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劉方傑細細的問謝如方去的人謝繼寧是怎麼安排的,等謝如方詳細的說出來的之後,劉方傑哈哈一笑。


  “穩了,他們既然寫信回來,都不用咱們多說什麼,收到消息的人,權衡之下,心動的一定不少。”


  應文也笑著說道:“小師叔對人一片赤誠,做事一向細致周到,這是板橋眾人都心服口服的事情,大家應該都願意去投奔師叔。”


  劉方傑也笑著說道:“你要多努力了,功課上應該更加進步才是,爺爺還想你到時候大登科小登科一起。”


  謝如方關心的問道:“家裡對應文是如何打算,這配得上應文的人難找,倒是京城到有不少大家閨秀,應文年紀大了,可不能再耽擱了。”


  說完又將話題延伸出去,說到謝繼寧:“寧哥兒也不想成親,都當官的人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住那麼一個……”


  謝如方在一邊念叨,劉方傑和應文的心卻沉到谷底,一開始,還以為謝如方知道應文的心思,故意這麼說,婉轉的拒絕。


  轉念一想,謝如方不是很會隱藏心思的人,他這樣說,顯然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珍珠如果有意,謝如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謝如方這樣的表現,意思很明顯了,一時之間,氣氛都沉了下來,爺孫兩詞不達意的跟謝如方說著話。


  午飯過後,謝如方才帶著謝珍珠告辭離開。


  父女兩走後,靜安將珍珠帶來的書信給劉方傑和應文:“文哥兒,這件事就放下吧!珍珠對你無意,隻是把你當侄子看待。”


  應文轉身就往外面跑,劉方傑靜安追上去,就見人在院子裡面停了下來。


  劉方傑走上前去:“文哥兒,這世界上的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祖父,我知道,我心裡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隻是難免心裡難過,小師叔寫信給我,我先回房了。”


  說完,轉身回自己的院子,連禮都忘記行了。


  看著應文踉踉跄跄的走去的樣子,劉方傑一聲長嘆:“文哥兒剛剛跑出去的時候,我就在想,他追出去了,我可能沒有這麼心疼。”


  “文哥兒太懂事,從小就會為人著想,這樣的性格,總是要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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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響,劉方傑才拿起手上的書信:“師父,師娘,你們二老身體可好,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嗎?……當這封信出現在你們的眼前的時候,就說明珍珠和應文沒有緣分,對不起,師父師娘,徒兒自私了一次,在應文這個男孩子和珍珠這個女孩子中間,我選擇了珍珠,讓她自己來處理這件事……”


  “師父師娘對我恩重如山,徒弟感激涕零,不能常伴師父師娘身邊,徒兒深感遺憾……”


  見謝繼寧的書信裡面字字句句都是詢問二老的身體,吃穿,有什麼好東西都給自己送,滿紙上都是體貼關心之語,又想到自己的孫女,靜安無奈的苦笑道:“咱們家一家子上輩子欠下債了,這輩子都是孽緣。”


  “說什麼呢,這親事不能成,和寧哥兒有什麼關系,是兩個小的沒有緣分罷了。”


  對劉方傑來說,收到謝繼寧這個徒弟,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了。


  “要是當時不讓他們出門遊學就好了,不讓嘉盈她們去京城就好了。”


  “越說越不對了,這去遊學還是有好處的,這寧哥兒不說,就是文哥兒和武哥兒都長大了很多,就是嘉盈也學到不少。”


  “你個糟老頭子,知道什麼。”靜安見自己說一句,劉方傑接一句,甩下帕子,轉身去看應文去了。


第55章 (雙更合一)


  對面人笑得陰惻惻的, 在問她怎麼辦呢,姜稚衣。


  是啊,怎麼辦呢, 姜稚衣——


  下一句, 說什麼呢?


