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尋:“我沒必要騙你,我確實認識成鈺。但我這一次過來除了看他,也的確有事想要找你幫忙。我想委託你幫我設計並打造一柄武器。當然酬勞可以由你來訂。”
她解下背在背上的一個用布袋嚴嚴實實包住的長條形包裹,揭開露出一角白色樹枝狀的魔軀。
“這是?”辛自明上前兩步,仔細端詳了片刻,大吃一驚,“這是十階魔軀?”
“是的,這是幾日前從進犯春城的那隻魔物身上砍下來的。我想委託你設計一柄適合控制系異能者使用的長劍。”楚千尋同時取出一小袋魔種,一並和魔軀遞到辛自明眼前,“這是訂金,鍛造師希望能請到你們麒麟第一鍛造者文大師承制。”
“這可是十階魔軀,世所罕見。你知不知道他的價值?你真的放心就這樣交給我們麒麟來制作?”
辛自明的目光從反著光的鏡片後透出。作為麒麟佣兵團實際意義上的團長,他很清楚自己這隻隊伍的名聲如何。隻要利益足夠,翻臉無情,巧取豪奪的事他都不是沒做過。
眼前的女孩,卻笑著輕松地說出天真又無知的話語來,
“當然,我肯定信任你。”
可惜的是,他聽不見楚千尋在心中悄悄地腹誹了一句,
如果你想要私吞,我也隻能讓某人自己來你這裡取啦。希望到時候你不要被嚇到就好。
第70章
極寒之地,萬裡雪原,駐立著一座城堅池高的要塞。
要塞內最恢宏顯眼的建築是一座裝飾精美的教堂。
此刻教堂的窗外飄著鵝毛大雪,天光透過五彩斑斓的彩繪玻璃投射進大廳,產生了一種夢幻絢麗的效果,巨大的神像在這樣朦朧的光影中低垂著眉眼,仿佛在憐憫這世間萬千苦難的靈魂。
在神像腳下,神愛的聖父厲成周低頭祈禱,
“那些不解和迫害,不能動搖我的信仰。我們堅信在神光的指引下所為的一切,終將得到世人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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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虔誠而堅定,在空闊的空間內嗡嗡回響。
“我們不願隨著魔鬼沉淪,要成為神的選民。我們所為的意義超然一切,經歷這樣的磨難和天選之後,人類必將邁入最輝煌的時代,成為最接近神的存在。”
一個眼神桀銳的戰士頂著風雪從戶外進來。
他站在禱告中的神父身後低聲說了句:“聖父,懷玉回來了。”
厲成周閉著雙目直至禱告結束,才把睜開眼,將目光略微側過來。
“情況不太好,全隊人員……半魔化了。”那位戰士停頓了一下,“她等在外面,想要見您一面。”
厲成周站起身,扯了扯長袍的褶皺,嘆息一聲,“懷玉的性格太偏激了,派遣她去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不好的結局。但有什麼辦法呢,我們總要有一些動作,吸引外人的注意力,才能安心完成我們的計劃。”
大廳的門被推開,寒冷的北風夾著冰雪刮進了溫馨夢幻的教堂。
一個水蛭模樣的生物從門外一路蜿蜒爬進屋內,她的下半身是軟體化的魔軀,上半身是膚色青白的女性。直到這個怪物一路爬到厲成周的腳下,抬起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厲成周才認出這是自己的門徒傅懷玉的面孔。
“聖父,你救救我,救救我。”傅懷玉扒拉著厲成周的腿,涕淚橫流。
厲成周低著頭,露出憐憫的表情,“懷玉啊,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是鍾離曉,鍾離曉那個人渣,是他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他一直記恨我們,躲在暗處處心積慮對付我們神愛的聖徒。聖父,你一定要抓住那個骯髒的垃圾,把他折磨到死。”傅懷玉怨恨地詛咒。
她說完了自己外出之後所得的消息,復而伸手埋住了面孔,“神啊,救救我。我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啊?”
“不要怕,懷玉,你是神的子民,隻要你繼續堅定的侍奉神,必定能得到神的救贖。”厲成周慈祥地撫摸著傅懷玉的腦袋,不動聲色地給身邊的那位戰鬥系聖徒打了個眼色。
看著傅懷玉感激涕零地被帶了出去,厲成周露出淺笑,輕聲低語,“阿曉那個孩子原來還活著啊。當初那麼恨我,其實不是做著和我一樣的事麼,還是多虧了神的感召啊。”
“可惜了,終究是一個失敗品。能讓我心中在意的,隻有那最初的血源提供者,葉裴天而已。”
厲成周不帶任何情感的目光投向窗外冰冷的世界,
人類的韌性還真是大呢。
明明已經那樣磋磨他的意志,碾壓他的身軀,敲碎他的脊梁,看著他的眼神一日日的死寂下去。但他竟然還能夠不放棄掙扎,最終被他逃離了自己的控制,如今甚至又能回歸到正常的人群中去。
麒麟基地的鍛造工坊。屋外是鵝毛大雪,屋子內的工匠們卻幹得熱火朝天。
基地內最頂級的鍛造師文成,撫摸著自己剛剛出爐的最新作品,雙眼放光,愛不釋手。
“完美,神作,這是新的高峰,我所有孩子中最棒的一件。”
他痴迷地欣賞了許久,毫不吝嗇地對自己的作品堆砌贊美之詞。他的手中是一柄瓷白的長劍,劍柄由蒼白的枝條虬結纏繞而成,細看之下宛若有生命一般在微微搏動,柄端含著一枚綠色的九階魔種,瑩綠的光澤經脈一般延伸盤桓埋入劍柄。
劍身是瓷器一樣溫和的色澤,秋水一般明潤,出鞘之時,空中宛若起風,隱隱傳來低低劍鳴。
“也多虧你設計的巧妙,材料又異常契合,才能出此絕世神兵。”文成小心地撫摸劍柄上的紋路,像是對待一位摯愛的情人,“嘖嘖,十階魔器,最大化地承襲了魔軀原身的能力,若是交給控制屬性的聖徒使用,不論是火系,風系,金屬系,那都注定是一把人間兇器。你說對吧,團副?”
