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罷了,還是要靠我自己。


我瞬而轉換臉色,連連笑著再次提議:


「夫君若是不便,便由妾身下帖子吧,冬日裡,吃點熱酒身上暖和。」


謝牧臨開懷大笑,大贊我賢惠。


於是我下了帖子到崔府。


崔嫋嫋盛裝出席,頭上的鎏金頭面熠熠生輝。


流沙裙在雪色和月色的掩映下若隱若現,縹渺似仙子。


眾人起哄:「一年未見,今日怎麼扮起女人來了?」


崔嫋嫋不屑道:「都少說些話,能看爺梳洗打扮是你們的福氣!」


眾人都嬉笑著和崔嫋嫋推杯換盞,唯獨謝牧臨冷著臉一言不發。


崔嫋嫋有意刺激謝牧臨,席間隻顧和其他好友喝酒,都沒有正眼瞧謝牧臨。


就在謝牧臨鬱悶之際,崔嫋嫋卻笑容滿面地對著我敬酒:


「今日妹妹看著嫂嫂的面子才勉強赴宴,嫂嫂隨意,我幹了!」


我也笑著以茶代酒回敬:


「夫君平日裡跟妾身多有提及,你們二人感情如兄弟一般,叫我好生照顧妹妹,妾身想著多叫妹妹來府裡,也好叫你們維系兄弟情誼。」


我自覺此番話說得得體至極,不知為何崔嫋嫋卻又冷了臉。


我又開始不解了,討她做妾她不肯,承認他們兄弟情義又不肯。


要想做正妻,那咋不早說啊,我都嫁進來了!


難不成是要我洗手與他們做妾不成?


無所謂了,我的心眼子也隻有這麼多了,體面不了了。


於是我施施然坐下吃起了眼前的鍋子。


大冬天的,吃點鍋子暖暖胃好歇息。


可不知怎的,今日的羊肉鍋子腥臭得很。


吃了兩口我便幹嘔起來。


忍冬急忙為我請來郎中。


謝牧臨也不再和崔嫋嫋賭氣了。


郎中請過脈後他連忙問:「可是吃壞東西了?」


郎中卻笑得一臉慈祥,摩挲著胡子賀起了喜:「侍郎莫慌,夫人這是有喜了,已二月有餘。」


謝牧臨樂開了花,給了郎中好些賞錢。


又圍著我問了好多無關緊要的問題,忙撤了羊肉鍋子換上什錦鍋子。


一旁的崔嫋嫋好似失了態,摔碎了手中酒盞。


9


這倒好,為夫分憂沒分成,倒解了我的憂。


如今腹中有了謝家子嗣,我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因著是頭一胎,謝牧臨也格外上心。


日日親自盯著小廚房給我的膳食,生怕出一點差錯。


其間,好友倒是發了幾回帖子。


不是京郊護國寺賞雪,就是誰家公子賀生。


謝牧臨也都一一推拒了。


小年這日,本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


偏偏崔嫋嫋遞了帖子來,請謝牧臨去朱雀門賞月。


這可奇了怪了,今兒不是初一,不是十五,賞的哪門子月。


謝牧臨看著帖子左右為難。


是時候為他分憂了,我端莊開口:


「可是崔姑娘相邀?夫君這回可得去了,免得得個懼內的名聲。」


「孩子在妾身肚子裡乖巧得緊,不妨事的。」


我是個識大體的,青梅竹馬的情分可不敢阻礙。


我原想著謝牧臨該是推拒一番,才會在我的勸說下「不得不去」。


不承想,他竟都沒客套一句,便喜滋滋地出門了。


真是個沒出息的。


我抬頭盯著月亮,彎彎的一牙兒掛在樹梢,確實是良辰美景。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等謝牧臨回來,已是次日清晨。


一同來的,還有崔嫋嫋。


我絲毫不曾意外,甚至早已梳妝妥帖,叫忍冬備好了茶水。


我冷著臉坐在上首。


賞什麼月需要賞到天亮?


謝牧臨顧左右而言他,眼神中是壓不住的心虛。


崔嫋嫋是一派的雲淡風輕,除了頭面歪了點,竟瞧不出絲毫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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