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種自虐的方式在一點點磋磨掉對陳琰寧的愛,最終重新披上一件無堅不摧的盔甲來對抗——
我的失敗。
所以,林南枝懷孕了。
我也是知道的。
良久,我放下水杯,反問:「你來找我,陳琰寧知道嗎?」
林南枝頓時一愣。
「這、他不需要知道。」
我輕聲笑了笑:「林小姐,你喜歡陳琰寧,願意做小三,那都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
「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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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和陳琰寧離了婚,你就能坐上陳太太的位置嗎?」
聞言,林南枝的臉色微白。
下一瞬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
「宋小姐。」
「你和琰寧已經沒有愛情了,我也隻是想給我的孩子謀一個名分而已。」
她哭得可憐。
我微微一愣,不由皺起眉頭。
等我反應過來時,陳琰寧已經站在了林南枝的身邊,他心疼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
溫柔地用指腹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好了,不哭了。」
「我這不是來替你撐腰了嗎?」
此話一出,我的腦海裡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嘭的一聲,就斷掉了。
心口還是難捱地刺痛了一下。
其實這不是陳琰寧第一次在我面前哄林南枝了,隻是我從前厭倦爭吵,也真的害怕失去。
以至於後來漸漸習慣了,習慣了陳琰寧對我冷言冷語的姿態,也試圖就這樣將就過一生。
可在兩天前的包廂裡。
我對陳琰寧僅存的一點珍惜,他卻嗤之以鼻時。
聞珏恰逢事宜的出現,林南枝懷孕。
離婚的念頭愈演愈烈。
直到這一刻。
看著他們痴男怨女的模樣。
竟然就這麼脫口而出。
毫無預兆。
「陳琰寧。」
「要不,我們離婚吧?」
5
那天我們是不歡而散的。
陳琰寧聽到時,瞳孔驟地一縮,但反應過來後,安撫好了林南枝的情緒,讓保鏢先把她送了回去。
然後走到我的面前,問:
「因為林南枝?」
他盯著我,我沒說話。
陳琰寧卻像松了口氣,開始笑得漫不經心。
他似乎還在以為我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生氣、吃醋,以至於現在拿離婚鬧脾氣,想博得他一點目光。
可他從來沒想過,愛意會被消磨。
「宋懷婉,半年了。」
「到現在你才拿離婚來鬧,你不會覺得有點晚了嗎?」
陳琰寧好笑地譏諷,目光卻泛上了一層暖意。
好像在這一瞬間他確定了什麼。
直到我搖了搖頭,用著近乎平淡的語氣說:「不是,跟林南枝無關。」
「我隻是不愛你了。」
陳琰寧嘴角的笑突然僵住,眸中帶著幾分錯愕和茫然。
他沉默了很久。
最終壓著易怒的情緒,眼眶漸漸變紅,盯著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抿著唇沒有回答。
其實從我們確定關系到今天。
哪怕是鬧得最兇的時候,誰都沒有提過一句分開,一句離婚。
所以現在,陳琰寧隻是還沒有適應。
他發了一大通脾氣,把我別墅裡所有貴重的古董都砸得稀碎,最終目眦欲裂地說:
「宋懷婉,我不會同意離婚。」
「絕不可能。」
陳琰寧倉惶離開。
這還是這麼久,他第一次那麼狼狽。
可他不知道,如果我想離婚了,誰也攔不住我。
就像當年。
我選擇了他,義無反顧一樣。
6
開口提了離婚後。
我第一時間就聯系了律師,以及將這一年收集到關於陳琰寧出軌的證據打包發給了他。
陳琰寧沒同意。
在我的意料之中,哪怕是感情消磨殆盡了。
我們之間牽扯的利益太深了,離婚對他來說是一件傷筋動骨的巨大變動。
當初他為了給足我安全感,婚前就做了財產公證,將他所有的股權金錢都轉移到了我的名下。
那時我還說他傻。
他卻笑著把我抱進懷裡,告訴我:「我能保證我現在隻愛你,可未來太長了,我怕有一天我變了,你卻沒有離開的底氣,所以阿婉,這就是我給你的底氣。」
沒想到,一語成谶。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懷疑過陳琰寧當初的真心,也信他是真的愛過我,隻是最後結局不太如願而已。
陳琰寧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飛往京市的航班播報聲正巧響起,我劃過了拒接鍵,但他又很快給我發了兩條短信——
【宋懷婉,你要回京市?】
【是不是因為聞珏你才要和我離婚的?】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到聞珏。
甚至這些年在我的印象裡。
他都沒見過聞珏。
但我還是回復了他。
【不是。】
【盡快籤好離婚協議,否則我隻能上訴了。】
7
這時陳氏大廈。
陳琰寧盯著宋懷婉的回復,一向從容桀骜的他瞬間失了神。
他將手機反扣在桌面,胡亂地摸出煙盒,咬了根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
借著尼古丁的味道去緩和自己心底的煩躁。
忽然間,他在想為什麼會和宋懷婉走到這一步。
一年前他有個跨國項目在談。
同時又與謝氏在搶一塊地皮。
他分身乏術,隻能讓宋懷婉替他去談這筆生意。
可他沒想過,那一次會成為他們感情隔閡的開始。
那夜他忙完手上的項目後,幾乎連停下的時間都沒有就趕到了宋懷婉那邊。
他怕她喝太多,怕她難受。
所以一心隻想著快些接他的姑娘回家,想著把她抱進懷裡,和她說一句,辛苦了。
可他著急趕到時,卻看見宋懷婉的額頭半醉半醒地抵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肩膀上。
她認識那個男人,所以沒有任何防備。
男人臉上也掛滿了寵溺和縱容:
「你要這個項目和我說唄,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宋小婉,你那麼拼是為了什麼?」
「為了證明你離了你哥,離了你爸也很厲害?」
宋懷婉醉得太深了,暈乎乎地抬頭傻笑,遲疑了片刻後,又點了點頭。
男人笑得更歡了:「宋小婉,要不跟我回去吧。」
他誘哄宋懷婉,但宋懷婉卻沒有再回答,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最終男人無奈一笑。
正抬頭時,湊巧與他的視線對上。
他想過上前把宋懷婉搶過來,想過掐著男人的脖子問他。
要帶他的阿婉去哪兒?
