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是修真界。
是危機重重、無數修士們稍有不慎便隕落的修真界。
隻要離開太昊宗往掛玉山的山頭停留片刻。
幾頭小小的妖獸張開尖銳獠牙,便能輕而易舉地結束我的生命。
尋S,定會輕而易舉。
嘴角的笑容怎麼也壓不下,剛想飛奔離開這裡去迎接我的S遁,沈淵猝然出聲:
「青吟,為師將你的本命劍帶來了。」
我斜睨一瞧,隻見沈淵手中拿著把斷劍。
昨日他打傷我之時,本命劍受不住化神修為的一擊,斷裂成了一堆無用的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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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帶著幾分討好,捧著劍上前:
「青吟,等為師修好了這柄劍,便還給你。」
我不在意地擺擺手:
「不過是一把斷劍而已,斷了扔掉便是,還耗費那些工夫修它做什麼?」
太昊宗在修真界乃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執事堂裡,為弟子們打造的鐵劍無數,斷了可隨時再去領一把新的。
何必執著於去修補一把破劍呢?
沈淵聽我這樣講後,猛然抬頭,剎那間便紅了眼眶,以往仙風道骨模樣不見分毫。
「這把劍,你說扔就扔?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我蹙眉疑惑地掃了一眼斷劍。
難道太昊宗像我公司一樣入不敷出許久,連一把劍的成本都要計較?
想到老板艱難維持公司運轉的狼狽模樣,身在運營崗的我設身處地貼心為他解釋道:
「師尊,修復斷劍比新鑄一把劍都要麻煩,所以徒兒認為,這劍應當扔了才對。」
沈淵小小地趔趄了一步,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我沒有在意他的不對勁。
如今我滿腦子都是掛玉山三個字。
命喪妖獸之口著實是個不錯的選擇,還能省下宗門給我收屍的麻煩,為不富裕的宗門省下一口薄皮棺材錢。
嘴角再一次彎起,這幾日縈繞在心口的煩悶一掃而空,望向澄澈的天空心曠神怡。
甚至沈淵在我身後叫喊一句:
「青吟,雲弄殿是你的住所,今日之後,你便再搬回去吧。」
離去的腳步暫停,我回頭清淺一笑,萬丈光芒裹挾著飛舞的塵埃,在我身後鋪成一片騰空赤金。
昨日我搶奪小替身的住處,是為了讓他們打S我。
如今不打,我搶奪還有什麼用。
比起雲弄殿,我更喜歡住在誅魂陣裡,讓罡風刮過我的每一寸脊骨,享受回家的味道。
既然決定S遁,那我今晚大概率回不了太昊宗,所以住在哪裡都無關緊要。
但生怕沈淵又再多說什麼廢話,我隻是隨意應下句:
「好。」
簡短的回答裡,是壓抑不住的雀躍,是我即將踏上正確任務世界的歡呼。
在我離去看不到的地方,沈淵頹然坐回椅中,抓著一柄斷劍,呢喃一句:
「隻是讓你住回昔日的住所。
「你便……這麼開心嗎?」
12
掛玉山離太昊宗的路並不算近,修士想要前往,除了御劍,便是騎靈獸前往。
我本想去執事堂領把新的劍用,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聞執事堂的堂主克扣宗門弟子三個月的月俸,被戒律堂罰了三靈鞭,至今還在躺在床上天天哎喲叫喚,那翻湧猙獰的皮肉至少需要靜養半個月。
也不知宗門哪個弟子如此倒霉,連這麼點兒月俸都要被克扣。
我同情地搖搖頭,掏出儲物戒中唯一的一兜靈石。
這是前日我從地牢出來後,有小弟子送來的靈石。
那小弟子似乎惶恐得很,身上還沾染著斑斑揮灑血跡,似乎有誰被鞭子抽了,血跡飛濺到他的身上,暈染成一片血梅。
他丟下滿滿一兜靈石後,宛如遇見厲鬼,頭也不回地飛奔離去,一個字都沒說。
我掂著沉甸甸的一兜靈石,在下峰路上遇到熟面孔領著一隻靈鶴。
這人正是當日在誅魂陣前,說要將我魂飛魄散的心善小弟子。
我忙上前摸了摸靈鶴的腦袋:
「這位師弟,靈鶴借我用一日,這兜靈石是租靈鶴的費用,晚些靈鶴會自己飛回來找你。」
說罷,我將靈石丟入他的懷中。
我對修真界的靈石購買力沒有太多了解,但這兜靈石應是原主一個月的月俸,用來租用靈鶴一日,當是勉強夠了。
趕著重新投胎,我利索地翻身騎上靈鶴,任由它帶著我飛上高空。
身後被甩開的小師弟這才反應過來,捧著靈石宛如千斤重,雙目含淚大喊:
「師姐,你怎麼知道我急需靈石用,不得已要賣掉自己的靈獸?