  姜稚衣直直看著元策,感覺自己攤上了大事,但此刻腦子裡一團漿糊, 怎麼也攪不清楚。


  被這種像惡狼又像毒蛇一樣的目光盯住, 別說讓她思考,她這氣都有點喘不上來了。


  古有雲,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古還有雲,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姜稚衣目光打顫, 嘴唇也打顫,頭發絲也打顫, 打顫到止不住, 裝作忍耐到了極點——其實也確實忍耐到了極點,一個甩袖轉身朝裡走去。


  驚蟄匆忙跟上她,隨她走進裡間, 回頭去闔門。


  隔扇合攏的最後一剎,外間元策輕扯的嘴角壓平,漠然著重新垂下眼睑。


  裡間, 姜稚衣坐在榻沿,豎耳屏息聽了許久,終於聽到外邊人離開的動靜。


  驚蟄出去確認了眼,讓谷雨繼續把守好四周, 回頭看向姜稚衣:“郡主,這是怎麼回事?”


  姜稚衣輕一豎掌,示意容她想想,努力冷靜下來,將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一句句拆分開細想。


  幹淨的,隻有我兄長?你就這麼喜歡他——


  就是說,沈元策有一個兄長,並且他以為,她喜歡的人是他兄長?


  也對,沈元策又不知道話本的事,看來他一直以為,她磕壞腦袋之後將他誤認成了她原本喜歡的人。


  可他為何認為她口中這個“阿策哥哥”是他兄長?她根本不知道沈家有什麼私生子啊。


  姜稚衣默念起他的下一句話:“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就算我跟他……驚蟄,你說他沒講完的話是什麼,就算他跟他兄長怎麼?”


  “沈少將軍後邊說您不認皮囊,難道是說,就算他跟他兄長模樣很像,您也隻喜歡他兄長?”


  “可是——”姜稚衣蹙了蹙眉,好笑道,“就算我看皮囊,我喜歡他兄長的長相,不喜歡他又怎麼了?他們兄弟倆長得再像也總有不同,我一個雙目健全之人也不至於分辨不出那是兩個人,總不能這兩兄弟是一個模子裡刻……”


  姜稚衣笑意驀地一滯,像忽然感到一陣陰風拂過後背,整個人一個激靈。


  “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姜稚衣怔怔抬起頭來。


  “若真長得一模一樣,沈少將軍覺得您錯認了他和他兄長倒說得通了,隻是這麼一來,難道他們是——雙生子嗎?”驚蟄也瞪大了眼。


  “雙生子……”姜稚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如果是雙生子,為何大家都不知道這事?私生子是見不得人的,雙生子有什麼見不得……”


  電光石火一剎,耳邊恍惚響起一些模糊的話,姜稚衣住了嘴,回想起上一次聽說有關雙生子的事——


  除夕那天,公主府裡,她好奇地打聽寶嘉阿姊和李答風的過去,翠眉便和她說了李答風一家被判流放的原因,當時好像提過一件和雙生子有關的舊事。


  說是大約二十年前,見微天師夜觀星象,預言那一年將有雙生妖星出世禍國,先帝便下令斬殺了那一年舉國上下出生的所有雙生子……


  姜稚衣背脊發涼地坐直了身子,自言自語道:“沈元策今年幾歲來著?”


  “十九歲,郡主。”


  十九歲,二十年前……


  姜稚衣打了個晃,臉色煞白地扶住了憑幾。


  翠眉隻是說了個大約,時間的確很可能剛好吻合,如果是這樣,雙生子可比私生子還要見不得人,藏起來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可是這樣驚天的秘密,全京城都沒人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沈元策為什麼認為她知道他有一個孪生兄長,還喜歡他兄長呢?


  她明明隻知道沈元策這一個……


  姜稚衣霍然抬眼。


  是了,她隻認識沈元策這一個沈家子,就算誤會,也該誤會她喜歡的人是沈元策。


  所以,不是沈元策以為她喜歡他兄長,而是沈元策的孪生弟弟以為,她喜歡他兄長,喜歡沈元策。


  也就是說,今日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不是沈元策……


  不,是過去這四個多月在她面前的人都不是沈元策,而是沈元策的孪生弟弟?!