可最後他什麼都沒做,像個懦弱的膽小鬼。
挺直著腰杆地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說,他陳琰寧是浪蕩子,桀骜不馴,絕不會束縛感情。
隻有他自己知道。
愛也會讓他自卑,害怕。
他始終沒忘記,男人挑釁的目光。
也沒忘記,男人勾唇譏諷他:
「陳琰寧,讓自己老婆喝成這樣,你挺有本事啊。」
「要不是宋小婉單純被你騙了。」
「我和宋小婉十多年的青梅竹馬情誼,你能拿什麼和我比?」
男人驕傲又自信。
後來他才知道,男人叫聞珏,和宋懷婉是在一個大院長大的。
年幼時兩家定過親,但宋懷婉不認。
那刻,他的心底是彌漫開來的不安和沉悶。
他在想。
宋懷婉南下,到底是因為愛他,還是——
隻是為了和家裡唱反調?
後來一年,宋懷婉僱了偵探盯著他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甚至故意將從前對她的愛分毫不差地復刻在了林南枝身上,當著她的面和林南枝吻得熱火朝天。
他試圖去激怒宋懷婉,想借此去試探宋懷婉愛他,他想看到她鬧。
可宋懷婉始終沒有反應,冷靜得像個旁觀者。
這樣的感覺讓他生出恐懼。
足足一年時間。
他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
直至今天。
那把懸掛在他頭頂的铡刀終於落下。
宋懷婉不愛他。
8
陳琰寧買了一張飛京市的機票。
林南枝突然闖進了他的辦公室,「琰寧,你要打掉我的孩子?」
「為什麼?」
她滿臉不解地看向陳琰寧。
身後還跟進來的還有他的助理楊生,楊生有些為難地看了眼陳琰寧。
陳琰寧隻是示意他先出去後,從落地窗邊走到了辦公桌前坐下,隨後又從抽屜裡拿出張銀行卡放在桌上。
推到了林南枝的面前。
「我讓楊生約了流產,明天上午十點。」
「這裡邊是一千萬,你可以當做是我對你的補償。」
他說得冷漠,沒有任何一絲溫度,仿佛在對待陌生人。
林南枝的表情瞬間僵硬在了臉上:「琰寧,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陳琰寧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
林南枝看向陳琰寧,眸中盡數是迷茫、困惑。
明明前兩天他們還在耳鬢廝磨。
明明陳琰寧還說要給這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可為什麼突然間變成了這樣子。
她不明白。
「為什麼?」
「為什麼要打掉孩子?」
「陳琰寧,你不是說你最愛我的嗎?你說過的啊!」
林南枝突然崩潰的低吼。
而陳琰寧望著她,眉眼沒有任何波瀾,隻是唇角微微勾起,很輕地笑了下。
像是在笑她,又像是在笑自己。
「因為戲已經落幕了啊。」
「女主角都走了,要你這個配角,有什麼用呢?」
這一年他與林南枝一次又一次地糾纏。
從來都不是他變心了,不是他不愛宋懷婉了,相反是因為太愛了。
所以患得患失。
所以他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去找證據,去證明宋懷婉也是愛他的。
是會為了他吃醋,為了他無理取鬧的。
可沒有。
宋懷婉不愛他。
現在宋懷婉走了,一個人的獨角戲,他唱不下去了,也不想唱了。
林南枝仍舊不相信。
她不信陳琰寧待得好全是逢場作戲,她卑微地企圖從他的眼裡找到一絲愛意。
最終陳琰寧卻還是坦然地笑著:
「林南枝。」
「我允許你留在我身邊那麼久,隻是因為你和阿婉很像啊。」
他笑得像瘋子。
眉眼彎彎地又告訴林南枝。
這半年來。
他對她的好不及他從前對宋懷婉半分。
三千臺階求紅繩,他求的是宋懷婉平安順遂,那條紅繩始終在他這裡。
港島的那場雪,也是他為宋懷婉下的。
宋懷婉那麼喜歡雪的人,卻在港城待了五年,他想看宋懷婉笑。
他陳琰寧是曾為宋懷婉走過一趟鬼門關的人。
那是他珍愛的姑娘啊。
林南枝的臉上漸漸失了血色,一雙好看的眸子頓時變得空洞了起來。
突然間,她對著陳琰寧又哭又笑:
「既然你那麼愛宋懷婉,為什麼又要來招惹我?」
「陳琰寧,如果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