「這麼多靈石購買十隻靈鶴了,不需要這麼多的。
「過去是我狹隘了,做了很多對不起師姐的事。
「師姐,你不要忘記我的名字,我叫……」
他距離我太遠,喊了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或許是他覺得靈石少了,正喋喋不休地表示不滿吧。
我揪了一把鶴羽,加快飛行的速度,似一支離弦的箭衝破雲霄,短短半個時辰,便來到掛玉山。
這裡漫山遍野是兇狠的妖獸。
見到我一個築基修士隻身前來,仿佛看到入嘴的美味佳餚,個個流下稀稀拉拉的腥臭涎液。
若是往常,我看到這麼多的狼妖定會被嚇得驚聲尖叫。
可我一心隻想回家。
我想我的父母了。
這世間能讓人生出無限勇氣的,除了愛情,還有親情。
狼妖們看我像一塊肥美的鮮肉。
我看他們,更是兩眼放光,仿佛看到回家的康莊大路。
站在山巔,連一把佩劍都沒有的我,居高臨下,無所畏懼,暗含期待道:
「時間緊任務重,我趕著投胎,你們誰上來第一個咬S我?」
13
所有狼妖面面相覷。
本來衝著我龇牙咧嘴的妖獸們,個個警惕地瞪著我,紛紛退後了一步。
這些妖獸已經開了靈智,擁有了人類簡單的思維。
見沒有狼妖上前,我疑惑撓了撓頭,又喊了句:
「我真趕著投胎,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你們一起上來咬我吧!」
話喊得慷慨激昂。
這群狼妖面色大變。
其中一隻頭頂黑毛的狼妖,用蹩腳的人類聲音顫抖道:
「這定是臭修士故意來對付我們的招兒。」
「不會吧,我看這個小修士才是築基修為……」
「你懂什麼?」三色狼妖一爪子將另一隻扇飛出去,「修士都是陰險狡詐之徒,你瞧她連本命劍都不拿,一定是等著我們一擁而上之時,拿出把上古神劍將我們全部屠S幹淨。」
所有狼妖黑綠的瞳仁裡,頓時盛滿恐懼。
下一刻,紛紛夾緊尾巴四散而逃。
空蕩蕩的山頭,隻剩我一人與凜冽的西北風。
肅蕭又悽涼。
我試探問了句:
【統子,我該怎麼辦?】
系統迅速翻了翻僅有的殘缺劇情。
【哎呀,你該去挑釁隻厲害些的妖獸,這群剛開靈智沒有多久的狼妖本能地懼怕修士。前面山頭有株仙玉芝,守護它的是一條八階蛇妖。
【打一個小小築基,宛如捏S一隻螞蟻般簡單。】
我欣慰點點頭,迅速往另一個山頭狂奔而去。
在距離山頂還有百丈遠時,一陣地動山搖,不遠處的鳥雀紛紛撲稜著翅膀逃離,像是有什麼懼怕的妖獸。
就連方才圍攻我的狼妖們,也拼了命地往遠處深山裡鑽。
我心下大喜,逆流而上衝向這條充滿荊棘坎坷的回家之路。
在靠近仙玉芝的峰崖之時,一道靈力擦著我發絲而過,我微微擰眉,正遺憾這道靈力怎麼沒正中我心口窩時,隻見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與蛇妖纏鬥。
與孩童腰腹般粗細的蛇妖吐著血紅信子,黑色豎瞳發出幽幽寒光,正戲謔般將修士的本命劍折斷丟入一旁的崖縫中。
系統知道我臉盲,貼心解釋:
【那就是你的大師兄,宋瑾予,來給小替身採藥了。】
系統若是不提,我確實記不起這個人是誰。
修真界的修士們個個都是喪葬風,一襲白衣加高高束起的馬尾,面癱臉上極少出現其他表情。
在我眼中,所有人都生得一個模樣。
