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禹川恍然未覺:「那就是無縫銜接地開啟下一段感情,用下段感情的快樂覆蓋上段感情的傷心難過。」
「我毛遂自薦,很樂意當你無縫銜接的對象。」
他言下之意,為愛做三,也不是不行。
我神情微妙。
卻說不過他,最後隻能落荒而逃。
6
一連三天,賀禹川都沒再出現,我終於松了口氣。
也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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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在他面前認慫了。
我當時正跟珠珠在打電話,珠珠憋笑道:「你現在相信我說的了。」
我很鬱悶:「他怎麼會喜歡我呢。」
明明以前見面,他不是嗆我就是懟我的。
珠珠笑得更厲害了:「我們盈盈聰明又漂亮,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我磨了磨牙:「趙祈霧,你皮痒了?」
「再打趣我,我就把你黑歷史翻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賀禹川喜歡我,我就渾身不自在。
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曾見證過彼此最彷徨無助、最狼狽不堪的那段年少歲月。
接下來一周,江庭琛照舊約我,態度也是一如往常,並不把我那天的話放在心上。
甚至他再打來電話,也還是會說起許攸寧:「盈盈,你那天嚇到寧寧了。」
「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照顧她都已經成了習慣。」
「你要是不喜歡,我立刻就改。」
你看這個人,多會騙人。
我輕描淡寫地問:「江庭琛,我問你一個問題。」
「假如有一天,我們結婚了,你的小青梅在我們婚禮當天割腕自S,你是會選擇我,還是選擇她?」
我給過你機會的,江庭琛。
就在我們的上一世,在許攸寧胡攪蠻纏下,沒能領證結婚,而我又悽慘S去的上一世。
他大概以為我吃醋了,說了很多話,但我一個字都沒聽。
都是謊話,懶得聽。
可能是氣氛有些凝重,江庭琛換了個話題。
「盈盈,我們這周末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
「好幾天沒見你,我很想你。」
「抱歉啊,庭琛。」
我轉了轉筆,語氣為難,「我最近很忙,論文也快要定稿了,實在是沒時間。」
江庭琛明顯很失落。
我明明是在笑著,眼角卻很冷漠:「再過段時間吧,等這陣忙完了,以後我一定好好陪你。」
卻心知肚明。
我們不會再有以後了。
其實上一世,也發生過這件事情。
江庭琛約我看電影,但等我如約而至,卻看到他身邊又站了一個人。
肌膚白皙,眉眼清麗。
不是許攸寧是誰呢?
我們那時感情剛升溫,我委婉地想讓她離開,可江庭琛憂心地跟我說,許攸寧最近鬱鬱寡歡,總是毫無預兆地掉眼淚。
他不放心,就帶她出來散散心。
許攸寧怯怯地看著我:「辭盈姐,我說我不出來,庭琛哥非要我出來。我沒有打擾到你們約會吧?」
他怕我掉眼淚。
卻又不是隻怕我掉眼淚。
電話那頭突然又傳來重物落地的響聲,我隱隱約約聽到了許攸寧的呼痛聲,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那邊怎麼了?」
「……沒事,椅子倒了。」
江庭琛原本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現在隻能匆匆掛斷,「盈盈,勞逸結合,要記得好好休息。」
我撐著臉無所謂地笑了笑。
我記得江庭琛一直一個人住,原來這時候,他就開始瞞著我一些事。
不過他現在的表現,也不會Ťű₂再傷到我了。
7
我沒騙江庭琛,我的確很忙,又要畢業答辯,又要準備復試。
上一世,我原本未來可期。
我在等。
等一個分手的時機。
就在我畢業答辯順利通過的第二天,我等待的時機終於來了。
那天午後陽光明媚,陽臺上的盆栽生機勃勃。
珠珠突然給我發來兩條微信。
【盈盈,速來!】
【我看到了即將成為你前男友的男朋友,還有一朵小白花。】
語氣咬牙切齒的。
定位是她常去的清吧。
我把噴壺放到原位,擋了擋眼前陽光,突然就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最後回她:【就來。】
