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盞茶都沒留他吃。
勾引男人,最好是要讓他感受到你的撩撥,卻又意識不到你是在撩撥。
盧問山走後不久,丫鬟送來一盤點心。
我假裝不知道是盧問山吩咐人送來的,美滋滋地吃了幹淨。
第二日,天氣很好,惠風拂面,我扶著杜婉月到假山亭散心。
餘光看到盧問山朝這邊走來,我忽然對杜婉月道:「嫡姐,昨晚您讓人送來的點心很美味,謝謝嫡姐記掛著我不曾用晚膳。」
「什麼點心?」杜婉月皺眉問。
「我不知道……」我被杜婉月嚇了一跳,縮著脖子,道,「口感糯糯的,顏色粉粉的,大約是桃花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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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婉月臉色大變。
昨晚盧問山讓人送來的其實是山茶糯米糕,我故意說成桃花糕。隻因桃花糕對杜婉月來說意義非凡。
當年盧府來杜家下聘,除了一對大雁之外,額外還有一食盒的桃花糕。
杜婉月喜歡桃花,她覺得這代表著盧問山對她的珍視。
「賤人!」她暴怒而起,喘息著朝我扇了一巴掌。
她在病中,能有多大力氣?
可我借著她這一巴掌的力,身子一歪,落下了假山亭,掉入了湖中。
「救命,救……命。」我慌亂掙扎。
「你裝什麼,這淺湖水才到小腿,哪裡就淹S你了?」
杜婉月低頭看著攪亂一池春水的我冷笑,她的丫鬟桃喜亦對我冷嘲熱諷。
「怎麼鬧成這樣?」盧問山快步上了假山亭。
杜婉月也不慌,她柔柔弱弱地往盧問山懷裡一靠,眼圈就紅了:「夫君,我也不知道妹妹為什麼在這麼淺的湖裡翻騰,她大約看到夫君往這邊來,就想為自己籌謀一番。」
盧問山擰著眉。
杜婉月又道:「我本就命不久矣,她太迫不及待了。」
盧問山臉上有了怒意:「我盧府不歡迎這等心機深重的女子,來人!」
杜婉月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她大約想著,就算盧問山給我送桃花糕又如何,隻要她不S,盧問山就永遠會站在她身側。
我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放緩了掙扎的力道,像是已經力竭。
「平哥哥,救我……」
我虛弱地喊出這句求救,然後安心地往水裡沉去。
噗通……
是盧問山從假山亭躍下湖中的聲音。
然後,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將我從水裡撈了出來。
我借著嗆咳的功夫,把肩膀露了出來,那裡紅豔豔的一顆紅豆大小的痣,我皮膚白,紅痣又在肩窩,足以讓盧問山看得清楚。
「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畏水。」我狼狽地解釋。
盧問山語氣復雜,帶著狐疑:「嶽父大人曾做過水軍提督,有浪中客的美稱,你為何如此畏水?」
「聽說是十年前落過一次水,之後就留下畏水的毛病了。」
「聽說?」
「落水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醒來便不記得先前的事情了。」
盧問山突然就情緒激動,小心翼翼地抱起我,頭也不回大步離開花園。
他前往的方向,不是杜婉月安排給我的耳房,而是他的書房。
我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假山亭中的杜婉月一臉怨毒,心中十分暢意。
「夫人,三爺他……他怎麼……」
丫鬟桃喜一臉茫然。
不僅她茫然,在場所有下人都十分茫然。
在他們眼裡,盧問山愛慘了杜婉月,任何讓杜婉月不高興的女子,都沒有好下場。
府裡有一根虎刺鞭,盧問山專門用來懲治府中得罪了杜婉月的人,剛剛他臉上明明有了怒意,眼見就要讓人取虎刺鞭來,卻突然改變態度,對我憐惜起來。
「夫人這妹子,怕不是狐狸精轉世?」她們低聲嘀咕。
我自然不是狐狸精轉世。
盧問山表現得那般愛杜婉月,是因為十年前杜婉月對他有救命之恩。
盧府作為世家大族,名聲二字頂頂重要。
盧問山比起重情,更多的是重恩。
可當年救下盧問山的人,並不是杜婉月。
盧問山真正的恩人,當年十來歲的年紀,肩窩有顆紅豔豔的痣,盧問山落水,她奮不顧身跳下水救人,卻被河裡的草纏住了腳,隻能大叫「平哥哥,救命」。
七年後,盧問山找上門來,求娶恩人。
杜婉月冒領功勞,她的肩窩上有一小塊疤,剛好能糊弄過去。
加上嫡母下了命令,杜家上下對這件事眾口一詞,盧問山便信了。
但我知道,當初拼S救下盧問山的小姑娘名叫連星,是廚房負責生火的小丫鬟。她口中的平哥哥是她的親哥連平。
十年前,她救下盧問山後,就病倒了。醫治了一段時間不見好,杜夫人就要趕她出府。連平跪在院子裡哀求,說他妹妹救了一個貴人,貴人一定會上門感謝,求杜夫人救連星一命。
沒人信連平的話,於是連星S在了那個冬天。沒多久,連平因為謀害杜夫人,被扭送官府判了秋後處斬。
連平和連星就像是一瞬間明滅的火星,他們S後,杜府上下就徹底忘記了這兩個人。就算七年後盧問山找上門,也沒人將這件事與連星聯系起來。
杜婉月能冒領連星的功勞,我自然也可以假冒。
因此,我重生後第一件事,便是用秘藥在肩窩點了一顆紅痣。
6
杜府庶女的日子並不好過,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和丫鬟下人們混在一起幹活。