宋瑾予雖已是金丹修為,但明顯不敵這條八階蛇妖。
眼看巨大蛇身已經將人牢牢禁錮住,血盆大口裡的尖銳獠牙正往宋瑾予腦袋上咬去。
一旁的林晚兒早已沒了往日小白花的模樣,被嚇得跌坐在地,腿軟得無法站立,隻剩驚恐尖叫。
我微微疑惑了一瞬。
【統子,按理說,我作為現代人,見到這麼恐怖的蛇妖,應該當場被嚇暈才對,怎麼會沒有害怕的感覺呢?】
【你肯定是受到了原主的影響。原主昔日乃太昊宗赫赫有名的劍修,這些妖獸不知道斬S多少次了。】
我了然點頭。
盛滿毒液的尖銳獠牙鋒利無比,在我眼中成為啟動回家之路的萬能鑰匙。
我上前搶奪過林晚兒的本命劍。
她似乎被嚇傻了,臉色白如雪,整個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離得近了,可以聽到牙齒的輕顫。
利劍出鞘,我挺身而出擋在宋瑾予面前,對著蛇妖的血盆大口猛地一刺。
同時心裡默念了句:
「今晚我終於可以去真正的任務世界,走大女主爽文劇情了。」
14
蛇妖吃痛,微微松了蛇身,宋瑾予如同一隻落水狗,被狼狽地甩出十幾丈開外。
受到挑釁的蛇妖狠狠將蛇尾甩到地面,十幾條裂縫在腳下蔓延開來。
我欣喜若狂地看向它。
蛇妖剛剛被我刺了一劍,現在定是惱羞成怒,必會將我碎屍萬段。
我暗戳戳地將興奮眼神投向它。
築基與金丹兩位修士,饒是未開靈智的妖獸,都知道該先絞S哪一位。
誰知蛇妖在我與宋瑾予之間猶豫了一瞬。
果斷扭著蛇身衝著宋瑾予而去。
我站在原處愣了一秒,然後對著系統咆哮:
【它什麼意思?看不起我這個築基小修士?】
系統掏出這個世界的設定,勉強給我解釋:
【妖獸自然是吃更厲害的修士才會更快地增長妖力,你一個築基小菜雞,人家蛇王看不起你是正常的。】
我咬了咬牙。
它憑什麼隻咬宋瑾予不咬我?
我差在了哪裡?
大家都是修士,難不成還要分出個三六九等來嗎?
宋瑾予早已傷勢累累,渾身鮮血淋漓,在蛇妖即將把他吞入腹中那一刻,我衝上前遏止,舉著劍將蛇身刺個對穿。
蛇妖終於吃痛回神,丟下不成器的大師兄,露出尖銳毒牙衝著我脖頸咬去。
劇痛從脖頸處蔓延開來,我感受到毒液正迅速沿著血液遊走於全身。
濃稠鮮血從脖頸噴灑而出。
生命力被迅速抽走。
手腳冰冷無力,短短一剎那,我的神志開始不清,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跌到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宋瑾予的眼中翻滾著驚濤駭浪,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硬生生用自己已經斷掉的本命殘劍,捅入了蛇的七寸。
天地震顫,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系統正有條不紊地監測我的生命:
【生命體徵極速下降,80%、60%、40%、20%……】
我的唇色已經烏青,雙眼早已蒙朧,看不清周圍環境。
可生命體徵如此迅速地流逝,令我艱難扯出一個微笑,發自肺腑地嘟囔了句不太清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