坐在他面前的麒麟團長辛自明沒有他這樣的激動,反倒有些魂不守舍地喃喃了一句,“如果是沙系呢?”
“沙系當然也一樣,比如這柄劍落到那位葉裴天手中,那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文成依舊處於興奮狀態,沒有注意到他們團長的不太對勁,“怎麼了?客戶是控沙能力的聖徒嗎?”
“啊,不是。”辛自明反應過來,“隻是一位普通的風系聖徒,六階,現有武器是一套雙刀。”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辛自明的腦海中似乎突然轉過一個念頭,那念頭轉瞬即逝,來不及捕捉已經從腦海中迅速溜走。
“才六階?六階的聖徒去哪裡搞到十階的魔軀?老辛,咱們真的需要交貨嗎?”文成搓了搓手,眼睛亮了,帶著一種辛自明熟悉的目光,期待著看著他。
辛自明懂他的意思,他的團隊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文成更是一個重度武器收集癖患者,平日裡任何事情都難以引起他的興趣,隻對收集各種神兵利器有著近乎癲狂的痴迷。隻要他看中的武器,不論是偷還是用搶,不惜任何手段,他都想要將其攬入自己兵團之內,以便他能夠隨時欣賞。
在某些方面,他和辛自明可以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相處十分融洽。
當然不隻是他,這樣十階的魔器,對任何一位強者,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更不用是辛自明這樣自認為沒有什麼道德底線的人。但這一次,他卻難得地猶豫了。
他想起了那個站立在封成鈺墓碑前的身影。
在精神力方面十分敏銳的他,事後仔細想想,能夠確定那位奇怪的姑娘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悲哀是具有真情實感的。
她手捧著白花,腰挎著雙刀,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熟稔和親切,輕而易舉地就說出“相信你”的話。
雙刀?
不對,雙刀!
辛自明雙眸晃動,他努力回想著那副一瞥而過的雙刀的模樣。
雖然那雙黑刀看上去平凡普通而毫不起眼。但卻在他心底響敲響了一聲巨鍾,在他腦海裡嗡嗡轟鳴。
他曾經親手設計過一幅璀璨奪目的黑色雙刀,交給了葉裴天。十階魔武,神兵利器,但在後來的戰鬥中卻從不見葉裴天使用。
當時他心中也有過疑惑,此刻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葉裴天慣用的兵器根本不是雙刀,而是單手長劍。
辛自明突然想起在春城,曾經見過這位楚千尋,江小傑聲稱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時候她的身邊跟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使用的武器是……
是和葉裴天一模一樣的低階藍色長刀!
文成看見自己那位素來沉穩持重的團長,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一樣,猛得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張著嘴,一副驚訝萬分的模樣。
“怎麼了。團副?”
“老,老文。這把劍你別想了。咱們要不起。”辛自明結結巴巴地說。
……
從北面下來的寒流再一次來襲的時候,滾滾流逝的歲月已經到了年末。
這曾經是黃金時代人類最為熱鬧的節日。如今大部分人的家庭破碎,物資匱乏,生存艱難。已經沒有力氣重溫這種曾經的溫馨熱鬧。
今年是春城新城主江小傑上任的第一年,如果說一開始,大家還對這位年輕的城主是否能夠穩住局勢有所質疑,在歷經了剿滅魔窟的大戰,十階魔物來襲的浩劫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在心中對新任的城主心悅誠服。
畢竟在這樣的時代,和那些動人的演說和裝模作樣的慈善相比,一位強而有力的守護者,一位能夠在大難臨頭之時直面危機的領導者,更能夠迅速被所有的居民接納。
即使這位城主年輕,不著邊際,行為跳脫,那又能怎麼樣呢?他能夠守護一方安危,給予眾人平安的生活,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因而定居在這座商貿繁榮的春之都的商甲名流們,在認清了形勢之後,紛紛出資在年關之際隆重舉辦了一場慶祝新城主任職的晚宴。
這場遲來的宴會十分盛大,幾乎邀請了春城內所有略有些頭面的人。
酒宴之上,經過重新洗牌的春城各大勢力掌控者們,拿出最和善的態度,相互認識,彼此交流。