  姜稚衣倒抽一口涼氣,雞皮疙瘩一陣又一陣泛起。


  ……難怪,她就說為什麼感覺這個“沈元策”好像忘了自己和裴雪青的私情。


  如果沈元策和裴雪青的私情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那沈元策的弟弟很可能並不知情。當他看見那枚衣字佩,見她認下這定情信物,又確定她閨名中有個“衣”字,便以為和兄長有私情的人是她。


  所以為了不露餡,第二天他才將她哄了回去,企圖穩住她。直到很久之後,裴雪青帶著另一半玉佩找上門來,他才知道弄錯了。


  他因此擔心她日後恢復記憶發現端倪,便果斷在那天晚上跟她求親,後來還幹脆將她拐騙到河西。


  姜稚衣緩緩捂住了嘴。


  驚蟄不知過去詳情,仍在一頭霧水:“郡主怎麼了?您別嚇奴婢!”


  姜稚衣呆呆地回想著這幾個月的種種,半晌過去,緊張地吞咽了下:“驚蟄,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這種時候還能有好消息?那真是太感人了,驚蟄毫不猶豫答:“奴婢想先聽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這些日子並沒有和沈元策卿卿我我,我好像——”如同不幸中遇到萬幸,姜稚衣抬手比了個一點的手勢,“活過來了那麼一點點。”


  “那、那這些日子和您卿卿我我的人是?”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了,”姜稚衣深吸一口氣,空洞著一雙眼,“這些日子和我卿卿我我的人,是沈元策的孪生弟弟,而我現在知道了這個秘密,剛活過來一點,可能就要死了……”


  “呸呸呸!郡主莫說瞎話!”驚蟄趕緊揮散這不吉利的話,跺腳把它踩碎了,“您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長命百歲!”


  她這麼倒霉,還算吉人嗎?磕到腦袋發瘋就算了,還剛好將瘋發去了一個糊塗蛋面前,那個糊塗蛋居然相信了她和他哥那種人是相好!這下好了,他一個糊塗蛋,她一個糊塗蛋,兩個糊塗蛋把糊塗事全做完……


  “不對,”姜稚衣冷飕飕抱起膝,突然驚恐地抬起眼,“他之前一心以為我和他哥是相好,還跟我做那些?他、他為了守住他們家的秘密可以這麼不擇手段,這麼罔顧人倫嗎……沈元策是惡心,他這個弟弟簡直、簡直是可怕至極!”


  “所以糊塗的隻有我,人家這麼聰明,詭計一套又一套,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不光將我騙到河西,還順手牽羊把我便宜都給佔了……”


  驚蟄:“郡主,您隻是過去腦袋不清醒,您現在肯定比他聰明,您看他今日一醉酒不就露餡了?他不清醒的時候也不聰明。”


  姜稚衣思索著搖了搖頭:“不,他才不是醉酒露餡,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醉酒露餡?”


  “那是?”


  “他看出我恢復記憶之後很討厭他,可他又以為我喜歡他兄長,那我總不可能如此惡心自己喜歡的人,所以他猜我已經知道他不是沈元策,才沒了顧忌與我說這些的。”


  “這麼說,原是他高看了您?”


  “……”這話怎麼說得人不大高興呢?


  驚蟄:“其實就算他不把您拐來河西,您恢復記憶以後也未必猜到他並非原來的沈元策,本可以相安無事的,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害了您!”


  “誰說的?這怎麼多此一舉了?”姜稚衣板著臉直起身,“就算他今晚不說這些,我也快猜到了,我都猜到他可能失憶了,再往下想想不就接近真相了嗎?”


  “……”驚蟄為難地皺了皺臉,“那難道您還覺得,他騙您騙對了?”


  “我隻是說,他覺得我聰明這件事是對的,他騙我當然是大錯特錯!”姜稚衣顫抖著一拍憑幾,“一對雙生子,哥哥欺辱我,弟弟拐騙我——好他個沈家!”


  “眼下若是這等情形,咱們回京好像更不容易了……”


  “那倒未必,之前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放我走,現在既然知道了,對症下藥就是了,”姜稚衣琢磨著低低道,“容我想想,想想……”


  姜稚衣這一想就是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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