隻是等我到清吧時,卻沒見著她人,再往前走幾步,就被人引著去了私密性最好的卡座。
許久不見的賀禹川就坐在那裡。
他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興致盎然地支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唇角噙著笑意,周身還散發著愉悅氣息。
我恍惚看到一頭蓄勢待發的兇猛野獸,正屏息靜待,等著獵物一步步進入他的陷阱。
我遲疑地後退半步。
總覺得自己像是自投羅網。
「珠珠呢?」
「你怎麼在這兒?」
一個念頭浮上心頭,我皺了皺眉,猶疑地問,「你和珠珠,是不是背著我達成了什麼協議?」
如果不是這樣,明明是珠珠發的微信,來的人卻成了賀禹川。
他懶洋洋地ťű̂₇往後一靠。
「我幫她攔一攔她那位被分手還窮追不舍的前男友,換她給我通風報信。」
我拎著包氣勢洶洶地坐在他對面。
卻又一下子泄了氣。
「你會影響我發揮的。」
「發揮不好就發揮不好。」他換了姿勢,傾身把剛上的雞尾酒往前推,「別怕,我給你撐腰。」
「你看。」
順著他指的方向,我抬頭望過去。
江庭琛正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而他身旁的許攸寧,趁著酒意大膽地偷親他。
一張清麗的小臉被酒意燻得更楚楚動人。
「庭琛哥,對不起。」
「我現在才看清自己的心意。」
她也許沒想得到回應,隻是我卻看到,原本閉著眼的江庭琛唇角勾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我沒有出現的這些天,反倒給他們提供了感情升溫的溫床。
我隨手拍了幾張照片,上傳網盤。
失望早就攢夠了。
現在隻餘平靜。
我本來是想坐在明顯地方的,但大約是命運使然,我再抬起頭時。
正好對上江庭琛探究的視線。
「……盈盈?」
他按著太陽穴,卻突然站起來,攀著他胳膊的許攸寧始料未及,也一同被帶著站起來。
許攸寧看了看我,又見江庭琛臉色不好,咬了咬唇不說話。
反倒是江庭琛開了口:「你怎麼來了?」
我撐著臉,笑盈盈地問:「這地方是你家開的?還是說你們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江庭琛被我一句話哽住。
「……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概是清吧的冷氣開得很足,許攸寧身上還披著江庭琛的外套,小白花一樣楚楚可憐地藏在他身後。
還看著賀禹川欲言又止。
「辭盈姐,庭琛哥他是擔心你,他怕你遇到不懷好意的人。」
她輕聲細語地說,「你要來,也該和庭琛哥說一聲。」
我慢吞吞地看了江庭琛一眼。
果不其然,在許攸寧的拱火之下,他的臉更黑了,神情越發不善。
可是今天,他越不高興,我就越高興。
這時一旁的賀禹川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仔仔細細地蓋在我腿上。
還跟我比了比口型。
「別人有的,我們盈盈也要有。」
我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
江庭琛雙手握拳,眉頭皺得S緊:「盈盈,我才是你男朋友,你怎麼能跟別的男人那麼親密。」
「我們隻是朋友,朋友之間難道都不能互相關心了嗎?」我驚訝地看他,又攤開手無奈道,「你當初說要多關照妹妹,我也沒有多說話。」
「難不成你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提醒他,「你別忘了,你的外套還在許小姐的身上披著呢。」
許攸寧這時突然跳出來了。
「辭盈姐,你別誤會。」
「我隻是——」
「我知道。」我敷衍她,「你隻是想加入這個家,並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
她一下子被我噎住。
「沈辭盈,你別亂說。」
江庭琛習慣性地護著許攸寧,反駁道,「寧寧失戀了,她最近總是掉眼淚,又借酒消愁,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出來。」
又是這個理由。
都不新鮮了。
「啊,對了。」
我把賀禹川拉過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賀禹川。」
「是我很尊敬的哥哥。」
江庭琛皺著眉,冷聲呵斥:「沈辭盈,你鬧什麼?」