連星有什麼特徵,我一清二楚。
因此,我口中說自己失憶了,可無意識的一舉一動,很快就讓盧問山對我才是救命恩人這件事深信不疑。
我被留在盧問山的書房住了下來。
「笙歌,當年你會落水失憶,是為了救我,我該娶的人不是婉月,而是你才對。」盧問山對我說。
我佯裝懼怕,跪在地上哀求他:「姐夫,求你不要說這種話,嫡姐是杜府的鳳凰,你這般,是在逼我去S。」
「好好好,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我隻是要你知曉,我心裡是有你的,我一定讓你做我的妻子。」
盧問山扶我起來,神情溫潤如玉,對杜婉月的愛,仿佛一下子到了我身上,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在書房住下的第一晚,桃喜就來尋盧問山。
她跪在青石階下:「三爺,不好了,夫人她又吐血了。」
每次杜婉月吐血,盧問山就表現得很著急,等杜婉月緩過來,他興師問罪,招惹過杜婉月的人都要倒霉。
上一世我曾聽到盧府的下人私下裡議論,說盧三公子護妻時兇相畢露,像極了狼犬護崽。
可惜,這一次,盧問山並沒有以往的著急,他神色淡淡的。
「府醫不是開了許多藥,既然吐血了,要麼熬藥,要麼請府醫,找我有什麼用?」
他同桃喜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避人,也沒有壓低音量。
這句話很快就傳得闔府皆知。
大家心裡再次肯定了我是狐狸精的猜想。
接下來的幾日,盧問山都陪在我身邊。
桃喜又來過書房幾次,盧問山都沒見她。
杜婉月像是徹底失了寵。
但我知道不是的。
他隻是不理杜婉月而已,並沒有懲罰她。在他眼裡,杜婉月雖然騙了他,但他也隻是遲了三年見到我,並沒有錯過我或者失去我。
杜婉月要S了,人總是對將S之人寬容。
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這般下去,等到神醫出現,治好了杜婉月,他也不會對杜婉月做什麼,男人的劣根性,想要的從來都是齊人之福。
這樣不行的,這樣我還如何復仇?
因此,又過了幾日,盧問山有要事出門,我主動支開他留下來保護我的下人,走出了書房。
7
我再次落了水。
盧問山的人循聲趕來將我救下。
當晚,我發起高熱來。
盧問山眉頭擰得S緊,眼裡含著怒意。
找府醫來給我開了藥之後,他去了蘭雅院質問杜婉月為什麼要害我。
杜婉月自然不承認,她今天都沒見過我。
可盧問山不信。
他曾經護杜婉月如命,如今改成了護我,最後,他將桃喜趕去了莊子,表明他的態度。
杜婉月因此恨得咬牙切齒,但沒有辦法。
這件事之後,盧府的下人對我變得格外殷切和諂媚。
她們在伺候我時,不斷地奉承我,我在她們面前,口無遮攔,一副單純無腦的樣子。
於是,一個叫秋梨的丫鬟湊到了我面前。
我知道,這個丫鬟表面上是盧問山的人,其實早已被杜婉月收買。
「三爺以前隻喜歡夫人,我們都以為不會有女人再入三爺的眼,還是姑娘您有本事!您是怎麼做到讓三爺厭棄夫人的呀?」
秋梨紅著臉同我說:「奴的表哥總與一個小蹄子走得近,奴十分困擾,姑娘能不能教教奴?」
我笑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三爺早就厭棄我嫡姐了。」
「怎麼說?」秋梨迫不及待地追問。
我道:「嫡姐嫁入盧府三年,從第二年開始生病,她雖是個美人,可再美的人,病了兩年,那也是皮膚蠟黃,口齒間帶著酸苦的中藥味,床笫不能讓男人盡興,也就是光風霽月的三爺,換別的男人,早就厭煩了。三爺不是愛我,他隻是累了。」
我這話,比起我是狐狸精的傳言來,可信度更高。
我故意小人得志地道:「杜婉月是嫡女,我是庶女,她壓了我快二十年,可那又怎樣,等她S了,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當晚,蘭雅院裡,摔碎了三副茶具。
與此同時,我在盧問山面前,一邊無意中撩撥他,將他撩出火來了,一邊又拒絕他的親近。
「三爺說會明媒正娶我,可我娘說,女子在婚前失了身子,是做不了當家夫人的,隻能做個玩意兒。難道三爺是哄我的嗎?」
盧問山此時對我有情,不像上一世對我隻有獸欲。
再加上他覺得杜婉月很快就要S了,娶我為續弦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因此他忍耐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很深情。
我感動得眼淚汪汪——當然是假的,有上一世的記憶,他和我稍微親近一點,我都惡心得要S,可為了報仇,我隻得忍耐。
好在,不需要忍太久了,上一世治好杜婉月的神醫,就要上門了。
8
神醫給杜婉月帶來了希望,她決計奪回盧問山的心。
她打算瞞著這件事,等神醫治好了自己,再給盧問山一個驚喜。
「人生若隻如初見,他隻是累了,不是不愛我了,隻要我變回以前那般好顏色,他定然回到我的身邊。」
抱著這個想法,她開始閉門不出,對外說是病情加重了。
她不知道的是,盧問山這段時間,每日都催促自己的心腹準備紅白喜事的用品。
半個月後,盧問山去了一趟白雲寺。
回來之後,他給我帶了白雲寺的素齋,以及從白雲寺方丈那裡求來的福柬。
福柬上面寫著,下下個月十九號宜嫁娶。
「一個多月時間,足夠杜家籌備了。」他這麼對我說。
他篤定杜婉月不是這個月底,就是下個月初歸西。
可惜,他的美夢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