賀禹川這個工具人今天當的非常稱職,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都不像平日的他了。
我拍了拍他身上不存在的灰,驚奇地問:「江庭琛,你生什麼氣?」
「你不覺得眼熟嗎?」
江庭琛像是終於回想起來,慢慢地抿直了唇。
「你以身作則,我有樣學樣嘛。」
我似笑非笑,「我鬧什麼了?」
「不就是我認識了你的小青梅,你認識了我的竹馬嗎?」
放他身上就是理所應當,放我身上就是我瞎胡鬧。
說著說著,我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我說:「江庭琛,分手吧。」
「為什麼?」看他的神情,大概還以為我在吃醋,又或者還以為我在開玩笑。 Ţũ̂₆
我不耐道:「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那就是你不幹淨了,我不喜歡了。」
「就這麼簡單。」
江庭琛是真的心裡沒點數:「因為寧寧?」
「好聚好散不好嗎?」
我從沒覺得江庭琛這麼煩過,非要我說的這麼明白,「你真以為我不知道,許攸寧偷親你的時候,你是醒著的。」
許攸寧目光閃爍。
江庭琛的臉色一點一點變白。
「既然她那麼喜歡你,你又習慣縱著她,幹脆你們在一起好了。」
別再禍害別人了。
真心的。
8
江庭琛帶著許攸寧狼狽地離開了清吧。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面無表情地想,我和江庭琛這次分手這麼早,還提前點明了許攸寧的心思。
總不會,許攸寧又恨上我吧。
說不準,人心最難測。
賀禹川又生悶氣了。
「沈辭盈,你還在傷心?」
「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我沉默半晌,坦然自若道,「誰一生不會遇到一個渣男呢。」
說傷心,是有那麼一點,更多的還是輕松。
我垂下眼看眼前的酒,新點的雞尾酒味道不錯,幹脆一飲而盡。
賀禹川都阻攔不及,他神色無奈:「哪有你這麼喝的,不怕醉嗎?」
我懵懵地舉著杯子看了一眼。
後勁上來,還真的有點暈。
「……賀禹川?」
我偏頭看眼前的人,他好像起身要來扶我,卻把我晃得頭更暈了。
「你別動!」
「我沒動。」他輕哄道,「你乖一點,我們回家。」
「回家?」我笑著笑著就哭了,「我沒有家啦。」
說著說著,我還掰著指頭數:「爸媽不要我了,奶奶也不在了。江庭琛和我結婚那天,就當眾拋下我,選了別人。」
「我早就沒有家啦。」
我哭得滿臉是淚,賀禹川好像在用紙輕輕沾著我臉上的淚,沒用力氣,卻很仔細,生怕把我擦疼。
「還有我在。」
「沈辭盈,我永遠都在。」
我仰著頭看他許久,然後把他的手攥到我手心,又像藏什麼寶貝一樣的藏在我兜裡:「那你不準走,以後都不準走。」
「我不走。」
他笑了,撫著我的頭,說:
「好乖啊,盈盈。」
「喝醉了怎麼這麼乖。」
9
後來的事我就沒什麼印象了,第二天再醒來的時候,頭還疼得厲害。
理智回歸後,我捂著臉不想見人。
昨天喝醉還在賀禹川面前哭得稀裡哗啦,指不定他在背後怎麼嘲笑我呢。
打臉不說。
臉還都丟光了。
我深吸一口氣,破罐子破摔,直接掀開被子下床。衣服還是昨天穿的那身,隻是有些皺巴巴的。
他居然沒有趁人之危。
我轉了一圈,裝修設計是極簡風格,冷灰色調。
是他的風格。
推開門走出去,賀禹川就在廚房裡,他正煎著雞蛋,聽到動靜,還回過頭問:「頭疼不疼?」
「桌子上放著蜂蜜水,記得喝了。」
他身上意外的多了一絲煙火氣。
我喝完蜂蜜水,睜著眼看他。
「怎麼呆呆的?」
一分鍾後,賀禹川關火,盛好煎蛋走出來,「你一個女孩子,以後身邊要是沒有信任的人,就不要在外面輕易喝醉。」
「你沒有壞心,不代表別人沒有。」
我怔怔點頭。
「待會我先送你回家。」
賀禹川穿著一身家居服,支著頭,看上去懶洋洋的,眼中含著笑意,「酒沒醒嗎?還這麼乖。」
他俯身就要摸我額頭。
我當即清醒,二話不說把一個小籠包塞他嘴裡:「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應該立刻回家。」
這人老喜歡得寸進尺。
好好的人,可惜長了一張嘴。
10
回到家裡,我把以前的一些舊物翻了出來,都是些高中的東西。
東西並不多。
隻有幾張賀卡,珠珠的手寫信以及一顆水晶球。
我依稀記得,那顆水晶球好像是有年我進步非常大,賀禹川送我的禮物。
他本來還想送我五三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